牵挂始终挥之不去
农历兔年渐近尾声,街头少了往日的繁华与喧闹;而龙年的氛围也逐日浓烈起来。看着微信群里讨论着回家与否的纠结和已经回到家乡的人们的喜悦,浏览着朋友圈上友友们晒出的返程途中的劳累与折腾、兴奋与激动,而我只能叹息与怀想。以往的大多数个春节临近的日子里,与大多数在外面打拼一年的游子一样,我也会历尽波折和舟车劳顿,一定在除夕前奔回家乡,回到父母的身边,特别是在父亲离开之后,基本上每年春节都要回乡,然而今年只剩遗憾的遥望了。
将岁月拉长,历数我往返家乡路上经历的时长和经受的折腾,能够折射出时代的变化与交通方式的变迁。上个世纪90年代回老家一次,我需要先从岛上坐船,再坐公交到本地的汽车站,然后继续坐大巴车到无锡火车站,排很长时间的队才能买到一张站票。上车之后被人潮涌动着向前移动或者忽左忽右摇摆,自己完全无法自主,有时真的是只有“立足之地”,特别是夏天时的汗臭味熏得人只想呕吐。偶有有心的家长会委托在无锡的朋友帮我买好硬卧票,并安排司机送我到车站,再后来工资涨了些,我平时也尽量节省着,便在车票代售点花50或者100元提前订购一张硬卧票(因为他们不卖硬座票)。那时光坐火车就要48个小时,遇到晚点在火车上待50多个小时更是常事,没有座位时一直站着那种滋味真的如死过一般,幸好那时年纪轻。那时在盟里(现在改为市了)下了火车,还需拎着大包小包(买不起拉杆箱)徒步走到几百米远的汽车站坐汽车到县城,巧的话能赶上专跑县城与乡村区间的载客三轮车,大多数时候三轮车也是人挤人,连脚都无法移动,还需忍受呛人的劣质卷烟味,在坑坑洼洼的乡间泥路或者丘陵上颠簸,骨头都要散架了。

哐当哐当的绿皮火车“声犹在耳”,大客车和小三轮的样子也清晰地印在记忆里,后来终与他们告别了。前往无锡火车站可以打车或者让有车的亲朋好友相送,再也不用坐没有座位的火车,安心地躺在卧铺上看书、玩手机、睡觉,20多个小时便到了家乡所在的市火车站,继续坐火车或者打车到县城。妹妹已将家安在了县城,定心地在妹妹家住上一晚上,第二天再给妈妈买点东西打个车带着妹妹一家一起回到村里,先我回去的弟弟,和妈妈早已在家等着全家人团聚。那时觉得回家不那么劳累与折腾了,所以很喜欢这样的回乡滋味。
可惜好景不长,自2023年上半年的一场暴雨开始,那趟回故乡唯一一趟非常便捷的火车竟然停开了,一直等到国庆节前都没有恢复的消息。从去年春节返乡,半年多没有见到妈妈了,趁着国庆长假怎么也得回去一趟。无奈,挑战了一回自己。自己开着车往返了家乡一趟,历尽艰险,终于安全而疲累地回到了自己的家。可这次经历警示我:视力不好、年纪渐老、路况不熟,如此长距离再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
本想着到了春节期间,那趟列车会恢复运行的,于是乎我时刻关注着,那列火车确实是恢复通行了,不过改道了——不再在离故乡最近的车站停靠,而且运行的这个时期还与我的假期不匹配,指望着再坐这趟车是不可能的了。再规划从我居住的城市乘坐高铁回去,发现与第二程竟然还不能一起购票;再看着老乡群里的消息,得知从北京购买回家乡的票十分困难。看来,回家的打算只能作罢。

在放弃回家打算起初的那些日子里,我的内心还算是较为平静的,可随着除夕的脚步愈来愈近,特别是听着北方小年夜时在南方也此起彼伏地响起的炮仗声,思乡之情愈发地浓烈起来了。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更加珍视与亲人团聚的那种氛围,更加渴望在举家团圆的日子,陪在母亲的身边,听母亲话话家常,哪怕是喝一口家乡的水,都会觉得是世界上最为甘甜的,那种日子也是最为惬意的。日有所牵,夜自入梦。昨晚做梦了,全家人再次欢聚在一起,不仅梦到了母亲,还梦到了离开我们十年多的父亲,用他那双粗糙的手递给我一张出租车司机的名片,小外甥女爬在我背上调皮,我装作要把她摔下去,一下子就醒了,之后便是泪湿枕头,再也难以入睡了。
不知是受传统文化影响太深,还是家乡情结太浓,总觉得“父母在,不远游”太有道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实在是赤裸裸的一针见血。子女远离故乡,是时代之悲,是环境之痛,倘若子女生活在发展的时代,置身于富庶之地,那就无需四处奔波,便少却了许多身体与情感的折磨。孩子是风筝,不管到了几十岁,都会想着回归;而父母永远是牵着线的那个人,视线始终望向风筝漂移的方向。在父母最需要赡养与抚慰的时候,子女却不能陪在身边,这恐怕是世界上最悲痛而无情的了。父母曾经希望孩子飞得高,跑得远,到垂老之时,再去回想过往的希冀与放飞,对耶,错耶?福耶,痛耶?

我真希望我未曾离开家乡那么远那么久,宁可不要当下看来还算富足的生活,但是不能倒退,也无法穿越回去。在曾经以为的庆幸如今年复一年的情感纠结中,我最终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得与失、对与错。所以如今的我常常告诫正在做父母的小辈们,对于子女放飞多远才是合适的,学习或者工作走到哪一步更不必失落的。孩子最终是自己的,才算是人生圆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