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买了包烟，从小卖部出来，听见桥头传来的嘀咕，瞥眼看了看，是村里多话的杨小美又和同村的妇女围在一起说什么。
他没兴趣，招呼也不想打。
杨小美看到张华要走开，立刻加大声音，说：“哎，之前还说刘英命好，现在好了，男人跑了，陪着十几年的光阴也没了，可怜哟，”
张华一听，立刻转身，朝着她走过去，点了一支烟，问，“真的假的？”
杨小美气恼的斜眼瞪着张华，说：“你喜欢她吗？一直盯着她，”
这话一出，张华觉得稳妥了，咧大嘴笑起来，给杨小美递烟，打趣的问，“怎么样？抽烟不？”
杨小美脸呛红。
张华喜上眉梢，得意洋洋转身，刘英现在单身，他的机会来了！
走了两步，张华掏出口袋里的烟，抽烟了一只给小卖部的梁叔，笑着说：“沾沾喜气。”
听村里人说和刘英定娃娃亲的男人穷了，所以刘家想悔婚，他不能空着去找刘英，拿着钱去，胜算大。
仔细一想，张华掉头回家拿钱，胸前口袋鼓鼓囊囊，昂首挺胸往刘英家赶。
杨树下唯一的人家就是刘英家，张华远远瞧见树荫就像瞧见希望一样。
夏风燥热，他快步小跑起来。
刘英抱着黑色的布包从院子里出来，深陷在分手的悲伤里，并没有发现张华。
张华整理一下衣服，抹了一把翘起的头发，正准备打招呼，却看见刘英转身朝山上走去。
难不成她要和男人私奔，张华想着，心头一紧，悄悄跟上去。
顺着路爬进山里，树木覆盖下，阴凉拂面，凉爽持续久了，渐渐变得阴冷。
张华搓搓双臂，刘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固执地往山里走。
到了一处山洞，刘英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张华左顾右看，没有发现有人，提着一口气往里走。
站在洞口的张华往里看看，又往后看看，决定进去。
他往里走两步，顿时被吓傻了，连滚带爬跑进去。
刘英用绳子从石头上吊下来，在低凹的位置上吊了！
张华大喝一声，“你犯什么傻！”
他顾不上磕碰的伤，将刘英抱下来，放在一边的石头上，整个人坐在一边大喘气。
眼前混黑的刘英又看见了光明，窒息的嗓子再一次流通空气，苍白的脸也重新染上了红润。
“刘英，你这是干什么？”张华站起来，憋不住心里的那口气，数落起来，“这世界上的好男人多了去，犯得着这样折磨自己吗？你就这样没了，让刘伯伯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良心能安吗？！”
刘英轻声抽泣，过了一会儿，哭着说：“我就是为了爸妈的脸面才想到这条路，”
“为了他们，你该好好地活着！”张华气得跳脚，扯了扯绳子，说：“你这样是死给谁看？除了你爸妈，能够随便抛弃你的男人会难过吗？！”
“我没脸面活下去，”刘英话到嘴边又感到羞耻，捂脸哭起来，说：“我这样，怎么活下去，”
张华还是没有明白刘英的话，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安慰刘英，说：“你长得好看，人又贤惠，遇人不淑不是你的错，更何况定娃娃亲也不是你能做主的，”
“我这样连离婚都不如，”刘英手按在小腹上，低头，说：“当初说是会结婚，谁想到他能因为我父母的一句话抛下我，”
张华一看，即使脑子再糊涂也反应过来了，他呆望着刘英，下巴张大，“你、你这事，他们知道吗？”
“我没敢说，”刘英羞愧地埋着头，说：“你是唯一知道的人，张哥，你走吧，就当没有遇见我，这件事情，谁也帮不了我，”
“孩子他爹也不知道？”张华脑子朦胧泛白，问，“你怎么不告诉他，这是大事情，”
“说了有什么用，让他来侮辱我们吗？”刘英回忆起那天的场景，父母涨红的脸和男人不屑的言语，她实在是没有勇气说出这件事，叹气后，说：“张哥，你别管了，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继续活下去只会让父母蒙羞，让孩子受罪。”
“既然谁也不知道，那就继续瞒下去，”张华咽了咽口水，盯着刘英，顿了一下，说：“你嫁给我，我当孩子的爸爸。”
他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叩击着刘英的心。
“嗯，”张华拉起刘英的手，说：“其实我一直喜欢你，但是你和那个男人又是定了娃娃亲，这么多年，我没有机会，现在有机会，我不想再错过，”
刘英的心脏剧烈跳动，她知道张华对她的喜欢，如果不是有婚约在身，他们早在一起生儿育女，可是现在这样，她怎么敢点头。
“你给我一个机会，”张华认真的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刘英目光开始闪躲，犹豫结巴，“我也不知道，张哥，这事不能说笑，你不能一时兴起就这样，”
“让老天爷做证，”张华拉着刘英跪下，对着大山发誓，“苍天在上，我张华愿意娶刘英为妻，真爱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做不到，天打雷劈，五雷轰、”
“够了，”刘英紧张地拉住张华，“张哥，我相信你。”
张华站起来，说：“现在就拜堂、”
说着，他牵着刘英拜了天地，开心的说：“明天，我就去你家提亲。”
刘英娇羞低头，“嗯。我回家等你消息。”
两人牵着手往外走，才发现天已经昏黑，山下浮起雾气，一片朦胧。
“天黑走不了，”张华说：“我们只能在山洞里住一晚上了，”
刘英缩回手，说：“这样，不好吧，”
“放心吧，”张华理解刘英的担心，说：“我在洞口守着，不会让任何人进去。”
张华在洞里生了火，安抚刘英在火堆旁坐下后，起身往外走。
刘英拉住他，说：“张哥，外面冷，要不你、”
“大丈夫，说话算数，”张华挑眉一笑，说：“拜了天地就算结婚，新婚之夜没能洞房花烛、”
刘英羞笑着甩开他的手，娇滴说了一句，“讨厌，不正经。”
张华更加得意，像只猴子似的朝洞口跑去，如实在洞口守了一晚上。
天亮，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村里。
张华跑回家，父母不在，他着急地四处寻找，在地里跑了一圈不见人，又大步往家里跑。
张华母亲刚回家，看到张华这模样，问，“你干什么去了？”
“妈，爸呢？”张华顾不上喘气，着急的说：“快把他叫回来，收拾一下，跟我去刘英家提亲！”
“阿华，我知道你喜欢小英，”张华母亲无奈的说：“现在人家要结婚了，你就别惦记她了，你们是有缘无分，当初原本是你和刘英要定娃娃亲却被他们横插一脚，这就是命，算了吧。”
“妈，你说什么呢？小英和他不结婚了，”张华说：“我们说好了，”
“你和谁说的？”张华母亲皱眉，说：“我刚从刘英家过来，人家正在商量婚事呢，男方家一大早就来了，一家人都在，”
“不可能！”张华连喊两声，“不可能！”
“哎，你这孩子，你不相信，现在去刘家看看，我看你是睡糊涂了。”
张华撒开步子就往刘英家跑，刚到杨树下，屋里欢快的嬉笑声就传出来。
院子里面确实是刘英父母还有男方及男方父母，凑热闹的父老乡亲将他们围在中央。
刘英看到张华，眉眼忧伤起来。
“小英，去叫张华进来坐，”刘英母亲说：“让客人站着，不像话。”
刘英走过来，张华却没有勇气面对，转身就走。
“张哥，”刘英跑两步追上张华，说：“你、”
张华背对刘英，杨树下，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刘英不敢上前，只能站在张华身后解释，说：“那天，他回去以后，被父母骂了一顿，现在他们一家人来我们家赔礼道歉来了，他们又说开了，”
张华问，“你们又要结婚了是不是？”
风摇着杨树，树叶哗哗落下。
“对不起，张哥，”刘英红着眼睛，说：“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张华踩着落叶，头也不回地离开。
刘英结婚那天，满村的锣鼓声，接亲队伍走出村的那一刻，刘英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张华站在所有人的后面，静静地看着她。
转过身来，刘英擦去眼角的泪，他们的时光永远停在了那个山洞里。
一年后，张华决定和杨小美结婚，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婚事。
抱着孩子的刘英听说这件事情，露出了笑容。
刘英丈夫说：“早就听说杨小美中意张华，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
“嗯，”刘英逗着孩子，说：“有情人的走在一起，也是一个好结局。”
“对，是好事。”
刘英丈夫也来逗孩子，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在院子里传开，幸福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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