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张扬就三十了,从他踏进家门那一刻起,父母就开始催婚,才回家两天,张扬已经不愿意开口和父母说话。团圆的日子,一家人却像针尖对麦芒。
父母头发白了,背也弯了,张扬瞧着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向女朋友林芳提了结婚的事情。
林芳不愿意结婚,一句话,现在不是结婚的时候。
张扬明白林芳对他的家世有些不满,总惦记着在大城市买房子,但是他放不下农村的父母,两个人经常因为这个事情闹矛盾。
饭后,张扬母亲坐到张扬旁边,温声和气的说:“我和你爸也是为你好,你说你和林芳在一起七八年了,这和夫妻有什么区别,结婚领证是迟早的事情,拖着有什么好,”
“我想结婚,但是人家不愿意,”张扬想起痛处,情绪低落,“这事,以后再说吧。”
张扬母亲瞧不上林芳心气高,见缝插针,说:“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林芳不结婚,换个人不就行了,我们家不穷不富,也比大多数人好,有的是姑娘愿意嫁,”
“妈,你瞎说什么呢,”张扬扭过身子,“我现在烦着呢。”
张扬母亲翻开手机,将姑娘吴英的照片递给张扬看,说:“没事,你就当多交个朋友。你也不想想林芳不愿意结婚,就没有其他原因。无论什么世道都一样的,受欺负的永远都是老实人。”
张扬父亲在一旁帮腔,低吼,“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非要把我们老两口逼死才乐意!”
张扬心烦意乱,随口答应。要了吴英的联系方式。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林芳拒绝张扬后,心里也躁乱不安,忍不住和朋友诉苦。
朋友明白林芳的意思,说:“你们感情不错,张扬人也老实,什么都愿意听你的,现在钱难赚,你们上学那会儿就在一起,在一起这么多年,结婚了,这也算是给你自己一个交代。”
“唉,你也知道我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我妈带着我白手起家,这些年,看多了人情冷暖,”林芳一脸忧愁,说:“我就图张扬心眼好,如果将来他变了心,没车没房,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瞧你说的,人要活在当下,”朋友宽慰林芳,“世界上那么多男人,不会都像你爸爸那样是负心汉,”
林芳低头,咬着嘴唇,左右为难。
朋友又说:“钱是赚不完的,张扬人不错,你别过度担忧,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是最了解他的。”
林芳回到家,想了一晚上,回忆起过往点滴,越来越觉得愧疚,那天,她对张扬说的话很伤自尊。
张扬和吴英聊得畅快,两个人有很多话题。吴英毫不掩饰,直接告诉张扬,她对爱情已经没有期待,只想顺应父母的心愿,找个靠谱的男人结婚。即使只是结婚,让父母安心,她也愿意。
吴英的念头勾起了张扬的小心思,想让吴英配合他安抚焦虑的父母。
“我们结婚吧,”张扬思量后,说:“假结婚,有夫妻之名就好了。”
吴英坐在小凳子上,手放在小腹的位置,不肯抬头看张扬。
“我没别的意思,”张扬解释,说:“现在家里逼得紧,我也是没办法。等时机成熟,我们就离婚,”
“好。”吴英点头,害羞似的扭过身体,说:“既然这样,那就抓紧时间吧,过了年,你去上班,我在家照顾父母。我们两家离得近,做什么都方便。”
张扬有些诧异,硬着头皮点头。
张扬父母瞧见张扬在院子里和吴英聊得火热,乐呵呵笑起来,好事将近。
张吴两家见过面,很快就将婚事定下来。
结婚那天,张扬喝得酩酊大醉,吐了又喝,喝了又吐,在场的亲朋好友都以为是他太高兴,只有他知道其中的苦涩。那一晚,他放纵情绪,喝酒撒欢,忘乎所有。
吴英早起来做了早餐,张扬父母对贤惠的儿媳妇很满意。
张扬脑袋嗡嗡响,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房间干干净净,低头看见身上也换了干净的衣服,不由得一惊,难不成他们发生了什么?
张扬立刻下楼,要去找吴英问清楚。走到楼下,三个人都看过来。
吴英笑着说:“快来吃早饭了,看你昨天那么累,我没忍心叫醒你,”
张扬父母也喊他,“别愣住了,小英特意做的早饭,以后你有福气了、”
“哦,”张扬走过去,好像他真的组建了家庭,吴英眼里柔情让他分不清真假。
假期结束,张扬回到大城市工作,临走前,张扬母亲叮嘱张扬,“你现在是有家庭的人,做事别孩子气,不管做什么都要多考虑考虑,不能沦为别人的笑柄。”
张扬明白母亲话里的暗示,敷衍的点头。
张扬回到与林芳同住的出租屋,一如既往的对林芳好,回复父母的消息也是小心翼翼,但林芳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可她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是她之前的拒绝让张扬失望了。
“张扬,”林芳主动提起婚事,说:“明天,你陪我回家,我们和我妈妈说说结婚的事情吧,”
张扬惊喜过望,很快又忧虑起来,说:“之前你不是说现在不是结婚的时候吗?”
“之前是我想太多了,”林芳握着张扬的手,说:“我应该相信你。不该说那些话。现在我想明白了,不管怎么样,未来我们一起打拼,”
张扬受伤的心得到了滋润,忘乎所以,抱紧林芳,说:“好。明天,我陪你回家,正式去说说结婚的事情。”
张扬陪着林芳回家,提出结婚的事情,被林芳母亲劈头盖脸批评,林芳母亲认为张扬现在一无所有,无法给林芳好的生活,话里的意思甚至怀疑他有吃绝户的想法。
张扬恼羞成怒,夺门而出。
林芳本就对张扬有些愧疚,面对这样的场景,义无反顾的站在张扬身边,斥责母亲说话太过分。
林芳母亲气恼的说:“买车买房是结婚的标配,没车没房还想结婚!除非我死!”
林芳没办法,追上张扬,和他一起走了。
回到出租屋,林芳安慰张扬后,说:“我身边的朋友都是未婚先孕,不如我们也像他们那样,我妈最爱我,她不会放任我不管,”
张扬心头一热,感动的搂紧林芳,熟练的解开了她的衣服。
一个月后,林芳没有检查出怀孕,反而是张扬收到了一个令他瞠目结舌的消息——吴英怀孕了!
结婚那晚的事情,张扬完全没印象,火急火燎给吴英打电话确认,完全忘了林芳还在房间。
“我妈说的是真的?”张扬扶着额头,在阳台走来走去,问电话里的吴英,“你怀孕了?”
吴英支支吾吾,算是默认了。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吴英说:“那天晚上,我只是想给你换衣服,没想到你会扑上来,我推不动你。”
“这,”张扬嘴巴被大舌头堵住了,要说什么也说不出来,挤出一句,“这不可能,我喝醉了,而且就那么一次,”
林芳听见张扬的话,后背冒起寒意,心中升起可怕的预感,她上前问,“什么就一次?”
张扬匆忙挂了电话,将手机藏在身后,说:“小芳,你听见什么了?不是,我可以说清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手机给我,”林芳心底冰凉,脑中燃起怒火,失控的喊,“手机给我!!!”
张扬步步后退,林芳步步紧逼,两人纠缠在一起,手机滑落,迸发出沉闷的声响。
破碎的手机如同林芳四分五裂的心,她捡起手机,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事情已经无法躲避,张扬向林芳说了事情的全部过程,所有事情他都能说得清清楚楚,唯有结婚那晚的事情没个明白。
林芳听完事情的始末,含泪的眼睛变得明亮,皱眉看着张扬,问,“你确定你那晚喝醉了吗?”
“真的喝醉了,我怎么回房间的都不知道,”张扬难为情的解释,“结婚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白酒、红酒,能喝的,我全喝了。。。但是衣服确实脱了,发生什么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林芳咬着嘴唇,慢慢低头扶额。
张扬急了,又解释,“我只是想转移父母的注意力,根本没想过碰她,我敢对天发誓。”
林芳按住张扬的手,说:“孩子可能不是你的。”
张扬呆住了。“你愿意相信我,就按照我说的办,不愿意相信我,”林芳停顿一会儿,伤感的说:“我也不会当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什么第三者啊,”张扬紧张的抱住林芳说:“我和她没有领证,只是办了酒席。”
林芳将主意告诉了张扬,张扬连夜往家里赶。
吴英看到张扬连夜赶回来,红了眼眶,她没想到张扬这么在乎她和孩子。
张扬的父母还没来得及和张扬说上话,张扬拉着吴英就进了房间。
“孩子是谁的?”张扬进屋的就问,“假结婚的时候,你没说还有怀孕这档子事情。”
吴英脸色僵硬,挣脱张扬的手,说:“结婚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你会对我做那种事情。”
张扬迟疑了,但想到林芳的话,冷着脸,继续说:“现在你承认还来得及,如果将来孩子生下来,去做了亲子鉴定,话就不好说了。”
吴英怕了,坐在床上小声的哭起来,告诉了张扬真相。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前男友的,前男友不想负责,让她打掉,她的体质弱,没了这个孩子,可能怀不上了。待字闺中的女人生孩子声誉不好,她才想给孩子找个爹。
张扬叹气,说:“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能害我呀!”
吴英立刻给张扬跪下,说:“我也是没办法,没遇到好人,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让孩子受罪。被人歧视。”
张扬也无奈,转头将事情告诉了林芳。
林芳心善,想帮帮吴英。
张扬却急了,说:“怎么帮?我当冤大头啊?”
林芳说:“等孩子生下来,你们离婚,我们再结婚。”
“我爸妈把孩子当亲生的,我离婚娶你,他们肯定会埋怨你,”张扬不安的说:“再等一年,谁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我等不了,”
“就当是行善积德了,”林芳宽慰张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张扬勉强答应了,两个月后,一个消息让他坚定离婚的念头——林芳怀孕了。
“我不能让我的老婆孩子受委屈!让别人的老婆孩子在家里享福!”张扬不愿意听林芳的任何一句劝导,坚定的说:“我马上回去把事情说清楚,”
林芳既开心又无奈,捂住张扬的嘴巴,说:“我知道你的心意,做事不能冲动。听我的。”
张扬按照林芳的办法,回去和吴英商量,吴英被林芳的善良感动,答应帮助他们。
他们一起去到张扬父母面前,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张扬父母瘫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懵了。
“男子汉顶天立地,我不管他们怎么说,”张扬信誓旦旦的说:“爸妈,你们就答应吴英吧,帮她保守秘密,我要迎娶林芳进门,谁都能等,你们的宝贝大孙子等不了!”
张扬母亲捂着额头,头脑发昏,张扬父亲也拿不定主意,但想到自己的孙子还在外面,立刻点头答应了。
林芳的母亲得知林芳怀孕的消息,气得流泪,张扬为了拿出诚意,将工资交给了林芳,答应林芳母亲一定会在五年内买房。
“妈,”林芳心疼母亲,握紧她的手,说:“你也看到了,张扬人好,他会对我好的,你别担心。你别误会,逼婚的事情是我的主意。我也是没办法。”
林芳母亲唉声叹气,过了几天才点头。
张扬和林芳的婚礼如期举行,吴英挺着八月的肚子忙前忙后。
村里人骂张扬没良心,夸吴英好心肠。
吴英上前为张扬说话,夸奖说:“你们误会了,张扬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林芳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他们是我和孩子的大恩人!”
大家都觉得吴英是失心疯,对张扬和林芳的骂声又狠了。
张扬和林芳相视一笑,幸福的依偎在一起,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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