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天能公司主席张天任在《关于尽快修订〈电动自行车安全技术规范〉(GB17761-2018)的建议》中提出，目前电动自行车行业标准中存在诸多安全问题，导致市场上出现了大量的低质锂电池、爆炸事故频发、修改时速、修改功率、电压等问题。

电动自行车，也就是“电摩”，也就是“电驴”，因为它方便、便宜，已经成为城市和农村居民最喜欢的交通方式，然而，近年来，随着“电驴”引发的火灾事件频发，尤其是南京市雨花台区发生的“2·23”火灾，导致15人死亡，44人受伤，再次引起了全国范围内对“电驴”消防安全问题的重视。

“南京大火之后，人们将注意力集中在电动车的停放、充电等问题上，却没有引起大众的重视，不能从根本上消除这些问题。”徐荣，一位长期研究电动汽车产业的资深人士，对《第一财经》表示。

但是，也有人反对，认为电动自行车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叫“摩托车”，应该叫“自行车”才对，而国内的产业标准和这个定位息息相关，到底该不该实施？如果有人认为这是一件很慢的事情，那么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如果这件事情发生了，那么这件事情就会变成一场灾难。

据国家消防局统计，2023年，共有2.1万起电动自行车火灾事故，同比增长17.4%。而在日常的调研中，消防部门也注意到了一些问题，如线路老化，电池短路，过度充电，充电环境，电压不稳定等。

准则与现状

2018年是两轮电动车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年份。

2018年，工信部、公安、工商、质检（国家标准委）等四个部门制定了《电动自行车通用技术条件》（GB17761-1999）《电动自行车安全技术规范》（GB17761-2018)，以保证各参与主体的"利益最大化"，满足消费者基本出行需要，并保持其非机动车性质。业内称其为“新国标”的《电动自行车安全技术规范》。

根据新国标，电动自行车的前后轮中心间距应在1.25 m以上，车身宽在0.45 m以上，整车重量（包括电池）不超过55 kg，最高速度不能超过25 km/h，电池的额定电压不高于0.35 V，电池额定电压不高于48 V，符合上述要求的电动自行车即为“新国标车”。

可以看到，新国标把电动自行车限定在了低速、轻便、短途、低功率的交通工具上，是一种介乎于人车和摩托车之间的产物。新国标制定的初衷，就是为了保证产品在机械、驾驶、电气、消防等各个方面的安全性。

关于新国标，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观点。一种说法是新标准“滞后”，不符合市场的需要。二是在实施国家标准的过程中，对“自行车”的属性进行了正确的定位。前者的声音比较大，且多出自业界。其实，新国标实施得不够好，有些汽车厂商在新国标下私自做了一些调整，有些车主甚至在新国标规定的情况下，还会自行改装。

“新国标对车辆的重量、速度、踏板、后视镜、声音等都有明确的要求，但这并不符合我们的实际需要。”张天任是行业代表，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多名行业人士表示，新国标中关于电池容量的规定并不切合实际，而且对电动车的续航能力也有一定的限制。

新国标规定，电动车的时速不能高于25公里，这个速度跟一个成年人跑步差不多，这让许多消费者难以接受。

徐荣解释道：“这和中国现有的道路资源有关，在很多城市，尤其是老城区，道路都比较狭窄，想要将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分开已经很困难了，而摩托车、电动自行车等交通工具，更是难上加难。”

新国标对电动车的电池容量有一定的限制，但对电动车的续航里程也有一定的限制。“按照新国标的规定，按照48 V/12 A的标准，充电时间可以达到30公里。”徐荣表示，如果碰到深沟、上坡、遇到交通信号灯时制动等状况，电池会有一定的损耗，实际续航时间可能会更短，而这对普通上下班的人而言，30多公里的路程是个大问题。

与此同时，55 kg以下的整车重量限制，就像一道“紧箍咒”，将电池安全容量限制在某一区间内。徐荣说：「假如我们用更大的电流，电动车的重量就明显超过标准了。」在这种情形下，电动汽车公司还“不得不”在没有经过授权的情况下，自行减轻重量。

张天任说道：“车身重量不超过55 kg，这就导致了车架的厚度越来越小，承载力越来越低，抗冲击能力也越来越弱，这就增加了电动自行车的安全性。”

为此，张天任提出，将全套电动自行车的最大重量从55 kg提高到65 kg，保证各种技术路线（如：铅电、锂电、钠电）的电池，在其容量至少20 Ah (48 V20Ah电池续航里程可达50 km）的基础上，均可装车，并对电池安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过充、过放、短路等。

《电动自行车用锂离子蓄电池安全技术规范》是工信部牵头制定的强制性国家标准，现已进入评审阶段，将填补国内在这方面的研究空白。

改装混乱

为追求更远的距离，更快的骑车，有些人更倾向于改造电动车及其电池，或购买新的电池，以取代原来的电池。而且，非法改装的汽车，或者是电池，都有很大的安全隐患。

徐荣表示，对电动车进行改造，目前最常见的一种改造方法，就是将“铅酸”改成“锂电”，而目前不少城中村的电动车修理铺都有这样的业务，这明显是违法的，“如果改成了质量较差的锂电池，那就更危险了，这也是消防安全问题。”他认为，目前电动车市场上存在的问题，主要是由于缺乏安全规范，各企业都是按照国家的建议或者自己制定的标准进行生产。

《第一财经》记者了解到，市面上大量违法、质量低劣的锂电池，都是从地下工厂生产的。

记者在位于东莞市清溪镇一处被围墙包围的工厂中，发现了一家废旧电池拆卸工厂。在这里，电池被拆成了几个小块，然后又被拆成了电池，再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处理，然后将电池堆成了一堆一堆的，用保鲜膜包裹着。“我们只是帮助顾客拆卸电池，纯粹从原材料开始。还有一些锂电池厂商，也从我们这里购买了一些，用来生产电动车。”老牟说道。

老牟的客户是一位“倒爷”，也就是锂电行业的大佬。在东莞塘厦，这家公司的库房里，堆放着一大堆锂电池，“这都是废旧电池的回收，我们的客户都是电动自行车的电池厂商。”老牟的顾客“倒爷”直截了当地对记者说道。

“锂离子电池的回收还不够规范。”一名从事珠三角20多年动力电池行业的陈总，对《第一财经》记者说，回收后的废品率很高，因为有大量的电池是无法用仪器检查出来的，只有在使用者自己使用的时候，才会被检测到。

陈总表示，部分生产车用锂电池的厂家，会把内阻不齐、电压不合格、不合格的电池，出售给那些不具备生产资格的小厂家，“他们会把电池串起来，打包成电池组，然后再把它们卖给其他小品牌的整车厂，以及诸如维修点、销售门店等二级市场”。

陈总解释道：“电动自行车上，拆掉的电池比较多，但具体有多少，我们还没有统计，就拿一辆电动车来说，他们的废旧电池，大部分都是用在电动车上的。”

除了消费者自己进行改装之外，还有一些电动汽车经销商也会为消费者提供“改装服务”。

从事电动车零部件制造多年的张栋表示，目前的电动车厂商基本上只做“配件组装”，一般的汽车厂商并不会自己制造电池，一般都是直接从电池厂商那里定制，或者直接从电池制造商那里购买，或者单独购买一块电池，然后自己组装。

张栋说道：“目前电动自行车的厂商很多，包括南北两个地区的龙头企业，还有其他的中小型企业，市场竞争很激烈，很多街头都有电动车销售点，大家都是以价格为基础，以最优惠的价格购买电动车，如果厂商想要赚钱，要么降低成本，要么让经销商赚到钱。”张栋说道。

他补充道，目前有不少厂商，都是为了满足新国标，把电动车的重量做得更轻，出厂时不配电池，也不配车上的原装电池，等卖到经销商那里，售货员就会帮你换一块大一点的电池。

今年四月，新的电动自行车国家标准中，对蓄电池的工作电压必须达到48 V以下，但具体的容量没有具体说明。现在市场上普遍使用的是48V12Ah、48V24Ah两种规格，记者走访的几家电动车店里，大部分锂电电动汽车用的都是这两种规格。更大容量的电动汽车“跑得越远”。

在东莞一间雅迪电动汽车经销商，当记者问及能否将“跑得更远”的电瓶进行改造时，一名女性售货员指向一辆电动自行车的电瓶，表示可以更换成锂，有60 V和72 V两种，72 V的就是6个电池堆叠在一起，但要提前预定一个星期才能到货。”很显然，这两种型号的电池，都不符合48 V的要求。

在台铃的一家电动自行车经销商，工作人员表示，他们可以帮顾客换一种容量较大的电瓶，「转换成72伏的，行驶一百多公里都没问题。」“其实这也是电动车行业的惯例，顾客要开更长的路，我们就加更多的电池，仅此而已。”

停车管制的两难选择

南京电单车起火事件之后，全国范围内都加大了对电动车停放和充电的管理力度。

湖南省一座城市的一名街道消防队队长赵璇，对这次的整治也感到了压力，“主要是我们这一片区域的电动车太多了，而且大部分都是老旧的，哪有这么大的空地？”

赵璇在街道上做了很多年的消防安全工作，“减少火警率”也是他每年一次的重要考核目标，“乱停乱放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我担心有一天会出车祸。”

第一财经记者走访了赵璇所在的区域，发现大部分都是一些老旧的住宅区，“有些都有十几二十年的历史了，最近电动车也多了起来，不过从去年开始，我们只建了五六个雨棚，根本不够用。”当停车位不够时，就会将车停在一楼的大堂里。

赵璇向小区的物业经理反映过，他们一直在劝说，让他们别把电动车停在架空楼，但小区里已经没有足够的空间供电动车使用了。

根据《高层民用建筑消防安全管理规定》第三十七条的规定，在高层住宅区，要有专门的停放、充电设施，要有专门的公共区域。电动自行车储存和充电的场所，应单独设立，且应与高层民用建筑物有一定的安全间距；如确有必要，必须在高层民用建筑中设置时，应与建筑物其余部位作防火隔离。

赵璇以前的上司还在消防队工作，现在是一支队伍的消防监督员，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说，“我们所处置的电动单车火灾，大都是由于充电或电池出了问题。”

更让这位消防监督员头疼的是，对电动车的违章停车，有时也会遇到束手无策的情况。“在高层民用建筑中，电动自行车是违法的，但针对多层（3-6层）、一层（3-6层）和一层（单层）的法律依据是不够的。对于多层、单层的民用建筑，其公共门厅、疏散通道、楼梯井和紧急出口能否允许电动车或电动车充电，目前尚无定论。

为解决电动车在住宅小区停车难的问题，部分地区还提出了在新住宅区建设电动自行车定点和充电设施的建议。

“我们也想过，把电动车停在新的小区里，把车停在消防通道里，让人和车分开，不让车进入小区，如果一栋楼里有一扇常开的防火门，那就不用走前面的楼梯了，主要是因为造价太高，公司不愿意这么做。”这位消防监督员表示，电动自行车虽然是个新产品，但在社区里投入的资金却是永久性的，毕竟要留出足够的空间，建造相关设施，进行消防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