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翰最近奇奇怪怪,天天躲在卧室里和他妈打电话,还不让我听,说什么母子之间也是有秘密的,叫我别八卦,他不说我还没所谓,一说把我的好奇心全部揪了出来。
早上我刚把女儿送进小学,打算再送儿子去医院做检查,却发现忘了带医保卡,只好骑着小电驴掉头回了家。
我以为周翰早上班去了,就自己开了门,没想到他在厕所里一边刷牙一边开着扩音和他妈在讲电话。
“儿啊,听妈的,小兰现在不能再生了,那办法又不行,你赶紧趁年轻,找个女的,给我生个大胖小子,龙龙这个状态怕是好不了,这样我家就断后了,你叫我怎么去见你那死去的爸啊……”
“妈,行了行了,天天说这个事,真烦人,事情那么多,我顾不上,别说了!”
然后,周翰不耐烦的挂断电话,继续刷牙洗脸。
什么叫顾不上,意思是如果有时间,他一定会做点什么吗?我一下子如掉进冰水里似的,全身打颤,大脑空白,喉咙滚动了几下,想问,最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把已经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咽了咽口水,假装刚进门,调整了下呼吸,用平时的语气问了声,你还没有去上班吗,我忘了拿医保卡,马上带龙龙去医院,你快别磨叽了,一会快迟到了。
周翰头也不回,嗯嗯两声,没再说话。
我深深的看了眼周翰,眼泪掉下来之前,转身出了门,满脑子都是周翰母子之间的对话,难道我们的婚姻真的要因为儿子的病而完蛋了吗?
2
我和周翰是自由恋爱,20岁那年,我到深圳打工,在工厂里认识的周翰,他是个技术工,条件比我好很多,他家就在工厂附近的村子里。
而且人也长的高高大大,浓眉大眼,性格幽默风趣,经常逗的我哈哈大笑。
认识半年后,我们就恋爱了,见家长的时候,我很紧张,他们那里多数都娶本地媳妇,说外地媳妇养不住,大家对外地媳妇有偏见。
虽然我长的也不错,可是内心的自卑经常使我小心翼翼的问周翰,要是她妈不同意,该怎么办?
周翰笑我太多心,说他妈很善解人意的,别把他妈当老虎,见面那天情况还不错,她妈对我也比较满意,说我屁股大,好生养,看起来老实善良,如果皮肤再白一点就好了。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她是不会反对的,还给我包了红包。
那时候年轻,也不会钻研别人话里有话,如果那时我有现在这般成熟,我定会深思熟虑的。
可人总是要经历事情才会成长,成熟起来。
结婚时,婆婆并没有按他们当地风俗给我家彩礼,早再结婚前就打听了我老家的风俗。
我老家很穷,基本上不要彩礼,只要相互喜欢,给头猪或者牛就能结婚。
结婚前夕,婆婆兴高采烈的对我说,她家有房有车,我嫁过去,不愁吃喝,彩礼就只给一万块钱,也不用我家回礼。
虽然我不是本地方的,可是听其他外地媳妇说,彩礼也不是这个数,人家最少也有6万,我这才一万,差别也太大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因为条件悬殊太大,加上心里自卑,就那样将就的结了婚。
3
婚后一年,我就怀孕了,怀孕后,婆婆对我好的没话说,直接升级为家里的国宝,什么好的都是我优先,周翰总是风趣的说,我抢了他的妈,其实不是我抢了他妈,是肚子里的孩子抢了他妈。
家里经常有鸡汤飘香,猪脚汤下饭,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当阵痛来袭时,我知道自己要生了。
可偏偏一星期前,周翰外派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我阵痛十多个小时,还是生不下来,医生建议剖腹产,可平时通情达理的婆婆,这个时候竟然成了绊脚石,她死活不同意剖腹产。
说什么剖腹产生的孩子不健康,养不好,身体虚,叫我再努力努力,争取自己生。
我疼得死去活来,大汗淋漓,还是生不下来,医生建议顺转剖,再不剖孩子和大人都会有危险,我同意了。
可婆婆不帮我签字,没人签字就没办法手术,无奈之下,我自己签了字,自己为自己负责。
手术后大出血,中途抢救了两次,医生一直叫我别睡着,一旦睡着就危险了。
婆婆见我一直没出手术室,问医生怎么回事,再得知我自己签字手术出了情况后,在门口哭天喊地,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叫我别剖腹产不听,现在生死未卜,她的大孙子也不知死活,真是叫人心痛!
4
幸运之神并没有抛弃我,医生把我从死神那里给抢了回来,女儿也很健康。
周翰回来后听说我遭遇了那么多痛苦,心疼的红了眼,说自己就不该答应领导外派,话还没说完,婆婆阴阳怪气的来了句,小兰福大命大,自己签字画押,主意大的很呐!
月子里,婆婆虽然对我有照顾,但是大不如从前,我知道她介意是个女儿,她一直盼着我生大孙子。
可生孩子又不捏娃娃,想生什么就生什么的,再说生男生女是男人决定的,又不是女人可以决定的。
可婆婆哪里能听得进去,天天催我们生二胎,说三年抱两,好养活。
可我这才满月,刚从生死线上回来,她就说这话,是不是有些过份。
慢慢的,婆婆和我的矛盾越来越多,我做什么她都要说上几句,天天唠叨,周翰一回家,她就告状,我怎么惹她生气,还给她脸色看。
周翰夹在中间,非常难做人,天天愁眉苦脸,回家越来越晚。
日子就在那些磕磕碰碰中过了两年,女儿两岁多的时候,我又意外怀孕了,本来医生不建议生,可婆婆死活不同意,她说能流产就能生,这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医生说,我的子宫恢复的不是很好,胚胎小的时候流掉相对来说伤害是最小的,如果月份大了,很容易造成再次大出血,严重的话会丢性命。
可婆婆哪里听得进去,她说不为她周家生个带把的,就离婚,这世上大长腿女人多了去了,他儿子不愁女人。
5
思来想去,我和周翰决定生下二胎,殊不知这个决定让我们的生活风波连连。
怀孕生子本来就是关乎生命的事情,一定得听医生的建议,否则后悔晚亦。
生儿子的时候,如医生预料真的又一次大出血,这一次没有上次那么幸运,血怎么也止不住,哗哗哗像撒尿一样往外流,医生说必须切掉子宫才能保命。
那时候的我们真是太年轻,以为有儿有女,切了就切了,可是后来的那么多事又是因为这子宫引起的。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会捉弄人,把我们搞的晕头转向,伤痕累累,满身疲惫。
儿子是早产儿,发育不良,头围比其他正常小孩小很多,在保温箱整整呆了两个月才出的院。
回家后,婆婆整天抱在怀里怕摔了,捧着手里怕化了,天天心情好的不得了,哼着小曲,心肝情愿的为她大孙子换屎换尿的。
虽然儿子发育不良,可好在孩子小,加之精心照料,五个月后就和正常小孩差不多大了。
就在我们以为,夫妻恩爱,儿女双全,家庭幸福的时候,灾难来了。
儿子4岁的时候,有一天,婆婆带他去超市,途中他一直说天上都是星星,很多很多星星。
婆婆回家后,当笑话讲给我们听,说这孩子脑子里想些什么,白天哪里来的星星,太阳还差不多,还说她给孩子纠正又红又大的是太阳,又小又亮的是星星。
可孩子还是倔犟的认为是星星,一直说好多星星,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发现孩子不对劲,我认真的问了问他,他还是坚定的认为是看见星星了。
后来带去医院检查,结果竟然是脑部有肿瘤,压迫到他的视网膜神经才会出现看见星星的情况。
医生说可以手术,但是可能会影响智力发育,医生的话让一家人掉进了冰湖里,心里拨凉拨凉的,每一个人都沉重的不敢说话。
可不做手术更危险,随着肿瘤变大,会引起各种情况,甚至危及生命。
6
权衡再三,我们最终给龙龙做了手术,情况如医生所说,他的智力受到影响,发育极其缓慢,只能送特殊学校上课。
每周都要去医院做康复治疗,防止复发,医生说如果三年不复发就不会再复发,前期一定要坚持康复治疗,才会有希望。
为了龙龙,家里花了很多钱,婆婆甚至把她的私房钱都掏空了。
对此我很感激,龙龙何徳何能遇上那么一个疼他的奶奶。
对婆婆也温柔了很多,我们的关系不再剑拔弩张。
可婆婆这边关系才缓和,周翰那边却出了问题,他天天早出晚归,从不送龙龙去医院治疗,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吃完饭就呼呼大睡。
有时候半夜三更才回来,满脸疲惫,倒头就睡,夫妻那事隔好几月都没一次。
加上又听到他和婆婆的通话内容,我断定他一定是外面有了女人,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怎么就抵不过重男轻女的思想。
儿子虽然智力低下,可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婆婆着急叫周翰再生一个,是因为看不到希望了吗?
难道他们就要这样把龙龙放弃了吗?
如果真是那样,我一定要离婚,带走女儿和龙龙,我不能让他们受委屈。
7
正当我暗中调查的时候,周翰把他的脚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和婆婆天天像打战,送完女儿又接儿子的,还要上班跑医院,可把婆婆和我累惨了。
半个月后,消肿止痛后,周翰要手术,手术那天,有个陌生女人送来了两万块钱。
在我好奇的眼神下,周翰慢吞吞的解释了。
原来他为了挣钱,下班后,又接了搬运货物的活,那天他下完货,从车子上跳下来时一不小心就摔了。
送钱来的那个是他的老板,人家只是出于人道主义过来看望周翰的,还把全部工钱都给结算了。
周翰说他心里一直有这个家,有我,也有孩子。
为了不让我担心,才会选择隐瞒。
我问了他和婆婆的那通电话时,他明显愣了愣,说我怪不得最近也怪怪的,原来是听了不该听的话。
其实,婆婆的意愿很简单,她说女儿大了要出嫁,龙龙情况特殊,如果能借肚生子,给龙龙生个弟弟,以后也有人照顾。
本来周翰是拒绝的,可是耐不过婆婆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他鬼迷心窍的答应了,但是一定要找专业代孕妈妈做试管婴儿,可找来找去,并没有合适的,所以婆婆一气之下说让他直接找女人,那样来的快,刚巧被我听到了。
周翰说完低下头说他错了,只要我们用心呵护龙龙,将来一定会好起来的,关于借肚生子的事,他也放弃了。
何必为了个孩子把家都搞没了呢。
婆婆也点头认同,说这一次可把她累得够惨,再来一个,她也要崩溃了。
虽然大家都及时止损,回头是岸,可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再一点点碎掉。
那种不安的感觉又一次袭来,我决定改变现状。
周翰出院回家后,换我天天早出晚归,接送孩子,上下班,做家务,照顾周翰之余,我还报了网课,学习心理咨询师的课程,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因为我发现,我就是一切根源,只要我好了,我的心理健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半年后,我家的情况真是好了很多,以前的鸡飞狗跳不见了,周翰说我变温柔了,孩子也关心我,说我是个好妈妈,婆婆也不再挑刺,说我成熟稳重了。
原来只要自己努力学习,努力向上,一直进步,变得强大,家才会和谐。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愿天下女人,都能放下抱怨,努力向上,遇见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