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01年10月26日,夜,黑得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山西榆次的大峪口村。
劳累了一天的村民们早已沉入梦乡,整个村子静谧得只能听见偶尔的几声犬吠。
突然,一阵尖锐的枪响打破了这份宁静,瞬间,恐惧的阴霾笼罩了整个村庄。
胡文海,手持猎枪,双眼布满血丝,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他一脚踹开村民家的门,根本不给屋内人反应的机会,对着屋内就是一阵疯狂扫射。
“砰!砰!”枪声不断响起,伴随着人们的惨叫和哭号。
胡文海一家接着一家地搜寻,只要是他觉得有仇的、和村支书胡根生亲近的,或是曾经在背后说过他坏话的,都成了他的目标。
71岁的老人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倒在了血泊之中;10岁的孩子在睡梦中被惊醒,还没来得及喊出一声“爸爸妈妈”,就被无情的子弹夺走了生命。
短短三个小时,大峪口村变成了人间炼狱,14人被枪杀,3人重伤,鲜血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胡文海大仇得报般地喘着粗气,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带着一种扭曲的满足。
作案后,他简单交代弟弟胡清海几句,便骑上自行车,带着剩下的雷管炸药匆匆逃离。
他以为自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殊不知,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然向他张开......
02
胡文海,1954年出生在山西晋中榆次区大峪口村,这是个煤炭资源丰富的地方,地下的煤就像黑色的宝藏,吸引着无数人追逐财富。
高中毕业后,胡文海在村里混日子,性格强势,行事张扬,村民们都对他有些忌惮。
1993年,大峪口村换届选举,胡文海的本家亲戚胡根生当上了村支书。
靠着这层关系,胡文海顺利承包了村里的一处煤矿。
那时候,他可风光了,每天开着车在村里晃悠,兜里揣着大把的钞票。
原本承包期只有三年,但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又多续了两年。
在这五年里,胡文海赚得盆满钵满,成了村里人人羡慕的煤老板。
时间过得很快,1998年,五年承包合同到期了。
胡根生决定按照规矩,公开招标承包煤矿,谁出价高,煤矿就归谁。
尝到甜头的胡文海哪肯罢休,他找到胡根生,拍着桌子要求村里按原价继续把煤矿承包给他。
胡根生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招标是为了村里好,大家都得按规矩来!”胡文海气坏了,觉得胡根生就是故意针对他。
很快,招标结果出来了,村民刘海胜出价更高,拿下了煤矿承包权。
胡文海一夜之间从风光无限的煤老板变回了普通人,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难以接受。
他越想越气,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说不定胡根生和刘海胜早就私下串通好了,就为了把他挤出去,好独吞煤矿的利润。
从此,仇恨的种子在胡文海心里埋下,他发誓一定要找出证据,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03
胡文海心里憋着一股气,时刻盯着煤矿那边的动静。
1999年,转机来了!他的发小贾润全,乌金山镇供销公司的经理,悄悄找到他,带来个惊天消息:“海哥,刘海胜那小子承包煤矿后,事儿可多了!三年少报5万吨产量,偷税漏税100万,还拖欠25万管理费,这些钱都进了他和胡根生的腰包!”
胡文海一听,肺都要气炸了,这些钱在他眼里,本都该是自己的。
他赶紧仔细核算村里煤炭开采和售卖的账目,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全是漏洞,账实根本对不上。
有了证据,胡文海信心满满,立刻向反贪局举报。他想着,这下那些贪官肯定得完蛋。
反贪局也迅速行动,让市税务局介入调查。可谁能想到,税务稽查处的工作人员先后六次前往大峪口村设在太原的销售点检查,每次都空手而归,啥可疑证据都没找到。
胡文海傻眼了,他坚信有人在背后搞鬼。更让他气愤的是,贾润全因为透露消息,被刘海胜以妨碍生意为由,狠狠揍了两拳。贾润全被打得鼻青脸肿,此后再也不敢提这事儿,这事儿也渐渐没了下文。
但胡文海可不是轻易会放弃的人,他觉得肯定是村干部为了掩饰贪污,花钱买通了稽查处的人。
于是,他决定收集更多材料,直接去市里上访,实名举报这些家伙。他不信,这么明显的贪腐,就没人能管得了!
04
胡文海一心要把贪腐之事查个水落石出,可他的行动却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危险也悄然降临。
1996年6月19日晚,本就因煤矿之事憋了一肚子火的胡文海,又遭遇了一件糟心事。
村民高燕书和高燕堂两兄弟,突然找上门来,借口胡文海浇地时踩了他们的庄稼,二话不说就和他吵了起来。
双方情绪激动,很快就动起了手。
这两人像是发了疯,拿起铁锹就往胡文海头上招呼。
胡文海躲避不及,被铁锹重重击中头部,顿时鲜血直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幸好弟弟胡清海及时发现,赶紧把他送到医院,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事后,村支书胡根生出来“调解”,说对方愿意赔偿2万元当作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但胡文海心里清楚,这绝非偶然。
他在村里向来强势,高家兄弟不过是外来户,平时和他没什么交集,更谈不上仇怨,怎么会突然下此狠手?
他越想越觉得背后有人指使,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胡根生,目的就是要让他闭嘴,不敢再去举报。
胡文海咽不下这口气,伤还没好利索,就多次去找高燕书,对他进行殴打逼问幕后主使是谁。可高燕书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
尽管遭遇了这样的暴力威胁,胡文海还是没有放弃举报的念头。
他挨家挨户地跑,软硬兼施,好不容易拿到了121位村民的签名,带着厚厚的材料踏上了上访之路。
他先是来到镇政府,满怀希望地把煤矿的贪污情况如实上报,想着能为自己和村民讨回一个公道。
可左等右等,一点动静都没有。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对他的事似乎并不上心,总是敷衍了事。
胡文海不甘心,开始越级上访,从镇区到市,再到省,他一路实名举报。
山西省政府、省公安厅的领导倒是很重视,认真核实材料后,迅速签批给了晋中市公安局,文件很快又转到了榆次区公安局。
胡文海满心期待着事情能有转机,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
材料被榆次区公安局压了整整五个月,根本没人去查办。
镇上的纪委副书记崔某更是嚣张至极,他当着胡文海的面叫嚣:“你就好好去告吧,就算你告到北京我都不怕,反正这些材料都会签批回镇上落实,可我就是不给你签字,你能拿我怎样!”
胡文海的上访材料,不管送到哪一级部门,最后都被发回乌金山镇,然后就石沉大海,被有关部门直接扣下。
一次次的打击,让胡文海彻底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05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胡文海彻底绝望,曾经对法律和正义的期待,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不再相信那些所谓的程序和部门能为他主持公道,满心只剩下仇恨,复仇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烧尽了他最后的理智。
2001年10月26日深夜,胡文海觉得自己再也等不下去了。
他找来村民刘海旺,让他以调解和谈为借口,把村支书胡根生和煤矿会计李继骗到自己家里。
胡根生和李继刚一进门,就被胡文海用枪抵住。胡文海双眼通红,像一头发怒的野兽,大声吼道:“今天你们必须把贪污受贿的事交代清楚,还有,是不是你们指使高家兄弟害我的!”
胡根生和李继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不停地颤抖,但还是嘴硬不肯承认。
胡文海怒火中烧,他已经失去了耐心,“砰”的一声,枪响了,李继瞬间倒在血泊中,痛苦地挣扎了几下后就没了动静。
胡根生见状,吓得瘫倒在地,嘴里不停地求饶。
胡文海却丝毫没有怜悯,又对着胡根生开了一枪,胡根生也倒在了地上,疼得打滚。
看着眼前的场景,胡文海心中的杀念彻底被点燃。他把胡清海叫过来,简单交代了几句,让他处理家里的事,自己则提着枪,走出了家门。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胡文海像一个疯狂的死神,在村子里大开杀戒。
他挨家挨户地找那些他认为该杀的人,不管是曾经和他有过矛盾的,还是和胡根生亲近的,甚至只是在背后说过他坏话的,都没能逃过他的枪口。
村子里到处回荡着枪声、哭喊声和求饶声。
老人们惊恐地看着胡文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击中;孩子们被吓得哇哇大哭,却也没能唤起胡文海的一丝怜悯。
作案后,胡文海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他骑上自行车,带着剩下的雷管炸药,准备逃离这个让他绝望的地方。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想要逃往省会太原。
但警方早已接到报警,迅速行动,在国道上设下关卡。胡文海刚到关卡,就被公安武警包围。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想要引爆炸药自杀,和追捕他的人同归于尽。好在武警眼疾手快,冲上去将他制服,胡文海被当场逮捕归案。
等待胡文海的,是法律的严惩。
在法庭上,他依然觉得自己没错,坚称杀的都是贪官污吏,是为了给自己和村民讨回公道。
但法官不会被他的一面之词所左右,最终,法院认定胡文海故意杀人罪、非法持有枪支罪成立,数罪并罚,判处他死刑。
胡文海不服判决提起上诉,可高级人民法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2002年1月25日,胡文海被执行枪决,他为自己的疯狂行为付出了生命代价,可这场悲剧留下的伤痛,却永远刻在了大峪口村村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