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喂她喝了一碗避子汤，亲手杀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从那以后，她对这位心狠手辣的帝王彻底死心了。

当她离开他后，他才知道自己错怪了她。

为了让她再次回到自己身边，他不惜废了她哥哥的双腿。

为了保全家人，得到自由的她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成为了他笼子里的金丝雀。

*

1

“这药太苦，臣妾可以不喝吗？”

沈知雪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东西，鼻子发酸，期待那人能说一句“那便不喝了。”

眼前的男人温柔地哄着她，“听话，良药苦口，喝了它，你的病就好了。”

这话，终究不是她愿听的。

她看着眼前之人良久，终究失落地垂下眼帘，“好，臣妾喝，只要陛下开心。”

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他不喜欢她此刻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一切一般，让他心神慌乱。

入夜。

她腹痛难忍，苍白的指节紧紧抓着床栏，她喊着“救命”，却无一人应她。

沈知雪清晰地感受着一个生命从自己身体里流失，她绝望地哭了起来。

第二天，他着急地赶到她宫里，看见床边还未清理干净的血污，顿了顿，骂道：“狗奴才，连主子都照顾不好，朕养你们何用？”

呵，他的话是这般讽刺，那碗药不是他喂她喝的吗，她宫里的人不是被他支走的吗？

她闭着眼，不想去看他那张虚伪的脸。

皇贵妃小产，皇上大怒，在皇贵妃面前杀了她宫里的宫人和太医。

宫人都说，贵妃娘娘能让陛下这般爱护，这是何等的福气啊。

她听到这话时，闭上眼睛，紧紧地咬着唇，咬出了血。

世人只知他宠爱她，可谁又知道她的无奈与痛苦，他的宠爱皆是利用罢了。

“娘娘，回去吧，您身子不好，不要再着凉了。”

她伸出手，雪花落在手掌心，慢慢融化。

“原来我也是有温度的人啊，可为什么我的心却那么冷呢。”她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案几边， 他听着宫人汇报着她的一言一行，而后冷声道:“照顾好她，不要让她死了。”

她死了，他拿什么控制沈家。

就因为她被冠以沈姓，就要承受这些痛苦吗？除了这个姓，她和沈家还有哪些关系呢，她实在找不出来。

看着铜镜里苍白的脸，她苦笑着问自己，知雪啊，为什么不肯离开呢，这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他的温柔和宠爱都是假的，都是骗你的呀，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梦中，那个少年笑着对她说：知雪，回来吧，我在淮川等你。

2

萧烬正搂着佳人入睡，却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

落雪宫失火了！

他推开怀里的人，急忙披上衣服跑出去。

那漫天的大火照亮了皇宫，灼得人眼睛疼。

“为什么会失火？”他一脚踢开宫人，愤怒又担忧地看着被大火包围的落雪宫。

宫人吓得双腿发颤，趴在地上断断续续道：“奴才……奴才不知，陛下饶命啊。”

“救出她，一定要救出她。”他嘶吼着。

那火像鬼魅一般吞噬着黑夜，让他恐惧不安。

身边近侍看着双目腥红的帝王，有些恍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利用皇贵妃的是他，欺骗皇贵妃的也是他，可这一刻，他又为什么愤怒呢！

美丽的落雪宫成了废墟，大火烧尽了一切，帝王为他的宠妃打造的宫殿，在一夜之间没了，而那宫里的人，也消失了。

“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心腹劝他，人没了就没了，反正沈家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没有了翻身之地，她也没有了利用价值，可以弃之。

他阴冷地盯着一处，“有没有利用价值，朕说了算。”

沈知雪，你不是发誓不离开朕吗，现在又算什么。

这是你逼朕的，若要怪，就怪你不知好歹。

丞相府一天之内被抄家，丞相私通敌国，私养军队，妄图谋害圣上，一桩桩罪名扣下，足以灭九族。

圣上亲自监斩，明明过了时辰，可他迟迟不下命令，百姓议论纷纷，随行重臣面面相觑，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萧烬一直看着人群，目光四处流转，可始终没见到他想见的人。

他握紧拳头，心中怒意升起，冷声道:“斩。”

她就像真的死在了那场大火中一样，没有了任何消息，她烧了和她有关的一切，什么都不曾留下。

当他打算放弃寻她时，近侍告诉他，沈家族谱上，根本没有沈知雪这个人。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怕自己错了。

真相是什么，他很想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会被沈家当作棋子送给他，她为什么刚见到自己时，就发誓:“无论发生什么，知雪定不离开陛下。”

沈家人带着这个秘密去了地下，他派出去的人什么也查不到，连沈知雪什么时候出现在沈家也查不出来。

每当他入睡时，总能梦到那个被他亲手害死的孩子，那是他和沈知雪的孩子。他亲手杀了，就因为孩子的母亲流着沈家的血。

他对她所有的宠爱都是假的，只为了掩人耳目，为了让丞相放松警惕。

这一切的后果，都让沈知雪一人承担了。他喂下那落子汤时，她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绝望，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可她什么也不说，为什么不说。

沈知雪知道他的宠爱是假的，知道他容不下那个孩子。

可她为什么还要陪他做戏，他所有的虚情假意，她都明明心知肚明，却要装作不知道。到底是为了沈家，还是为了他？

当他迷茫时，他见到了林知尘——她的哥哥。林知尘手中拿着一幅画像，画中人正是沈知雪。

男子告诉他，沈知雪根本不姓沈，而姓林，是南城淮川人，是他的妹妹。

一年前有个皇城的贵人来寻她，不知给她说了什么，她留书一封便走了，说她要去报恩，却没说报什么恩。

娘亲重病，不久于人世，想见她一面，他便来皇城寻她。

萧烬将林知尘囚禁在宫中，只为能逼沈知雪现身。

不在乎沈家人的命，那亲哥哥的命总该在乎吧。

林知尘在宫中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关于沈知雪的事。

宫人说:“娘娘得盛宠，冠六宫，与陛下恩爱不已。”

他眉头一皱，若真是盛宠，又为何烧了一切逃出这里。

林知尘被抓的告示到处都是，沈知雪想不看见都难。

她知道，是那人要逼她现身。

3

“让我进去，他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找我吗，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当皇宫是什么地方，还冒充皇贵妃，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快滚。”

沈知雪硬要往里面闯，侍卫一脚将她踢倒在地上，拔出剑，架在她脖子上，骂道:“疯子，你找死。”

“住手。”一个声音制止了刚当差一天的侍卫。

轿子停下来，里面的女子雍容华贵，嘴角噙着笑，瞥了沈知雪一眼，“这女子本宫带回去了。”

容妃走到沈知雪身边，附在她耳边道:“若想你兄长活着，就乖乖跟本宫走。”

沈知雪看着这个女人，心中悲伤又起，自己的孩子没了的那晚，萧烬就是在她身边吧。

萧烬恨沈家，也恨她，就连无辜的孩子也不喜欢。那个温柔的少年终究不在了，拥有天下的男人，也同时拥有了帝王的冷漠无情，她为什么没有早点看透呢。

沈知雪跟着容妃进了宫，她明白，这一去，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她心底在祈求:萧烬，看在那个可怜的孩子的面上，不要为难我的兄长，求你，千万不要伤害他。

4

即使林知尘被断了两条腿，沈知雪也没有出现。

萧烬失魂落魄地站在落雪宫废墟前，心中空落落的，很痛。

他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眼前都是她的影子，她的笑容，她哀怨的眼神，都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为什么不回来，“沈知雪，你是朕的人，死也要死在朕的身边。”

当那侍卫被带到他面前时，他才知道，她早就来找他了，可是却被别人带走了，失踪了将近一个月。一想到她会遭遇不测，他便彻底失控了。

“朕的人，你也敢伤，一个奴才，也敢伤她。”

“为什么不让她进来，为什么？为什么让朕做了再也无法挽回的事，你真的该死。”他盛怒至极，拔剑刺穿了侍卫的身体。

那侍卫死了，连尸体也没留下，喂了狗。

他将一切错都归到那个侍卫身上，如果他不拦着沈知雪，自己就不会断了林知尘的双腿，这不是自己的错，都是那个奴才的错。

他是天子，谁敢说他错。

5

他带着浑身的戾气踢开了容妃的门，掐着她的脖子，狠厉道:“沈知雪在哪？”

“臣妾……臣妾怎么会知道，陛下……咳咳……陛下，您怎么了？”

“朕最讨厌说谎的人，最后一次机会，若答错了，你就去和阎王说吧，沈知雪在哪？”

容妃吓得腿发软，赶紧让嬷嬷把沈知雪带了出来。

当她被带到他面前时，他仿佛要窒息一般，心撕裂搬的痛。

沈知雪看到容妃时，吓得大叫起来，光着脚，瑟缩在墙角发抖。口中呢喃着:“不要打我，不要，我错了……”

好好的一个人，竟成了这幅样子，发臭的衣服和露出的溃烂的皮肤粘在一起，手指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脸上的烙印还在流着血。

萧烬动了一下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都是你干的？”他回过头愤怒地看着容妃。

容妃狡辩，“她瞒天过海逃出宫去，臣妾将她抓来，为陛下出气。”

他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绷得紧紧的，道:“好，很好，带下去，凌迟。”

容妃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他明明恨沈知雪啊。

帝王心，谁能猜得到。

沈知雪醒来时，眼泪浸湿了枕头。

她不敢见他，所以只能装晕，任他抱起自己，为自己清洗身子，清理伤口，换上衣服，吻她脸上那丑陋的烙印，直到他离开。

为什么要做这些，她不需要也不稀罕。

她的哥哥如何了？

身上痛得让她直冒冷汗，动一下都会扯开全身的伤口。

容妃折磨了她二十天，牢房里暗无天日，没有一丝光，各种狠毒的手法加在自己身上，几乎将她折磨成疯子。

她想过一死了之，可她还想见哥哥一面，他还在等她回到淮川，她的娘亲还在那里等她。

她感激萧烬，他让她活了下去，可她更恨他，若不是他逼她，她再也不会回来，这些痛苦，她也不用承受。

之前的痛苦是她自找的，是她心甘情愿的，他欺骗也好，利用也罢，她不在乎，她的恩报完了，她不欠他了，再也不欠了。

所谓报恩，也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她记了五年的恩，在他眼中，不过顺手的事罢了。他都不知道，淮川有她这么一个人，把他当作自己的神，守在心底五年。

6

“我哥哥呢，他可好？”她眼神中的期待让萧烬心慌，他要如何开口，她的兄长被自己废了双腿。

他没有回答，心虚地扯着嘴角，“雪儿，你好好养伤，朕一定会让你恢复容貌的。”

她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哥哥怎么了，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

他无法说出口，摔门而出，她喊着他，却没有了回应。

过了会，门被打开，进来的是她的兄长，却是坐在椅子上，被人抬了进来。

“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会……”

林知尘看着她的模样，很心痛。他珍视的妹妹，被人伤成了这样。

“阿雪，不怕，哥哥在你身边。”

她哭着摇头，“是他伤的你，对吗，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狠心，都是我的错，哥哥，对不起，我不该来这里，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

他温柔地将拭去她的泪，手覆在她脸上那狰狞的烙印上，道:“不是阿雪的错，是哥哥连累了阿雪，如果哥哥不来寻你，阿雪便不会回到这里了。”

他不敢告诉她，她的娘亲没能等到见她最后一面，便去世了。

她再也不能遭受任何打击了。

她像个孩子一样看着他，“哥，我们回淮川好不好？”

那个人太可怕了，她从来都没有看清楚他，从没有一个人让她这么怕过，她想逃离，永远的逃离。

他点点头，“好，等阿雪的伤好了，我们就回去。”

这话传到了萧烬的耳朵里，他的眸子瞬间阴沉起来，他的人，就算死了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