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风吹在身上格外凉爽，林海将驾驶室的车门摇下一条缝。落叶打着旋在空中飞舞，像极了翩翩起舞的蝴蝶。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林海按下车载音响，里面传出了梁静茹的《分手快乐》。

“呸呸呸，真晦气！”林海猛按了好几下按钮，音响里传出的都不是他所期待的乐曲。

索性关了音响，自己哼唱了起来:“今天你要嫁给我，听我说……”

正唱得起劲，手机突然响了:“怎么还没到啊？我妈在楼下等你半天了。”

“不是跟你说了，让阿姨在家等我。我到了再下来嘛。”林海埋怨似的按下了喇叭。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我们的错了？”女友黄晶反问道。隔着电话听筒，林海都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黄晶生气了。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马上就到了。”挂断电话，林海踩油门的频率大增。他和黄晶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恋爱一年如今眼看要修成正果了，哪里敢得罪女友大人呢。

“你看你，催这么急。黄晶母亲何秋萍嗔怪地横了女儿一眼，又掏出纸巾递给林海说:“小林汗都跑出来了，快擦擦。”

“谢谢阿姨！让你们久等了。”林海听了未来岳母关切的话，心中纵有十分的怨气也撒不出来了。

可惜，黄晶不像她妈妈那么好脾气。林海心想。

“小林，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林海正想着，何秋萍递来了一套西服。

“我妈选的，肯定错不了。你去试试吧。”黄晶帮腔道。

“这衣服是给我买的？”林海有点诧异，他看着手中衣服的款式老旧，做工也一般。以为是买给黄晶父亲参加婚礼穿的呢，毕竟黄晶父亲平时都在工厂上班，除了儿女的婚礼也没有什么穿西服的机会。

“小林，阿姨看你平时都穿休闲服，就猜到你会觉得穿西服不方便。但是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就算麻烦也得忍上一忍。”

“对，我妈多为咱俩着想啊。你就知足吧！”黄晶得意地挑眉，高耸的眉锋“直插天际”，说不出的骄傲。

“好，那我去试衣服了。”林海接过手中的衣服转身往试衣间走，余光瞥见黄晶身边堆得几袋品牌服装，心里有些别扭。根据习俗，女方的衣服由男方家出钱买，而男方的衣服也由女方买。

试衣间里，林海摸着质感粗糙的衣服给已婚的朋友发去了求救信息。他实在是不想要这套衣服，但是又抹不开面子拒绝。

“这件事很简单，看你怎么选择了。你如果要衣服就和他们提，如果要老婆，那就把话憋回去。”看着朋友发来的信息，林海刚刚燃起的希望顿时破灭了。

“小林，衣服不合适吗？怎么还没出来啊？”何秋婷站在试衣间门口轻声细语地问。

“挺好，挺好的。”林海硬着头皮穿着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就包起来吧，我们接着还得去买碗呢。”黄晶似乎没看见林海古怪的表情，拉着母亲去柜台结账了。

陶瓷品市场。

美女导购指着一款带有金色花纹的骨瓷碗推荐道:“这款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一款产品，无论是结婚还是乔迁新居都非常适合。金色的花纹高端大气，骨瓷的材质也很适合放在家里宴请宾客。

“现在的小年轻有几个在家做饭的呀？我闺女在家连袜子都没洗过一双更别提做饭了。秋萍指着林海说:“而且他家就他一个儿子。吃饭什么的，还不得过去和长辈们一起热闹热闹么？”

还不等导购接话，秋萍又将林海拉到一边低声说:“我都找人打听过了，骨瓷碗好看但不实用。价格还贵，花这冤枉钱阿姨多给你点陪嫁不好么？”

林海一听，心中因为廉价西服泛起的不满都消了不少。

“我看这款就不错。”秋萍指着最边上的一款陶瓷碗说:“给我包起来吧，再拿个漂亮的礼盒装上。”

“阿姨，您别开玩笑了。这礼盒都是厂家配的。我们就连一个多的也没有。您选的这个包装就只有纸箱。导购为难地说完眼珠一转，“您要不再看看？”

“看吧，什么骨瓷陶瓷，就是贵在了包装上。”秋萍低声嘀咕完，又道:“那你拿几个彩带给我装饰一下吧。”

导购刚想推脱，秋萍又道:“我娘家还有几个外甥女没结婚，这次你要给我办得漂亮，下次我推荐他们来找你买。”

很快，结婚的日子就到了。林海父母抻长了脖子等儿子把新娘子接回来，当然亲家母话里话外的陪嫁也是他的期待的一部分。毕竟为了娶这新媳妇，他们几乎花了大半积蓄。

和林父林母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林海本人。打进门开始他就左顾右盼，东张西望起来。

可惜黄晶家的陈设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在平时的基础上多了一些喜庆的布置。

见过了岳父母，改了口。进了新房迎了新人，马上就要上婚车了。林海也没看见岳家把陪嫁搬上来。

耐不住性子的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黄晶:“叔叔阿姨……”

话刚出口，就立刻收到了黄晶的瞪眼警告，林海立刻改口:“爸妈和我们一起去酒店吗？”

“不，他们晚点过去，还有东西要带。”黄晶似笑非笑道。

林海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大概东西太多了。家里放不下，又或者陪嫁是现金……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很快就到了双方父母致辞的环节。秋萍率先拿过了话筒:“感谢各位亲朋好友来参加我女儿的婚礼。我虽然有一儿一女，但是女儿是娘的心头肉。如今女儿出嫁好比是割了我一块肉。为了让我的女儿以后的日子能过得更好一些。我们给两个孩子付了首付定下了一套新房。希望你们一夫一妇，携手同心，而那一套房子也将是你们未来努力向上的见证。”

话音刚落，台下响声如雷鸣般响起，只是林海一家都挂着勉强的笑意。

“怎么？你不满意我们家的陪嫁？”黄晶看着脸色难看的林海噘起了嘴来。

“我们家已经有两套房子了。我爸妈一套，我们一套。现在又来一套房子，还得还贷款，压力是不是太大了些？”林海沉默半晌才为难地开了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如果我们家什么陪嫁都不给，你肯定要说我们小气了，现在给你陪嫁，你还挑剔上了。”黄晶顿时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眼泪汪汪地哭喊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小点声。”林海忙哄道。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给你陪嫁你还嫌弃上了。不给了，不给了。”黄晶并没有因为林海服软而松口，反而叫嚷得更加大声了。

“真是岂有此理，给你们陪嫁。你们还挑拣上了。”黄晶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到消息在酒桌上就大闹了起来。

一场婚宴闹得不欢而散，黄晶也跟着父母回来家。

林海挑剔岳家的陪嫁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为了挽回这段婚姻。林海只能带着父母和介绍人登门道歉。

黄晶狠狠耍了一通威风才回去，陪嫁的事到最后没有一个人提起，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