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汉明 插图：选自网络

1974年，是我参军的第4个年头，在部队历经近3年多的努力，我很幸运在这一年秋提了干。那一刻，得知可以申请回家探亲的我，思乡之情再也按捺不住了，随即申请了探亲假。而这一次回家探亲，无意中还让我得知了一件我此前不知道的事情，让我感动不已。

这年10月的一天，提干任命刚下来不久，我得知了可以申请回家探亲，便第一时间找到指导员（姓陈），提及了回家探亲之事。

之前我在连队担任过文书，和指导员、连长关系还是比较好的，指导员打趣道：“怎么，周大排长，这刚提了干，就想着要‘衣锦还乡啦’？”

我呵呵的笑着，就说是真的想家了，指导员也不再调侃我了，让我递交一份申请，而后报了上去。

在等待假期批下来的手，我还去置办了一些礼物，当时提干后拿到了第一个月的津贴52元，除去之前寄回家的，当时口袋还有100来块钱，买了驻地的一些特产。

而后就是等待了，没过多久，假期就批了下来。当时我便迫不及待收拾了行李，往火车站赶。

回家的心情是愉悦的，虽然已是深秋了，天气转凉，但风吹过，我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钻上了火车，当火车随着一阵轰鸣声启动，我知道离家也越来越近了，我思绪万千，我又想起了当年参军时的情景。

记得那是1970年的冬天，周村早已被厚厚的白雪裹上了一层新装，当时我的正在家用玉米芯烤着火呢！

“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谁啊？”我应声问道。

“我，明华！”明华回答着，门早已被他推。

明华是我高中同学，也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我们关系铁的很：“哎，你咋回事，还躲在家里烤火呢？”

“这么冷的天，能去干嘛？”我的看了明华一眼，脸被冻得红扑扑的。

“没听说吗？村里要来征兵了，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以后要去当兵吗？”明华围着我坐了下来，伸手烤火，不时搓着手。

“你听谁说的？”我有点兴奋。

“我爸！”明华看了我看。明华的父亲是我们公社主任，他的话自然是不用质疑的。

果不其然，很快，征兵消息在各大队传开了，之后，明华便拉着我一起去报名了参军。

当时，我们大队加上我俩，一共有5名适龄青年报名了参军，其中3个通过了兵检，我和明华是其中之一。

而其中一人在兵检时，由于各条件方面出众，通过政审、家访后，就被接兵干部当场定了。

可当时我们大队就只有两个名额，至此就剩最后一个了，意思就是我和明华得二选一了。

按理来说，以明华的条件，这最后一个指标非他莫属，可不知道为何，后来公社武装部周部长却告诉我，我被选上了。

由于当时入伍的时间比较赶，到县人武部领了军装，我们这批新兵就要奔赴军营了，也就没时间回去和家人告别，也没和明华告别，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奔赴了军营。

在部队，我由于有高中文凭，而且又踏实肯干，深得连长赏识，半年后当了连队支书，后又当了班长，入伍第四年的时候，便被提拔当了排长。

想到这些，我也在脑海里做好了回家探亲的行程安排，除了和家人团圆外，还要去看望一下周部长，向他表示感谢，然后找明华好好叙叙旧，

回家的路途总是让人感到漫长的，熬了两天一夜，火车总算停靠在了熟悉的站台，下了火车便往家里奔去。

到了村里，一路上碰见了不少村民，大家一眼就认出了是我，我和大家打着招呼，村民们看着我穿着笔挺的军装，都夸我精神。

不一会，我来到家门口，当时父亲总好在门口劈柴。

我叫了声父亲，他才扭过头看向我，不善言辞的父亲愣了几秒才憋出一句话：“回来啦？”

我说嗯，而后父亲，上前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我俩一前一后往家里走，父亲边走边高兴的呼喊着：“春燕，儿子回来了！”

母亲闻声跑了出来，拉着我仔细打量了一番：“瘦了、黑了！”

我笑着伸出手臂，做了一个展示肌肉的动作：“是强壮了不少。”逗得母亲哈哈大笑。

那一晚，我们一家人，时隔三年多，算是吃上了一餐团圆饭。那一晚，我和父亲第一次喝酒，聊了很多，父母将我在部队的情况问了个遍，得知我提了干，很高兴，也为我感到自豪，不过也少不了一顿唠叨：要戒骄戒躁，好好干.....

三年多的军龄生涯锤炼我的性子，曾经让我有点不耐烦的唠叨，如今听来却异常悦耳，回家的感觉真好！

一早，我吃完了母亲准备的早餐，便带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去看望了周部长，不曾想，却从周部长口中得知了我当年入伍的真相。

当时，周部长见了我还有些诧异，得知我的在部队提了干，他很为我感到高兴，说没看错人。

我也对当年参军的事情，向周部长表示了感谢。

周部长听了连连摆手：“我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没给里真正帮上什么忙，你应该感谢明华！”

我一阵诧异，看着周部长，而后他和我说起了当年我入伍时的事情。

他说：“说起你当年参军的事情，你更应该感谢的人是你的同学周明华！”

看到我一脸诧异的样子，周部长接着说道：“当时新兵定员我早已被打入另册，最后一个人其实是定的周明华，后来是他跑到我这里，说身体不适，主动放弃了这个名额。这样，征兵名额就空了一个，这才把你提了上去。”

听到这，我当时也是一阵诧异，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并且到了部队后，还曾写信问过明华，为什么当时不是他入伍，而是我入了伍，毕竟，他父亲是公社主任，握有实权，而且明华也过了兵检，只要他想去参军，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明华当时回复我说是按正规流程决定的结果，他也不知道，还嘱咐我要顺其自然，不要想那么多，在部队好好干。后来，我也就没再提及此事。

听到这个消息，我当时就红了眼眶，我入伍后，其实也一直跟明华保持着联系，但他从始至终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向武装部长告别后，转身走出公社，我便去找了明华。

当时明华在公社小学当了一名小学民办教师，明华见了我，很是惊讶，上前搂过我的肩膀，笑着说道：“哦呦，不错啊，穿上四个兜了，果然是当兵的料，啥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顺其自然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回答道：“昨天回来的。”

明华接着说道：“那今天咱哥俩必须得好好聚一聚。”

我说：“是啊，还得给你好好算算账，看看你这家伙到底还有啥事瞒着我！”

明华听我这么一说倒是有些诧异，估计也猜到了什么。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明华的住处，明华招呼我坐下，然后一阵忙活，整了几道菜，又翻出了一瓶白酒，吃了起来。

吃饭期间，我再次提及之前没说完的话题：“当年咱两报名参军的事情，你是不是得和我交代一下了！”

明华笑了笑：“你从哪听说的？”

我说我刚从周部长那过来。明华知道瞒不住了，这揭开了我当年的疑惑。

原来，当年我们报名参军，他也知道了名额二选一的事情，当时他父亲也给他说了，只要他想去当这兵，这事就不是问题。

可明华知道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参军，他认为我更需要这次机会，于是就告知他父亲说自己不想去参军了，而他父亲最后也选择了尊重他。

事后，明华便跑到公社武装部找到了周部长，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把名额让了出来，这样我才顺势顶了上去。

得知这一切，我当时眼眶湿润了，感动不已，但我对明华很了解，也懂他的一番心意。随后便打趣道：“你这家伙，做这种‘舍己为人’的事情也不留个名哈！”

明华笑了笑：“不是，我之所以没和你说起这事呢，其实就是没觉得有什么，也不想让你心里有什么负担，你也知道我平日里就喜欢看看书，我知道自己不是块当兵的料，你比我更合适！你看你这不是在部队提干，我现在当个老师感觉也挺好，这叫皆大欢喜！”

见明华这么说了，我也没再说什么，表示咱兄弟俩也不多说什么了，所有的恩情都在这杯酒里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一天，我们回忆起以往的点点滴滴，都喝高了。

这次探亲，我收获了温情，也收获了感动，回到部队后，我也更加努力了，在部队一干又是十年，期间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最终以副营级转业到地方，成为了一名军转干部。

每次回忆起参军的这件往事，我总是感慨不已，我想如若当初不是明华把这个参军的机会让给我，我的人生将会是另一个全然不同的走向，但我知道定然不会好过今日。

毕竟，向我们这种贫苦家庭出生的孩子，就当时而言，参军真就是唯一一条改变人生的道路。我很感谢当年明华将这个机会让给了我。

我想，这就是诚挚的友情吧！

另外，更值得欣慰的是，在后来明华发展也很好。

1977年，他参加了那年的冬季高考，最后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分配了工作，还娶了一个县城的姑娘，爱情事业都获得了丰收。

尽管在聚会时，明华对于当年的事情从不提及，甚至我提起时他总是一笔带过，反倒是对于我们年少时在一起做过的一些荒唐事，倒是津津乐道。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这份情谊，会延续一辈子，决不会因为风吹雨打而烟消云散。

俗话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样的美好，会永驻心间，物换星移，沧桑巨变，亦不会减损分毫，人生能有这样一知己，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