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伍佰的巡演视频在网上基本没停止过传播。
不过在演唱会上,最累的,可能不是伍佰。
“一年巡演下来,话筒还剩三格电。”
因为他一开口,就会被歌迷抢着唱,歌迷是花了五百去给伍佰唱歌,其狂热程度甚至被调侃伍佰哑两年都没人发现,一种新式的“摆烂”。
“门打开了!——没有!”“快点回家!——不回!”“不要下班了啦!——不要!”“你们这群贪得无厌的家伙!”
但调侃归调侃,当伍佰认真的时候,那份情感还是很触心。
最近他一句真诚的“怎么25岁会有这么多痛苦?”,就把一群年轻人给问哭了。
“你们都是25岁,为什么会听我的歌呢?我写这首歌的时候你们都还没有出生”
“而且你们才25岁,怎么生活有这么多痛苦呢?”
伍佰的火不是今年才烧起来。
早几年前,伍佰在五月天演唱上合作的一曲《挪威的森林》,早就火得一塌糊涂。
伍佰跟阿信,浪子和暖男,他俩的和声听得人每个毛孔都张开;伍佰跟怪兽互飙吉他,像神仙在打架,而B站上看得热泪盈眶的不是中老年人,而是90、00后们:
虽然伍佰在过去曾经代表着一种“土味审美”。
但自从《想见你》这部剧成为爆款剧之后,伍佰就成了热搜包月用户。
伍佰倾情献唱的的主题曲,搭配李子维的“捂眼杀”服用,效果最佳,当#Last Dance 上头#以光速冲上热搜之后,伍佰还亲自回复:“哈哈,我怎么这么厉害!”
“土味的伍佰,成为了年轻人的爱”
近几年确实多了非常多年轻人开始听伍佰。
因为他们能从伍佰的歌中得到共鸣,听懂了伍佰。
但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喜欢听伍佰似乎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他的音乐没有门槛,除了90年代北上广的迪厅酒吧,最常出现于城中村的十元店,三线城市小卖部,黑网吧,野广场,KTV,大排档,乡村发廊,或是地摊小贩兜售的盗版光碟。
总之,不是鱼龙混杂,就是脏乱差的地方。
飘逸的“洗剪吹”长发,花衬衫,墨镜遮面。
浓浓台客风的伍佰,像极了城乡结合部杀马特青年们酷爱的潮流爱豆:
直到今天,伍佰的土酷MV,依旧是B站青年们的快乐源泉。
你想象中《挪威的森林》是这样的,日系纯爱:
伍佰的MV里《挪威的森林》是这样的,波光粼粼的湖面,苦大仇深的特写:
叉腰站上湖边的石墩,眺望:
戴着墨镜,在滚滚车流帅气地前进,横穿马路:
在另一首《白鸽》的MV里,伍佰又心事重重地半蹲在隧道口,缓缓抬头:
最鬼畜的巅峰之作,要数《风火》。
炫酷的发型,出鞘的利刃,五毛的特效,让见过世面的蝉主一时间也词穷了:
伍佰老师的MV,真.迷惑行为大赏。
这个男人似乎永远和“土”脱不了关系,甚至被称为“闽台版凤凰传奇”。
时光倒回2001年,伍佰为同公司的莫文蔚操刀了一张大胆前卫的专辑,隔壁的香港天后王菲见了开始眼红,频频向他邀歌。
伍佰给了她两首歌:《单行道》和《两个人的圣经》,他对王菲说看中哪首就留哪首。
王菲说:“那太好了,我全要了。”
伍佰歪着头,温柔地一笑:“好啦,都给你。”
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王菲,一度沦为知名夜场DJ。
一个摇滚,一个空灵。或许不是最好的王菲,但一定是最特别的王菲。
田馥甄有多爱伍佰?《Last Dance》她唱过三次,《晚风》唱过两次,作为头号迷弟,五月天把演唱会上全部的高光时刻都留给了伍佰。
五个人用劲歌金曲把现场氛围推至高潮,然后怪兽兴奋地说:“这只是热身,保证等下你们下巴掉下来!”
阿信抱着话筒,扯着嗓子激动地喊:“欢迎我们的伍佰老师!”
不高不帅,穿着更谈不上时髦高级,嗓子里像揉了一把碎玻璃。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伍佰?
你太小看了这被污名的摇滚教父。
是满分少年,更是流浪的异乡人
伍佰原名吴俊霖,生于台南嘉义县六角乡蒜头村。
这里穷乡僻壤,几乎没什么富贵人家。
但伍佰很争气,学生时代成绩很好,经常每门科目都考100分,五门总分500分,所以父亲叫他“伍佰”。
伍佰的母亲更可爱,她对儿子的人生没有太大的野心,只希望他能成为邮差:因为他们家对面就是邮局,她想天天看到儿子。
十八岁,渴望自由的台南少年背起行囊,走出大人们的期待,怀着一腔孤勇坐上北上的火车,开始找寻自己的人生。
在台北,伍佰摆过地摊,派过传单,卖过保险,也当过舞厅小弟,但天性腼腆的他似乎都不太适合,每份工作都做不长。
直到一头扎进乐器行,伍佰碰到吉他就像触电一样。别的员工都在绞尽脑汁的提高业绩,只有他每天自顾自地研究怎么弹吉他。
漂泊无定的乡下小子,被台北的霓虹灯晃晕了眼。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他好像跟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都市文化的冷漠疏离,让伍佰困惑,他怀念故乡邻里之间的热情好客,单纯质朴。
他说:“我是把故乡背在背上走的人。”
他用闽台话,唱尽游子的心酸,唱尽漂泊的不易,誓要跟这个糟糕的世界死磕到底。
于是就有了《世界第一等》这样奋斗圣经,简单质朴,真挚有力。
如果没有台北的流浪生活,或许他写不出这些歌。
他的音乐滚烫炙热,充满少年心气。
“我不是一流,我是伍佰流”
1992年,伍佰正式出道,发行了第一张个人专辑。
他去录音棚录音,却被人当成卡车司机 。
早年间,伍佰的演出风格备受争议:
他毫无表情管理可言,唱歌时太过投入,五官都纠结在一起。
他的音乐伯乐倪重华对他说:
“情歌这种唱法,女孩子是要被吓到的。”
伍佰虽然沮丧,但他一面想着如何改进舞台风格,一面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缺陷”。
他的演出风格太极致,这么多年,唱得汗流浃背依旧是伍佰的一大特色。
每个看过现场的人都该知道那有多燃多热血。
万人大合唱的音浪:
怪诞时髦的蒙面唱将:
舞台上笨拙可爱的舞步:
这个老顽童,一心只想着怎么用音乐撬动地球。
他说:“台上那个人,是个没有退路的我”。
原版《Last Dance》名场面
2005年,伍佰站在金曲奖的领奖台上说:
“我一直认为自己不会唱歌,台下每位男歌手都是唱将,我想我会得奖,是因为我是用全身在唱歌。”
墨镜背后的铁汉柔情,都藏在歌里。
咬字不清也是一大争议,有人调侃伍佰老师的“被动”听成“背痛”,他对发音上的瑕疵不以为然:
“我希望在唱歌、在对音乐投入的时候,不需要每一个咬字、发音都那么准确和完美,我要的不是这个,我并没有欲望把这些一个一个堆积起来,我喜欢自然散发出来的,在表象之后的那些意义。”
比起音乐人、摄影师,
他更像个诗人
伍佰喜欢摄影。
从2003年至今,拍了十几万张照片,出版了四本影集,在台湾、马来西亚、新加坡都举办过影展。
伍佰的照片跟他的音乐一样,太糙。
这些照片在一些人眼中或许“真不怎么样”,因为没有工整的水平线,没有干净的构图,分分钟逼死强迫症。
悬挂的白鸽:
缠绕的电线,休憩的猫咪:
破旧的居民楼:
斑驳的廉租房广告牌:
它们都可以是主角。
他也知道自己的照片有很多缺陷:“就好像我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唱歌又很好听。”
他说如果只是想要构图好看,就干脆去网络上找图片好了,好照片不是因为构图好,是关乎你的感受,你的世界。
在台北,让他感兴趣的,不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而是在城市夹缝中求生的一朵朵小花:
“门口的样子已经很杂乱了,还是要放一盆花,要在这个不怎么好看的地方寻找自己舒服的休息点,这就是移民。”
伍佰爱摄影的原因,就是想把那个震慑住的灵魂拍下来。
当眼前的东西被拍下来的时候,自身就会释放一点东西,而这个东西是不需要对话的,伍佰可以在过程中得到安慰,得到救赎。
摄影是很私人的东西,音乐也是。
对伍佰来说,他就是音乐,他就是旋律,如果说音乐是麻醉剂,听了音乐之后就会开始去忘记日常的生活,那他可以就是一个麻醉剂。
平民天王,比谁都更值得当这代人的偶像。
他把自己全部的故事写进歌里,你总是能不经意在某一首歌里,就听到自己的人生。
他的歌是正在成长历练的人,最渴望得到的慰藉,粗糙地叹尽一些没什么办法的事:
爱情不如意,人生那么难,要自由不得...
都是日常挂科的人生必修课。
在他身上看到我们自己的影子:出身平凡又自命不凡,奔跑,努力,从不屈服。
在《康熙来了》采访伍佰那一期,节目组问他最近在读什么书。
蔡康永说他近期读的书都是历史类的书,问伍佰这些书会对音乐创作有启发吗?
伍佰说音乐没那么重要,你应该把你的人生和思考放在最前面,对伍佰来说创作是一个自我寻找的过程,不会停止的,所以它不会枯竭。
伍佰抛弃一切技巧,用带有缺陷的唱腔,道尽世间沧桑。
吐字和音准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情绪和表达,是有血有肉的真实摇滚。
55岁的伍佰,永远都是少年,这个男人永远在用自己独有的方式摇滚着世界,把现实袒露开,他不需要精致假面。
如果说伍佰是街上的游魂,而听他歌的人就是闻到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