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溪家快破产的时候，他被迫娶了我。

朋友们都以为他对我不屑一顾，他却化身宠妻狂魔，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没有人知道，他对我的好都是演的。

他演我，我装瞎，这才是我们婚姻的真实写照。

在我得知我心脏衰竭没多久可以活以后，他突然不演了。

1、

我回了趟娘家。

原定要住一晚，爸妈误机我扑了个空，便提前回到我和乔溪的家。

刚进门，几声女人的娇笑在安静又空旷的家里突兀地响起。

我淡定地走上二楼，在走廊里悄无声息地看着主卧虚掩的房门。

对话声从门缝传出。

「怎么今天想起来带我回家？就不怕你那个柔弱的老婆发现又晕过去？」

「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发现就发现呗，早就受够她了，跟个病秧子似的，哪有你带感。」

接着，浴室玻璃门被打开，按摩浴缸的声音响起，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默默替他们关上门，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开那套房子。

这不是第一次我撞见他的好事。

我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就知道自己活不久。

在所剩无多的时日里，我只想做一个幸福的人，幸福地死去。

乔溪就是我的幸福，我爱了他整整二十年。

我不会戳破这个幸福的泡沫，只要他还愿意继续扮演我的完美丈夫。一直演，演到我死的那一天，这样我短暂的人生，也算是被幸福填满了。

2、

第一次撞破乔溪的谎言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当天。

他打电话告诉我晚上有个应酬，不回来跟我过了。

也正是那天，我的私人医生告诉我，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配源，我大概还剩下一年左右。

我担心他喝酒伤身，赶在他离开公司前炖了一盅汤送去。

乔溪在马路边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在等我。

我快步奔向他：「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看到我，乔溪好像有点恍惚。

片刻的愣神后，他自然地笑着拥我入怀，说：「那还用说，我老婆最疼我了。」

我把保温壶交给他，叮嘱他喝了汤再去。

他宠溺地刮刮我的鼻尖，笑道：「遵命，老婆大人。今天真的很重要，明天再给你补过纪念日好吗？」

「好，只要有你在身边，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我的纪念日。」我欣然应允。

他不知道我的病情，没听出话里的意思催促我快点离开。

和乔溪结婚的五年，每一天都很幸福。

即便公司再忙，他从来没有冷落过我。

去哪里都向我报备，每晚十一点前准时到家，节假日会推掉所有的邀约陪我过节。

今天的应酬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我刚走没过多久，突然想起来汤勺和筷子还在包里。

折返回去时，隔着绿化带的树木的缝隙，我看到他和我曾经的好友秦书婉正在深情相拥。

「她又给你送汤啦？真贤惠呀。」

「再贤惠也比不上你这个小妖精。」乔溪说完，把我炖的汤连同保温壶一起丢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那可不，她拿什么跟我比？」

我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淡定地转身假装没有来过。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他不爱我，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3、

【老婆吃饭了吗？我和赵骏他们在山庄吃饭。】

乔溪给我发来报备信息，是他和几个发小的照片。

我放大照片，铮亮的红酒杯上映着秦书婉妩媚的身影。

【好，玩得开心。】我回复道。

我在附近的酒店住了一夜。

也透过酒店的落地玻璃窗，痴痴地看了那套承载我五年回忆的房子一夜。

第二天回到家，我发现乔溪把签好的合同漏在家里，便替他送去。

陈秘书不在岗位，也许是被他支去办别的事了。

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见没人回应，索性直接推门进去。

只见地上散落着白色的丝质裙子和蕾丝内衣，白的那么刺眼。

我正想逃离这里，秦书婉穿着我买给乔溪的衬衫，扣子只扣了一半，堪堪裹住私密部位，光着脚从办公室内置的房间走了出来。

她看到了我，若无其事地弯下腰，用食指勾起地上充满诱惑的白色蕾丝内衣，轻蔑的眼神里略带几分玩味。

「哎呀，被发现了呢。」

4、

「这么多年没见，你变了很多，看起来像个保姆。」她嘲笑道。

秦书婉是我的大学舍友兼好友。

她不是本地人，因家庭贫困舍不得买车票，除了过年外从不回家。

看她孤零零一个人在寝室，我于心不忍，经常带她回家一起过节。

她母亲患病时，我还数次资助过她。

我给她介绍我的朋友们，带她一起出去玩。

她和乔溪也是那时候认识的，那时的我竟不知他们背着我有这样的来往。

秦书婉上下打量我，目光最后定格在我胸前。

她哂笑一声，毫不忸怩地挺了挺她那傲人的身姿。

「赵骏他们都说你是乔溪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人，可是我觉得他爱的人是我，你觉得呢？」她笑意盈盈地说着。

看我沉默不语无视她的话，她愈发激动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你除了家庭条件比我好，有哪点比得上我？」

「我不会介入别人的感情，特别是好朋友。」

一开始我就向她倾诉过我对乔溪的爱恋。

我爱他，从小的愿望就是嫁给他。

「谁是你好朋友？别再自以为是了！他根本就不爱你，是你硬要嫁给他！介入别人感情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才是小三，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她漂亮的杏眼恶狠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

我从容反驳：「论先来后到是我先，论法律也是我占理，谁是小三你心里最清楚。」

「你放屁！」

秦书婉说完，恼羞成怒地朝我扑来。

她没注意脚下的裙子，滑了一跤，头撞到茶几上。

5、

乔溪披着浴袍从房内走出来，头发只擦了个半干。

看到秦书婉摔在地上，他二话没说走过来对我高高扬起了巴掌。

我咬着后槽牙抬起头，无惧他冰冷又尖锐的眼神与他对视。

他的巴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谁允许你动她了？」他沉声道。

「我没动她，她自己摔的。」

啪！秦书婉的巴掌还是扇到了我脸上。

她愤愤地瞪着我，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

「溪……她说我是小三，我真的好委屈……」

我气不过想要还手，举起的手却被乔溪狠狠钳住。

「我说了，不许动她。」

他把我甩到一旁，温柔地帮她按揉打我的那只手。

「以后别动手了，弄痛自己怎么办。你才不是小三，你是我的小宝贝。」

我不想再看他们的深情戏码，强忍着心脏传来的阵痛夺门而出。

临走前，仍不忘记把乔溪的文件放在门口陈秘书的桌上。

办公室的腻歪的对话仍在继续。

「你是在心疼吗？」

「当然。」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提离婚？」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现在还不会同意，我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更痛苦，不急。」

我捂着胸口走进电梯痛得直发抖，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耳畔嗡嗡作响，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6、

黑暗中，打扮成圣诞老人样的乔溪在对我招手。

时间仿佛回到了结婚那年的圣诞节。

我生在南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可能就是没能看一看雪。

我最喜欢的洋节是圣诞节，还有一个没有人知道的愿望，就是圣诞节去看雪。

那天，他推掉了所有大小事务，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搞什么这么神秘？」

「你猜。」

「我才不猜，一会儿就知道了。」我满不在乎地说。

我如约来到他为我置办的山庄里，坐上他准备的车，戴上眼罩。

下车时，身边的环境骤然变冷，摘下眼罩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滑雪场。

里面摆满了精美的圣诞树和圣诞装饰，天空缓缓飘落着细细的雪。

乔溪扮成圣诞老人的样子，身后提着一个一人高的大袋子。

他对我眨眨眼睛，狡黠地说：「Surprise！」

我迈开脚步想朝他奔去，他让我别动。

「哪有让人自己过来拿礼物的圣诞老人啊。」他说。

然后拖着那袋重重的礼物过来寻我。

袋子里，装着二十二个礼物盒子。

他说：「圣诞老人这些年来欠你的礼物，我替他送。」

「以后，我就是清清唯一的圣诞老人了。」

我感动得眼泪直冒。

「噢呦呦，这就掉小珍珠了啊，快掉我手里，我要串成一串儿挂脖子上。」

他帮我擦掉眼泪，双手合拢做出接的动作。

我又羞又恼，在他脑门上弹了个镚儿。

后来，他带我坐雪橇，打雪仗，一直玩到深夜才回家。

那天，我真的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7、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家里的床上。

床边，是跪在地上的他和震怒的乔伯伯。

他刚毅俊秀的脸上有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爸，你别怪他，是我自己不争气。」

确实是我不争气，没能让他爱上我。

「清清，你别帮他说话，他就是个混蛋！」

乔溪跪在地上，双眼通红，眼里闪着倔强不羁的光芒。

他被勒令和秦书婉断掉联系，不许外宿。

乔伯伯走后，他冷笑一声，语气略带怒意：「又拿我爸压我，你以为这招还有用？死了这条心吧！」

他狠狠地把门摔上。

果然，他恨我，恨我摆布了他的人生。

当年，乔伯伯带着他在我爸书房谈事。

我按捺不住好奇心，隔着门，隐约偷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家的公司濒临破产，让我爸爸在适当的时机出手帮忙。

离开时乔伯伯和乔溪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我知道，我爸一定是提了让他娶我这件事。

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爸爸我想嫁给乔溪，让他帮我想想办法。

「清清，不要任性，你的病情不适合结婚生子。」爸爸严厉地拒绝了我。

「我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别告诉他们我的病。爸爸，我没剩多少年了，嫁给他是我最后的愿望。」

这么多年来都找不到合适的心脏配源，我知道我能做的就是珍惜活着的日子。

第二天我们就订婚了。

我笑颜如花，他面若死灰。

8、

「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吧。」我给王律师打了个电话。

既然跟我在一起让他这么痛苦，那就把自由还给他。

我把名下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了他，就当是这五年的补偿。

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留着也没有意义。

只是我忍不住会想，届时他知道我死去的消息，会拍手叫好，还是难过？

离婚协议送去的当晚，他喝得烂醉如泥回来，整个人瘫在秦书婉身上。

我镇定自若地开门，给他们让路。

看到我的瞬间，他推开秦书婉，踉踉跄跄地扑过来，猛地抱着我。

像从前一样，在我耳边唤我：「清清……」

「嗯？」他的反应让我有点惊讶。

秦书婉呆呆站在门口，瞬间红了眼眶，紧紧咬着嘴唇，脸色发白。

「你要进来吗？」我问她。

「溪……」她伸手想把乔溪拉回去，可乔溪像只八爪鱼一样抱着我，怎么都掰不开。

秦书婉哭着，愤怒地转身而去。

「……不要离开我，清清，我的清清。」乔溪在我耳边喃喃道。

接着，他捧起我的脸，疯狂探索我的唇，一边吻我，一边褪去他的衣衫。

我对他的爱早已被他重新点燃，欲火从客厅一路蔓延到卧室。

一室春光，一夜疯狂。

第二天早晨，我如同从前一般，躺在他身旁欣赏他安静的睡颜。

我用手指轻轻划过他的鼻尖，他的唇，他精雕细琢般的下颌线。

这是我如飞蛾扑火般爱着的人啊。

他猛地睁开眼睛，把我吓了一跳。

「醒啦？想吃什么早餐？」说完，我想给他一个早安的亲亲。

他用力把我推下床，眼里的嫌恶快要溢出。

「滚，离我远点。」

他很快就穿好衣服裤子，像随手丢掉用过的垃圾似的，把我一个人丢在房里。

冷漠又决绝。

9、

乔溪再也没有回来。

这几天我特别嗜睡，浑身乏力，还恶心想吐。

难道死期要提前了吗？

我叫来医生帮我检查身体，想问问他我到底还能活多久。

知道我的症状后，他欲言又止。

我苦涩地笑道：「怎么了？我要提前告别这个世界了吗？」

「你验过尿了吗？」他问。

「嗯？」

「你可能……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