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回来，就当没这个家了！”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又一次拔高了八度。
我拿着手机，站在厨房窗边，望着天边那一抹灰蒙蒙的阴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心里一阵酸楚，手指无意识地在窗台上划着，手机那头的催促声让我如坐针毡。
“爸身体不好，过个父亲节，你都不回来看看？”她的语气中带着熟悉的责备，像一根刺，直扎进我的心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妈，我这周工作实在太忙了，没时间回去。再说，爸身体一向挺好的，怎么突然这么严重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非得等出事了才知道后悔吗？回来一趟怎么了？”她的声音陡然尖锐，电话啪的一声挂断。
我愣了片刻，手机屏幕黑了下来，窗外风起云涌，似乎预示着什么不安的事情即将发生。
我转身看向正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的老公，他抬头瞥了我一眼，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冷静：“鸿门宴，去不得。”
我怔住了。
“你什么意思？”我问他，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妈一天打几次电话催你回去，没安什么好心。”他放下手机，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冷意，“你忘了上次你回去是什么下场？这次还想重蹈覆辙？”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记闷锤敲在我心上，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低头沉默，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上一次回家的场景。
那是春节，原本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可我妈却在饭桌上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孝，说我嫁人之后就忘了娘家。
婆婆送来的年礼，她嫌少，说她养了我二十多年，换来的竟是这么点东西。
更过分的是，她还硬逼着我把我和老公攒了半年的存款拿出来，说是要给弟弟买房用。
那天，我红着眼睛忍着泪，老公在旁边一句话没说，饭也没吃完就带我离开了。回到家后，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沉默。他说：“这是你娘家，我不想让你为难。但你要明白，有些人你永远哄不住。”
是啊，有些人，真的哄不住。
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像被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我妈的电话一次次打来，像催命符一样，我不接，她就不停地打，甚至还发来一条条信息，话里话外全是指责和怨怼。
“你到底回不回去？”老公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我犹豫着，脑海里闪过父亲的脸。
他一向沉默寡言，似乎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达过什么情感。
可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小时候，他总是在我妈骂我的时候默默递给我一块糖；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偷偷塞给我几百块钱，说是让我买点好吃的。
我有点动摇了，毕竟是父亲节啊，我不回去，会不会真的让他伤心？
“你要是觉得该回，就回。”老公看出了我的犹豫，语气柔和了些，“但你得想清楚，这次回去，可能会有什么后果。”
我没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走回了卧室，坐在床边发呆。
第二天清晨，我还是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一趟。老公没拦着我，只是在我临出门前递给我一张银行卡，低声说：“要是实在推不过去，就拿这个吧。别委屈了自己。”
坐在回娘家的车上，我的心情复杂极了。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过去那些不愉快的场景。我妈的责备，弟弟的理所所有人对我“应该”的期待。
到了家门口，我刚一进门，就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味。妈正在忙碌，看到我进来，立刻放下锅铲，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哎哟，总算是舍得回来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可我听着却怎么都觉得别扭。
“爸呢？”我问她，环顾了一圈没看到父亲的身影。
“你爸在院子里晒太阳呢。”她随口答道，转身又进了厨房。
我走到院子里，看到父亲坐在一把旧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闭着眼睛，脸上是我熟悉的平静表情。
“爸。”我轻轻喊了一声。
他睁开眼看向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回来了。”
还是那样简短，却让我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饭桌上，气氛一开始还算和谐，可没多久，我妈的话头就转到了老路上：“你弟弟最近谈了个女朋友，人家姑娘说了，结婚得有房子。
我们商量着，准备把老房子卖了，再添点钱给你弟买套新房。
你们也得出点力，毕竟是一家人嘛。”
我愣住了，筷子悬在半空，半天没动。
“你愣什么呢？”她瞪着我，“你弟弟可是你亲弟，帮他一把怎么了？你们家条件那么好，出点钱会怎么样？”
“妈，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啊。”我试图解释，可她却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你这孩子，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弟弟要是过得不好，你以后脸上有光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父亲忽然把筷子一放，冷冷开口：“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饭桌瞬间安静下来。
“女儿已经嫁人了，她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不要什么事都赖在她头上。”父亲的语气里带着少见的坚定，“老房子是我的，我不同意卖。”
我妈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我看着父亲，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原来，他一直都在默默保护我，只是我从未真正意识到。
饭后，我和父亲坐在院子里，他点了一根烟，缓缓说道：“你妈这人就是嘴碎，别往心里去。你自己的日子，要自己作主。”
我点点头，心里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从前，我总是觉得自己亏欠娘家太多，可现在我明白了，有些爱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而有些人，即使是亲人，也不该一味迁就。
这一次，我终于学会了说“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