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9月的斯大林格勒废墟上,残存的苏军小队夺取了一个地下室。
女兵安娜和妲玛拉脱得赤裸地在水龙头前洗澡,水龙头的位置正对着地下室的大厅。巴甫洛夫少尉和男兵们都在那里,那里的光线显得比较昏暗,但不难想象男兵们都在朝这里张望。
女兵们在斯大林格勒激战了一个月,期间她们从未洗过澡,身上像锈透了一般,实在令人难以忍受。当她们发现了这个水龙头后,便匆忙地打开了水龙头,洗掉身上堆积的血和肮脏的东西。
在经过残酷的战争洗礼后,女兵们看淡了所谓的道德和羞耻,这些东西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是。从死里幸存下来的女兵,见惯了死亡和鲜血的女兵,对生死之外的东西不再那么在意了。
也许明天就会死去,大多数女兵都死在了战壕里,在污泥浊水中慢慢腐烂,留下一堆堆无名的白骨。她们的灵魂是高洁的,可是她们的身体在最后却是脏兮兮的,这是一种不完美。
在还活着的时候,能将身体洗干净,哪怕是片刻的干净,这对于残酷战场上的人来说是奢侈的。对于男兵们的偷看,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谁还在乎这些呢?也许他们从未见过,哪怕给他们见过一次,也是一种安慰。
安娜直接走到门口,放开了声音说道:“弟兄们,你们在外面安静等待,等我们洗完了就轮到你们了!”
这句话本来是想安慰门外的士兵,却不曾想这句话却适得其反。男兵们本来躲在暗处,企图把女兵们看得更清楚一点,可是当安娜直接走到门口时,他们却又一个个狼狈地扭头过去,一个个装起了正经。
女兵队长奥尔佳大尉见此情形,脸上立刻笼罩起了一层阴霾,她想说让女兵们约束下行为,可是又忍住了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出了地下室。
“队长吃醋了!她羡慕我们有好身材!”安娜得意地笑了起来。随着她的笑声落下,外面的男兵们开心地大笑起来。这种情景,真让人错觉不是在残酷的斯大林格勒战场。
如果说战争让女兵们看淡了贞节,那么奥尔佳队长的冷酷,却让她们看淡了生死。就在十多分钟前,小队的成员围绕着尸体的处理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冲突。
女兵们夺下这个地下室后,奥尔佳大尉进入地下室内部,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房间,里面堆满了药品食物和武器。当时德军正在用火焰喷射器烧地下室的前部,女军医尼娜进入这个房间拿药品,躲过了被烧焦的命运,可是她最终也被闷死在了里面。
在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水龙头,扭开了水龙头后里面竟然还有水。这个地下室无疑是个好地方,眼下小队没有补给没有增援,这个地下室足够他们抵抗很长一段时间了。奥尔佳欣喜不已,她立刻将房间的门关上,走回了地下室的大厅。
奥尔佳回到大厅后,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冷血的表情。她对所有士兵下达了命令:“所有人尽快把这里的尸体搬出去!立刻就搬!”
“尸体?这些都是我们的弟兄!搬出去?搬到哪里去?难道要搬出去给德国人再次污辱吗?你真是一条冷血的蜥蜴!”士兵们并不买账,他们认为这样做太不地道。
“巴甫洛夫同志,你带头领着他们搬!”奥尔佳把目光投向了男兵巴甫洛夫少尉,希望他能带头把尸体都弄出去。可是一向对奥尔佳很支持的巴甫洛夫这次却违抗了命令,巴甫洛夫说道:
“大尉同志,你不要吓唬我。你要想想大家的感情,这儿足足有一百多具烧焦了的尸体,他们在几个小时前还在和敌人战斗,他们都留在这个地下室好了,我们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
奥尔佳沉默了,她打开了地下室里面那个房间的门,让所有人跟她进去看一看。
当所有的士兵进入房间,发现里面堆积的食物弹药和药品后,大家眼前仿佛看到了奇迹一般。在弹尽援绝,时刻都要丧命的关头,这个地下室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补给,这不得不说是奇迹。
所有人在贮藏室门口都默不作声了。
奥尔佳大尉轻轻地说道:
“同志们,我们谁也不是今天才刚刚参军的新兵。这儿只有100具尸体,你们每个人见过的尸体都比这要多出几十倍、几百倍!他们是烧死的,很残酷很可怕?我看不出来。
一个小时前,在那个小楼,被炸飞的人,他们的大腿、他们的头、他们的肠子就堆在我们的面前。我看没有人害怕,也没有人恶心。我们真的害怕尸体?我们战友的尸体,使我们的感情受不了?我不信!战争就会死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也不管是我们还是敌人,战争就应该会死人!
在战争中死去的人,就要被烧焦、被炸烂、被砍掉脑袋、被子弹打穿!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还叫什么战争!我们怕什么?我们怕德国兵吗?”
奥尔佳的一番话说完,没有人回答。
“现在,立刻把尸体搬出去!”奥尔佳的声音不大,但是却铿锵有力。
她第一个背起了女军医尼娜的尸体,一步步走出了地下室。战士们没有再说话,自觉地背起地上烧焦的尸体,跟着队长的步伐走出了地下室……
这是斯大林格勒战役中最平常的一天,这一天女兵们看淡了生死、也看淡了贞节。这一天记录在了安娜的日记里,在今天过后,战士们只剩下了一个坚定的信念——视死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