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我喜欢上了把我养大的男人。
一夜荒唐,他指着我,怒目圆睁,「许清鸢,勾引自己的小叔,你真让人恶心!」
我面红耳赤,「又没有血缘关系,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男人搂着身材火爆的美女,上下打量我,嗤笑道:「我对黄毛丫头不感兴趣。」
幡然醒悟,我终于退出他的世界。
可是后来,他却嫉妒得双眼通红,「鸢鸢,玩够了就回家。」
我搂着机车少年的腰,嚣张地朝他比了个中指。
「小叔,我对老男人也不感兴趣!」
1.
「砰——」
门被大力推开,男人压在我的身上,滚烫的吻随之落下。
「小……小叔,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我一惊,立马坐起身来,睫毛颤抖着,神情恍然。
「热,好热——」
男人长长的睫毛,嘴唇又烫又软,带着淡淡的酒味,我的心砰砰直跳。
许晏初,他也是喜欢我的吧?
我望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甜蜜的弧度,撑起身子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室内温度火速上涨,衣服散落满地,事情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紧要关头,眼泪模糊不清,我攀上男人的肩膀,紧张又小声地喊他小叔。
听到我的声音,男人动作一停,骤然睁开了眸子,表情有些失控。
「怎么是你——」
眼看着他掀开被子就要起身,我心一紧,滚烫的身体贴上他的后背。
「小叔,别走。」
许晏初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推开,跌坐在地上。
「许清鸢,勾引自己的小叔,你恶不恶心!」
我一愣,下意识地解释,「不是我做的!」
「更何况,是你自己撞进了我的房间……」
窗子半开,许晏初清醒了几分,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不就是想勾引我吗,用不着遮掩,装什么清白烈女?」
「许晏初,你混蛋!」
耻辱感爬上脸颊,我咬着唇,慢慢用被子裹住自己。
一颗心又涩又冷。
晚风透过窗户,吹得我眼泪止都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男人眉头蹙起,仿佛我是什么大麻烦一样,「老爷子那边……」
「你放心,今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许晏初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疏离又冷淡地靠在柜子上。
「许清鸢,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拙劣的小心思,趁早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往我的酒里下药,这事你也做得出来!」
我眉心一跳,只记得今晚,是爷爷的八十大寿,许晏初向来很敬重老爷子,陪着喝了几杯,晕晕沉沉就摸进了我的卧室。
「我说了,不是我做的!」
「许晏初,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
男人自顾自套上衣服,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冷冷开口。
「凭什么?凭我比你大七岁,凭我是你小叔,又他妈不是变态!」
我双眼通红,彻底崩溃大喊。
「你算我哪门子的小叔,又没有血缘关系。」
「我们又不是亲叔侄,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遮羞布被彻底撕碎,我绝望又无助,企图他的回应。
「别犯病。」
许晏初克制地点燃一根烟,凭着我的满腔爱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我。
「呵,喜欢我?」
「这段畸形的爱,只会让我感觉恶心。」
我怔怔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许晏初,我的整个青春都献给你了。」
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前几天拿到国外留学的名额,我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变成一个足以跟他并肩的大人。
可他的身边可以是任何人,唯独就不是我。
男人脸色微沉,指尖的烟忽明忽灭,「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许清鸢,你已经成年了,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气氛骤然僵住,谁也没说话。
良久,他看着我红彤彤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扫过我板平的身材,语气残忍道。
「我玩女人,但不玩女孩。」
「也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这种小孩,听懂了吗?」
话落,男人摔门而去,我的心也空了。
2.
那晚过后,许晏初刻意地躲着我,不见面也不理睬,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开学前的某天,他第一次带了个女人回家。
「这是岑雯,你的小婶婶。」
女人踩着高跟鞋,身姿高挑,前凸后翘,浑身散发着妩媚的成熟气息。
「愣着干嘛,喊人。」
我慢吞吞地咽下一口米饭,垂下眼,手指捏紧裙摆,蜷缩成一团。
许晏初恼火了,一把将筷子摔在桌子上,「许清鸢,没长嘴还是哑巴了?这就是你的家教?」
「娇纵任性,冥顽不灵,是谁惯的你!」
是啊,究竟是谁把我惯成这副模样的。
我只记得,小时候结巴总是说不清话,免不了遭到别人的嘲笑。
男人如清风明月,弯下腰敲敲我的额头,「我们鸢鸢啊,就是要养得矜贵、娇气,小公主才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
「有小叔在,没人敢让你受气!」
而现在,许晏初,是你变了,那些事情你都给忘了。
回过神来,我放下碗筷,一言不发地离开饭桌。
卧室门反锁的瞬间,我听到许晏初一声怒喝,以及女人的贴心安慰。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左右是睡不着。
公寓的隔音很差,岑雯的声音时不时传到我的耳边,娇嗔的、撒娇的、张扬的,伴随着男人嘶哑的低吼,分贝实在不小。
直到夜色渐浓,外面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了。
我慢慢呼出一口气,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一进门,就看到垃圾桶里躺着一枚用过的计生用品,我的眼神凝滞住,彻底愣在原地。
好半晌,生理性的反胃感涌到喉管,我捂着胸口蹲下去,干呕了几下。
「咚咚——」
女人踩着高跟鞋,慢悠悠敲了两下门,「哟,小姑娘,还没睡呢?」
岑雯的脖颈上满是红痕,耀武扬威的,深深刺痛了我的眸子。
我抿直唇线,漠着一张脸起身离开。
她冷笑一声,挡住我的去路,嗤笑道。
「啧,一个嫩瓜秧子,也敢来跟我抢男人。」
「你知道的吧,我马上就要跟晏初同居了,你还住在这里,不方便呢。」
我看着她毫不客气的表情,面色平静。
「这位大姐。」
「麻烦你弄清楚,这所公寓,目前在我的名下。」
「私闯民宅,我是可以马上报警的。」
岑雯脸色一变,在看到许晏初时,立马恢复了那副善解人意的乖巧模样。
许晏初蹙眉,面色微沉,将她护在身后,「许清鸢,你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我的指尖狠狠掐入掌心,心里一阵刺痛,头脑却越来越清醒,第一次对他说了狠话。
「许晏初。」
「带着你的人,从我的房子里,马上离开。」
豪门从不养娇花,我永远不会因为爱一个人,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
醒来的时候,头脑昏昏沉沉,我摸了摸额头,滚烫得厉害。
昨天不欢而散,许晏初带着岑雯,二话不说从公寓里搬了出去。
只撂下一句话,「许清鸢,你别后悔。」
3.
客厅空无一人,我吃了点退烧药,强撑着身子赶去了学校。
从听讲座到体育课,我的脸色越来越差,在酷暑下直接晕了过去。
一阵惊呼声,我被揽进一个清凉的怀抱里,打横抱起。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校医务室,男生眼睛一亮,透着担忧。
「你醒啦?」
「程徵之?」我认出眼前的人,声音虚弱,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军区大院里,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高考后分道扬镳,我为了追随许晏初的脚步,拒了国外的录取,留在本地。
而程徵之他们都被送去国外镀金,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了。
医生是个精明的中年阿姨,叹了口气。
「小姑娘,发烧到三十九度,还敢硬撑着,要不是这个小伙子及时把你抱来,就不是扎一针的事儿了!」
提到「抱」这个字眼,我的耳朵一红,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程徵之声质清冽,带着点温柔的语调,尾音略有些沉,玩笑道,「阿姨说的对,差点就要打119灭火了。」
黄昏的光线柔和,程徵之背着我的双肩包,到公寓楼下止步。
我一蹦一跳跟在他的旁边,「不用送了,你也快回老宅安置吧,程奶奶可想你了!」
「那你呢?」
「啊?」我一愣,转头看他。
少年精致的五官近在眼前,胸膛宽阔,骨骼锋利,整个人清瘦却并不单薄。
见我惊讶望去,程徵之眉眼清澈,带着懒散的笑容,「没什么,开玩笑呢。」
「阿鸢,暗恋一个人太苦。」
「我希望你快乐。」
我的心猛然一跳,学生时代,知道我喜欢许晏初的人,就只有程徵之了。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醉了酒,大着胆子想跟许晏初表白,却意外认错了人。
程徵之又气又恼,一个响指闷在我的头顶,咬牙切齿道,「什么破小叔,我是你徵之哥哥!」
「许小鸢,你下次再给我认错人试试呢?」
好在,这人还算讲义气,替我保守了好几年的秘密。
回过神来,我望着落日余晖和缓慢升起的月亮,喃喃道,「十八岁那年,我喜欢上了一轮弯月,期待月亮能够奔我而来。」
「可是我忘了,月亮永不坠落。」
接触到程徵之担忧的目光,我苦涩地摇摇头,勉强勾起嘴角。
「放心吧,我知道什么是及时止损。」
「成,」少年笑笑,眼神清澈,带着爽朗,「等你病好了,哥骑机车带你兜风。」
他的手指轻轻在我尾指上勾了下,一如当年,「骗人是小狗,我说话算话!」
我也慢慢笑了起来,头一次发自真心的,「幼稚。」
「许清鸢!」
一道声音喊住了我,严厉、紧绷着怒气。
路灯下,许晏初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副斯文的金丝框眼镜,眸底愠怒渐浓。
他的目光落在程徵之的身上,语气意味不明。
「鸢鸢,你真是长本事了。」
许晏初快走几步,一把将我拽到身后,怒目圆睁。
「你一个女孩子懂不懂自爱,能不能安分守己一点?」
「大晚上,跟个男生在楼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许清鸢,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跟别人乱搞的!」
4.
他的话很难听,我扯着嘴角自嘲地笑笑,尽力表现得不那么在乎。
可是心还是忍不住一疼,像被刺了一刀。
我撇开他的手,「小叔,我早就成年了,喜欢谁、讨厌谁、愿意跟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
「与你无关。」
许晏初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顿,喉结艰涩地滚了滚,「可你不是说——」
「都过去了,」我轻声说,「年少不懂事嘛,分不清依赖和喜欢。」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了。」
许晏初僵在原地,一身落寞,像只斗败了的大公鸡。
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也不想费心思去猜,只是朝一旁的少年走去。
「徵之哥,就送我到这里吧。」
许晏初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此刻自顾自在楼下抽了几根烟,一踩油门离去。
我倚在阳台上,安静地翻着手中的相册,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小的时候,经历了父母双重离世的打击,我对所有人都有警惕的心理。
直到爷爷从福利院千挑万选,带回来一个半大的少年,把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
照顾我的重任也落在了这位小叔的身上,我怕人、结巴,与同龄小孩格格不入,偏偏最听他的话。
那时的许晏初,气质不如现在凌厉,反而处处透着柔和,一身白衬衫洗的发白,会温柔地讲话,脸上时常带有谦卑的笑容。
他会在大院里其他孩子欺负我时,小大人似的将我护在身后。
「我们家小孩,娇气的很,再有下次,我就去亲自见见你们家大人!」
也会在爷爷忙碌缺席我的家长会时,一路小跑过来,发丝有些凌乱。
「抱歉啊鸢鸢,小叔不是故意迟到的。」
从八岁到十八岁,我对他的依赖几乎已经成了习惯,步入青春期,一些不可言说的情愫慢慢累积。
我可以看财经杂志,学习八国语言,为将来的出国留学做准备,一步一步走他曾经走过的路。
也可以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为他洗手作羹汤,什么都不说就很开心。
那时候,我心生幻想。
是不是,是不是可以再更近一点。
少女春心萌动,许晏初坚定的偏爱让我心动,但我不曾捅破那层窗户纸。
叔侄养成系,这层身份的枷锁,让我感到庆幸的同时又无比痛苦。
直到,成年礼那天,我那懵懂的爱意被彻底扼杀在墙角。
记得许晏初送的礼物是一双高跟鞋,我曾在某个时尚杂志看到过,精致又贵重。
他亲自蹲下身,松好绑带,穿在我的脚上,「恭喜我们小公主,从今以后,每一步,都要走的踏实。」
第一次穿高跟鞋,身形摇晃走不稳,他慢条斯理地牵着我下车,眉眼温和。
狐朋狗友打趣,「不愧是许总亲自养大的玫瑰,这叔侄俩,无比般配!」
隔着包厢门,我亲耳听见他笑着说,「别开玩笑,真当亲侄女养的。」
「我又不是变态,喜欢一个小孩。」
「啧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小鸢儿这性格,你舍得让给别人吗?」
那年的许晏初堪堪二十五岁,年少有为,将偌大的公司管理地井井有条,周身气质凌冽,已经有了总裁风范。
他的声音低哑生冷,「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讲,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