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战役和上甘岭战役作为闻名世界的两大山地要塞攻防战,不仅被一同纳入美国西点军校教材,更成为几十年来各路兵家、史家们不断研究的对象。这两场战役,一个是中国远征军历经艰险,攻克了日军引以为傲的坚城壁垒;一个是中国人民志愿军面对占据绝对优势的“联合国军”(以下简称联军),顽强奋战终使对方无功而返。前者被各国军界奉为“山地战进攻的样板”,后者则被兵史学者称之“山地战防守的圭臬”。
那么,同样是经典的山地要塞攻防战,为什么日军守不住松山,而我军却能守住上甘岭呢?
上图_ 上甘岭全貌战役目的:一个在“战”,一个在“拖”
西方兵圣克劳塞维茨有言:“防御是较进攻更有效的作战形式。在战争中追求较高目的的一方,自然要付出较大的代价。谁认为自己的力量相当强大,足以采取进攻这种较弱的作战形式,谁就可以追求较大的目标。谁要是给自己提出较小的目的,谁就可以利用防御这种较强的作战形式取得利益。”(《战争论•卷二》)上甘岭战役中,我志愿军占据了上甘岭地区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楔入敌方防线中,占据有利态势,因此必须全力守御以巩固战果。而联军为在谈判桌上争取筹码,则妄图夺回失地。两者相比,显然志愿军的决战意识和信心是更大的。
上图_ 志愿军上甘岭阵地一角正如彭元帅所言:“谁丢失了五圣山(上甘岭为五圣山的门户和屏障),谁就要对朝鲜的历史负责。”因此一开始志愿军就把上甘岭战役作为“大量牵制、消耗敌有生力量,争取主动,为1952年夏秋季反击画上圆满句号”的决定性战役来看待,采取了包括“少、近、狠、快”及“小兵群作战”等一批阵地防御与防守反击相结合的得力战术,同时尽全力支援高地守备部队,依托坑道工事保存力量,将联军“焊死”在两个山头上并给予巨大杀伤。反观联军,还是实施以往的仰仗绝对空、炮火力优势下的阵地进攻,缺乏变通,在遭受重大伤亡后也只是轮换部队继续原有打法,导致后备兵力进一步丧失,在战役后期完全被志愿军牵着鼻子走,自然是损兵折将、徒唤奈何。上图_ 松山战役日军工事内景,日军摄于1942—1944年再看松山之战。此役我远征军之目的为拔除日军松山据点,扫清前进障碍,为最后打通滇缅公路奠定基础。而日军自知陷入重围又无援军,只能是凭坚固工事拖延待变,仰仗地利消极防御。两相比较,远征军势在必得,显然更具决战意识与信心。在进攻受挫后并未气馁,而是积极调整战术,组织优势兵力进行集中突击,并结合火力优势压制对手逐步推进。而日军则仅在少数几个山头主动进行反击,收效不大即全军撤回,战役全过程中基本上一直是被动挨打、不断损耗,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油尽灯枯、全军覆没。上图_ 上甘岭战役中,志愿军第15军45师坚守阵地防御工事:日军利“耗”,志愿军利“久”
上甘岭战役中,志愿军获胜的一大法宝便是其构筑的以坑道为骨干,以堑壕、交通壕环绕的支撑点式防御体系,在小小的山头上可容纳营连级规模的部队进行防御,并储备大量水、粮、弹药,利于久守。而且,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面积仅3.7平方公里。受地形限制,志愿军每次能够投入的防御兵力不超过两个加强连,可节省大量的兵力进行反击作战,加之又不断调遣部队进入坑道补充守备力量,因此在兵力上也能与敌反复拉锯、长久抗衡。
上图_ 松山战役中,国军第8军103师准备向滚龙坡日军攻击,美军摄反观松山战场,日军各个要塞的守御总面积达18.5平方公里,5倍于上甘岭战场。因而日军只能将有限的兵力分散布置于各个要塞内,相互之间也难以救应。故日军不得不依靠坚固工事进行完全的防守作战。日军在松山战场的工事,多为半永久型混凝土或水泥碉堡,虽能最大限度利于防御兵器施展火力,但依然是属于目标特征较为明显的野战工事。战役期间,曾发生过9次工事被大口径火炮直接命中、里面人枪俱毁的战例。而志愿军在上甘岭虽有少数坑道口被炸塌,但所有坑道无一被敌空、炮火力摧毁。由此可见日军更希望的是凭借工事“以空间换时间”打消耗战,而不是实行持久防御。上图_ 志愿军炮兵阵地支援火力:志愿军完胜日军
上甘岭战役中,为支援坑道守备部队,志愿军第3兵团先后集中了75毫米口径以上各型山野炮、榴弹炮、加农炮114门,另有24门喀秋莎火箭炮、47门高射炮,直接参与作战的第15、12军部队还配有60、82毫米迫击炮和无后坐力炮433门,其火力密度虽无法和联军相比,但却是志愿军入朝以来空前的。志愿军充分发挥炮兵的作用,以密集的火力急袭拦射敌进攻部队,给联军造成重大伤亡。此外,还以火炮连射弹幕阻止联军占领表面阵地后扩大战果的行动,并伺机对敌纵深炮兵阵地进行覆盖,削弱敌地炮力量。志愿军各坑道守备部队都配有与炮兵联络的专用电台,炮兵也在周边高地设立观察哨,步、炮密切协同,展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联军承认,其战役伤亡的62%系志愿军炮兵所致。整个上甘岭战役,志愿军共消耗各型炮弹(含迫击炮弹)41万发,这在国内战争时期简直不敢想象。强大的炮火支援,是除坑道工事外志愿军获胜的又一法宝。
上图_ 松山战役子高地大爆破而日军在松山战场上,仅投入了105毫米榴弹炮8门,山炮、步兵炮12门,速射炮(反坦克炮)2门、迫击炮2门,不但数量上远逊于进攻方中国远征军,炮弹数量亦无保证,只能在关键阶段偶尔使用。即便发射,也很快遭到远征军空、炮火力压制,完全没有发挥应有作用。上图_ 金城战役中志愿军炮火战斗意志:卓有成效的政治工作压过武士道精神
松山及上甘岭战役中,作为防守一方的日军和志愿军都面临过缺水少粮、医药不足的困境。在极端残酷的战场形势下,如何保持官兵旺盛的战斗意志是对军队各级指挥员的一个重大考验。
上图_ 朝鲜颁发抗美援朝银纪念章我志愿军在建制混乱、遭敌封锁、补给紧张的情况下,充分发扬革命战争中广泛开展政治思想工作的光荣传统,在各坑道、防炮洞、表面阵地组织成立临时各类小组或支部,充分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带领大家召开民主生活会,就如何长期坚守集思广益,大伙相互鼓劲儿、团结互助,确保斗志不衰、战则能胜。战役期间,志愿军各部与敌同归于尽的勇士多达38人,涌现出了众多战斗英雄,荣获二等功以上的个人及战斗集体不计其数,充分展现了志愿军官兵临危不惧、视死如归的大无畏革命主义精神。再看日军,其引以为傲的“武士道”精神虽能在一开始维持部队士气。但时间一长,特别是在粮弹渐尽、外援断绝的情况下,日军的战斗意志出现了极大动摇,有士兵逼问长官全军覆没的意义何在?为什么上级要牺牲掉我们?战役后期甚至还出现了部分日军小部队成建制逃亡的情况。这与志愿军在明知遭敌军强大火力封锁的情况下,大家仍前赴后继为坑道部队输送物资、撤运伤员的高昂士气形成了鲜明对比。由此足见我军卓有成效的政治工作是武士道精神比不了的。上图_ 松山战役中的日军松山战役,远征军的兵力不过上甘岭战役中联军的1/3,地炮力量仅为联军的1/4,空中力量更是只有1/60。即便如此,远征军仍以比联军更小的伤亡,攻克了比上甘岭更大的松山。我志愿军则在敌军绝对兵力与火力优势下岿然不动,粉碎了联军的进攻企图,将战线稳定在三八线一带,直接加速了朝鲜停战协定签订的进程,其历史功绩岂是在松山覆没的日军能及万一的。因此,我们可以骄傲地说:远征军的进攻比联军(主要是美军)打得漂亮,志愿军的防守比日军更加出色。作为中华儿女,我们应当为此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