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跟妈当年到底咋认识的?听说是武装部长撮合的?"儿子张明朗突然问我这么一句。
这话让我愣了好一会儿,眼前浮现出那个春天的景象。
那是1972年,我刚提干当上司务长,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赶紧回家给爹娘报喜。
老家就在驻地附近的山沟沟里,坐了一夜的绿皮火车,天还蒙蒙亮就到了。
记得那天早上特别冷,山里的雾气还没散,我穿着崭新的军装,沿着泥巴路往家里走。
路过武装部的时候,院子里的大喇叭正放着《东方红》,那熟悉的调子勾起了我的回忆。
想当年要不是李部长帮忙,我也不可能当上兵。那会儿我家穷,爹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连个说话的门路都找不着。
就是李部长,看我身体壮实,又爱学习,特意帮我递了申请书。
想到这儿,我寻思着得去看看李部长,这都快两年没见了。
武装部的大门还是老样子,红漆都掉了不少。门卫老张一看是我,眼睛都亮了:"哎呀,老王你可出息了!"
李部长正在院子里劈柴,瞧见我,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斧头大步迎上来:"小王来啦!这身军装真精神!"
他还是那副样子,就是头发白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也深了。
进了屋,我才知道这两年他们家发生了不少事。李部长媳妇得了重病,没挺过去,剩下他和闺女巧云爷俩相依为命。
"巧云,快给王叔叔倒茶!"李部长冲里屋喊了一声。
一个穿着蓝布衣裳的姑娘走了出来,低着头给我倒水,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
这丫头,我记得小时候还在村口跟着我放牛呢,咋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你还记得巧云不?"李部长笑着问我,"现在在公社小学教书呢。"
我点点头:"记得记得,以前总跟在我屁股后头要糖吃。"
这话逗得巧云更害羞了,端着水杯转身就跑。
李部长突然严肃起来:"老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巧云这孩子,从小就懂事..."
我一听这话,心里直打鼓。说实在的,当兵的常年不着家,哪敢耽误人家姑娘。
可李部长的心意,我又不好推辞,只能支支吾吾说考虑考虑。
回到家,我妈一看我这身军装,眼泪差点掉下来:"可算出息了!"
晚上躺在土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巧云那腼腆的样子,心里头莫名地乱。
转眼到了秋天,我休年假回来,正赶上部队要采购被服。
采购完第二天,我去李部长家道别,没成想看见他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直咳嗽。
"老王,你来得正好。"李部长艰难地坐起来,"我这身子怕是不成了,就剩下巧云一个..."
我心里一阵酸楚,李部长待我如亲子,现在他有难,我哪能袖手旁观。
"叔,您别担心,要是您和巧云不嫌弃,我来照顾她。"
李部长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暗淡下来:"你是好孩子,可当兵的日子苦啊..."
这时巧云端着药走过来,听见我们的话,轻声说:"爸,我不怕苦。"
就这样,我跟首长请了调令,把巧云的工作关系转到了部队家属院小学。
1973年春节前,我和巧云领了证。婚礼很简单,就在李部长家办的。
没想到婚后的日子还真不好过。家属院的房子小,夏天闷热冬天漏风。
巧云白天教书,晚上还要绣花赚外快。我看着心疼,她却总说:"比在农村强多了。"
最难熬的是我执勤的日子。有时候连着好几天不能回家,巧云从来不抱怨。
1974年冬天,我值夜班时接到通知,说家属院有个孩子发高烧。
赶到医院才知道,是巧云背着那孩子,大半夜跑了十多里地。
看着她被汗水湿透的衣襟,我心疼得直揪心:"你这傻丫头,咋不找人帮忙?"
她却笑着说:"我是老师嘛,总不能看着学生病着不管。"
1975年,我们有了儿子明朗。巧云一个人带孩子,还要教书,累得经常趴在桌子上睡着。
有人劝她别这么拼,她总说:"当兵的爱人保家卫国,我再苦也值得。"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和巧云相互扶持,把日子过出了甜味。
最难忘的是1978年那场大雪。我值完夜班回家,看见巧云在院子里一边铲雪,一边给孩子讲课文。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后来部队首长问我:"老王啊,你说咋就这么有福气,娶了个贤内助?"
我笑着说:"这是李部长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儿子都当爸爸了。每每想起那段岁月,心里都暖暖的。
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我笑着说:"你妈啊,是个比我还要坚强的战士。"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老伴忙碌的身影上。这些年,我们携手走过风风雨雨,见证了那个难忘的年代,也留下了最美的回忆。
日子过得真快啊,转眼我和巧云都成了爷爷奶奶。可每次想起那些年的点点滴滴,心里还是会涌起阵阵暖意。
那个年代,物质条件差,可人心热乎。大家都懂得互相帮助,互相体谅。
就像我和巧云,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可这平淡中的真情,却让我们相守了一辈子。
日子还在继续,我和巧云的故事也在继续。或许这就是生活最真实的模样,平淡中见真情,艰辛中有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