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回城务工,孩子泪成农民工父母心中最痛羁绊。
年假的倒计时滴答作响,王晓娟的内心被忧愁的阴霾所笼罩。去年离别时的那一幕,如同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不断放映。当时,女儿暖暖紧紧拽着她的衣角,小脸哭得通红,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那哭声,像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刺进王晓娟的心窝。慌乱之中,她许下了那个在如今看来无比沉重的承诺:这是最后一次外出务工,来年定会守在暖暖身旁。
自那以后,这个承诺就成了暖暖心中最珍贵的宝贝。从春的繁花盛开,到夏的烈日炎炎;从秋的落叶纷飞,再到冬的白雪皑皑,直到今年春节王晓娟回乡。
如今,春节的热闹渐渐散去,王晓娟望着暖暖那纯真无邪的眼睛,满心都是纠结与痛苦。这几日,暖暖像个执着的小尾巴,时刻跟在她身后,一遍又一遍地追问:“妈妈,你今年真的会留在家里陪我,对不对?”王晓娟只能强挤出笑容,机械地回应:“对,妈妈肯定会陪着你。”可每一次回答,都像是在她的心口上划一道口子。她深知,作为一个只能靠打工维持生计的单亲妈妈,留在家里就意味着失去经济来源,可若是离开,又怎能忍心伤害女儿那幼小而脆弱的心灵?
王晓娟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第一个办法。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院子里的桃花微微绽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王晓娟拉着暖暖的小手,故作轻松地问道:“宝贝,你想不想去游乐园玩呀?那里有大大的摩天轮,还有旋转木马哦。”暖暖眼睛一亮,兴奋地跳了起来:“想!我想去!”王晓娟心中一动,接着说:“那妈妈先去城里赚点钱,等暑假的时候,就把你接到城里的游乐园,好不好?”暖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倔强。她紧紧地抱住王晓娟的腰,小脑袋不停地摇着:“不,妈妈,如果去游乐园会让你离开我,那我宁愿不去。我只要妈妈陪着我。”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王晓娟的心像被重重地捶了一下,她蹲下身,将暖暖紧紧搂在怀里,泪水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见此情形,王晓娟的母亲心疼不已,她悄悄给女儿出了个主意:“要不趁暖暖熟睡的时候你悄悄走吧,早上她起来发现你不在,我哄哄就好了。这样也能避免你们俩当面分别,哭得稀里哗啦的。”王晓娟听了,心中五味杂陈。夜晚,万籁俱寂,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王晓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终于,她轻轻起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暖暖那恬静的睡脸。暖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小眉头微微皱着,小手还紧紧地抓着被子的一角。王晓娟刚要转身,暖暖突然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妈妈,不要走……”那微弱的声音,让她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再也迈不动脚步。她缓缓躺回床上,将暖暖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女儿撑起一片安全的港湾。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晓娟依旧在痛苦的挣扎中徘徊。然而,老板的催促却如同一把无情的利刃,斩断了她最后的犹豫。“你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如果再不来,只能找人替换你了。现在工作这么难找,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看着手机上那条冰冷的短信,王晓娟的手微微颤抖。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那天清晨,阳光黯淡无光,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哀伤。王晓娟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对暖暖说:“宝贝,妈妈要去城里工作了。”暖暖先是一愣,随后小脸变得煞白。她冲上前去,死死抱住王晓娟的大腿,大声哭喊道:“妈妈,不要走!你答应过要陪我的!”那哭声撕心裂肺,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
王晓娟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试图轻轻掰开暖暖的手,可暖暖却越抓越紧,指甲都深深地嵌进了她的肉里。无奈之下,王晓娟咬了咬牙,一狠心,用力将暖暖的手拽开,转身快步向门外走去。
她不敢回头,一路狂奔上了大巴车,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泪水模糊了双眼。大巴车缓缓启动,王晓娟透过车窗,看到暖暖小小的身影在后面拼命地追赶着,边追边哭。她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那绝望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箭,直直地穿透了王晓娟的心。大巴车越开越快,暖暖渐渐被甩在了后面。王晓娟的心像被无数只手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突然,她像发疯了一样,冲着司机大喊:“师傅,停车!快停车!”
车刚停稳,王晓娟就不顾一切地冲了下去,朝着暖暖跑去。暖暖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小脸涨得通红,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浸湿了她的小脸。看到妈妈回来,暖暖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王晓娟紧紧地抱着暖暖,不停地道歉:“宝贝,对不起,妈妈错了。妈妈带你一起去城里。”
回城的第二天,王晓娟就带着暖暖来到了游乐园。游乐园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孩子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暖暖看着那高大的摩天轮、绚丽的旋转木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王晓娟拉着暖暖的手,一起坐上了旋转木马。随着木马缓缓转动,暖暖开心地笑着,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王晓娟看着女儿,心中却满是忧虑。她清楚地知道,作为一个农村单亲妈妈,带着孩子在城里生活将会面临诸多困难。
找房子、找工作、孩子的教育问题……每一个都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此刻,看着暖暖那灿烂的笑容,她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无论如何,她都要和女儿在一起,共同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为了给暖暖一个稳定的家,王晓娟开始四处奔波寻找合适的住所。她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看着那一间间狭小而昂贵的出租屋,心中满是无奈。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勉强能住的房子,却又面临着家具、生活用品的购置问题。她带着暖暖,一件件地挑选着便宜又实用的物品。暖暖像个小大人一样,认真地帮妈妈挑选,还时不时地说:“妈妈,这个好看,我们买这个吧。”那乖巧的模样,让王晓娟的心中充满了温暖。
工作上,王晓娟为了能多些时间照顾暖暖,主动向老板请求调整工作时间,哪怕减少一些收入也在所不惜。老板虽有些不满,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王晓娟每天早早地起床为暖暖准备早餐,送她去幼儿园后便匆忙赶去上班。下班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幼儿园接暖暖,然后回家做饭、洗衣服、辅导暖暖学习。日子虽然忙碌而辛苦,但每当看到暖暖那开心的笑容,王晓娟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生活的压力并未就此放过她们。暖暖在幼儿园里渐渐发现自己与其他小朋友的不同。别的小朋友有爸爸来接送,有各种昂贵的玩具和漂亮的衣服,而她只有妈妈,住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玩着妈妈从地摊上买来的便宜玩具。
一天晚上,暖暖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轻声问道:“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为什么我们家没有大房子?”王晓娟的心一阵刺痛,她将暖暖紧紧搂在怀里,温柔地说:“宝贝,虽然我们没有爸爸,房子也不大,但妈妈会给你很多很多的爱,我们会一直幸福地在一起。”暖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妈妈的怀里渐渐睡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暖暖到了上小学的年龄。王晓娟为了让暖暖能上一所好学校,又开始四处托人找关系,东拼西凑地凑齐了择校费。每天晚上,她陪着暖暖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学习,耐心地辅导她的功课。暖暖也很懂事,努力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看着女儿的进步,王晓娟心中充满了欣慰与自豪。
在这座繁华而又陌生的城市里,王晓娟和暖暖相互依偎,如同风雨中的两朵小花,虽然渺小而脆弱,但却凭借着彼此间深厚的母爱与亲情,顽强地生长着。她们的故事,是无数进城务工人员家庭的一个缩影,在艰辛与困苦中,闪耀着母爱的光辉,诠释着家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