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87年10月，海岛军区桂香十里。
何衿妍看着海军军区墙上潇洒霸气的“国之利刃，民之卫士”八个大字时，愣了好几秒。
直到耳边传来站岗哨兵的呼唤：“嫂子，温首长估计要晚上才能返航，要不您去休息室等等？”
十月的风不算刺骨，但也足够将何衿妍的思绪吹回现实。
看着掬着一脸憨笑的站岗哨兵，看着脚下自己曾经走过无数遍的黄土地。
何衿妍终于确定：她重生了，重生在和准姐夫温周琰结婚的第十二年。
上辈子温周琰差一点就成了她的姐夫。
婚礼前夕，姐姐何锦悦却逃婚了。
姐姐和温周琰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就订了娃娃亲，可就在结婚前三天，她却突然留下一封信人间蒸发。
她说：“我不想过一眼走到头的日子，把一辈子都耗在一个男人身上，总感觉太可惜。”
她潇洒地一走了之，把一个烂摊子给何家。
何温两家世交，冒昧退婚有损两家交情不说，更何况温周琰当时已官至团长，更不敢得罪。
何家父母索性豪赌了一把，决定让寄养在乡下的何衿妍替姐出嫁。
绯闻所思的事情，何衿妍竟同意了。
他们不知道，十岁那年，她来城里过暑假，温周琰的一颗糖就已经收获她的心。
能替姐出嫁，是何衿妍做梦都想不到的如愿以偿。
她顺利和温周琰举行了婚礼。
何衿妍以为只要自己做的够好，温周琰总有一天会把爱情转移到自己身上。
可他没有，整整三年，从不逾矩，同床共枕却从不拥抱亲吻。
别人看来，他们是相敬如宾的好夫妻。
别人都说她有福气，可他们哪里知道，守着无爱的婚姻，像守坟。
即便如此，她仍以为再坚持几年就好。
一辈子那么长。
可更没想到的是，离家出走的何锦悦回来了，温周琰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花了三年才建设好的天秤，直直地偏向了她。
最后，上辈子她郁郁而终。
想到这里，何衿妍扯了抹苦笑，将手中提着的中秋月饼放在了哨兵旁边：“中秋快乐，这月饼是给你们做的。”
哨兵愣住想问，却不能动。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衿妍转身离开。
如果他没有看错，那盒子里装着的都是五仁月饼，是温首长的最爱。
回过神来，何衿妍已经来到了战区政治工作部。
从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那刻起，她就下定了一个决心。
办公室里。
政治部主任听完何衿妍的申请报告，又惊又喜又不敢信自己的耳朵。
“何衿妍，你确定真要加入“东风计划”，参与洲际导弹的研究工作？”
这一次，何衿妍没有像上辈子一样犹豫不决，她重重点头。
主任连说了三个好。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紧张问：“所有‘东风计划’的参与者都要隐姓埋名，不能告诉任何人，事成之前，更不得跟任何人联系，温周琰，他同意吗？”
何衿妍默了瞬，点点头说：“嗯，他很支持我。”
上辈子无人知晓，父母口中乡下废物的她，其实高考物理满分。
哈工大导弹工程系主任亲自给她送来录取通知，并愿免除一切费用，只求她能入学。
就在启程的前一天，她收到替嫁的消息。
前途和温周琰，她选了后者。
也许是上辈子无数次虔诚懊悔，感动了上天。
重来一世，这辈子，她绝不会再次重蹈覆辙。
再说温周琰从不过问她的事情，说与不说，并没有太多区别。
更何况现在姐姐何锦悦回来，自己主动让位，温周琰想也不想只会同意。
思绪翻飞之际，部长已经挂断电话：“何衿妍，真是喜事啊！我已经将你的意愿向上面汇报，上面一直都在等着你！当即决定一周后就会有人亲自来接你。”
“何衿妍同志，你这种舍小家为大家的精神，值得所有人学习！”
一周，也只剩下七天了。
何衿妍肃然回道：“为国为民，不辱使命！”
第2章
部长亲自送何衿妍出了办公室。
走到部队大门口。
一辆吉普车停在何衿妍的面前，副驾驶车窗摇下，露出姐姐何锦悦温婉的笑颜。
“小妍，我和周琰刚才海上回来，你上车，爸妈要我们接你回去吃饭。”
他们一起去了海上？
所以他所谓的出海任务，是去陪何锦妍去散心。
可自己上辈子求了他很多次，想和他出海去看看远洋。
他却拒绝：“我的职位不是为了给你行便利。”
现在，何衿妍突然间明白了，不是不能，只是分人而已。
意识到自己难过的念头冒出尖来，她立刻掐灭。
刚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再不惮于小情小爱，不再为温周琰难过的。
驾驶座上的温周琰也没看她一眼，只说：“别愣着，堵在门口不好。”
何衿妍沉默上了车，驾驶位的男人又突然冷声道：“以后别总是来部队送东西，成何体统。”
何衿妍愣了下，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何锦悦瞬间向他投去嗔怪眼神：“我妹妹是心疼你，你怎么这么不领情？”
温周琰刚还夹着冰霜的语气，此时此刻变得柔软至极：“怕她辛苦而已。”
何衿妍嘴角微微一抽。
是怕她辛苦？还是不想看见她？
想到这里，何衿妍浅浅应道：“好，以后不送了。”
何锦悦想要自由就可以要自由，她也一样。
从重生那刻开始，她就决定好了。
她要自由，也要前程。
唯独不要——温周琰。
何家，父母翘首以盼的姿态早已等在门外。
见到下车的何锦悦就迎了上去：“悦儿，你可算是回来了，爸妈都快担心死了！”
何母紧紧握住何锦悦的手，眼里的宠溺刺痛了跟着下车的何衿妍。
一如往常的忽视，何衿妍早就习惯了的，可偏偏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难受。
何母说完眼神又落在温周琰的身上：“周琰，快进屋，饭已经好了。”
何父也是笑的开怀：“悦儿，爸爸给你做了你最爱的四喜丸子，你快进去尝尝！”
他也满眼都是何锦悦，哪怕何衿妍就站在他身边。
从回城后，父母宁可把她安排住杂物间，也不让她住何锦悦空出来的卧室，她就明白，自己不可能得到跟何锦悦同等的爱。
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他们亲自呵护长大的何锦悦。
她是奶奶养大的，奶奶总是说：“世界上没有不爱自己小孩的父母，他们只是工作忙，他们是爱你的。”
何衿妍看着父母和何锦悦并排走在前面的背影，暗暗攥紧掌心。
可是，奶奶，他们好像不像你说的那样爱我，甚至根本不在意我。
她不想再继续这样了。
想着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家庭聚餐，何衿妍深吸了口气。
七天后，被他们忽视的自己，就真的要彻底消失了。
他们应该会很高兴吧。
不等她把浊气吐出，温周琰突然拽住了她的手：“何衿妍你怎么回事？连爸妈都不叫？摆脸色是给谁看？”
何衿妍一愣，正要解释，却被温周琰打断。
“你已经取代了你姐的位置，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何衿妍眼神倏地一凉。
“你还在怪我当初答应代替姐姐嫁给了你是吗？”
温周琰陷入沉默，代替了回答。
何衿妍一阵鼻酸强忍住：“你不说，我也想把这位置还给她了。”
“温周琰，我们离婚，然后你跟姐姐重新开始。”
第3章
何衿妍的话让温周琰一怔。
“重新开始，说得简单……”
但很快，他不悦地目光落在了何衿妍平静的脸上。
“和你结婚，我就从没想过会离！毕竟我们的结合完全是为了两家的颜面，你也别胡思乱想，更别胡说八道。”
“你知道你的这番话传出去，对你姐姐会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吗？你不要脸，她还要。”
温周琰的声音不大，却像凌迟一样，一句一句地刮着何衿妍的心脏。
她以为温周琰至少是对自己有一丝不舍才会生气。
原来只是怕自己做出伤害到何锦悦一丝一毫的事情来。
真是……痴情。
何衿琰苦涩一笑，揩了揩眼角：“没关系，离婚协议我会签好，你什么时候想离，签字就好。”
毕竟七天后，她就要离开。
从此之后，温周琰哪怕翻天覆地也再得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温周琰眉头一皱，正要追问。
却被屋内传来的何锦悦声音打断：“周琰，小妍，你们还在门口说什么悄悄话呢？吃饭了。”
温周琰收回眼神，声音薄凉：“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别再有下次了。”
话落，男人直接转身进屋，温柔似水：“来了。”
何衿妍扯了抹苦涩的笑，下次，的确不会再有。
饭桌上。
何母和何父一个劲儿给温周琰夹菜。
“周琰，现在锦悦也回来了，她也还没结婚，你和衿妍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
何母的开门见山让何衿妍心一颤，下意识望向温周琰。
不等他开口，何锦悦放下筷子惊乍道：“妈，你胡说什么呢？我还要脸，怎么会和妹妹抢男人？”
“再说了我和周琰现在，顶多只能算朋友。”
温周琰微愣住，无视何衿琰的注视，受伤看向何锦悦。
结婚三年来，这是何衿妍头一次见他难过。
他深藏不露的情绪原来，只有在面对何锦悦时，才会不由自主。
气氛肉眼可见的尴尬，何锦悦夹了块豆腐放进何衿妍碗里。
“小妍，别光吃饭不吃菜。”
何衿妍下意识躲开：“不用了。”
豆腐啪一下掉在地上。
何锦悦顿时委屈道：“小妍，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何母瞬间就怒了：“何衿妍，把掉地上的豆腐给我捡起来，吃下去！”
“我看你就是不知好歹，当初要不是你姐姐逃婚，就凭你一个乡下丫头能嫁给周琰吗？也不拿镜子照照，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
何衿妍全程怔看着地上已经稀烂的豆腐。
默了晌，她抬头对怒不可遏何母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吃豆腐，吃了过敏。”
她对豆质品过敏，来城前奶奶在信里叮嘱过他们。
可是他们忘了。
因为何锦悦爱吃嫩豆腐，他们顿顿都买，每次她都吃的过敏却瞒着不说。
直到有一次没瞒住，过敏严重休克了过去，被送医院。
医生嘱咐说她再不能碰一丁点豆制品。
可他们还是忘了。
何衿妍在何母错愕的目光中站起身。
“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何衿妍想明白了，自己也该学会跟他们一样。
不重要的事就该忘了，不重要的人也要抛之脑后。
何衿妍拎起包，在所有人惊诧注视下头也不回离开。
第4章
何衿妍徒步走回了家属院。
推门进屋，天色昏暗，唯有窗外的一丝亮光透射了进来，落在墙上那张灰白的结婚照上。
照片上，她在笑，温周琰薄唇抿成线，面无表情。
何衿妍走上前去，注视着曾满怀憧憬的自己。
在心里问：何衿妍，你后悔吗？
不后悔。
凡为过往，皆是序章，因为只有走过了她才知道怎么果断最好。
她把结婚照从镜子相框中取出，利落撕成两半，揉成团扔进了柴火炉子里。
这天晚上，温周琰没有回家。
何衿妍没给部队去电询问，都要走了，也不想再自讨没趣了。
翌日清晨。
何衿妍被顺着窗户缝隙飘进来的桂花香扑醒。
她翻身起床，准备开窗。
可手刚落在窗户上，跟着桂花飘进来的，还有何锦悦兴奋的声音：“周琰，这都是你养的桂花吗？”
何衿妍手一顿，就听见男人温和的声音跟着响起：“嗯，你不是喜欢吗？特意为你养的。”
“难为你这么多年还记得……”
“我记得我小时候跟你说我喜欢桂花，你就说要把我家的前前后后都种满桂花。”
何锦悦的回答如一盆冷水从何衿妍头上浇下。
她抵了抵牙关，推开窗缝。
前院里，桂花飘香。
何锦悦和温周琰在金灿灿的花丛中相视而笑，何衿妍胸口阵阵刺痛越发明显了。
和温周琰结婚的三年，每年秋天到，他隔几天就会送自己一盆桂花。
他说：“衿妍，桂花花香浓郁，适合送给爱人，寓意着永伴佳人，你好好养。”
何衿妍以为他是借着桂花向自己隐晦的说出喜欢，却没想到只是借物抒情，表达对何锦悦的思念。
上辈子的这三年，她勤勤恳恳，尽心尽力日夜浇灌长成的满院桂花。
此刻，随风起舞，仿佛特意为温周琰和何锦悦开放。
辛苦一场，却替别人做了嫁妆……
院子里，温周琰利落道：“明天我叫人来搬去你家，让你天天都能看。”
“不好意思，花是我养的，谁都不给。”
二人猛地转头，正对上窗口一脸漠色的何衿妍。
她的强硬，让温周琰一愣。
过去的何衿妍温婉，从没对自己说过一个不字。
她现在是怎么了？
尴尬住的何锦悦立刻开口道歉：
“原来是妹妹的啊，那我确实不夺人所好……”
温周琰闻言，眸色立刻冷冻结冰。
投向何衿妍的眼神瞬间一冷：“你昨天丢下一桌人就走，你姐姐觉得很愧疚，特意来家里跟你道歉……”
他的话没说完，何衿妍直接打断：“不必，我没放在心上。”
温周琰又是一哽，心里莫名闪过一阵烦闷。
他薄怒呵斥道：“你已经占了你姐姐的人生了，别想着什么都占着。”
何衿妍冷冷一晒：“我从来没想要过，现在也可以马上还！”
何锦悦的人生从来不是她想要，要不是当初父母恳求，她不会放弃哈工大录取通知，来占何锦悦的劳什子人生。
她原本的人生是挺国之脊梁，造国之重器，匍匐在地为国擦净曾经的屈辱。
写满任性和狗血情爱的人生，她从不屑要。
温周琰一噎。
就听“砰”地一声，何衿妍直接重重关上了窗户。
第5章
温周琰愕然看着紧闭的窗户。
身旁的何锦悦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佯怒：“几盆花而已，你至于跟我妹急赤白脸的吗？”
温周琰想也没想，认真道：“至于，关于你的所有事都至于。”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房间里，贴着窗墙的何衿妍顿时无语凝噎。
温周琰那仿佛要把一颗心剖出来给何锦悦看的认真，何衿妍听的清清楚楚。
是啊，温周琰除了工作，唯一会认真的大概只有何锦悦了。
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笑话而已。
何衿妍扯了苦笑拿起笔，缓缓走向墙上的日历。
她数着日子，随后郑重地在六天后，也就是10月20号画了圈。
画完后，她攥紧笔尖，默默提醒自己：再忍几天就好，再忍几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想到这里，何衿妍转身从抽屉里拿出早就批好了的离婚协议。
这是她重生后就准备好的，只差签字了。
她拿出笔，正要写下名字。
“妹妹，我能进来吗？”门外忽的传来何锦悦清脆的声音。
何衿妍转头，何锦悦直接已经进了屋。
“我是来替温周琰道歉的，你别往心里去，温周琰他不是故意的，我也不会搬你的花，放心吧。”
听着何锦悦故作大方的话，何衿妍紧了紧手心。
上辈子见过无数次她这般搞事后淡定甩锅的样子，又替她背了无数次锅。
何衿妍无名愠怒腾腾升起，又在看见墙上自己画圈的日历时，将火气压了下去。
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忍气吞声了。
何衿妍轻嗯了声，权当翻篇不想再聊。
何锦悦却尝到了甜头，顿时喜笑颜开：“这才对嘛，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呢？”
原来她还知道自己和温周琰是夫妻。
然后又故意坐在她和温周琰床上，翻乱她和温周琰的枕巾，抱着温周琰的白衬衫细嗅。
何衿妍不舒服极了。
何锦悦却仰着脸朝她笑：“小妍，我看你和温周琰岁月静好的，好像一眼到头的日子也不赖。”
“我能感觉到温周琰真的做到了一个丈夫的责任，对你也那么好。”
何衿妍手一顿，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羡慕。
下一秒，何锦悦凑近她面前，笑里带着一丝试探：“如果我说我有点儿心动了，你会不会怪我不要脸？”
何衿妍大脑一白，直接脱口道：“你是挺不要脸的！”
能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又想回来坐享齐人之福。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不是何锦悦趁手的工具！
“何衿妍，你是不是疯了？给你姐姐道歉！”
温周琰带着怒气出现门口，旋即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把何锦悦护在了身后。
望着男人愤怒的脸，何衿妍不想解释了，也不想和他们再多说一句话。
这时何锦悦却猛地拽了下温周琰，一副确实是她的错的表情。
“周琰，我让你冒充我的男朋友一起参加三天后的同学聚会，本来就是我不对，妹妹生气也是应该的。”
何衿妍瞳孔一震，让已婚的前男友冒充？
何锦悦的异性朋友是死绝了吗？
温周琰缓缓转头，将何衿妍的眼里的震惊看得一清二楚：“这事她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为此生气不值当。”
何衿妍呼吸急促了几分。
如果不是何锦悦故意说起，或许温周琰都不会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何衿妍彻底平静了下来。
“好啊，我同意了，你们玩的开心。”
上辈子，他们也经常这样瞒着自己去做情侣该做的事情，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呢？
不过现在，她也没空跟他们去玩男欢女爱的游戏。
她很忙，还有很多正事要做！
要写述职报告，还要写职业规划书，忙得不得了！
看着何衿妍平静的面容，温周琰蹙了蹙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在下意识在意何衿妍的反应。
他想说些什么，却何锦悦抢先：“谢谢妹妹，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跟妹夫做的，到点我们就回来！”
温周琰的话突然间哽在喉咙里。
何衿妍淡淡道：“不用客气。”
就算要做什么也没事，反正她是要走的人，要给他们腾位子的。
何锦悦拉起温周琰要走：“周琰，我还要去出趟海，我之前住处的东西寄回来了，你陪我去拿吧。”
温周琰看着何衿妍，顿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好。”
何衿妍一定是生气了，等他回来解释清楚就好了。
何衿妍静静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眼前。
等他们一走，她转身走向放着离婚协议的桌子，拿起笔，沉默着看了几秒钟。
最后，她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6章
三天后，国营饭店大包厢里。
同学聚会正如火如荼，热闹的聊天要将屋顶掀翻。
话题全在何锦悦和温周琰两个人身上，何锦悦众星捧月在人群中间，接受他们的羡慕。
“何锦悦，当初你和温周琰就是咱班上最般配的一对，现在郎才女貌的恩爱不减当年啊！”
“周琰年纪轻轻就当上首长了，又娶了自己的最爱的人，你们简直是人生赢家啊！”
“就是就是，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恩爱！”
何锦悦满脸笑意，并不揭穿。
一旁的温周琰坐在椅子上，也是一脸的沉默。
看着何锦悦的笑，他却想起何衿妍曾在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时的恳求。
“周琰，等到我们结婚第七周年，你再给我补办一个婚礼好不好？”
他没有跟何衿妍办仪式，只领了结婚证，除了双方父母和部队大院里的人，没人知道何衿妍是他的妻子。
她想要婚礼，是也想得到别人的羡慕吗？
他不知道何衿妍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这几天，何衿妍好像都很忙，平时爱在他面前叮嘱来叮嘱去的女人，突然安静了。
温周琰拧了拧眉心不再乱想，抬头看向一旁笑的开心的何锦悦，又缓缓舒展开来。
算了，不想了。
他起身拦住劝何锦悦喝一杯的人。
“她不会喝，别逼她，我来。”
仰头吟尽一杯酒，包厢里的起哄声更大了。
当天深夜。
喝多了的温周琰强撑着清醒意志回到了家属院。
房门是虚掩着的，屋内有光。
他推开，视线却猛地被刺了一下，微眯着眼睛揉了揉才睁开来。
听见动静的何衿妍被惊醒起身，刚进客厅就看见卸了力气坐在沙发上的温周琰。
看见她出来，温周琰停住按压眉心的动作，喃喃问。
“为什么家里这么空了？”
温周琰有些晕，心里空落落的，也觉得房间空的厉害，好像丢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何衿妍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察觉。
身为军人的他，敏锐力超出她所想。
何衿妍行李已经整理好了，带不走的，她全都扔了。
收敛诧异，她随口敷衍道：“有些不用的东西收进杂物间了。”
温周琰却突然起身，到面前猛地凑近，温热的酒气息洒在何衿妍的脖颈上，有些烫：“何衿妍，你吃醋了吗？”
何衿妍想说没有，可心脏却止不住砰砰狂跳。
话也堵在了喉咙里堵住。
后退想躲却被男人大手揽进怀里，蜻蜓点水的吻轻轻柔柔落在她唇上。
白皙的一张脸瞬间涨通红。
这是温周琰第一次抱她，也是第一次亲她……
温周琰得逞的笑笑，抱紧了她，头搭在她肩上，醉眼朦胧痴痴的笑。
“你知道吗？你呆呆的样子和锦悦最像了。”
何衿妍红温的脸瞬间煞白，整个人像中了定身术无法动弹。
心像是被剁碎了般在疯狂滴血。
疼……
她强忍难过一把推开温周琰：“你喝醉了，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随后，她逃也似的离开。
人们都说酒后吐真言，何衿妍彻底认清了温周琰，最后的留恋也在此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隔天早晨，温周琰醒来后头疼欲裂。
他揉着太阳穴艰难地起床，余光瞥到了桌上摆着离婚协议。
“你醒了，吃点东西吧，胃舒服点。”
何衿妍端着粥走进来，放桌上后，转身就要走。
温周琰却冷呵了声，将离婚协议拍在桌上：“何衿妍，你要是真想离婚，就直接去申请强制离婚！”
“写什么离婚协议，做戏给谁看？”
看着男人嘲讽的眼神，何衿妍心如死水。
她看着被男人拍住的离婚协议，淡淡道：“我只是想好聚好散。”
何衿妍很少有这么冷漠的时候，很多时候，她都是一副依附自己的态度，凡事以自己为先，就连决定都很少做。
刚刚还气急败坏的温周琰突然间有些心慌。
她好像是认真的……
而军人的敏感更是让他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与有什么事瞒着我？”
何衿妍手刚想敷衍说没有。
房门突然从外面重重推开，随之响起一道苍老焦急的声音：“妍妍！我的妍妍在哪里？”
何衿妍闻声一怔，转身冲出屋去。
“奶奶，你怎么来了？”
老人家瞧见她，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当着温周琰的狠狠的打。
“你这死丫头，吓死我了！说什么以后再也没人能找到你，说，你是不是又想瞒着我去造导弹！？”
第7章
“造导弹，造什么导弹？”温周琰攒眉起身，满是疑惑看向何衿妍。
何衿妍呼吸急促了起来。
当初确定自己重生了后，她就立刻给还尚在人世的奶奶写了封信。
参加‘东风计划’是机密，不能说。
所以她只在信上说了：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很长时间不能见面，奶奶务必保重身体。
可现在，奶奶风尘仆仆，眼布血丝，一看就是舟车劳顿了很久赶来的。
心疼和紧张在此刻交叠。
何衿妍压下难过，拉紧了奶奶的手打消温周琰起的疑：“奶，你误会了，我就是跟你耍小性子呢。”
“我就是想你了，没想到吓吓你，你就真的来看我了。”
何衿妍的心跳快极了，生怕奶奶再提那三个字。
‘东风计划’是国家机密，她没在信上说，但知道她高考物理满分被哈工大导弹工程系录取的，除了老师只有奶奶一个人。
奶奶心思细腻，一定是猜到的。
温周琰突然嗤笑一声，扬声附和她。
“奶奶，您多心了，造导弹是头脑顶尖的人才能干的事情，衿妍一个高中肄业，让她造煤炭还差不多。”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何衿妍：“你想见奶奶可以直接说，这样搞，万一老人家出事怎么办？”
“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没有一点盘算吗？”
温周琰说的话，何衿妍没有反驳。
她低估了奶奶对自己的爱意。
此刻也不敢再多说，怕泄露机密。
她乖顺冲温周琰点头：“我知道了，没有下次了。”
“早这样就对了，我去买点早餐回来，你陪奶奶。”
温周琰一走，奶奶立刻反手握紧了何衿妍，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妍妍，你跟奶奶说是不是受委屈了？”
何衿妍一怔，佯笑着摇头：“没有的事……”
奶奶却不信：“撒谎，你瞒不过奶奶，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何衿妍眼睛又酸又涩，上下两辈子，奶奶都是那个唯一关心她的人。
她吸了吸鼻子，牵着奶奶进了卧室。
她没有说明自己具体要做什么，只隐晦的说：“奶奶，我要去帮国家做事，做能让我们国家更强大的事！肯定没有危险！”
“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奶奶静静盯着何衿妍瘦削的脸，她比回城前瘦多了。
从前那双乌溜溜的有神大眼，灰暗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
沉默良久，奶奶握紧何衿妍手，柔声问：“那这样做，妍妍你就会开心吗？”
何衿妍想也没想：“当然开心！能为国效力，是我的梦想，更是我的荣耀！”
奶奶听后，眼底渐渐浮现出骄傲来，颤抖的手紧紧攥住何衿妍：“只要你开心，奶奶就支持，必须支持，我们妍妍是干大事的人！”
哽咽的语气出卖了她的不舍。
何衿妍强扯出一抹笑容：“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竭我所能的发光发热，为祖国，为人民服务。”
奶奶连连点头，振奋鼓励她：“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只要我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必将稳步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人民有信仰，国家才有希望，妍妍，你一定要发挥全身的本领为国效力，奶奶相信你！支持你！”
鼓励的的话烫得何衿妍眼泪再簌簌直落。
纵然父母忽略她，视她为废物，温周琰也不入眼她，但有奶奶的支持和相信，她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
等温周琰买早餐回来，奶奶已经闹着要走了：“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可以走了。”
何衿妍自然是不愿意的。
“奶，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住一天再走吧。”
她真想一直跟奶奶在一起，可两天后，接她的人就要来了。
她再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奶奶拍着她的手：“多大人了还舍不得，我看见你和周琰好好的，也就放心了。”
何衿妍一噎，她不敢说自己和温周琰已经到一败涂地的地步了。
这时，身旁的温周琰破天荒郑重承诺：“奶奶，您放心，我会待小妍好一辈子的。”
话音刚落，何锦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琰，你昨天帮我挡酒辛苦了，你的酒醒了吗？我来给你送醒酒汤。”
第8章
何锦悦边说边出现在门口。
冷不丁与屋内的三人相视而对，看到奶奶在，她狠狠地惊了下。
“奶奶……您怎么在这里？”
奶奶的脸色已经垮下：“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喝醉酒了，为什么要你来送醒酒汤？”
过去何父何母要她替嫁的事情，奶奶本就是不支持的。
得知自己同意后，奶奶更是一病不起。
何衿妍担心奶奶出事，连忙给温周琰使了个眼色：“奶奶，周琰和姐姐是同班同学，他们学校聚会，姐姐酒量不好，是我嘱咐他替姐姐挡酒的。”
温周琰诧异了瞬，没料到何衿妍会主动打圆场。
下秒又心里一空，她好像根本不计较？
何锦悦敛下心虚，顺着何衿妍的话找了个借口开溜：“是啊，奶奶你想多了，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爸妈您来了！”
何锦悦走后。
奶奶无奈的看了何衿妍一眼，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温周琰：“温周琰，我们妍妍虽然不是城里的娇小姐，但也是我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
“你若是敢对她不好，我拼了这把老命也不会放过你！”
温周琰神情一僵，想说什么却忽的一股愧疚感油然。
自己真的对何衿妍不够好吗？
再看何衿妍，她一脸浅笑着，若无其事替他解释：“周琰对我很好的，奶奶你多心了，您就在这里住一天，休息好了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回过神，温周琰跟着附和：“奶奶，您就听衿妍的吧。”
奶奶沉着脸收回落在温周琰脸上的眼刀：“但愿是我多心。”
第二天，何家父母上班没有来，何锦悦也没再出现。
何衿妍给奶奶的包塞得满满当当。
温周琰已经穿好外套：“我去开车，送奶奶去码头乘船。”
祖孙俩出了家属院。
街面上空空荡荡，不见温周琰的吉普车。1
秋风微凉，何衿妍裹紧了衣服，接过奶奶的行李。
“奶，不等他了吧，他可能有事要忙，我送你。”
奶奶侧目看她：“啊？刚不还说去开车？”
何衿妍蓦然沉默，如果她没记错，按照前世的记忆，温周琰刚出门就会接到何锦悦的紧急呼叫，然后不管不顾的去找她。
所以现在的她们，根本等不到他的。
码头，奶奶提起行李上船，最后回望了一下来时路。
仍不见温周琰的吉普车后，她轻叹了口气，不舍抚了抚何衿妍的脸。
“就送到这里吧。”
“妍妍，列宁同志说会休息才会工作，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身体，这次就再也不要被任何人干扰了！”
话落，奶奶转身上船。
何衿妍看着奶奶瘦削却挺直的身影逐渐消失船板上。
眼泪渐渐糊满了眼眶。
奶奶说得对，这一次，她绝不能再回头了！
当天下午，何衿妍找到了政治部主任，直接递交了强制离婚申请报告。
“我不想耽误他，想了无牵挂去做自己想要的事情，希望您批准！”
主任听完，眼里多了一抹敬佩：“何衿妍同志，你是一个好同志，有自己的决心和意志，我代表祖国和人民谢谢你！这报告我批准了！”
何衿妍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主任。”
主任轻吸了口气，伤感道：“明天就要走了，你和温周琰好好告个别吧，毕竟你这一去，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
何衿妍却是坚定一笑，毫不难过：“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国家会越来越强大，我们一定能制造出的威震四方的洲际导弹！”
离开战区政治工作部。
何衿妍没有去父母家，他们从来都不在意自己，她也没必要多此一举给他们添堵。
离开当天，温周琰没有回来，何衿妍也没有打电话过问。
她叫上家属院交好的几个嫂子，一起去全聚德吃了烤鸭。
以前没吃过，后来也没想过要吃，但在离开前她想去尝尝，人们口中的奢侈品到底是什么味道？
吃进口里的时候，她发现除了味道细腻外，也就是普通鸭子味道。
何衿妍突然间明白了，有些人难忘，不是他有多好，而是自己看向他的眼里本就有光。
温周琰本来平凡，是她的爱给他镀了金。
嫂子们对烤鸭赞不绝口，问何衿妍要不要给温周琰打包回去尝尝。
从前何衿妍哪怕是吃根冰棍，都要给温周琰也买一根。
今天，何衿妍却婉言谢绝：“不了。”
从全聚德出来，来接何衿妍的人已经到了指定地点。
特派专员接过何衿妍的包袱，问她还有什么要带的没有？
何衿妍回身看了环顾生活了两辈子的小院，最后视线落在挂在门帘上的捕梦网上。
那是温周琰贝壳亲手为她做的。
这也是他唯一送她的礼物。
她伸手取过捕梦网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下去。
“既然要走，那就该干干净净。”
随后，她转身上车。
小车徐徐行驶，温周琰迎面驶来，眼看就要错过。
特派专员认出了温周琰：“是温首长，您要停车跟他告个别吗？”
何衿妍转过头，直直地望向前方。
“不停了。”
从做下离开的决定起，她就没有想过停下。
温周琰的吉普就这么直直从旁经过，她一路向北，温周琰向南。
此后天高海阔，不复相见。
第9章
温周琰没在部队停留，他直接回了家。
他快速下了车，推开门。
昨天因为何锦悦临时有事，来不及通知何衿妍，让她一个人去奶奶，这事儿是自己不对。
所以他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家属院。
这几天何衿妍的情绪不对，温周琰觉得她对自己可能有误会，他应该和她好好沟通才对。
可是屋子里却空无一人，他试探性地唤了声：“衿妍？”
无人回应，但屋子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拧眉出门：难道还没从乡下回来吗？
刚出大门，打算问问邻居们何衿妍回来没。
结果刚走到隔壁，邻居瞧见他就问：“温首长，您回来了，昨天海城船899号翻船触礁沉底的事情怎么样？人都救起来了吗？”
温周琰一愣，心好像猛地一抽：“什么……”
海城899号，就是他去给何衿妍和奶奶买的返程票啊！
“我不清楚……”
温周琰只觉得心彻底慌乱起来。
怪不得何衿妍不在家，她是不是出事了？
温周琰慌的话都有些说不清了，来不及等邻居说话就直接转身上了吉普车。
他径直朝着港口驶去。5
港口已经拉起了警防线被围了起来，一群人守在这里。
他急匆匆下车要闯进去。
“温首长？这里不能进！”
守在原地的人拦住他的动作。
温周琰却急的不行：“899号情况怎么样？快，告诉我！”
“船刚出去不久就触礁了。”
温周琰喉尖一哽。
他就要推开拦住他的人：“让开，我要进去找人！”
“温首长，我们还在救人，您不能进去。”
温周琰只觉得呼吸困难。
他昨天不该走的……
何锦悦有事找自己，自己不去就对了，何衿妍其实胆子也挺小的，他不敢想象出事的时候，她有多恐惧。
这时，负责人急匆匆赶了过来：“温首长，整艘船50人，有十个来不及抢救溺水身亡，有三个消失。”
温周琰抓住他的衣领：“那何衿妍呢？何衿妍和周昕兰呢？”
负责人啊了声：“您夫人不在名单里，周昕兰女士因为错过了899船搭了下一趟。”
温周琰松了口气，却冷汗直流。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真的很害怕答案是自己想到的那个，好在，没事……
温周琰缓了好久，才转身准备回去去找何衿妍。
可刚准备离开，才发现政务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后。
政委助理冲着他敬礼：“温首长，政委听说您回来了，请现在赶到政委办公室，政委找你有急事。”
温周琰已然失魂落魄，他下意识问：“什么事情，我还有事。”
但政委助理并没有回答他。
政委的事情不能耽误，他有些狼狈地赶到政委办公室。
政委瞧见他，伸手：“你来了，坐吧。”
温周琰很急：“政委，您找我什么事？”
政委站起身，将手中的强制离婚申请批准的报告交给他：“这是你的东西，我替何衿妍转交给你。”
何衿妍给他的？
“什么东西，她竟然要麻烦您来交给我？”
温周琰得知了她的消息，又松了口气。
他伸出手不解接过，看见上面的内容时，却是瞳孔一缩。
强制离婚申请，申请人：何衿妍。
“她竟然真的去申请了强制离婚？”
第10章
温周琰拿着离婚申请单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甚至是他自己都没有。
温周琰忽的想起上次自己发现离婚协议后，何衿妍说的“只想好聚好散”话时。
他的心脏突然间开始抽痛起来。
好像在告诉他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这个感觉，又痛又苦涩。
“她人呢？我不跟她离婚。”
温周琰猛地把离婚报告拍在桌子上。
这个女人，什么都不说，把自己当什么了？
政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神色也露出一抹惋惜，语重心长地看着他开口：“温首长，我不能告知你她的去向。”
“你也别去打听，这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安安心心待在部队吧。”
温周琰呼吸一僵，还想说什么。
但政委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可能无法接受，我给你一点儿时间好好缓缓。”
话落，政委就离开了。
温周琰呼吸僵的像站在冰窖里，全身都无法动弹。
他艰难地拿起桌上被自己拍皱的强制离婚报告。3
手再也控制地疯狂颤抖起来。
原来何衿妍说的都是真的，她想离婚是真的，她想好聚好散是真的，她说的没有下次也是真的。
她那个时候就在计划离开了。
而自己呢？
自己只当她在闹脾气，开玩笑，甚至是还冷漠嘲讽。
温周琰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站在原地缓了好久，转身急匆匆得赶回家里。
说不定何衿妍只是闹脾气，故意让自己生气的。
说不定她早就和以前一样，在家里做好饭菜等自己回去了。
可这次回去。
温周琰才发现刚刚自己没看出来的少的东西是什么。
空，太空了。
比自己昨天离开时，家里更空了。
关于是有关于何衿妍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温周琰不相信，他里里外外翻找一圈，才发现卧室里的结婚照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关于何衿妍的所有痕迹，全都不见了。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来。
他手里攥紧了那份离婚报告，明明已经摆在眼前了，可他不想相信。
何衿妍在家里笑着做饭，嘱咐自己的的画面好似还在眼前。
他腿软差点儿摔倒：“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离婚呢？”
“周琰，你没事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何锦悦扶住了踉跄往后倒的温周琰。
强制离婚申请单落在地上，何锦悦愣了下，飞速捡起：“离婚了？”
她眼下一喜：“周琰，我们终于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还没回过神来的温周琰听见她的话，震惊地看着她：“不可能，我们不可能再复合了。”
何锦悦自然是不信的。
毕竟刚刚离婚就和别人结婚，以温周琰的性子肯定是干不出来的。
但现在，温周琰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紧紧抓住了温周琰的手：“可你明明那么爱我，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一直都喜欢我，为我挡酒，为我做了那么多，不可能不喜欢我的。”
何锦悦的话让温周琰错愕不已：所以衿妍也是这样认为，误会自己的吗？
他猛地反驳道：“那只是因为你是何衿妍的姐姐而已。”
第11章
何锦悦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周琰。
“温周琰，你是不是疯了？”
“你到底记不记得，我才是你想娶的那个人，现在我回来了，她也退出去了，我们已经再续前缘了！”何锦悦充满了疑惑。
“你当初只是因为两家的面子，才决定娶何衿妍的！”
何锦悦说的话，温周琰只觉得难听。
“那在你的心中，衿妍只是替你的工具人吗？”
“她不是你的妹妹吗？”
温周琰早觉得不对劲了，上次回到何家，何锦悦被宠上了天，而何衿妍却动不动被说教。
那个时候，自己只以为她耍性子。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的……
所以那天她才会一走了之，对吗？
“或许我之前确实是这么想，但我和她在一起三年，深知她的为人，知道她的好。”
“我不会娶你，因为这辈子我只想和何衿妍在一起！”
温周琰说的决绝，但何锦悦不信：“你骗我！”6
“温周琰，你说过你会爱我一辈子的！”
何锦悦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试图从他的眼底看见撒谎的可能性。
可是温周琰没有，他无比严肃地甩开了她的手。
“那是以前，现在的我，已经亏欠了衿妍太多了，我到现在才发现，三年的朝夕相处，她终于进入了我的生活，也融入了我的生命”
何锦悦愣了下，尖叫出声：“我不信！”
“你没有认清你的内心，你会后悔的！”
她猛推了温周琰一把，含泪离开。
温周琰跌在地上。
是啊，没有认清自己的内心，会后悔的。
他已经悔了。
温周琰没有心思像以前一样，去追逐让她消气，而是开始四处打听何衿妍的消息，却始终了无音讯。
一个星期后，何衿妍终于抵达了实验基地，位置在西方，而且特别偏僻。
可虽然偏，人却很多，有比她年长的，也有比年轻的，他们为了国家，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何衿妍刚到这里，实验基地的大家就给她举办了欢迎仪式。
拉着横幅，写着：“欢迎何衿妍同志的到来”！
“今天部长临时出差，就让副部长主持这件事了。”副部长先找到了她。
何衿妍表示理解，但还是委婉道：“不用这么隆重的，而且我什么都没做呢。”
副部长却摇摇头：“你们是做了一辈子打算来的，不举办个欢迎会怎么可以呢？”
这下，何衿妍不再说话了，唯一的遗憾，就是留奶奶一个人在乡下。
希望自己能够尽快研究出洲际导弹，回去见奶奶。
想到这里，何衿妍温柔一笑。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间想起一道温和的声音：“还好提前赶回了，欢迎仪式还没结束吧？”
声音温柔带着丝丝雌性，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何衿妍下意识地转过头，在看见进门的男人是，却感到无比的震惊。
“何颂瑾？是你？”
副部长睁大眼睛：“何同志，您认识我们部长？”
何衿妍更加吃惊了，这个和她一起在乡下长大的竹马，年纪轻轻已经是部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