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1970年,麓城军区家属院。
夜色融融,“轰隆”一声雷响,秦妍可猛然睁开眼睛。
两辈子的记忆涌入脑海,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让她愣在原地。
她竟然重生了!
惊魂未定,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魏成祁神色冷沉,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秦妍可,你昨天是不是又去找沈同志的麻烦了?”
秦妍可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成祁?”
魏成祁,她的团长丈夫。
上辈子她爱他爱到不择手段,不惜将他灌醉,与他共度一夜。
第二天,她又当着院里所有人的面从他家离开,逼他不得不娶了她。
结果自然是魏成祁厌恶她到了极点。
他一辈子没碰过她,最后忍无可忍和她离了婚。
而她众叛亲离,于是在某个夜晚选择了割腕自杀。
回忆一幕幕闪过,手腕上也似乎隐隐作痛。
见她不说话,魏成祁眉心更紧:“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我和沈同志只是战友。”
“你到底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
沈同志?沈婉清?秦妍可想起来了。
沈婉清是魏成祁以前的对象。
因为结婚后魏成祁从不碰自己,她认定他心里还有沈婉清,于是日日去找沈婉清的麻烦。
这一天之前,自己刚去过军区,大声宣扬沈婉清勾引她老公,不知羞耻。
秦妍可看着魏成祁这一副维护沈婉清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握住,发酸,喘不上气。
上辈子直到死前,她才想明白,魏成祁既然不爱她,她就应该放手才是。
想到这儿,秦妍可垂下眸,真心实意地道了句:“抱歉。”
“我明天就去给沈婉清道歉,以后也绝对不会再欺负她了。”
但魏成祁没有丝毫动容,反而语气更加冷冽。
“你还没装模作样够吗?次次都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下次却对沈同志更加变本加厉。”
“秦妍可,我没见过比你更不知羞耻的人!”
说完,他转身便走,将门关得砰响。
秦妍可心头一震,苦涩从喉咙往上漫。
如今,她也成了《狼来了》故事中说谎的小孩。
不管她说什么,魏成祁都不会信。
但这也怪不得他,只怪曾经的自己……执迷不悟!
外面暴雨滂沱,狂风刮了一夜。
秦妍可彻夜未眠,将上辈子的事翻来覆去地想。
她不由得回忆起,今天之后没多久,魏成祁为了让她出去上班,不再给她钱。
她便哭着闹着回娘家要钱,结果活生生气死了自己的娘。
娘……想起这个在世时唯一爱她的人。
秦妍可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脏正被凌迟,千刀万剐。
这一世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捱到天亮,秦妍可起身洗了脸洗漱干净。
到了麓城军区,守门的士兵却如临大敌般拦住她:“不好意思夫人,团长说不准您入内。”
这在秦妍可的预料之中。
上辈子就因为她的种种荒唐,军区、大院,没有一个人不厌恶她。
她只好等在军区门口。
一直等到中午训练解散,她看见魏成祁和沈婉清并肩走去食堂,立刻出声。
“魏成祁!”
一身军绿的男人皱眉看来。
在他开口之前,秦妍可深吸口气,坚定无比:“我来找你离婚!”
第2章
此话一出,军区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脚步,脸色各异。
魏成祁眉心也拧得更紧。
沉默两秒,他冷着脸上前,沉声呵斥:“秦妍可,你又想闹什么?”
“这里是军区,不是你无理取闹的地方!”
秦妍可心头一紧,抿了抿唇。
上辈子的她天真地以为婚姻就是永恒,想着只要自己当上了魏成祁的夫人,便能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所以她不惜一次又一次飞蛾扑火般地耍手段去爱他。
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才猛然醒悟。
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让她重生一世,就来得及阻止错误的发展。
秦妍可竭力忍住心底的酸涩,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遍:“魏成祁,我没有无理取闹,也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的要和你离婚。”
魏成祁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见他不说话,秦妍可转头对上了沈婉清那双清透漂亮的眸子。
沈婉清同样怔在原地,看上去很是惊讶。
尽管重生,此刻面对这个自己上辈子恨了好几年的女人,秦妍可还是会有种挫败感。
尤其是想到,上辈子自己和魏成祁离婚后没多久,魏成祁就和沈婉清结婚了。
那时候麓城里所有人都在背后骂她秦妍可活该,说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魏成祁和沈婉清这对郎才女貌早该在一起。
秦妍可不想再声名狼藉了,也不想再被人瞧不起了。
她攥紧手下定决心,直接朝沈婉清郑重地鞠了一躬。
“沈同志,前日里的事是我冒犯,我在这里给你道歉了,对不起。”
她心想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歉,诚意够足了吧。
不想沈婉清却像是受了惊似的,连连往后退:“秦同志,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反而像是被欺负了,转头就跑了。
秦妍可怔在原地,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了。
魏成祁却眸色又一沉,上前将她给拉去一边:“秦妍可,我真是小瞧了你的居心叵测,你当着这么多人给沈同志难堪,是想让别人议论她刁难你是不是?”
“回去!也别再假惺惺地提离婚,你又不会真的签。”
说完,他甩开她,转身大步离去。
而秦妍可看着他的背影,被训斥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诚意十足地道歉,怎么又成了居心叵测?
果然,魏成祁对她的坏印象已经定形,不管她作出什么改变,他都不会相信她。
他是这样,其他人就更别说。
秦妍可注意到周围人越来越怪异的眼神,心好像被豁了个大口子。
她放下自尊,却不想魏成祁踩碎了她的自尊。
守门的士兵颇上前犹豫道:“团长夫人……”
没等他把话说完,秦妍可就识趣地转身走了。
回家的路上,秦妍可不由得回忆起上辈子。
她记得上一辈子,今天之后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人设计和麓城的一个流浪汉躺在一起,然后被魏成祁捉奸,被他彻底厌弃。
这一次她可以避开,可……到底是谁设计她?
她思绪纷乱,魂不守舍地在军属大院门口不小心撞上了邻居的吴婆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那吴婆子“哎哟”一声躺倒在地,大声喊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魏家媳妇杀人了!”
很快楼上楼下的邻居就都走出了家门,指着秦妍可议论纷纷。
“就这还团长夫人呢,真是给魏团长丢脸!”
“心真狠啊,吴婆子岁数都那么大了,还对她动手!”
上辈子根本没发生过这件事,秦妍可有些慌了神:“我没推她,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她说着,连忙蹲下身想把吴婆子先扶起来。
却不料被对方一手拍开。
吴婆子指着她的鼻子,尖声道:“少假惺惺!我告诉你,老婆子我这脚肯定是断了!”
“今天不赔五十块,你别想走!”
第3章
五十块?那可是两个月的工资。
秦妍可皱起眉,蓦然冷静了下来。
这吴婆子张牙舞爪,中气十足,可不像是脚断了的模样。
她默了一秒,往后退开:“吴阿姨,你是不是被我推倒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别想着在大伙面前颠倒黑白。”
“你要非说腿断了,咱们现在就去医院检查。”
闻言,吴婆子脸色一僵,浑浊的眼球骨碌直转。
下一秒,她立刻捶腿哀嚎:“大伙快来评评理啊,这魏家媳妇撞了人就想跑,还有没有天理啊?”
军属院里在家的邻居陆陆续续都探出了头。
秦妍可从未见过如此蛮横不讲理的,收在身侧的五指用力得指节发白。
她深吸了口气:“吴阿姨,凡事都得讲个道理……”
话没说完,背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冷声:“发生什么事了?”
她怔了怔,转头便看见魏成祁高大的身影走近。
他神色冷峻,看向她的第一眼就带着寒凛。
还没出声,吴婆子先哭喊着抢过话:“魏团长你可算回来了,你媳妇撞了人不赔钱,还说我故意讹她!”
“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我至于吗?”
秦妍可回过神,气得胸口起伏:“我明明就没推你!你敢不敢和我去医院……”
“好了!”
魏成祁冷声打断了她,然后就从自己的军衣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来给吴婆子。
“吴阿姨,我叫人送您去医院,所有费用我都会承担。”
吴婆子欢天喜地接过钱,自是连连点头应下。
紧接着魏成祁就喊了自己手下的兵来将她给扶上车拉去了医院。
直到这时,秦妍可才回过神。
见魏成祁越过她就往家走,她大步追上,在家门口拉住了他:“你为什么要给她钱?我根本没推她,她分明是讹钱来的!”
魏成祁眸色一沉:“你如果真的没做,为什么没人替你说话?”
秦妍可被他问得一怔,心房紧缩。
因为没人喜欢她,而他也不相信她。
酸涩顺着心头在胸腔中蔓延翻涌,秦妍可死死攥着手,每一次呼吸都扯着疼。
“可五十块不是小钱,你纵容她这一次,她下一次还会逮着你我欺负。”
前世,自己如愿当上了团长夫人,此后便心安理得过上了吃穿不愁的富贵日子,对钱财向来没什么大概念。
可经历了与狗争食的窘迫之境,她现在已经知晓那五十块多重要。
魏成祁已经开门走进家中,听见这话,他转头扫来一眼:“你要是真心疼这五十,就别再出门找麻烦。”
“你就继续待在家里吃喝不行吗?”
秦妍可喉间一哽,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
麻烦、惹事、无理取闹、好吃懒做……她在别人眼里已经定了性了。
就算她要改变,也没有人相信。
不行!
这一辈子,自己决不能再坐以待毙。
秦妍可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再抬眸,眼底情绪愈加坚定。
当务之急是要赶在变故前找到一门安身之计。
最好能攒点钱再离婚,不然到时候真的又要睡大街了。
她一夜未睡,辗转反侧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
最后想到自己未出嫁时,曾跟着阿娘练就了一手好针线活。
如今虽有些生疏,但也够用。
第二日,等魏成祁离开,秦妍可就出了门。
找了一圈,最后在西巷口找到家裁缝店。
老板陶大哥年纪不大,人看上去也憨厚老实。
不过他也多少听说过秦妍可的事迹,有点不放心,就让她坐下先试着缝个鞋垫。
秦妍可一口答应,拿过针线和鞋垫就找了个地方坐下。
陶老板原本没抱多大希望,可在后面看她手上动作熟练,不免有点吃惊,忍不住指导了句:“小秦,你这个针脚可以再密点。”
秦妍可顿了顿,一下没想起来怎么补针。
她沉默了下,然后拿着鞋垫转身问:“这样对吗?”
陶老板弯腰靠近,拿过她手里的针正要示范。
下一秒,店门突然被推开。
秦妍可下意识抬起头,不想竟正对上了魏成祁锋利冷冽的眼神。
紧接着,一个老婆子尖声道:“你看看魏团长,我就说你媳妇在外面搞破鞋了吧!”
第4章
秦妍可最怕的就是魏成祁这种冷冰冰的眼神。
比麓城十二月的天还冷,能把人每一寸骨骼都给冻住。
她打了个颤,这时候意识才回笼,反应过来刚才那婆子说了什么。
但还没等她起身反驳,那陶老板就已经把针线和鞋垫一扔,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就是在我这试工,我告诉她怎么缝!”
那婆子“哎哟”一声:“刚才两个人挨那样近,谁知道怎么回事呢?”
陶老板嘴笨,这就被堵得说不上话。
见那婆子平时和吴婆子关系最好,秦妍可昨天被讹钱的火还没压下去,今天被诬赖的火又燃了起来。
她蹭地站起身:“我来这里是干活的,压根不是你说的那档子事!”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亲眼看见我和他怎么样了?”
那婆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没开口。
只听魏成祁冷厉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够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而他神色冷峻将秦妍可扯了出去。
在西巷口,他沉声训斥:“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呆着吗?你又出来干什么,谁需要你赚钱了?”
他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把秦妍可心里的火一扬手给浇灭了。
又是这样……他从不查明事情真相,哪怕她是被冤枉的,他还是要把所有的错都归给她。
秦妍可鼻子发酸,心脏像是被掐住。
她一闭上眼,就想到自己前世是如何的饥寒交迫。
她攥紧手,用力挣开他:“我需要赚钱,因为我要养活自己。”
“我知道你嫌弃我,那么你就快点去打报告,把离婚的事给办了,咱俩都图个清静。”
这是她第二次提起离婚。
魏成祁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半晌,他深深皱起眉:“上次你去找沈同志的麻烦,这件事已经不和你计较了,你还没无理取闹够?”
听到这话,秦妍可呼吸一凝,垂下的双手不觉握紧。
她明白,魏成祁估计又认为她在哗众取宠了。
前世她死缠烂打下场凄惨,如今她想要离婚又是无理取闹。
到底怎么做才是一条活路?
她深吸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
魏成祁却扔下一句:“赶紧回家,别再闹了。”
就转身先行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秦妍可突然有种很无力的感觉。
爱又爱不上,离又离不了,这段婚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她松开已经掐出红痕的手,拖着疲累的脚步跟了上去。
回到大院时已临近黄昏。
秦妍可跟着魏成祁回到家,刚推开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笑声。
定睛一看,只见沈婉清亲昵地搂着魏母的手,两人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相册。
见到魏成祁的那刻,沈婉清的眸子瞬间散发出光亮。
“成祁哥!”
听到她欣喜的唤声,魏成祁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魏母:“妈,你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过来看看你怎么样,我看你又瘦了,肯定没好好吃饭吧。”说完,魏母意有所指地看向秦妍可。
“瞧瞧你,天快黑了才回家,谁家媳妇有你这样的!”
“死皮赖脸嫁给我儿子,还不老老实实在家伺候他,我们老魏家摊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秦妍可呼吸一滞,放在门把上的手慢慢收紧。
前世魏母就十分不喜她,这种辱骂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她不想辩解什么,因为深知辩解是无用的,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她转身走回房间,可就在这时,她清晰地听见身后的沈婉清问——
“成祁哥,我多久能搬过来和你们一起住呀?”
第5章
秦妍可指节忽的抽了抽,心脏一悸。
她猛地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沈婉清要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她一个单身女同志住在我们家算怎么回事?魏成祁,你要带她登堂入室,也先该和我离婚吧?你不觉得荒唐吗?”
魏成祁拧起眉,锋利的眉眼蒙上层冷意。
但还不等他开口,魏母就嚷嚷了起来:“你急什么?是我让婉清来的!”
她朝秦妍可翻了个白眼:“你成天好吃懒做,我儿子都没人照顾,我让我儿子向队里申请了个家属房。”
“到时候我和婉清就住在旁边,专门照顾我儿子!”
亲属房?
秦妍可收在身侧的五指用力得指节泛白,无论如何,她和魏成祁都还没离婚。
这事要是传出去,外面人得说的多难听?
她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语气听上去冷静:“妈,你让成祁给别人申请家属房,也不怕落人口实,白白惹他人笑话吗?”
闻言,魏母一巴掌拍在桌上站了起来:“你还怕丢面子?”
“我们魏家最大的笑话就是娶了你这个媳妇!”
刻薄刺耳的话如一把重锤狠狠一击,秦妍可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当初她嫁的不光彩,这些年也没少被人戳脊梁骨。
这件事不管过了多久,哪怕前世到了生命的尽头,她都悔恨不已。
魏成祁在这时淡淡道:“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该你管的,回屋去吧。”
秦妍可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眼眶在顷刻间泛红。
她死死咬着嘴唇,转身大步走进了房间。
后面外面再说什么,她都没有听。
她躺在床上,陷入无法自拔的困境之中。
所有人都讨厌她……所有人!
每个人都恨不得她突然消失,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她也不想留在这里被人继续戳脊梁骨骂……她提离婚了,她愿意成全魏成祁和沈婉清。
为什么魏成祁却不离?
秦妍可又想起上辈子被自己气死的母亲。
其实在她执迷不悟非要嫁给魏成祁之前,她母亲很爱她。
想到这儿,秦妍可翻身起床,从柜子里翻出了包开始收拾行李。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背着行李走出卧室。
不想魏成祁坐已经穿好了军装在餐桌前。
听到动静,他抬眸看向她,拧起眉:“你又要干什么?”
又是这种很不耐烦,仿佛她连喘气都是麻烦的语气。
秦妍可深吸口气,抬手压了一下鬓发:“我想回娘家一趟。”
魏成祁扯领口的手一顿,语焉不详:“为什么?”
为什么,她该要怎么回答呢?
是哭诉婆母的不喜与刁难,还是质问沈婉清昨日说的那句话。
想到这里,秦妍可眼睛死死看着地面,双手不由得绞紧。
还未等她开口,魏母便吵吵嚷嚷从厨房里走出来。
“一天到晚回娘家,这里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也真不怕大院里头起些闲言碎语。”
她把一碗面放到魏成祁面前,转头剜了秦妍可一眼,又唠叨起来:“结婚这么多年也没个贴心的给我儿做个早饭,就狠心让自己丈夫天天吃食堂。”
秦妍可的话一时全被堵在了喉咙口,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魏母还想要说什么,被魏成祁给打断:“好了,妈,大清早的没必要生气。”
说完,他抬眸看向秦妍可“你想回娘家就回吧。”
没有一点犹豫,秦妍可抬步就走。
甚至在走出这个家门时,她就感觉自己松了口气,浑身轻松。
可见这个家多么像一块压在她身上无形的大石头。
很快,秦妍可离开大院,坐上了去乡下的车。
在车上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娘。
前世,因为她一再的执迷不悟,她亏欠真正爱她的人太多。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挽回。
夜色降临时,秦妍可终于走到了记忆中的小院。
她的心脏加快速度地跳动起来,连带着脚步也加快。
走到门前,她深吸了口气抬手叩了两下:“,妈,哥,我回来看你们了!”
屋里很快传来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从里边被打开,秦妍可的哥哥站在门口。
秦妍可刚想唤一声。
却不想她哥手起扬落,将一桶泔水朝她盖头泼了下来。
“滚!扫把星,家里没钱给你!”
第6章
秦妍可浑身湿透,彻骨的寒意也席卷而来。
她狠狠打了个颤,忍着充斥着鼻腔的刺鼻的酸臭味看向她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秦荣翁顺手抄起墙边的爬犁就往她身上挥:“滚!上次你把娘气个半死,这次你还敢回来?!你走不走?不走我打死你!”
秦妍可慌忙躲避:“哥,我不是回来要钱的!”
秦荣翁朝她狠狠呸了一口:“信你就有鬼了!你哪次回来不是要钱?”
这时候,秦母拄着一根拐杖,颤颤巍巍走了出来:“住手!”
兄妹俩一起停住,而秦妍可在看见母亲满头银发时便红了眼。
明明记忆里上次见面,妈还不是这样的……
“娘……”一种说不出来的心酸在秦妍可心底翻涌下一秒,她“咚”地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娘,哥,我错了!”
“之前都是我鬼迷心窍才做了那么多错事,害你们伤心,让你们失望……对不起。”
秦母和秦荣翁全都怔在原地。
片刻,秦母把她给扶了起来:“囡囡,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闸门的开关。
秦妍可这段时日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苦涩心酸,再也压不住,一股脑地涌出来将她淹没。
她的眼泪唰地流下:“妈……我后悔了,我当初应该听您的,不执意嫁给魏成祁……”
知子莫若母,自己女儿到底过得好不好,秦母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心疼地将秦妍可抱住:“没关系,有妈在呢。”
“只要妈还在,妈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去!”
家人永远是身后避风的港湾,重活两世,时至今日,秦妍可才懂得这句话。
一家人进了屋。
秦家的日子过得十分拮据,不比城里,屋里头还点着昏黄的煤油灯。
秦妍可走进家门,恍若隔世。
前世的她每次下乡回家不是耀武扬威,就是张嘴要钱,压根看不到当时家里的贫困和破败,甚至责怪家里没钱。
如今再看,看着秦母因操劳而花白的鬓发,秦妍可的心里被愧疚填满了。
喉咙里也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而又刺痛。
秦母让秦荣翁去给把晚饭热热,他走出去,屋里就剩母女两人。
她拉住秦妍可的手:“囡囡,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秦妍可压下舌根的苦涩:“我想离婚,但是魏成祁一直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没当真。”
秦母叹了口气:“知错能改,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事慢慢来吧。”
秦妍可抱紧自己的娘,含泪点了点头:“妈,我想在家里多住两天。”
秦母笑了笑:“好啊,这里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之后几天,秦妍可都待在家里。
一方面是想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在娘身边尽一番孝意。
另一方面,她不想回去面对魏成祁和婆婆,还有沈婉清。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不回去,魏成祁却来了。
这天早上,她家门被敲响。
一开门,魏成祁一身笔挺军装站在门口,眼黑沉沉的:“你还要在娘家住几天?”
秦妍可怔住:“你怎么来了?”
魏成祁解释,她老家这村附近山上一到雨季总会发生泥石流,每年都死不少人。
所以这次麓城军区特意派了人来防范,领头的人正好就是他。
果然,他怎么可能专门来找自己?
秦妍可扯了扯嘴角,移开眼:“我娘身体不好,我想多照顾她两天。”
魏成祁微皱了皱眉,但只是说:“过两天回城,你跟我一起回去。”
说完,就转身跟上队伍前往驻扎地。
秦妍可望着他背影,本来下意识地想嘱咐一句“小心。”
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见后面沈婉清一身白大褂追上魏成祁。
两人有说有笑,背影郎才女貌。
秦妍可呼吸一紧,像被掐住了脖子。
心里跟着自嘲,魏成祁哪用得着自己关心?有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就够了……
她转身回屋,将门关紧。
当天夜里,月明星稀。
秦妍可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脏不知为何“噗通”直跳,总感觉有事好像要发生似的。
她坐起身,刚想穿鞋去倒口水喝。
就在这时,黑沉的夜里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紧接着村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有人在寂静中:“快来人啊,那边的山坡塌了!”
“那军队怎么样呢?”
“哎呀别说了,抬了好多个担架出来!快去帮忙!”
魏成祁!
秦妍可狠狠一震,鞋都来不及穿好就跑了出去。
村口到军队驻扎的山脚有足足一公里,秦妍可却急得只用了五分钟。
“魏团长在哪里?我是他的妻子。”
满脸污泥的士兵往靠右的帐篷的方向一指。
秦妍可慌忙跑过去,一把掀开帐篷——
却看见魏成祁裸露着上身,而沈婉清整个人快要坐到他怀里去了!
第7章
眼前一幕像针一样扎进秦妍可眼里,也扎在她的心脏上。
这里是营地,隔着一道帘子,外面是无数正在忙碌的士兵。
他们就这样肆无忌惮……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快要贴在一起的两个人闻声看来,沈婉清立刻慌忙地站了起来:“妍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成祁哥受伤了,我在帮他处理伤口。”
她侧开身,魏成祁的肩膀上果然一缕血痕。
秦妍可怔了下,一时哑言。
魏成祁站起身穿上衬衣,下一刻看向她,语气凌厉:“秦妍可,别以为人人都怀着你那样的龌龊心思。”
“你污人清白也要有个限度,别牵连沈同志!”
秦妍可狠狠一怔,被戳中了心底最痛的地方。
此刻她衣服上沾染了点点污泥,头发一缕缕地贴在脸上,眼眶通红,模样狼狈。
因为担心魏成祁,她慌乱无措。
可魏成祁看不到这一切,他只觉得她是来找沈婉清麻烦的。
她用力攥紧手:“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揣着什么心思?她沈婉清未必就比我清高到哪里去!”
眼瞧魏成祁脸色愈加阴沉,一旁的沈婉清慌忙起身。
“妍可,我和成祁哥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是误会。是我不好,你们别因为我吵架。”
说着她就眼眸湿润,转身跑了出去。
魏成祁冷冰冰地扫了秦妍可一眼:“这下你满意了?”
秦妍可的脸色一点点白下来。
不知何时开始,一点一点的失望,逐渐累积,变成不可挽回的绝望。
她深吸了口气:“是我打扰你们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来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营地里还乱成一片,秦妍可穿过人群,一步步朝村里的方向走去。
突然,夜空电闪雷鸣,似有暗流涌动。
秦妍可顿感背上一凉,抬头一看,雨滴密密麻麻地砸落。
又下雨了,山上很危险!
她刚想加快脚步,身后却有人喊住她。
“秦妍可!”走过来的是沈婉清,她举着伞,在这黑夜中的树林里面容显得有些诡谲。
秦妍可并没放在心上:“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沈婉清笑出声来:“你太小瞧我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恶毒又愚蠢吗?”
恶毒又愚蠢。
短短五个字,就概括了她的前世。
秦妍可喉咙发疼,说不出话。
而沈婉清逐步靠近,饶有兴致地观察她惊恐的表情:“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识相的就赶紧离开魏成祁,你不仅从我这里拿不走魏成祁的心,还会把自己变成一个人人唾弃的荡妇!你还没有认清这一点吗?”
雨势在这时猛然变大,随即只听山上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秦妍可心里一个咯噔:“是第二波泥石流,快走!”
可根本来不及,泥石流已经冲了下来,一下将两人全都给袭卷走。
猛烈的冲击来得猝不及防,秦妍可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破。
眨眼间的功夫,她就被冲到了山坡边,身下是黑不见底的密林。
她眼疾手快抓住一边的树枝,整个人悬挂在山坡边,摇摇欲坠。
“救命……救命!”
秦妍可求生的欲望在此刻肆意增长。
泥石流的动静这么大,魏成祁一定会下来确定她们的安全,只要再坚持一会儿……
她死死咬着牙,感觉手心被树枝给割破了。
可在这一刻,她脑海里又蹦出另一个问题:魏成祁真的会来救自己吗?
他那么讨厌她,如果她死了,所有人就都遂了愿了……
血顺着秦妍可的手臂往下滴落,她感觉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
终于,山坡上传来魏成祁的声音:“秦妍可!沈同志!你们在哪儿?”
秦妍可立刻回应:“魏成祁!我在这里!”
她听到魏成祁朝自己快步走来的声音。
可就在快要靠近时,另一边却传来沈婉清微弱的求救声。
“成祁哥,救我……”
秦妍可心头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屏住呼吸。
下一刻,她就听见那脚步声一顿。
山间寂静了两秒。
秦妍可声音发抖:“不要……魏成祁……”
可那脚步声却还是大步离去,越来越远!
第8章
魏成祁还是在她和沈婉清中,选择了沈婉清!
秦妍可如坠冰窟,此时手心的剧痛已经比不上心脏的万分之一。
哪怕知道他不爱自己,哪怕知道他讨厌极了自己。
可她还是无法不难过,无法不伤心。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也近乎耗尽,树枝都磨进手掌心的肉里,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要死在这里了吗?
秦妍可自嘲地想,果然有些事重生也改变不了。
比如她的死,比如魏成祁不爱她。
神隔壁子秦妍可觉得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所以重来一世,她竭力做个好人。
可命运却一次又一次地抛弃她,到头来,上天好像只是给她开了个玩笑。
算了,就这样吧。
至少……她改变了她母亲的命运。
“魏成祁,我们以后两不相欠。”
秦妍可咬紧牙,松开了手——
“啪!”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紧了秦妍可的手腕。
但她已经是强弓末弩,只来得及看去一眼,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睁开眼,眼前是白茫茫一片。1
秦妍可怔愣许久,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的双手都被包扎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被处理了。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可稍一活动,背部拉扯的疼痛感又十分清晰,疼得她几乎是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此时病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夫人,我是魏团长属下的副官。”
秦妍可记得他,是他救了她。
她攥紧手:“你们魏团长呢?”
闻言,面前的那位副官犹豫一瞬:“魏团长他……在忙。”
想起昏迷前魏成祁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秦妍可心脏紧缩,细细密密的疼又涌了上来。
“我知道了……”
副官一点头,转身离开。
门刚关上,门把手就再次被人摁下。
“囡囡!”秦母大步走进来,满脸担心,嘴边还喘着粗气,“你怎么样?啊?吓死我了,你大半夜的乱走什么!”
满腹的委屈在此刻倾泻,劫后余生的酸涩感涌上心头。
秦妍可抱住秦母:“娘……”
秦母拍着她的背,声音哽咽:“还好老天有眼,你没事,不然娘……可还怎么活?!”
秦妍可动了动唇,眼泪从发酸的眼眶中落了下来。
这个世界不是没人爱她的。
就算所有人都不爱她,她娘也会爱她,会无限包容她,心疼她。
她不该为了那些不爱她的人伤心难过,而应该在乎这个爱她,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
秦妍可闭了闭眼:“妈,我和魏成祁离婚后,我就在家里伺候您。”
“我去找活干,我赚钱给您养老,让您过上好日子。”
秦母怔了怔,却是道:“娘不用你赚多少钱,娘只要你平安快乐,健健康康的。”
秦妍可的情绪一瞬像是溃提,眼泪更汹涌地落下。
母女俩抱了好一会儿,直到医生进来让秦妍可多休息。
秦母才松开手,说回家去给她做饭,起身离开。
秦妍可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每一次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她都会抬眼。
但每次都是从她门外走过。
天色渐黑,秦妍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期待什么呢?从一开始,自己就不是魏成祁的选择,她怎么还敢指望他来看望自己?
秦妍可翻身正要躺下。
这时,却有一道脚步声停在了她的病房门前。
她动作顿住,呼吸一窒。
可门没有被推开,只是从门缝下被推进来一张纸。
秦妍可怔了怔,忍着满身伤疼光脚走过去拿起。
借着月光,只见那白纸黑字写着“离婚申请书”。
而右下方,魏成祁已经签好了名字!
第9章
“魏成祁”三个字写得苍劲有力,像一把锋利的刀彻底割断了秦妍可心底所剩无几的希望。
这算什么?
他连离婚都不敢亲口说,不敢亲手给她吗?!
秦妍可紧攥着离婚申请书,手连着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她猛地一把推开门,想要和魏成祁当面说清楚。
可门外什么也没有。
月光照射下,一缕冷风穿堂而过。
秦妍可心中揪似的疼,眼泪蓄满了眼眶,但终究没有让它掉下来。
其实早就该这样了,她重生后就想着要离婚,这天只是按照预期到来了而已。
她心想事成,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她还是心如刀割?
秦妍可慢慢蹲下身,捂住了心口。
她进来伸出手,想要将病房的门关上,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
可这时,前方却传来疼惜的呼喊:“囡囡……你这是怎么了?”
秦妍可抬头,只见秦母大步朝她走来,手里还抱着拿好几层布抱着的饭盒。
刹那,她强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妈!”
秦妍可紧紧抱着秦母,想说什么,但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
秦母看见她手里的离婚申请书,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她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她:“你做什么,妈都支持你。”
秦妍可沉默许久,抬头对秦母说:“娘,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秦母怔了怔:“你决定了?”
秦妍可思绪票源,想到了魏成祁无数次留给她的背影。
还有他一次次的不信任,一次次的斥责。
她点了点头,松开秦母,拿起笔在离婚申请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嗯,我决定了。”
魏成祁,她要不起,也再招惹不起了。
此后一生,她只想要好好地陪伴妈,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
……
泥石流给部队和村子都带来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魏成祁从那晚开始就没有歇息过。
此时他正带着手下的兵搬开挡在主路上的大石头,期间还抽空吩咐了一句:“派一小队在上山检查一下,防汛防洪措施有没有做好,注意安全!”
“是!”1
终于将道路清理干净了一段,魏成祁才喊所有人休息。
坐在路边擦了擦脖颈上的泥点,余光中瞥见一个人走过来。
他看过去,开口问:“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人正是刚从医院回来的副将,他对魏成祁一点头:“团长,夫人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魏成祁没有察觉到自己听见这话后松了口气。
又问:“那沈同志呢?”
昨晚泥石流发生时,他立刻想到刚刚回去的秦妍可,便立刻带人下去。
他一直喊,隐约听见秦妍可的声音,可却分不清方向。
那时他突然听见了沈婉清的声音,便转身先过去了。
后来才知道,就在离他两步的地方,秦妍可挂在坡后。
要不是他的副将及时把她救了上来,后果不敢设想。
问起沈婉清,副将顿了顿:“医生说沈同志完全没有伤,连擦伤都没有。”
魏成祁皱起眉:“那她有没有说,昨天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副将摇摇头:“沈同志一直说自己头疼,我也不好多问。”
闻言,魏成祁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甚至莫名心悸,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蓦地起身,交代副将:“这里差不多了,后续交给你,我去去就回。”
副将:“是!”
魏成祁大步走上车,而后行驶进了黑暗里。
其实秦妍可回娘家这几天,他偶然听到了吴婆子和张婆子的对话。
吴婆子当初就是看秦妍可不顺眼,才故意摔倒讹她。
而张婆子也一样,才跟着秦妍可,看见她进了那个裁缝店就可以去找他告状。
秦妍可都是被冤枉的。
他内心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填满了,而后他想了很多。
他之前讨厌秦妍可是真的,但如果秦妍可真的知错就改,他突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甚至觉得,就这样和她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这次泥石流原本不是他带队的,听说是秦妍可的老家,他才打了报告要来。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秦妍可这一切。
想到这,他不由加快了速度。
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县里医院。
他大步走上三楼,先是敲了敲门,见里面没人应,他抬手推开门。
一个人影站在病床边。
“妍可,”魏成祁喊了声,微微皱起眉走过去。
还没碰到,女人转过身来,看见他,她眼睛一亮:“成祁哥!”
“成祁哥,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魏成祁的心“噔”地开始下沉。
“你什么意思?”
沈婉清拿着秦妍可已经签好字的离婚报告:“秦妍可签了,这下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们在一起了。”
魏成祁盯着那张纸片刻,不可置信地夺了过来。
这张离婚报告是他当初刚结婚时申请的,司令让他多考虑考虑,他就一直搁置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离婚报告?”
不等回答,他就反应过来:“你在我家里找到的?你以我的名义给她的?”
沈婉清本来以为魏成祁也会很高兴终于摆脱了秦妍可,此时被他的眼神吓到。
“我……反正你们迟早得离婚的,不是吗?”
魏成祁瞬间变了脸色:“沈婉清,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我们已经过去了。”
“要不要离婚,什么时候离婚,这都是我的事。”
这句冷冰冰的警告,让沈婉清彻底愣在了原地。
而魏成祁转身就走。
走出医院,他才觉得茫然。
秦妍可离开医院,会去哪儿?
老家……对,她的母亲和哥哥都还在老家,她一定会回去。
魏成祁心中惴惴不安,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了上来。
他开门上车,重新调头开了回去。
一路上,他车开的越来越快。
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他这次只用了四十五分钟。
到秦妍可家的小院前,他甚至都来不及熄火,就下车跑了过去。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还来得及。
可到了门前,才发现门没有上锁。
他顿了顿,抬起手轻轻一推——
屋里干干净净,锅碗瓢盆、衣服被褥,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这时,副将急匆匆跑来。
“团长!半个小时前有士兵看见团长夫人带着您岳母和大舅哥背着行李要走,便上前问了两句,然后就开车去送了一程。”
“结果刚才回来才知道,他们去了火车站!说是……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