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合同条款，老马叹息，罗先当局有点欺人太甚。老包道，罗先当局对胡伟算是友好了，杨总当初到罗先投资办厂，他们提的要求更多，甚至要求杨总缴纳保证金。老马愤愤不平道，我不是说他们欺负老胡，是觉得他们对自己人太狠了，为什么自己辛苦挣的钱要上交给国家？
老包道，你在朝鲜也待了很长时间，对朝鲜当局的作风应该有所了解，朝鲜因为受国际制裁，外汇紧张，需要创汇，很多部门被当成创汇部门，朝鲜政府派遣员工到海外工作，个人工资也大部分要上交国家。朝鲜农民种地，大部分收成也要上交国家，生产队只留下少部分。
老马道，换成我肯定受不了。老包笑道，你早就遭到资本主义思想的毒害，没有奉献精神。老马好奇地看向我道，老胡，你招聘朝鲜员工在电器店工作，他们的工资也要上交国家吗？
我如实回答，当时招聘他们到店里工作，金社长帮忙安排的，没听说过他们工资要上交国家。老包道，你电器店规模小，没招几个员工，金社长可能觉得没必要让他们上交工资。这次咱们接手工厂不同，起码要招聘几百名朝鲜工人，一个月都要发放数万美金的工资，当局不可能睁一眼闭一只眼。
老马继续问，那我安排金玉婷到厂里工作，她的工资岂不是也要上交。老包点头道，按照合同规定应该是这样的，只要招聘朝鲜员工，我们每个月就要为其上交七成工资。老马皱眉道，那有点不好搞，让金玉婷来厂里工资，工资开的越高，上交的就越多。
老包笑道，合同条款是死的人是活的。金玉婷到厂里工作，可以按最低工资标准上报，你私下给她一定生活补助也是可以的，罗先当局也不会管这些。老马道，可以这样吗？老包道，完全没问题。工厂运营起来后，尽快招聘几名靠谱的会计和出纳。
老马道，招聘的事包在我身上，会计招聘中国人还是朝鲜人？老包都，都可以，不过我建议招聘在罗先工作过的中国会计。老马点头道，没问题，明天我回俄罗斯一趟，那边有急事处理。处理好了我马上返回罗先。
我叮嘱他道，尽快处理好那边的事。老马又看了一眼合同道，我觉得问题不大，你们俩再仔细研究下。老包看向我问，他们要求什么时候签订合同？我跟老包道，三天内签订合同就行。老包道，明天我再仔细看看合同，查查相关方面的法律条文。
老包事无巨细，我和老马都非常放心，这也是我和老包希望他留下的原因。翌日老马前往俄罗斯，老包拿着合同找到我，说和王佳怡仔细研究了各项条款，合同没问题。不过老包也提醒我，和朝鲜当局合作，不能把合同太当回事，因为不遵守合同，单方面撕毁合同的情况不少见。我心领神会点点头。
把合同交给我后，老包陪王佳怡去琵琶岛玩。我到外事局找到崔相，告诉他合同没问题，可以签订合同。崔相问我要不要翻译一份中文版的合同？我说不用那么麻烦了。当天下午我们就签字画押，正式确定合作。
接着我到银行给外事部门转账，付清投资尾款。我不是冷俊峰，一下投资这么多钱，账户上的存款基本清空，投资服装厂算孤注一郑了，如果投资失败就要一朝回到解放前。
从银行出来，驱车回电器店，十月的太阳变得温柔，给罗先这座空旷的海滨小城涂上一层金色光芒，路边树叶泛黄，秋风过，悠然飘落。朴实的罗先百姓，推着自行车，赶着牛车走过空旷的街道。
罗先女人身材永远苗条，腿可能不长，但尽显曲线美。和国内女孩不一样，她们出门不带手机，大多会带一把遮阳伞，亦或是携一本书。上了年纪的大妈，都是一头短发，背大大的布包，佝偻着身子匆匆步行。
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熟悉的景物，我的思绪飘得很远。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扎根罗先，一辈子留在这里和金孝珠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亦或是带着金孝珠离开罗先，去看外面的花花世界。我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金孝珠虽然去过中国，但她对外面世界了解并不多。
如果带她离开朝鲜，她能否坚守内心的淳朴，能否适应外面热闹的自由也是我需要考虑的。我正在发呆，金孝珠一个电话把我拉回现实。金孝珠在电话里问，胡伟，你在哪里？我淡淡回应，在回店里的路上。
金孝珠道，高副书记来了，他说要找你聊聊。我跟金孝珠道，你让他等等，我几分钟就回去了。挂断电话，我一脚油门加速回到店里。刚回到店里，高副书记就热情地打招呼，胡总，您总算回来了。
我看着高副书记，笑着问，高副书记找我有什么急事？高副书记道，我今天过来确实有两件事找胡总聊聊。我问高副书记道，高副书记发生活费了，来洗衣机吗？高副书记道，让胡老板见笑了，我今天确实专程来买洗衣机的。
我看看金孝珠道，买洗衣机可以直接找我对象，她现在对电器比我还了解。高副书记道，今天找胡总除了买洗衣机，还想和胡总谈谈房子分配的事。
我想起前两天金玉婷找到我，说没地方住了。我找到高副书记，让他帮忙想想办法。没想到高副书记今天主动找上门谈及此事，说明他对这件事很上心。我忍不住问道，地方人民委员会有房子分配给金玉婷同志吗？
高副主任道，经过协调，还真为金玉婷争取到了一套房子，就是不知道金玉婷愿不愿意搬去住。我不解地问，房子很破旧吗？高副书记道，房子倒不破旧，之前住的一名退休老干部，老干部前不久去世了，房子空了出来。
如果金玉婷愿意的话，可以暂时搬到那里住。我看向金孝珠道，金玉婷在哪里？喊她过来和高副书记谈谈，听听她的意见。
金孝珠跟我道，我给玉婷打电话了，她正在来的路上。我跟高副书记道，房子刚有人过世，金玉婷住那里不太合适吧，地方人民委员会还有其他房源吗？高副书记沉声道，胡总可能不了解房源有多紧张，就这套老干部住过的房子，大量新婚夫妇抢着申请，金玉婷要是不想住，立刻就会分配给其他人住。
我跟高副书记道，等金玉婷过来了，看她怎么想的。高副书记道，能住老干部的房子一般人求之不得。金玉婷这次不愿意搬过去，下次就没机会了。
高副书记说完，指着一旁的洗衣机道，我对比了其他几家电器店，还是胡总这里价格实惠，我现在付钱，能安排人把洗衣机送到我家吗？
我跟高副书记道，高副书记看中了的话，最晚明天晚上能送货到家。高副书记把洗衣机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再次问道，洗衣机质量没问题吧？我跟高副书记道，您尽管放心，有质量问题我们包换。
高副书记高兴地摸摸洗衣机道，那行，就它了，尽快安排人给我送到家。接着高副书记掏出一摞朝元递给我道，还是上次说的价格吧。我接过钱着问，高副书记住在哪里？我尽快安排人给您送过去。高副书记掏出纸和笔，写了一个地址递给我道，我住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
我跟高副书记道，只要在罗先市区，再远我们也会送货上门。高副书记道，那好，我还有事先走了。房子的事等金玉婷来了，你问问她，她要是愿意搬过去住的话，明天上午去我办公室找我。她要是不愿意的话，就不用去找我了。
我跟高副书记道，好的，等金玉婷过来了我问问他。我把高副书记送下楼，高副书记把公文包放在自行车前面的篓子上，跨上自行车朝我挥挥手，踩着自行车离开了。我目送高副书记离去，阳光下高副书记头发茂盛，随风摇曳，和之前落马的张书记形成鲜明对比。
高副书记前脚刚走，金玉婷后脚就到。见我站在楼下，金玉婷激动地问，听孝珠说高副书记能给我安排住处，高副书记还在店里吗？我跟金玉婷道，高副书记刚走，房子的事我们上去聊。
金玉婷和我回到店里，金孝珠热情迎过来，牵着她的手道，高副书记刚走，他说有个地方你可以搬过去住，不过房子前不久有老人去世，你还是不要搬过去了。金玉婷道，有老人去世没事，很多房子都有老人去世，你们没拒绝高副书记吧？
我跟金玉婷道，我们没拒绝高副书记，高副书记说你想搬过去住，明天上去他办公室找他。不想搬过去就不用找他了。金玉婷道，高副书记办公室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