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房间里的温暖,他给我重新的家

卖酒小生 2024-09-04 17:30:13

我死在了赵杨最爱我的那一年。

灵魂离开肉体的时候,我飘在空中,看到了赵杨铁青的脸和眼中的怒火。

1.

我和赵杨第一次见面是在夜市里。

我怀里捧着骨灰盒,穿着脏旧的帆布鞋一直走一直走,想穿过繁华的夜市去附近的公园。

结果遇上了喝得醉熏熏得猥琐大叔,他拦着我让我抬头

“穿着短裤去哪啊?抬头让我看看长得什么样啊!”

我想躲着他走,还是被堵在路中间。

马路对面的烧烤架旁坐着个年轻男人,穿着人字拖花裤衩,上身一件肩头破了个洞的短袖。

“干什么呢,大哥!”

男人扬起下巴示意流氓滚蛋。

中年男人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眼神,晃晃悠悠的退到一边站着,也不走,就看着我。

烧烤摊老板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到他身边,他倪着眼看我:“在这等着。”

我乖乖地坐在板凳上,看着他给顾客烤串。

烧烤摊旁边支了几个小桌子,我有眼色的等客人走了之后收拾桌上的垃圾,男人看了我一眼,没吭声。

等到晚上十二点收摊,猥琐大叔早就不见了。

他把东西收好,放在开来的小货车上:“家在哪。我帮人帮到底,送你回家。”

我摇摇头:“我不回家,你这缺人吗?”

男人皱起眉:“讹上我了?”

我求他:“大哥哥帮帮我吧。”

我的眼底浮出泪光,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爸爸不让我上学了,但我得考出去,我今年要上高一”。

“我学习很好的,我被重点高中录取了。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只需要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求求你了。我如果回去肯定就会被我爸关在家里。”

街上的小贩都收工完毕回家了,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他和我,路灯从背后打在他的身上,照着看不清神色的他,和痛哭流涕、狼狈不堪的我。

后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命运确实早就标好了价码,只等你在拥有时,付出应付的代价。

最后我坐上了货车的副驾,跟着他回了一个破败不堪的家。

他租的房子只有一个卧室和厕所。

房间里只有一个椅子,他示意我坐下。

“多大了?”

“15”

“什么名字?”

“黄莺”

“你爸要是报警了我不得被当成人贩子啊,你就在我这住一晚,明天就回去吧,和你爸好好说说。”

我抱着骨灰盒紧张起来:“你放心,我爸爸巴不得我一辈子不回去,这样就不用拖累他。只要我不找他要钱,我死在外面他也不会管的。”

我用手摩挲着骨灰盒:“他有了新老婆,还有了个儿子,他早不想要我了。”

“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害怕他嫌不吉利,不敢吭声。

“不说就走。”

我牙关紧咬,搂着骨灰盒:“是我妈妈的骨灰!我过几天就找地把她埋了,成吗?”

他没吭声,沉默了几分钟。

“我叫赵杨,叫我杨哥就行。这骨灰也不用扔,我没亲人,不忌讳这个。你想放哪放哪。”

他看我感激涕零的样,打断我:“先别急着谢我,我干的活挣的都是现钱,得看那天生意怎么样,你跟着我,可能吃不上饭,你想好了。”

我狠狠点点头:“我以后学完习就帮你干活,我不会让你白养我的。”

他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有换洗衣服吗?”

我点点头,他催我去快去洗洗。

“明天要开学了吧,赶紧洗洗睡!”

等我穿着睡衣出来时,他已经把床铺好了。一人一床被子,他指指印着大红花的那床:“睡里边去。”

我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骨灰盒,心里和妈妈说了声晚安。

等赵杨出来时,我已经睡着了。他坐在床边抓了抓头发,心里暗骂:瞎管什么闲事啊。

我和赵杨一起生活的日子开始了,很穷,但比以前快乐得多。

我不必担心突然上不了学,也不必面对一个需要我哄得熊孩子。

我只用在烧烤摊上写着作业,时不时帮忙擦下桌子。

开始时偶尔会有熟客看到我后和赵杨胡侃:“这谁啊?”

“妹妹。”

“哪来的妹妹啊!”客人朝赵杨挤弄着眼,笑的猥琐。

赵杨总会笑骂:“你他妈看不见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学生啊,学习好着呢,全校前十名。”

“是吗!”一旁买卷饼的阿姨搭话

“当然了大姐,我妹妹上周统考考了全校第三,她上学都不用交学费,就因为学习好!”赵杨声音提高了些,语气里带着些骄傲。

“呦!这么有出息啊,小赵啊,你别看现在你苦了些,有个学习这么好的妹妹,以后有你享福的!”

“可不是吗,我也想着她有出息。”

我在角落里拿着笔,脸上火烧一样,头都快埋到作业上了。

回去我坐在副驾上,吃着阿姨给的卷饼,忍不住告诉赵杨:“第一次有人夸我有出息!”

“开不开心?”赵杨挂上档问我。

我点点头,咬了口卷饼。

“你校服我给你洗了啊,都快穿馊了,明天换一套。”赵杨皱着眉,显然觉得我半大的姑娘不爱干净。

我咽下了嘴里的卷饼:“我就一套校服。我家是低保户,学校免费发一套校服,我爸不给我买第二套。”

赵杨把小货车停好熄火:“那我回去给你先吹干。”

我躺在床上,看着赵杨拿着吹风机呼呼的吹着我的校服,心里溢出了什么,但我说不明白,

“你多大啊杨哥?”

赵杨坐在床边吹着校服裤子,也不知道得吹多久,不耐烦的回我:“你管我多大。”

我也不生气,自顾自的猜:“最多也不超过25吧,总不可能使30岁。”

“放屁,老子20。”

我计谋得逞的偷偷弯起嘴角,想到什么:“那你为什么不上学啊?”

“成绩不好,也没爹没妈,可不得早早养活自己。”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所以遇见我你就偷着乐吧,赶紧闭眼睡觉。”

我听话的闭上眼睛,心里想:原来我们都是没有家的孩子。

那天晚上赵杨拿着吹风机吹到三点。隔壁邻居敲门先扰民的时候我已经睡了,没被吵醒。

赵杨在门外连连道歉,解释说家里有高中生,等着穿校服等的急。邻居人挺好,听见说是高中生,让赵杨改天去他家拿汤给我补补。

这片街区鱼龙混杂,什么样的社会人都有,就是学生稀有;但同样的,生在谷底的人都渴望着有阳光照进来,对于有机会飞出去的孩子,大多数人都是呵护的。

没过几天整栋楼都知道赵杨家有个上重点高中的妹妹,楼上楼下的人遇到赵杨都会寒暄两句,楼里的关系奇怪的活络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赵杨坐在早餐店边喝着我剩下来的豆浆边问:“一套校服多少钱?”

“冬季校服一套220,夏秋一套120。”

赵杨拿出350块钱给我:“今天去都买了,明天放假再带你去买双鞋。”

我的嗓子里憋着口气,眼泪在眼眶打转,开口哽咽着说:“我不要你的钱,我这套校服够穿。”

赵杨抽出桌子上的餐纸叹口气,拖着马扎从对面挪过来给我擦掉出来的眼泪:“够穿什么?你也不想想昨天拿吹风机给你吹衣服的电费多少钱,攒攒都够买衣服的了!

你穿的不干净,我嫌弃你行不行。你杨哥我有钱,平时喊穷是喊给别人听的,你个小屁孩儿还真信了。”

他把钱塞在我手里,拉着我上了车。

我坐在车里,偏头看着车外的街景,眼眶由湿润变得干涸,又变得湿润,再变得干涸,反反复复。

我的心里有一团炙热的火在烧着,但我什么都没有说。

那天我抱着新校服回班的时候,很多同学都悄悄看我。

有时少年人的恶毒最戳人心窝,他们眼神中的同情,悄悄话时的一瞥,以及小团体似的孤立,都曾让我想躲在壳子里逃离。

但今天他们的眼神里带着的诧异丝毫没有激起我的情绪,我只是在心里不住地念着赵杨的名字。

如果赵杨是老天爷对我悲惨人生的弥补,我只想对他说一声感谢。谢谢他把这个世界上最甜的那颗糖送到我的身边。

赵杨的小摊不大,但他手艺挺好,火候拿捏到位,时间久了也有挺多回头客。

我期末考试后就要分班了,赵杨嘴里叼着烟,站在我背后看着我写着他不懂的符号:“准备学文学理?”

“学文,我文科更稳定,成绩更好一些。”

“我前两天听一个大姐说,学理更有出路,你得想想以后。”

我点点头,但不打算改变想法,我对于文科更有兴趣,我学文科后劲更足。

他揉揉我的脑袋,摊子上来了客人,他又忙着去烤串。

我短暂的看了眼天空,明亮的路灯掩盖了黑压压的天空,闹市里看不到星星。

暑假来临,我的时间多了起来,我想帮赵杨白天串烧烤签,他不让。

“你那手还写不写字了?到时候给你扎个血窟窿看你找谁哭!”

所以白天除了学学习,我可以看看自己喜欢的课外书。

赵杨会时不时给我些零花钱以备不时之需。

我把钱偷偷攒起来,想着过几天他的生日快到了,给他买份礼物。

我被赵杨还有邻居时不时地补汤养的胖了些,脸上多了些肉,也白净了些。

我站在他身边帮忙吆喝生意,隔壁摊位的卷饼阿姨和赵杨说:“我看莺莺张开了些,以后肯定也是个漂亮姑娘!”

赵杨看我抿着嘴笑,知道我是得意了,斜了我一眼:“我看没有比她还丑的。”

我恨恨地翻了他个白眼,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等到赵杨生日的那天,我借口和同学出去玩,他惊讶地看着我:“你还有朋友呢!我看你除了学习就是跟在我屁股后头转悠,以为你没朋友呢!”

他夸张的朝我挑眉,我懒得理他。

“晚上我直接去找你,不用你接我了。”我边穿外套边装作漫不经心的对他说。

赵杨皱着眉头:“我等你吧,夜市乱,不安全。”

“不用,我可能得晚点回来。”

赵杨看我不愿意也没多说,又给我了一百块钱,我没要。

“我钱够了,别给我了。”

我一边开门一边拒绝。

“注意安全。”

我应了一声,关上了门。

带着150块钱坐公交到市中心,第一次走进大型商超,灯光耀眼的不像话。

我站在一楼看着人来人往踌躇不定,不知道该往哪走。

“黄莺?”

我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站着个男生。

“真的是你。”班长和我打招呼:“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我在班里很透明,基本上不和同学搭话。我有些不知所措,想起赵杨说我笑起来讨喜,僵硬的扯出了一个微笑以示友好。

顾帆在班里见到黄莺时她总耷拉着脑袋,不敢和人对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黄莺笑,虽然很僵硬,但是脸颊的酒窝衬得她甜甜的,挺好看。

“你来这干什么?”他疑惑的问我。

“我想挑礼物。 但我是第一次来这,你能帮帮我吗?”我带着僵硬的笑寻求他的帮助。

“可以。你想要什么样的”他示意我跟着他,踩着电动扶梯带我来到三楼。

“有没有20岁左右的男生喜欢的礼物?”

他看了我一眼:“男朋友?”

我想起赵杨,脸上涌起一阵热意,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只是哥哥。”

他想了想:“他有什么喜好吗?”

我想了想,发现赵杨整体除了忙着烧烤也没什么别的活动,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我摇了摇头“他有点忙,整体都在忙生意,有点时间就会休息,我不太清楚他喜欢什么。”

顾帆看见我皱着眉头,安慰道:“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看看。”

我点点头,跟着他在商场里乱逛,刚要进一家礼品店时,突然看见旁边的服装店里一件白色的短袖,上面印着黄色的英文字:You are the best one。

我想起赵杨好像没有穿过白色的衣服。因为烧烤摊容易沾上油渍,他的衣服大多都是黑色灰色,很多都脱线了。

我叫住顾帆:“我想去那里看看。”我指指服装店。

进了店里,我指着短袖问老板:“这个要多少钱啊?”

“打完折95。”

“能便宜点吗?”我看着老板。

“我们这已经是很实惠了,本来就不挣几个钱,你摸摸这料子。”

“我们是学生没什么钱,您这的衣服要是好,下次我们还来您这买,成吗?”顾帆帮我还价,老板打量了他几眼

“90行吗?”我还了5块钱。

“行吧行吧,看你们是学生。给他买的?”老板指指顾帆,对我说。

“不是不是”我摇头:“身高183,大概150斤左右。”

老板看了看尺码,给我拿过来一件:“那这个应该可以,不合适你就再来换,我们这七天退换不坑人的。”

我接过包好的衣服,付过钱后和老板道了谢,走出了店门。

“谢谢你帮忙啊。”我和顾凡道谢。

“都是同学,小事儿。”他笑了笑。

“那你还需要买什么吗?”

我想了想:“我还想再买个水晶球。”

我又挑了个四十块的水晶球,里面会落下亮闪闪的星星。

除了商场,顾帆送我到路边:“你家在哪啊?”

我笑笑:“我家在郊区,我得坐公交。”

他拿出手机要帮我打车,我拦住了

“我就是坐公交车来的,很便宜。”

“但这里离去郊区的公交车挺远的。”

“没关系,我就是走过来的,再走过去就行啦。”

顾帆看着我眼睛里带着笑意:“那你有联系方式吗,回家了就给我发信息。”

我咬着下唇:“我没有手机,但是你可以给我你的号码,我回家可以用我哥哥的手机给你报平安。”

顾帆同意了,嘱咐我路上小心后看着我一个人拿着东西往东边慢慢的走,他攥了攥手里的手机。

我坐在公交车上看着路边站牌处贴着电影宣传的海报,上边印着:

我要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会永远等你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总会有这么一个人。

2.

回到出租屋时天色擦黑,我刚把东西都放下,站在门口准备锁门去找赵杨,隔壁的李大哥就告诉我,赵杨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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