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华商会罗先分会选会长和副会长,我早早起床,捯饬一番,平时我不穿西装,为了竞选会长,穿上了金孝珠给我买的西装。会议在国际商贸城会堂举行,我到会堂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大半。竞选会长和副会长的几个人,被单独安排在一排。
每个竞选人座位前面还用支架立着个人宣传海报,我的宣传海报内容比较少,但照片比较帅。我左边是冷俊峰,右边是在罗先做餐饮的魏总,昨天魏总还请我们到他家餐厅吃饭,魏总对竞选会长志在必得,每个理事进入会场,他都会起身相迎。
人情世故这一套,他确实比我玩得溜。我扫了一眼会场,使馆人员,薛总会长,熊兴秘书,以及陆白雨记者都还没来。罗副会长倒是早早就到了,忙得不可开交,会场大小事务都要找他。罗副会长简单跟我打个招呼,就去忙自己的了。
我们几个候选人都到了,只有冷俊峰还没到。我看了一眼其他候选人的宣传海报,他们的头衔都很吓人,看得我都没底气竞选了。这候选人之中,我的实力应该最差。他们几位候选人,除了冷俊峰,年纪都比我大一轮,在罗先经营多年,产业做得很大,身价都是几千万甚至上亿。
我的这点家底在和他们比较,确实寒碜。冷俊峰说我是小商贩,虽然有点侮辱人,但在这些大佬面前,我确实像小商贩。魏总见我盯着他的宣传海报看,笑着朝我点点头。我也冲他点点头,然后收回目光。
我觉得有些无聊,拿出用手机写的演讲稿提纲,想着等会上台怎么讲。虽然没有规定候选人不能拿演讲稿上台,但我决定脱稿演讲。我看着手机,好几名候选人手中都拿着演讲稿,看样子上台是要照着稿子念。
冷俊峰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候选人,出现在我背后偷瞄一眼后,拍拍我的肩膀道,胡总,在背书啊?我尴尬地道,用手机写了个演讲提纲,随便看看。冷俊峰在我旁边坐下,探过头道,你怎么写的,能不能给我看看?
我用手遮住手机屏幕道,不能给你看,你没写演讲稿?冷俊峰道,有必要整那玩意嘛?我觉得以我的口才,不需要演讲稿,要是在美国,我口才竞选美国总统都没问题。那个什么特朗普口才都不是我的对手。
我笑着道,冷总口才了得,打算上台讲些什么?冷俊峰侃侃而谈,我跟你说,演讲要从宏观和微观切入,既要阳春白雪也要下里巴人。既要风趣幽默也要让人感动,演讲真正的精髓是无声胜有声,懂了吗?
我一脸懵逼地道,没懂,什么意思?冷俊峰道,你悟性太差,还是好好读稿子吧。我跟冷俊峰道,前面几点我懂,无声胜有声什么意思?冷俊峰道,通俗来讲就是感染力,是个人气场。就是你一句话不说,往台上一站,台下人都会肃然起敬,这个你学不来。
我斜了冷俊峰一眼,你扯淡吧,你上台屁都不放一个,谁会对你肃然起敬?冷俊峰道,格局小了,这样的人太多了。朝鲜就有个例子,伟大将军往台上一站,大手一挥,一句话都不说,台下就能哭成一片,这就是伟大将军的气场和感染力。
我问郑世俊道,你怎么知道的?郑世俊道,我在朝鲜的电视台看到的呀。我跟郑世俊道,你小子胆子不小,敢和伟大将军相提并论。
冷俊峰跟我道,我可不敢和将军相提并论,这几天看电视,从朝鲜新闻播音员身上得到了启发。演讲必须气十足,富有感染力,情感要饱满。
我跟冷俊峰道,这点我认同,你准备怎么感染台下观众?冷俊峰道,这不能告诉你。和冷俊峰闲扯一会儿,会场突然响起热烈掌声。朝门口看去,使馆人员和薛总会长来了。大部分人都起身鼓掌,我也笑着和大家一起鼓掌。
使馆人员边跟大家问好边朝大家挥手。魏总更是冲上前,弯腰跟使馆人员握手。在异国他乡经商,和使馆人员搞好关系非常重要,因为使馆人员有资源和渠道解决个人无法解决的麻烦。使馆人员到来之后,罗副会长一直陪在他们身边。
进入会场不久,罗副会长带着使馆人员和薛总会长来到我们这边。我们几个候选人立刻微笑着起身相迎,罗副会长依次跟使馆人员和薛总介绍候选人,每介绍一个候选人,使馆人员就会微笑点头,然后与其握手。走到我跟前的时候,罗副会长介绍道,这位就是胡伟,三十岁不到,在国际商贸城开店。
使馆人员笑道,你就是胡伟呀,小伙子年轻有为,希望继续为中朝友谊做贡献。使馆人员居然知道我名字,我受宠若惊,我紧紧地握住使馆人员的手,说了一句,谨遵教诲,一定为中朝友谊锦上添花。
松开我的手后,使馆人员抬手拍拍我的肩膀,这是其他候选人没有的待遇。使馆人员和我握完手,薛总会长接着跟我握手,薛总会长什么话都没说,握手的时候只微笑着冲我点点头,我心领神会。
和我们这些候选人寒暄完,罗副会长带着使馆人员和薛总到前排入座。上午十点多,竞选开始。首选是使馆人员上台讲话,使馆人员格局很高,首先讲到中朝两国传统友谊,接着寄希望华商会为中朝民间交流发挥纽带作用。最后提醒我们这些中国同胞在朝鲜注意人生安全,遵守当地的法律和风俗习惯。遇到什么问题和麻烦,可以找使馆寻求帮助。
使馆人员发言结束后就离开了会场。接着薛总上台讲话,薛总着重讲到华商会现在的基本情况,以及需要改进的地方。老杨的事薛总也提到了,强调大家在朝鲜经商一定要遵纪守法,尊重当地风俗习惯。
领导们讲话结束后,罗副会长宣布竞选规则。投票实行不记名,选举会产生一名会长,三名副会长。一共有九名候选人,三人竞选会长,六人竞选副会长。冷俊峰本来要选会长,昨天经过我的开导,临时决定竞选副会长。
首先是竞选会长,三个候选人分别上台演讲,演讲结束后,商会的理事和成员进行投票。三名竞选会长的候选人,我最后一个上台演讲。魏总第一个上台演讲,魏总演讲能力不强,全程照着稿子念。
另一名候选人和我一样姓胡,胡总年纪比我大两轮,五十多岁了,他在罗先涉足的行业很多,实力雄厚,看起来很沉稳。胡总演讲能力一般,但就像冷俊峰说的,有些人感染力很强。胡总就是这样的人。他在罗先一众华商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演讲能力一般,但我朝鲜文讲得很流利,开场白我分别用中文和朝鲜文和大家打招呼,我从中朝两国历史通商讲起,讲到抗美援朝,讲到中朝两国贸易现状,娓娓道来,不急不躁。当然了,我也讲了华商会存在的意义,以及华商会的使命。
整个演讲一气呵成,完全脱稿。演讲结束时,我又分别用中文和朝鲜文向在场嘉宾表示感谢。演讲结束后,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我看向薛总,他正襟危坐看着我,罗副会长侧着身子,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薛总不时笑着点头。等我回到自己的位置,魏总笑着跟我道,胡总的演讲很棒,比我强太多了。
胡总朝我点点头,算是对我的演讲表示赞许。冷俊峰跟我道,我就说你小子会装,没想到你这么会装,演讲居然用两种语言,还讲到了中朝两国的通商历史,不去当历史老师可惜了。我笑着问,我讲得不好吗?
冷俊峰道,虽然你小子喜欢装,但这次演讲装得不错,不过我不看好你能选上会长。很快开始不记名投票,我内心忐忑又激动。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投票结果出来了。
胡总38票,我我36票,魏总26票。得知结果,我有种深深的失落感。我竞选会长本来觉得好玩,刚开始对当什么会长根本没兴趣,罗副会长三番五次邀请,以及冷俊峰的刺激,我想着来选的玩玩。
我本来以为有薛总力挺,我有机会当选会长,没想到败给了胡总。冷俊峰揶揄道,你也不用失望,反正是你们姓胡的当会长,谁当都一样。我白了冷俊峰一眼,你以为你能当选副会长?冷俊峰道,那就拭目以待,我当选副会长的概率肯定比当选会长的概率高。
因为落选了,接下来的会议我都没心情参加了。不过我对冷俊峰能不能当选副会长很好奇。等到冷俊峰上台演讲时,这小子上蹿下跳,表情动作夸张,满嘴跑火车。演讲结束后,他还主动给大家献唱了一首歌曲《一无所有》。
他的《一无所有》技惊四座,我都被惊呆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手,唱出了对贫穷的极度渴望。副会长的选举结果让我大跌眼镜,冷俊峰居然当选了,我的大脑一时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