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给姐妹俩做分离手术,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她们两个从出生就被捆绑在一起,太渴望过正常人的生活了。求求你想办法帮帮她们,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试试。”
陈晓兰说着,直接跪在医生面前。医生连忙把她扶起来,把分离手术的风险细细告诉她。分离手术不属于常规手术,过程中很可能会出现突发情况。最主要的是,两个孩子错过了最佳手术年龄,成功的希望非常渺茫。
了解完手术风险,陈晓兰毅然决定给女儿做手术。丈夫孙志涛忙完工作匆匆赶到医院,在术前告知单上签了字。大女儿孙依然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盼分离手术盼了整整十八年。如果手术成功,她就能彻底摆脱和妹妹共用一个身体的命运了。
小女儿孙依婷的态度和孙依然截然相反。她胆小怕疼,就连打吊针都得做很久的心理建设。她害怕万一有个闪失,状况比当下还要糟糕。陈晓兰耐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劝她大胆迈出这一步。
孙依婷依偎在陈晓兰的怀里撒娇,半开玩笑地问道:“要是手术不顺利,只能保全一个人,你们会保我还是姐姐?”陈晓兰毫不犹豫地告诉孙依婷,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把她放在第一位。真到了那个时刻,他们会把生的机会留给她。
他们的态度就像刀子般扎在孙依然身上。这些年,孙依然从没有体会过他们的关爱。似乎她的存在,就是原罪。孙依婷的胸口出现了生理性疼痛,过去的种种痛苦,像播放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孙依然和孙依婷虽然是双胞胎姐妹,但是享受的待遇天差地别。孙依然样貌平平,为自己是连体人感到自卑。她不善言辞,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沉默寡言的状态。孙依婷长得秀气,性格活泼。从小就很会讨陈晓兰和孙志涛的欢心。
他们把全部的精力和爱都放在了孙依婷身上,不舍得让她受任何委屈。之前家里条件不好,他们没能力给姐妹俩做分离手术。他们只对孙依婷感到愧疚,毫不在乎孙依然的感受。
平日里,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要优先给孙依婷。她挑剩下的,孙依然才有机会得到。陈晓兰时常给孙依婷灌输要让着妹妹,不能和妹妹争宠爱的思想。孙依然只能把委屈咽在肚子里,慢慢去习惯父母的区别对待。
孙依婷仗着父母的溺爱,有恃无恐。在她心里,孙依然就是她的佣人。即便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她都要指使孙依然去做。她抱怨孙依然的存在,故意在父母面前挑拨他们和孙依然的关系。
“你们那么辛苦,我姐却不懂得感恩。整天甩着那张脸,就像大家都欠她似的。要不是她的存在,我肯定不至于是个连体人。”
类似的话说多了,陈晓兰和孙志涛对孙依然的厌恶又多了几分。孙依然生活在缺爱的家庭中,形成了敏感自卑的性格。她做梦都想远离原生家庭,过不被压榨的生活。分离手术对她来说,是唯一的机会。
去年夏天,孙依然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她抱着希望进了手术室,不料手术过程状态百出。两姐妹心脏离得太近,稍有差池,就下不了手术台。孙志涛焦急地在门口踱步,陈晓兰双手合十祈祷。七个小时后,医生着急忙慌地从手术室走出来。
“现在情况非常危险,两个孩子只能保全一个。你们抓紧时间给出决定,看看保哪一个?”
陈晓兰和孙志涛默契地做出要保孙依婷的决定。他们在告知单上签了字,恳求医生一定要救救孙依婷。医生返回手术台,全力抢救孙依婷。孙依然似乎感应到父母放弃了她,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医生长叹一口气,只能赌奇迹会发生在孙依然身上。如果她能扛到手术结束,便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或许上天心疼太心疼孙依然的遭遇了,保佑她挺到了最后。她顺利脱险,获得了重生。
陈晓兰和孙志涛听说孙依然也被救活时,并没有多么欣喜。他们只在乎孙依婷,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放。孙依然苏醒后,身边空无一人。她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孙依然本以为父母对她的态度这辈子都不会改变。没想到,故事很快发生了反转。曾经做梦才会出现的场景在她的面前屡屡上演。一场手术,彻底改变了孙依然的生活。
手术后的第三天,孙依婷的心脏突然恶化。她又经历了一场大手术,落下了偏瘫的后遗症。从今以后,她无缘正常人的生活。孙依然恢复得很好,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
陈晓兰无法接受孙依婷偏瘫的结果,整日以泪洗面。孙志涛安慰着陈晓兰的同时,萌生了把爱转移到孙依然身上的想法。他找了个机会,仔细跟陈晓兰商量起这件事。
“我们宠爱婷婷,不就是因为她活泼开朗吗?现在她瘫痪了,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了。然然之前内向胆怯,是因为自卑。现在她是个健全的孩子,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我们干脆把对婷婷的爱,转移到然然身上吧。这样我们老了也可以有个依靠。”
陈晓兰赞同孙志涛的想法,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他们围在孙依然身边,对她嘘寒问暖。孙依婷心理不平衡,天天抱怨。他们不理会孙依婷,任凭她怎么哭泣都不肯安慰她。
孙依然惊叹于他们的变化。她并没有为此感到幸福,反而觉得可怕。自己不健全时,他们爱搭不理。自己健全了,他们又百般讨好。他们舍弃她,保全孙依婷时,她对这段亲情已经失望了。
孙依然暗自下定决心,等伤口痊愈,一定要远离这个家。她假装回应父母的热情,积极配合治疗。一个月后,她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了。她趁着父母不在,跟孙依婷聊了聊。
“没想到吧,我们两个的命运还会反转。你以前有多厌恶我,现在就有多羡慕我。爸妈疼爱的是你,你留在他们身边继续享受那份爱吧。我会从你们一家三口面前消失,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当天晚上,孙依然默默地离开了医院。她踏上了开往南方的列车。离原生家庭越来越远,她心里的包袱越来越轻。前十八年,孙依然都在为别人而活。今后的日子,她要善待自己,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至于父母和妹妹,她会尽到照顾他们的责任。只想需要时间去治愈心中的伤痕。也许再过几年,她可以放下心结,大大方方地回家看望他们。
区别对待子女,其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有平等对待子女,才能得到子女的尊重。到了晚年,养老也多了一分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