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中国电影的史册上,有一部由著名作家巴金所著短篇小说《团圆》改编的电影故事片《英雄儿女》,该片以人间最美好的大爱为主线,通过抗美援朝战争中王成和王芳及英雄父亲的壮别和巧遇,讴歌了中国人民反抗侵略,不屈不挠的崇高精神。该片问世后,动人的故事情节曾让无数中华儿女心头激荡,感动了千千万万的人们,使之成为现代中国电影的经典,不能忘记,我也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更让我不能忘记,这部电影当年在里龙沟对我的陪伴和鼓舞。
里龙沟和里龙河1972年初春,我们测绘小组随部队受命来到西藏米林县里龙区里龙沟执行战备测绘任务,在那里度过了难忘的一百多天。据说米林的里龙区古时候是西藏宗教的一处胜地,“里龙”藏语意为“神仙出没的地方”,亦可译为“宗教第一路”或“天堂第一路”。因此,里龙区在米林县的几个区乡中,是宗教文化和人文底蕴较深厚的一个区乡,而它境内的自然风光,亦毫无逊色,更有一种幽境不为人知的美。但用测绘兵的话来讲:“越美的地方就越是可怕。”这个测区不论是地形条件还是气候条件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个非常严峻的考验,这是比1971年我们所到的吉隆沟更加危险、更加艰苦的作业地区。出测前,我们对承担任务测绘地区地形地貌及敌社情有关资料进行了初步研究。这个测区位于米林县境内,北抵雅鲁藏布江南,南面是喜马拉雅山脉的中国——印度“麦克玛洪线”印方实际控制区,我们测绘小组承担的任务区的图幅面积约有1600平方公里,作业区内除了驻有我军两个边防点和一个行政区级单位以外,把农牧人口全部算上也就是五、六百人,几乎就是一个“无人区”。里龙沟属于典型的高山峡谷地貌里龙区在林(芝)泽(当)公路边(即现在的306省道),从里龙区向南直接走进里龙沟里有一条叫里龙曲的河流,湍急汹涌的河水从中印麦克玛洪线山脉分水线方向汇流过来,直奔雅鲁藏布江。这条河很有特点,下游的河水平滑如镜,两边溪岸上拥簇的松林和灌丛,在水中投下深深的绿影,而穿透云隙刺白的天光在水中折射出鳞鳞波芒。但中、上游的峡谷地带,河道狭窄曲折,岩崖底峥嵘森森,溪滩上乱石嶙峋,水势湍急,畅流而下,喧声如雷,撞击在河里的大石头上或岩壁上,因落差而倾泻,激迸犹如小龙喷珠吐玉。沿河而上,走路不用两天时间就可以直接走到中印“麦克玛洪线”印度实际控制区去。此外,我们待测的图幅内从东到西分别有仲沙、玉松等四条大沟,把图幅内的山脉分割成八大块,每条沟的两侧都是比高很大的大雪山,山头终年覆盖积雪,暖湿性的气候造成多雨多雪多雾,许多地貌经常被云雾遮挡,成为我们作业的最大困扰。山下是原始森林和高山草甸带,山头上却是终年积雪,气候变化无常。从山脚到山头,似乎可以经历从夏天到冬天的全部感受。面对这样的地形地貌,采用常规的平板仪测绘方法作业是根本无法胜任的,同时,在边境敏感地区更不能进行航拍测绘,唯一的办法就是采用当年刚从苏联引进到我军的地面立体测量的办法了,作为当年我军建立的第一支地面立体摄影测量中队,这项任务历史性的落到了我们的肩上。出测前,我被提升为作业测绘组的副组长(相当于副排职),在这种复杂地形地貌条件下第一次采用当年较为先进的测绘技术装备和手段来完成大面积边境无人区的测绘任务,我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全凭在中国科学院有关研究所教员的短期培训学习的理论知识和不到一年的工作实践,我深感小组和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重大,同时也在心里犯嘀咕,一旦进入这样的测区,工作怎样才能开展起来?里龙沟的沟口,就座落在林(芝)——泽(当)公路(现为省道306线)边的里龙区,这条沟向南延伸经过莫洛、桑格尔桑坡、一边通到塔马墩方向,一边通往朗贡方向。莫洛和桑格尔桑坡这两个点都是边防部队的驻扎点,除塔马墩外,分别都有部队值守,整条沟全长约90多公里。塔马墩在往前行几公里,就是中印麦克玛洪线印度的实际控制区了,这条沟除了里龙区、莫洛及附近朗贡村等村庄外,几乎就是一个无人区,沟里有一条骡马走的小道,基本上都是沿着河边走的,路面没有什么修整,基本是马帮和人的脚踩出来的,沿途经过原始森林、陡峭的山坡,还有几个小牧场,有的地段很滑很难走,但就是这样的路,沟内部队的给养和交通全靠这条小路。我们小组的测绘作业就是沿着这条路展开的,来来回回走了很多次。这条路上的风景其实非常美丽,里龙曲的流水清澈透明,哗哗流淌,沿途的原始森林,植物茂盛,松树有的直径要3-4个人才能抱过来,自然倒覆的树干,经过数十年、数百年的风吹雨打,树干上长满青苔、野藤,森林里到处铺满了腐木、树叶混合而成的腐质物,在空气中散发出一种特有的清香。走出森林,在天空晴朗时,可以看见湛蓝的天空中,披着白雪的一座座雪峰闪闪发光,在内地根本就看不到这样原始生态的自然风光。但当在时,我们天天走在这条路上,天天看到这些景色,慢慢也不觉得这里有多么美丽了,这里虽然偏僻荒凉,但绝对是一个神奇美丽的好地方。刚到里龙区时,我们听说这里的敌社情很复杂,1962年10月,中印两国在边境地区爆发了一次战争,塔马墩紧靠麦克玛洪线,就处于东部战区的地域。曾有这样一件真事,这个区的副区长是一位藏族干部,他平时对解放军表现的特别热情,但他不准他夫人与解放军接触,甚至和汉人说说话也不行。区里有人反映,这位副区长还经常在晚上打他夫人,有时还能听见惨叫声,其原因都是他夫人和汉族人说了话。大家很纳闷,为什么他会这样做呢?后来,有一队解放军执行任务住在区政府的院子里,深夜站岗的部队哨兵有几次隐约听见了电台发报声,这事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来现场查过,并要求部队注意动向,提高警惕,但这个微弱的电台发报声随之就消失了。几个月后,有部队调防从里龙沟口过往,一个深夜,院子里的电台发报声又响起来了,部队的哨兵在上厕所时偶然发现了这个发报人就是这个副区长。当公安机关去抓他时,他已经不知去向了。后来据说,边防部队当时封锁了通往境外的山口,并设了伏,终于把这个企图出境的副区长抓住,经查,他是一个长期潜伏在我国边境地区的境外间谍分子。这件事告诉我们,在这条沟里工作时,一定要提高警惕。有关部门的同志还提醒我们,边境地区有的老百姓是两头送情报,两头收钱得好处,真可谓是“白天是人,晚上是鬼”。我们小组是住在区政府的院子里,自己搭了两顶帐篷,我们吸取教训,晚上睡觉时都要放两个哨兵,毕竟这里是边境地区啊!在里龙沟不仅敌社情复杂,而且测区条件极为艰苦,远远超过了1971年我们在吉隆县作业的艰苦程度和困难。一是气候多变,晴天很少,由于地处森林亚热带气候,受高山峡谷气流的影响,我们测区的山头常年被雪雾笼罩着,往往山下出太阳,山上下雨雪,温差很大,山下穿单衣,山上却要穿棉衣,对搞地面立体摄影测量的人来讲,山再高可以爬上去,但山头亮不出来,什么也干不成。测区的山头往往只在清晨8时以前能亮出来一会儿,时间最长也就是一个小时,随即山头就被云雾遮挡住了,为了抓住早上这一会儿的好天气开展工作,我们往往是头一天就算好天气上山去等,用测绘兵的话来讲就是到山上去当“山代王”。所以,我们常常要到雪山上去蹲守,有时甚至是爬了一天的山,但第二天山头因天气不好没有亮出来,只能怀着懊恼的心情下山去再择机上山等天气,给我们作业带来很大的困难。二是山的比高很大。我们测区地处喜马拉雅山北面,全部在边境地区的高山峡谷间,从山下到山上的比高有2000多米以上,山谷里是湍急的河流,我们要穿过原始森林区,高山草甸带区,一直要爬到山头或雪线以上山脊的永久积雪区才能开展没有遮挡的摄影作业,上山往往要爬7-8个小时才能到积雪区的山脊或山头上作业,沿途要穿密林,背着几十斤的测绘仪器,还要攀悬崖,一趟下来,人累得像散了架一样。三是作业后勤保障条件差,由于经常要在雪山上过夜,我们大家都不愿意吃压缩干粮,而是喜欢用吃过的铁皮罐头盒装一些饭菜,一桶约可以装2斤饭菜,再装在挎包里背上山,到了山上,我们那一带的雪山上生长有许多的野杜鹃树,杜鹃树生长在树林与积雪带结合的山坡上,耐寒,含油脂,易燃,用一根火柴和几张纸就可以点燃,而且山风还不容易把火吹灭,我们利用杜鹃树的特点,在山上就撇下这种树的树枝生火加热带上山的饭,吃起来觉得很香。山上没有睡觉的地方,我们利用地形,有时睡在山壁底下,如遇到下雪,就找能遮挡雪的山洞,实再没有地方,就爬到树上坐在树杈上呆一晚上。我们测绘队有许多老战士,就是在这种极为艰苦恶劣的工作条件下,因没有热饭吃得了严重的胃病,因为山上潮湿阴冷得了关节炎。
我在桑格尔桑坡雪山上作业在里龙沟里,有三件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第一件:记得刚到里龙沟时,我们急于展开工作,当时对周边地形地貌缺乏认识,有一次,我们上山观测和摄像,天还没有亮就起身爬山了,到下午碰到一处绝壁,无法前进了。我们不甘心退回,因为爬上来是非常困难的,我们决定从绝壁侧面稍平缓的坡上去,在攀爬中脚下石头突然松落,我在往山下滑落时被我组藏族战士普布次仁拽回坡脊上,奇迹般的捡回了一条命,不是他在一瞬间的拉扯,我不仅会坠落悬崖当场牺牲,更重要的是,我肩上背着的当时我军测绘最先进的德国蔡司1318摄影仪也将损毁,将对当年工作任务的完成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事发后,我们被迫退回出发营地,认真总结了经验教训,保证了后续工作的顺利开展。第二件,有一次在爬山的半途中,天气突然变坏,下起了大雪,我们经历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已经爬到了雪山顶上,很快就要到达工作的指定位置了,我们都不愿意下山,决定在山上呆一晚上,但当天我们上山只穿着身上一件普通棉衣,带着一件雨衣,山上因为没有避风处,呼呼吹的大风中我们根本没有半点遮挡之处,点不燃火,不能烤火取暖。晚上,雪山上的气温下降到零度以下,积雪已经没到我们的小腿处,我们每一个人就分别找一些杜鹃树或松树,爬到树上去坐在树枝上,就靠一件雨衣在雪山上过了一夜。那一晚上把我们都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棉衣里像冰窖一样冷,感觉极为难受,但我们靠毅力坚持挺住。第二天清晨,雪停了,对面被摄物的山头难得的亮出来了片刻,我们抓紧那个宝贵的时间,顺利完成了基线测量和拍摄任务,拿下了宝贵的一分。第三件,还有一次,我们要爬到里龙I-1大地控制点作业,在山上等天气时也是遇上了下大雪,我们和藏族民工找到一处绝壁边,在那里稍微能挡住迎面吹来的雪风,配属我们的民工烧了一团篝火,我们围坐在火边取暖,我们用森林中一种叫杜鹃树的植物来烧火,这种树身上含油脂,我们从山上砍下来丢到篝火里,火苗烧的呼呼的响。晚上吃饭时,民工看我们带上山的饭很少,就把随身带的猪肉干切一些下来,放在火上烤一下,再用藏刀切成大拇指大小的肉分给大家吃。这些肉都没有烤熟,还是生的,但我们肚子饿的咕咕叫,放进嘴里吃什么都是香的,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尝到了生猪肉的滋味。入夜,山上的风越刮越大,雪也越下越大,气温也越来越低,我们就把火烧大,围着火坐着,这时的感觉是前胸和脸很烫很热,背后被寒风吹着,又感到很冷很冷。半夜,我突然被疼醒了,原来,人犯困打旽睡着后,左脚不小心伸到篝火堆里去了,大火把我脚上穿的解放胶鞋前面烧穿了,前脚趾上还烫起了一个大血泡。第二天早晨,我在雪山上穿着这双烂鞋子直到完成任务,但由于脚趾头一直浸在冰冷的积雪里,后来脚趾发了炎,又红又肿,我是柱着棍子下山的。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我们的衣服经常被雨雪淋得透湿,一双解放胶鞋一个月就可以磨烂。工作时从来吃不上热饭,饿了啃一点军用压缩干粮,渴了就在雪山上捧起积雪吃,在河谷里就喝河里的水,在这种极为艰苦的工作环境中,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我们小组有一个从四川郫县入伍的干部子弟薛志敏,有一次我和他独立在里龙沟内一座5000多米的雪山上进行观测作业,我担任观测,他执行记簿,在作业中突遇气温骤降,山上飘起了小雪花,因为我们对第一手观测资料的记录有着极为严格的规定,为了记簿规整和避免记簿错误,天气再冷也尽量不戴棉手套,他的手一会儿就被冻僵了,手指不能动弹,他大哭起来,我放下手上的活儿,一边用雪帮他搓手,一边劝他说:“我们比红军强啊,红军爬雪山过草地,这和我们测绘兵一样,但他们后面还有敌人要打红军,我们没有,我们比红军好多了!”我和战友在里邦I-2大地点进行观测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我们终于抢在大雪来临之前完成了观测任务,拿下了布置控制点的关键一分。后来,这件事被中队杨智富指导员知道了,他到小组表扬我说:“干部子弟有这种吃苦精神,好样的!”其实,当时我还仅仅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青年,这种吃苦精神,完全源自于想到父辈们的榜样,是他们身上的精神,成为我在西藏高原爬冰卧雪的精神力量。我们小组从里龙区往沟里走20多公里就是莫洛村,当年在这个村子里驻有我军边防部队的一个连部,莫洛这里的地形比较开阔、平坦,是沟内一个交通枢纽,一条路向南通往桑格尔桑坡,另一条路向西,通往邦莫咀再分别可到朗格拉山口和孜贡拉山口。莫洛的地理位置很重要,敌社情比较复杂,我们在莫洛一带执行作业任务时就住在这个边防连的连部里,曾亲身碰到过好几次附近山上有人打信号弹的情况,为此,连队还紧急出动过好几次,但到周边村庄查找,都没有发现重大情况。当年通往桑格尔桑坡边防点的索道桥我们小组图幅中有两个大地控制点都在莫洛村附近,分别是里邦I-2和尼玛邦嘎,但这些大地点都建在海拔近6000米的雪山上,我们在连队操场上用望远镜能清楚看见这两个大地点的位置,其中,里邦I-2是建在一座拔海5800多米的大雪山上,大地控制点的海拔高程是4622米,这座山是整个测区海拔高度和比高高度最大的雪山,常年云遮雾障并受到积雪覆盖。我们和进行大地测绘作业的兄弟小组在莫洛村进行短暂的工作会合,经过全力合作,终于拿下了莫洛村附近的雪山深谷的地面立体摄影测量任务。几十年后,我在清理资料时,意外发现了我(照片站立者)和战友王长青同志当年在里龙沟的里邦I-2大地点上进行观测作业工作时的照片,我还清楚地记得,这张照片决不是摆设拍的,而是同事为我们拍摄的正在作时的真实写照啊!1972年4月间,里龙沟里碰上连绵的阴雨,我们的外业工作不得不暂时停下 来,我们小组当时在号称“天下第一坡”的桑格尔桑坡,这个边防点是里龙沟里我军边防部队离中印麦克玛洪线印度实际控制区最近的一个边防点。桑格尔桑坡传说文成公主进藏路过此地,遇到一伙强盗,强盗们抢劫了财物后走到这座山坡时,突然刮起来一阵狂风,掀起漫天沙土石块很快就将他们埋入地下,当地百姓因而称之为“脾气古怪的山坡”。其实,据考证,文成公主进藏根本没有经过这里,仅仅是一个没有史实根据的传说而已,但桑格尔桑坡地质气候条件复杂,多风、多雨雪、多泥石流,倒是不争之实。人们把对大自然的敬畏通过编一个美丽的传说表达出来,把美好的愿望寄托在他们尊敬热爱的文成公主身上,也是可以理解的。据介绍,这个边防点原来是驻在再往东南方向约5—6公里远的塔马墩,为了规避山上常出现的泥石流造成的交通中断,上级决定边防点从塔马墩后撤到桑格尔桑坡,当时部队驻防的条件十分艰苦,营房是用木板搭建的一排木板房,这里没有通水通电,部队的生活用电是用汽油发电机在晚上发电解决照明的,吃水就是到营房下去担里龙曲的河水,不过,这些来自喜马拉雅山的雪水很干净环保,生喝也不用担心闹肚子疼。这里的营房紧靠高山密林,两边的山很窄,终年也难见太阳,阴暗潮湿。部队的给养全部都是靠马帮从里龙区的小道驮运进来。桑格尔桑坡这个点是中印麦克玛洪线印度实际控制区朗贡方向进入中国实际控制区的必经之路,当年,30多个战士在这里和外界的联系就是靠收音机,一个月次能看到一次报纸。 我们小组到达后,边防点的战士们在河对岸一块空地上为我们平出一小块地,我们的帐篷和边防点的木板房隔河相望。驻守边防的战士们看到我们这些从拉萨来的战友们,增添了山里的人气,显得非常热情和高兴。边防点的战友们邀请我们到执勤点作客,把配发给他们的水果罐头招待我们,还特意用猪肉罐头炒土豆让我们美美的享受了一顿大餐,这些食品今天不足为奇,但在当年的物资供应条件下,战友们的盛情令我们难以忘怀。我们小组到达桑格尔桑坡后,天气一直雨雪连绵,恶劣的气象条件让我们不能上山作业,桑格尔桑坡边防点的文化生活非常单调,平时就是能听听收音机的新闻节目,能几个月看一场电影就是非常奢侈的文化享受了。在等天气的那段日子里,恰逢营部给边防点送来一部16毫米的《英雄儿女》故事片,因连续下雨,沟内道路泥泞难走,电影片无法回传下一个放映点,就暂留在了桑格尔桑坡边防点,于是,边防点上的干部战士们就每天晚上在食堂里放映这部片子,观看电影的观众除了边防点的二、三十人以外,其余的就是我们全组的同志了。就这样,这部电影一连放映了一个多星期,我们小组的同志没有上山,就天天到边防点去看这部片子,这真算是一场文化大会餐了,我一点也没有感到厌倦,反而越看越爱看。说实话,这部由长春电影制片厂田方、刘尚娴、刘世龙主演的电影,我参军前就看过很多次,电影情节深情感人,但能在西藏边防这样反复观看,我觉得还真是一种精神上很大的享受,看多了,这部电影的许多台词我至今都都能背诵下来。王成英雄那句:“为了胜利,向我开炮!”也曾经给了我们在艰苦工作环境下开展工作很大的精神鼓舞和战胜困难的力量。我们小组的炊事员叫李进宝,甘肃静宁县人,和我同期入伍,年龄长我十岁,小组考虑到他文化低,年龄大,就让他做炊事员工作。桑格尔桑坡没有新鲜蔬菜,我们顿顿都是吃的都是从里龙区拉进来的土豆,品种有土豆片炒猪肉罐头、土豆丝炒猪肉罐头、土豆片煮汤放猪肉罐头油。我们吃的水都是里龙曲的河水,边防点的做饭条件比我们好一些,做饭在室内,不用淋雨,还有馒头吃,他们有时给我们送来一些馒头,但我们还是嚷着要自己做,李进宝好在是北方人,参军前已组建了家庭,做饭还能对付着吃。我到野外工作,深山密林里穿行是家常便饭,衣服脏的快,挂烂的也多,因我年纪小,缝缝补补一点不会,没当衣服脏了烂了,李进宝就帮我收拾好,记得有一次,我的裤子屁股上磨烂了,第二天还要外出,我想凑合着穿一下,就睡觉了。一觉醒来,我发现李进宝正坐在我的脚边,借着蜡烛光正帮我缝着裤子,我的心里当时感到热呼呼的。虽然那段时间的生活非常艰苦,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一种难得的人生经历。在里龙沟执行任务的一百多天里,经过我们全组同志艰苦奋斗,苦干加巧干,终于完成了近1600平方公里的边防无图区的地面立体测量任务,为我们作业小组随后绘制完成了这一地区的标准军用地形图提供了最重要的第一手资料,由于我们测绘小组出色的完成了该地区的战备测绘任务,上级给我们小组荣记了集体三等功一次,我也于当年被党组织批准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年,我曾激情满怀写过一首赞美部队中最艰苦的高原测绘兵的一首诗:
“奔腾的河川千条万道,
起伏的山峦连绵不断,
测绘兵为祖国奔走四方,
红色的脚印撒遍山川………”这不过是我个人的一段平凡的经历,是与那部经典电影《英雄儿女》相伴的一段平凡的经历,但正是当年成百成千个高原测绘战士们的平凡经历,他们以“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无畏革命精神,成就了消灭西藏边防无图区,巩固和加强西藏边防建设的伟业。当年成百成千个高原测绘战士所组成的群体,于1982年11月28日被中央军委命名为“丈量世界屋脊的英雄测绘大队”的荣誉称号,他们用自己的青春甚至宝贵的生命,谱写出了一曲新时代的《英雄赞歌》,他们不正是新时代的英雄儿女吗?他们的确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