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胃癌后，我告诉老婆不能上夜班了。

她叹气说，夜班补贴高你不上，啥时候能存够生养孩子的钱？

直到那天晚上我按错密码锁，警觉的邻居报了警。

就算我拿出和老婆的合照，她都不相信。

“人家老公又年轻又帅，哪像你又老又秃？”

我才知道那三年的夜班，成全了老婆和白月光的厮守。

1

我攥着体检单，胃癌两个字震得我脑袋嗡嗡地响。

主管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想安慰又有点一言难尽。

他说你别这么拼了，命要紧，铁金刚也不能夜班上三年啊。

公司是做外贸的，倒时差配合甲方，夜班加补贴是白班工资的两倍多。

我看着调岗的申请表，考虑再三还是告诉老婆沈婷了。

下午五点，她刚睡醒的声音在电话里有点失真。

“孙旭然，是谁答应我三年买房五年买车的？我对你真失望。”

我哑了哑嗓子，有点难受。

当初这话是岳母说的，原话的最后是，“小孙啊，沈婷可吃不了苦。”

为着不让她吃苦，我主动去了夜班岗，有时候累狠了白天在宿舍睡。

睡醒了下午四五点，在公司食堂对付一顿。

同事都笑我，“照你这个生活方式，这辈子别想中年发福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胃癌这事。

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哭。

沈婷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夜班补贴高你不愿意上，啥时候能存够生养孩子的钱？”

她说你好好想想吧，做人不能太自私。

吧嗒挂断了。

我看着手里的假条，是主管刚塞给我的，“今天夜班让小张替你，回去好好休息。”

2

我上超市先挑了几斤虾和螃蟹，又买了颗榴莲。

都是沈婷爱吃的，但她嫌弃我手艺是家常味，比不得饭馆的香。

我拿去附近饭馆让人帮忙加工，晚上送过来。

拎着榴莲，我到家已经是晚上了。

发消息给沈婷今晚夜班取消，她理都没理我，估计还在生闷气。

我拍了一张手里的榴莲给她发过去，她隔了几分钟回我，【在我闺蜜这呢，十点多回去。】

小馋猫，我不由想笑，一想到胃癌又笑不出来了。

半点都还不敢想，我要是死了，她以后可怎么办。

心事重重地，导致我按密码锁好几次都提示错误，嘎嘎的鸣叫。

旁边邻居家的门开了一条缝，然后又关上了。

我继续按，但依然提示错误，怕次数超限锁死。

给沈婷发消息，【老婆，我忘记密码了】。

她回复了我一串省略号，没下文了。

咳，气头上，我惹她干嘛啊，只能挠着头接着想。

警察就是这时候急匆匆赶来的。

邻居的门也嗖地打开来，一个矮胖的中年女人警觉地指着我。

“警察同志，就是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好几回白天也来踩过点。”

肩头上两只大手按得我腰一弯，胃顿时抽疼起来。

我赶忙解释，我是业主，只是忘记密码了。

出示了身份证，又让他们看手机屏保上我和老婆的合照。

胖邻居不依不饶，“警察同志，他这图肯定是P的，这是有预谋犯罪啊。”

“这可不是小偷，1402的住户我认识，人家老公又年轻又帅，哪儿像他又老又秃啊？”

我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悲愤得想哭。

大姐，我才27岁，不就夜班上得多，有点掉发么？

犯不着人身攻击吧？

不对，我突然回过神来……

3

这话以前也有人说过，是我们前一个住处的邻居。

有次来家里还椒盐，看到开门的是我愣了下。

“沈婷和她老公不在啊。”

我赶忙自我介绍，对方却一脸狐疑，笑容有些尴尬，赶紧走了。

边走边嘀咕，“还是那个长得帅点……”

听得我一头雾水。

我后来调侃沈婷，“这夜班看来得换一换，邻居都不认识我。”

她脸色微变，放下筷子，“孙旭然，你要不想上班找点靠谱的借口。”

没多久，我们就换了住处。

用存够的首付买了这套房，地段偏僻了点，一层四户，有两套房至今都还空着。

但沈婷很满意，她总说之前一层住户多，等电梯费时间。

对面的邻居也是半年前才搬来的，但我一直没机会打招呼。

下班到家是早上六点，睡醒经常是下午四五点。

最近几个月，因为老婆说我回来动静大影响她睡觉。

我几乎大部分时间都睡在宿舍里。

当初岳父母瞧不上我家境平平，是沈婷坚持要嫁我。

冲着这一点，这几年我处处让着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只是心思一挑动，我多少有点心里惴惴的。

沈婷晚上回来看到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果然高兴多了。

这次我没提邻居认错的事，胃癌也没提。

想想这几年，她好像从来没关心过我的体检结果。

沈婷吃饱了，抚着肚子，“困了，你收拾，我先去睡会。”

看她踩着拖鞋进了卧室，我心头滋味复杂。

且不说攒没攒够生养孩子的钱，我这夜班上的，快赶上打光棍了。

夫妻生活，一年都未必有一次。

几天后，我把在网上买的针孔摄像头装在了家里。

4

一周后，我打开存储卡，满了。

看了不到十分钟，我人已经彻底麻了。

比什么特效药都有用，胃疼都感觉不到了。

视频里的男人叫高明连，和我同岁，长了张绣花枕头的脸。

这特么……让我拿脚趾头想也想不到啊，我发小和我老婆搞在一起了。

当年，沈婷对高明连穷追猛打了一阵子，三不五时地找我当参谋。

结果一来二去的，我和沈婷好上了，婚礼上高明连捶了我一拳。

“你小子，看不出来啊，憋着坏呢，拿我当挡箭牌追媳妇。”

媒人酒请他喝了三杯，后来我俩醉得一塌糊涂，他突然对我说，“对沈婷好点。”

我那会还傻乎乎地乐呢，以为这是得到了好兄弟的认可。

视频里，高明连回我家像回自己家。

每天晚上都在，一直待到早上四五点出门。

客厅的沙发、阳台的扶手，卧室的方方面面，都留下了他俩交缠的不堪画面。

我抽完了两包烟，手抖得连鼠标都跟着疯狂抖。

高明连的女朋友换得比衣服都勤快，但在我家却俨然一副过日子的模样。

他爸是我们那条巷子里出了名的烂酒鬼，打跑了老婆，后来又动辄就打高明连。

小时候，他没地方去总是来我家跟我挤一张小床。

没想到，现在他还把我家当自己家呢。

这小子上周还在我爸妈家里吃火锅，一想到我爸还塞了条好烟给他，我现在想吞了苍蝇似的难受。

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这俩到底是什么时候搞一起的？

5

所有视频看完，我现在连胃癌都不怕了。

这辈子算白活了，他俩在我们婚后还不到一周就搅和在一起了。

我想起那阵子沈婷动不动就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每次哭，我就答应她一些无理要求，好不容易才哄下来。

我爸妈说有的女人是这样，突然从家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到了独立小家，什么都要考虑，是会需要一个转变过程。

现在看来，让她迅速转变的是和她藕断丝连的高明连。

看着沈婷躺在高明连的怀里，听他鬼话连篇，我就想吐。

高明连说自己恐惧婚姻，这辈子反正就这样了。

“我不娶你，也不会娶别人。”

这特么不就是男人脱了裤子以后模棱两可的经典骗术么？

三年了，我在夜班里累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连外卖都舍不得叫。

这对狗男女坐在用我的工资买的大理石餐桌前，烛光晚餐，庆祝他们苟且的三周年。

而一个多星期前，我和沈婷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她忘了。

看我捧着一大束鲜花在清晨回来，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她悚然地睁开眼看我。

那个表情，仿佛我是个突然闯入的变态。

她嫌恶地一把摔开那束玫瑰花，“俗气死了，这颜色真难看。”

同样的白玫瑰，从高明连手上交到她手上，她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恶心！

我气得头发昏，一想到为了这样的女人累出胃癌来，我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大嘴巴子。

隔天我等到早上主管们来了，填好调岗申请表，立刻交给他。

他愣了下，嗖嗖地签了字，但跟着就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格外开心。

“你小子总算想通了，夜班让新人去上，你好好干，迟早能升职。”

我想想之前偷偷搜索的胃癌能活多久，笑得有点苦涩。

“也不知道还能活几个月……过阵子我可能得辞职。”

主管怔住，突然反应过来。

“体检机构没给你打电话？他们报告拿错了，你身体杠杠的，一点毛病没有。”

我呆住，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砸得又一次脑瓜子嗡嗡响。

电话接通，才发现是老婆打来的。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公，你得胃癌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