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一份涉及一名政治局委员的儿子犯罪案件的请示报告被送到了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的面前,报告写道:
侦查人员因不能进入首长驻地而无法找到当事人,也无法取证,以致案子长期搁置。请求搜查涉嫌人居住地,以便找到嫌疑人和与案件有关的线索,完成对整个案件的侦查工作。
因为犯罪嫌疑人的身份特殊,没有人在这个报告上做出批示,胡耀邦却直接在报告上写道:各级领导机关理应协助公安人员依法办案。
胡耀邦
不久以后,有关部门在这位政治局委员到中央书记处开会时,派人前往他的家中搜查取证。办案人员当天就从当事人房间的床底下搜出大量现金,面对用麻袋装着的赃款,公安人员带走了当事人。
此事很快震动了整个中南海,不久以后,胡耀邦在中央的一次会议上严肃地说:
今天上午书记处议了一下,有几个干部子弟已经抓起来了,可有些该抓的还没抓。为什么不抓?没什么含糊嘛!过去我们许多事情就是议来议去,该办的事情没有办。小平同志指出的“手软”,至少已经讲了6年……我在上午的书记处会上就提出来,新犯的罪加一等,立即通报,没有这一条还行?
通过此事,胡耀邦进一步认识到了领导干部终身制的危害性,正是有一些老同志长期在领导岗位上不肯退下来,他们的子女才有恃无恐。胡耀邦决定抓紧时间推动退休制度的建立,并加快领导干部的更新换代。
邓小平和胡耀邦
其实早在1980年5月,胡耀邦就提出了要废除领导干部职务终身制的想法,他说:“中央书记处11个书记加起来718岁,年龄太大了,确实需要解放思想。我们应该选拔一批50多岁、40多岁的人进领导班子,把担子压给他们。毛主席1949年当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是56岁,周恩来当总理是51岁,少奇同志当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是50岁,小平同志1956年当总书记是52岁,他们的‘天才’也是压出来的。搞四化也是‘战争’。”
在1982年一年里,关于干部年轻化的问题,胡耀邦就讲了9次,关于机构改革和废除终身制的问题,他讲了5次,其中有一次他说:“我们党的许多事情,都坏在干部终身制上,‘运动’最后搞成那个样子,也是终身制造成的,老人政治最要不得!”
在胡耀邦的倡导下,在这年9月的“十二大”上,废除“领导干部职务终身制”,被明确地写入党章。此次大会还有步骤地进一步实现了党的领导干部的新老交替,大会选出的348名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中,有112人年龄在55岁以下,其中乔石、江泽民、李鹏等人后来都成长为党和国家的领导人。
乔石
1985年,胡耀邦又委托中央组织部考察干部,希望能物色到中央办公厅主任的合适人选。胡耀邦给出了4条标准:副部级以上,年轻、学历较高和有才能。中组部经过几轮筛选考察,推荐了3名干部,其中一位就是时任地质矿产部副部长的温家宝。
当时温家宝年仅43岁,资历尚浅,胡耀邦却非常欣赏他,认为他各方面才能很全面,人品也好,而不仅仅是个只懂技术的干部。最终温家宝调任中央办公厅副主任,一年后又升任中央办公厅主任。
温家宝在胡耀邦身边工作了近两年,和胡耀邦结下了深厚的感情。2010年4月15日,温家宝专门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署名文章《再回兴义忆耀邦》,饱含深情地回顾了他在1986年陪同胡耀邦深入基层调研的情形,文章的开头是这么写的:
前些天,我到贵州黔西南察看旱情。走在这片土地上,望着这里的山山水水,我情不自禁地想起24年前随耀邦同志在这里考察调研的情形,尤其是他在兴义派我夜访农户的往事。每念及此,眼前便不断浮现出耀邦同志诚挚坦荡、平易近人的音容笑貌,胸中那积蓄多年的怀念之情如潮水般起伏涌动,久久难以平复……
胡耀邦和温家宝(右一)合影
党的“十三大”前,胡耀邦多次公开明确地表示,他将在“十三大”上退出领导岗位。胡耀邦曾对女儿说:“美国的乔治·华盛顿多伟大呀!他亲自指挥了美国的独立战争,亲手建立了那个国家,亲自参与了第一部宪法的制定;但他只当了一届总统,为以后历届领袖做出了榜样。我希望我们国家也能有华盛顿,我一定只干一届,到70岁就退下来,成为党内首先自觉退下来的一个!”
1987年1月,胡耀邦主动请求中央免去自己的总书记职务,两个星期之后,他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实现了自己退休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