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南方小土豆。
刚来北方旅游，就被人贩子掳走。
人贩子吵着要把我卖了赚钱。
可他们不知道，我其实是鼠仙。
我是来要他们偿命的。
1
我刚从麻袋里猛地钻出来。
入目即是昏暗的铁车厢，身边还推着不少和我类似的麻袋。
我挨个翻过来检查，发了愁。
都是小孩子，被药迷了塞在麻袋里。
透过薄薄的一层金属，还能听到驾驶座上的男人在怒骂。
「怎么绑了个这么矮的女人，生下的娃个头能高？这种都不好卖出去，得砸手里……」
旁边有小弟劝慰，「头，咱们去大山村卖，那里快绝后了，村长专门联系我要女人咧。」
人贩子头头：「这种南方小土豆也要？」
「要！」
人贩子头头下了决心，「成，把这些娃娃一起拉去大山村，应该能报个高价。」
闻言，我惊疑未定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怎么回事？
以往那些人贩子把我当小孩误绑回来。
在发现我是个成年女性后，都嫌弃我不好生养，直接把我敲晕再扔到路边放生的。
这一次，族中长辈给我的赐福怎么失效了？
除非……这辆车上有猫！
我瞳孔微缩，连忙钻回麻袋里瑟瑟发抖。
猫是我们鼠精的天敌，有它们在的地方，法术都会或多或少失灵。
即使我出自五大保家仙之一的灰仙，也仍然无法克服恐惧的本能，只能拼命竖起耳朵，捕捉一切异样的动静。
猫别在，猫别在，拜托了……
但事与惟愿，黑暗中幽幽响起微弱的猫叫，还伴随着爪子抓挠麻袋的声音。
啊啊啊——怎么有人贩子还连带绑架猫的哇！
我吓得拱起麻袋紧紧贴在车壁上，欲哭无泪。
我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鼠鼠，你不要过来呀——
猫忽然停止叫声。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小女孩抽噎的哭声。
「妈妈，我想回家，呜呜……」
咦，有孩子醒了？
我动作一顿，蹙起眉头。
这可不行。
万一引起人贩子注意，恐怕那孩子会吃大苦头。
犹豫片刻，我忍着恐惧，咽了咽口水，凑过去找到声源位置。
一边紧张地时刻注意猫会不会突然窜出来，一边战战兢兢地哄小孩。
「别、别怕……姐姐有办法帮你逃出去……嘘，先不要说话……」
但小孩子没有回应，我伸手摸她额头，发现滚烫一片。
糟了，这孩子发烧了。
也不知道烧了多久，意识都不清楚了，要是再耽误下去，恐怕会烧坏脑子。
没办法了，我本是想留着法力趁机逃走，但现在……还是人命重要。
若是让奶奶知道我对人类见死不救，只怕我们灰仙在保家仙里名声会愈发糟糕。
我挤出微弱的一点灵力，指尖点在孩子滚烫的额头上。
渐渐的，随着我冷汗涔涔，脸色苍白，但小女孩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
我松了口气，下一秒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从孩子怀里窜出来毛绒绒的一团，瞪着大眼睛舔我的脸。
是、是猫啊啊啊！
我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2
睡梦中，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对奶奶的抱怨。
「奶奶，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南方的同类一样，长得那么高大威猛呢？」
「北方的鼠……看上去好像毛绒玩具哦，我们不要面子的嘛？」
奶奶安慰我，「南方的人类不也个子不高？小小的，也很可爱。」
由于我一直闷闷不乐，奶奶终于决定举家搬迁，到南方给我养个子。
但没有卵用，基因实在太强大了，我在南方依旧是迷你的体型。
不过，好歹化成人形后，没有那么多异样的目光了。
等我终于成年，我也要担起保家仙的责任，替奶奶寻找她恩人的后代。
据奶奶说，那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但十几年前被人贩子拐走后，就杳无音信。
虽然这些年她一直在寻找，但灰仙法力低微。
只能隐隐察觉到人没死，但具体在何处也无从得知。
我多次来北方旅游，也是为了帮奶奶找人。
但屡屡遭到人贩子觊觎，因为奶奶的保佑还是能逢凶化吉。
没想到一遭在天敌手上翻了跟头。
我猛地惊醒，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谨慎地四处查看。
现在已经不在车上了，周围静得很，黑漆漆一片。
到处弥漫着腐朽的菜叶子味，我小心翼翼伸手探了探，感觉是在地窖里。
我在黑暗中也能视物，睁着绿油油的眼珠子，发现被绑来的孩子一个不落，全都挤在角落里。
庆幸的是，猫不在。
真是太好了。
我差点喜极而泣。
忽然，砰的一声，地窖上方的门被打开，探进来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他打着手电筒往下方晃了一圈，精准地找到了我。
我被手电筒照得短暂陷入失明状态，就听到那男人噔噔噔下来，拽着我的衣领往上拖。
「你、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我假装惊恐，大声呼救，男人连忙捂住我的嘴，语气凶狠。
「不许喊，再喊割了你的舌头。」
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我一下子认出这是那个劝说人贩子头头留下我卖给大山村的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也足以说明这人留下我是有私心的。
他把我带到上方的屋子里，开始猴急地脱衣服。
还扑上来撕扯我的外套。
居然是个喜欢欺负小女生的混蛋！
我慌忙把刚恢复的一点法力集中到手上，指甲瞬间变得又长又尖，在男人脖颈处划出深深的伤痕。
那人嚎叫起来，手掌捂着不断出血的脖子，又怒又恨地看我，但神情很快惊恐起来，连滚带爬往屋子外面逃。
「救、救命啊——是妖怪！」
妖怪？
沾着血的指腹摸上脸颊，我才发觉心急之下法力透支，竟是人形都难以维持了。
长长的胡须长了出来，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再一摸头顶，圆圆的耳朵也竖在发间。
现在的模样，一看就不像人类。
我不满地气得吹了吹胡子。
什么妖怪，我可是保家仙之一的鼠仙！
3
不行，奶奶说不能让人类看见我们这副模样。
那个逃走的男人必须抓回来洗脑，让他忘记这段记忆！
我心一急，顾不得遮掩，只想快点把人追回来。
没想到刚出门，就撞见逃跑的男人去而复返，还带着一大群人。
看着打扮，这些人像是大山村的村民。
他们手里都带着锄头、铁铲之类的武器。
那些人见了我，像是热油下了锅，沸沸嚷嚷，害怕地喊着妖怪。
奇怪的是，有少部分人围着一个老婆婆，正在朝我指指点点。
耳力极好的我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
「神婆，赶紧请大仙上身，帮我们赶走这个妖怪吧！」
神婆戴着奇奇怪怪的首饰，脸上沟壑极深，她注视着我，忽然嘟囔了一句。
「原来是灰仙。」
村民们闻言，居然露出了贪婪之色。
「灰仙？也是保家仙吗？」
「神婆，咱们村子再供奉一个灰仙，可不可以让俺家里的婆娘生个大胖小子？」
神婆看上去生气极了，怒瞪那个说要供奉灰仙的村民。
「村子里只能供奉一位保家仙，否则会招来祸事！」
村民有些讷讷，退后小声道，「这不是……这几年都没娃娃出生，俺急了吗……」
后面的人也议论纷纷，像是积怨已久。
「……就是，年年给大仙供奉，连女娃都送了好几个，咋就没有女人怀孕呢……」
看样子，敌方起了内讧啊。
我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大声说，「谁要生儿子，我可以让他生！」
村民们的注意力被我吸引，倏地转过头，像是饿极了的狼。
他们那眼珠子都绿了，透着不正常的狂热。
「……当真……大仙说的，可当真？」
我得意洋洋地弹了弹胡须尖，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
「我可是灰仙，你知道……灰仙的原形吗？」
神婆连忙跳出来打断我的话，「你们不能相信这老鼠精的鬼话，这是对我们供奉的大仙不敬！」
村民却一把推开她，「什么老鼠精，这是老鼠奶奶！」
「老鼠生得多，多子多福啊……一胎，能生好几个崽子。」
「求老鼠奶奶保佑，让俺婆娘生个大胖小子吧！」
隔着人群，我望着被狼狈推攘的神婆，朝她不怀好意地露出笑容。
书本上说的没错，需求决定市场。
只要准确抓住人类的需求，就能让他们狂热地信仰我们。
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活该生不出孩子。
生下孩子估计还是坏种，还不如不生出来造孽呢。
我的命是保住了。
但是这些坏人我统统不会放过。
4
村民们把我簇拥到村长家，殷勤地奉上各色水果和美食。
我没动那些供奉，而是对村长说，「带我去看看你们村里的女人。」
可当我看到那些女人的情况差点忍不住骂出一句国骂。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该死，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村子里有的女人是被锁在屋里，有的是被关在猪圈里用铁链栓起来的。
女人们年龄看起来参差不齐。
最小的才十几岁，最大估计都快五六十岁了还在被他们当牛做马。
而女人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昭示着她们亦被当成畜生。
我一路借着检查的借口靠近那些被关押着的女人。
她们眼神麻木，看到我们过来，动都不动一下。
这些被拐卖过来的女孩子真是太可怜。
我一路走一路盘算着怎么把这些女孩子救出来。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间，需要先取得这些人的信任。
见我脸色愈发阴沉，村长在旁边战战兢兢。
「大仙……这，怀不上男娃，难道是不是女人的原因吗？」
我暗暗压下怒气，问他：「当然不是，村里原来的保家仙，是什么时候开始供奉的？」
村长算了算日子：「十三年前。」
「那又是什么时候，村里新生儿数量开始下降的？」
「十、十年前……」
我看着村民身上大大小小的阴气，估计是作孽做多了，所以他们不配有孩子。
「什么保家仙，根本没有半点用，都这样了，你们还供奉？」我毫不留情地嘲讽。
说着，我的目光扫过后面跟着的一个个村民。
我随意指了一个脸上带着眼镜的男人。
「就你，上过学吧，高中读到没？」
眼镜男一头雾水，点点头。
旁边村长有些紧张地和我解释，「这是咱们村唯一的大学生哩。」
闻言，我挑了挑眉。
呵呵，读过书还能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看起来也是个心眼黑的。
他肯定是知道村里的勾当，但是从来不阻止。
黑心肝的废物，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我开始对他一连串炮轰。
「行吧，你好歹也读过书——」
「你难道不知道，生不出儿子，是男人的问题吗？」
村民们震惊。
「真的吗？」
「不会吧……可大仙都说了……」
「狗娃，大仙说的是真的吗？」
眼镜男被乡亲们用狐疑的眼神盯着，有些恼怒。
他本来也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
这次回老家过年，不过是为了带女朋友见家长。
但在我的目光注视下，他竟然像着了魔一样，脱口而出。
「是的，生物课上老师是有说……」
没等眼镜男说完，我立马给大山村的村民科普生物知识。
关于什么性染色体等等，争取让每一个人都听懂，想生儿子，关键在于男方！
最后还下了一记猛药，令他们脸色大变。
「男人不行，不要怪炕不平。」
「你们村里的男人不行，都被原来的保家仙害了呀！」
「个个满身阴气，弄得不男不女的，连娃都认不清投胎的路了。」
以防村民不信。
我还让他们取来牛眼泪擦在眼皮上，可以清清楚楚看见每一个人身上，都环绕着浓重黑气。
这些都是阴气的具现化。
这些阴气自然是因为他们时常和这里的大仙接触，还有做坏事沾上去的。
有胆小的村民当即吓得跪下，不断磕头求我。
「大仙，大仙救救我！」
我内心十分鄙夷这些村民做下的伤天害理的事。
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需要利用大山村的人达成目的。
因为就在方才，我终于找到了奶奶一直惦念的恩人后代。
那个女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花样的年华却被拳头粗的锁链禁锢在猪圈里，活得不如一只畜生。
她的面容被苦难磨得憔悴，但麻木的眼神下，却暗藏着仇恨的火花和不屈服的傲骨。
在我靠近的时候，女孩忽然抓住我的手，偷偷在掌心里比划了个字。
「逃！」
我笑了，低头看着她，唇语无声道，「等我。」
等我把他们这些畜生都处理了，就把她救出来。
也把那些无辜的其他女孩也一起救出来。
5
吃过晚饭后我就村民问了之前那个保家仙的地址，并让人给我引路。
「必须彻底杀死原来的保家仙，才能解决你们身上的阴气。」
我张嘴就给他们洗脑。
这个保家仙确实不行，看着村民们作恶多年居然都不阻止，它不配在做保家仙。
我奶奶曾经说过，出门在外如果遇到那种作恶的保家仙，我们虽然作为鼠仙，但是能除恶扬善的话也是功德一件。
况且村民们身上的阴气那么重，除了本身自己作恶，更多的是因为被保家仙身上的阴气腐蚀。
倘若我不来这里的话，其实这些村民也活不了多久就得被阴气侵蚀而死。
神婆不知何时脱离人群，我右眼皮跳了跳。
这老太婆不会是要请她供奉的保家仙来对付我吧？
以防万一，我得提前做好准备。
幸好我出门之前，奶奶给了我一样宝物护身，让我有了些许底气。
可惜宝物威力虽大，却是限制使用次数的，只能用在刀刃上。
此刻，便是它派上用场的机会了。
保家仙的洞府在村子不远处的后山，平日里村民供奉，都是抬着祭品放在洞口，然后由神婆沟通大仙，请其收下祭品。
整个后山阴森森的，阴气比起大山村有过之而不及，树木草丛间都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我察觉到一些不妙的蛛丝马迹，心里渐渐打起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