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赛季的CBA将在10月12日揭幕,本赛季最大的变化,当属外援政策由4节4人次,增加为4节7人次。这意味着在比赛的大多数时段里,场上可以有两名外籍球员,可以打所谓的双外援战术。
两名外籍球员同时上场,竟然能成为一种特定的战术,背后的现实是,CBA联赛放到全世界的角度,是一个非常低水平的联赛。从美国、欧洲随随便便来几名球员,实力都会碾压绝大多数本土,以至于有没有外援,上多少名外援,会彻底改变比赛的走势。
承认这个现实,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篮球是极度依赖身体对抗的运动,我们还在慢慢成长。随着营养结构和运动习惯的改善,在一个漫长的周期里,中国人的身体素质会越来越好。但目前,在篮球这项运动上,从全世界的角度,我们远远落后于欧美,中国男篮即使在实力最顶峰的时候,2008年前后,在全世界的真实水平,大概也要排到20名上下。
在这种背景下,CBA联赛实行双外援就是一项糟糕的政策。篮球场上尽管有5个人,但通常两名超巨,已经足以支配球队六七成的进攻,外援在CBA里,相对于本土而言就是超巨。
实行双外援之后,球权几乎全部在外援身上,他们承包了球队绝大多数进攻。本土球员只能前排围观,跟着来回折返跑,完全沦为角色化的工兵。甚至在防守这个环节上,往往也是外援防外援,本土球员并不真正参与。
大多数球员的成长,是需要适当的环境,需要球员和稳定的出手机会,慢慢培养出来的。没有稳定的机会,再强的球员也会慢慢陨落。当年希腊的斯潘诺里斯在世锦赛率队击败了美国,顶着欧洲之王的名号登陆NBA的火箭队,实力够强大吧?然而范甘迪根本不给他多少上场的机会,在火箭枯坐两年冷板凳,状态和水平大幅下滑,希腊神话变成了希腊悲剧。
相反的例子则是CBA的外援们,即使在CBA这样相对NBA而言水平很低的联赛,因为他们有极为充足的球权,往往得到巨大的锻炼。要么在NBA实现再就业,要么在国际赛场上大放异彩。比如上赛季效力于山东的南苏丹外援沙约克。
球权足够多,才能够喂出巨星来。日本河村勇辉投篮如此自信,是因为他从高中到日本联赛,一直被球队当作核心来培养,一直有稳定出手的机会。
中国球员本来天赋就不高了,如果还没有适当的培养,基本上是成长不起来的。这种情况,已经有充分的负面经验证明了。
李元伟担任篮协主席期间,正是中国男篮实力比较鼎盛的时期,当时他提出一个北极星计划,要把CBA运作为一个仅次于NBA的全球第二联赛。怎样实现这个目标呢?那就是开放越来越多的外援。双外援之外,还有亚洲外援。
结果,外援们在CBA里锻炼得越来越生猛 ,本土球员却集体角色化。他们在联赛里没有处理球的机会,到了国家队,完全没有处理球的经验和信心。中国男篮近十年的沉沦,除了人才起落的偶然因素,很大程度上就是当年的双外援政策导致的。
这个问题,篮协领导并不是没有注意到,现任篮协副主席徐济成在接受采访时,就谈论过双外援对本土限制的这个问题。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何清楚原因后,仍然开历史倒车。
中国男篮这几年成绩不好,大家都认为是CBA缺乏竞争力导致的,因此需要引入更多外援,形成鲇鱼效应,逼迫本土球员更努力一些。我觉得这个观念似是而非,90年代CBA很少外援时,本土球星并不因此停止成长,从孙军、胡卫东、郑武、吴乃群到姚明、王治郅。
另一个典型的反例是中超,金元足球时期,联赛大牌云集,什么样的高手都有,但并未见到哪个本土球员得到什么锻炼,有什么巨大的提升。
说白了,我们要的是鲇鱼,不是让你放鲨鱼进来把小鱼们全给吃掉了。
什么是鲇鱼?鲇鱼是实力强一些,但又不至于强到遥不可及的程度。CBA真要放开外援,那得对外援限薪限高,不能这么随随便便放开,直接进来直接让本土靠边站啊。
我认为外援的比例,应该随着本土实际水平而浮动。本土越强,外援才可以多一些。如果中国男篮像欧洲一样强大,那球队里一半是外援也没问题。如果能够像美国一样强,那就完全不必限制外援,吸引全世界的人才来中国打球,不但提升联赛水平,还可以赚全世界的钱。
但事实是本土太弱时,就需要适当的机会保护。年轻球员只有得到充足的机会,才能够成长起来。你让20岁上下的年轻球员去跟双外援竞争球权,完全是不现实的。NBA为啥让倒数的球队去摘状元?就是因为状元们进了弱队,才能获得充分的开火权,慢慢打成巨星。
可能另有一些人认为,联赛没必要培养本土球员,不论外援本土,只要足够精彩就可以了。
这不是职业体育的事实逻辑,球迷们愿意花球看球,为职业体育消费,除了希望欣赏精彩的比赛,还有一半是因为本土情结。球迷就是喜欢看自己人赢球,就是支持自己的国家队,即使明知他们不是最强的。
这是职业体育能够赚钱的事实逻辑之一,否则,NBA以外其他的篮球联赛都不必办了,因为它们都比NBA弱,都不如NBA精彩。但这种情况并不会发生,菲律宾人还是会兴致勃勃地观看他们本土并不那么精彩的菲律宾联赛,日本球迷会挤满J联赛的球场,中国球迷也会因为本土情结而关注并不强大的CBA。
以为职业联赛可以无视本土因素,足够精彩即可,其实并不职业,而是自断根基。外援打得精彩,球迷会喝彩,但他们的影响力,真的远远无法与本土崛起的球星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