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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个小城市的城郊,那会儿我爸爸妈妈都是下岗工人。我们住在危房里,条件很差,但是我记忆中的父母都对我很好很好。

我妈妈叫林丽,是个漂亮能干的女人。爸爸叫李大山,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他们俩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后来自然而然在一块生活、工作、结婚。

我记得我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次夜里突然醒来,听到屋外传来争吵声。我探头出去一看,只见我妈妈站在门口,旁边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他们俩正争论个不停。我爸爸站在一旁,脸色很难看,却一个字都不敢吭声。

“丽,你跟我走吧,这些年我真的很后悔,你说你这辈子就这么过了?”那男子激动地说。“赵海明,你不要得寸进尺了!我跟大山在一块这么多年了,怎么能抛下他不管!”我妈妈语气很坚决。 我躲在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原来这个男子叫赵海明,似乎和我妈妈有某种特殊关系。我爸爸站在一旁,脸上满是难过和无奈。

“丽,这些年我每天每天都在想你,真的,我现在事业有成了,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你就这么甘心跟着一个废柴!”赵海明不依不饶。“好我错了,但你跟他在一起就是因为可怜他吧,你的感情早就不在了对不对?”

我妈妈沉默了,脸上浮起一丝难堪。这时我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口:“海明,丽子是我老婆,这些年辛苦她了,你不要再来煽动我们了行不行?”

赵海明狠狠瞪了我爸一眼,冷笑一声:“大山,你聪明啊,知道丽子压根没你什么事,还不是你死皮赖脸粘着她?”

我爸咬咬嘴唇,脸色铁青却无话可说。

最后还是我妈妈发话,她说她跟我爸结婚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生活在一起,现在不是分开的时候。她很感激赵海明这些年来一直对她好,但他们只能做回朋友。赵海明哀求再三,最后还是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我躲在门后面,整个人都惊呆了。我实在太小,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我威风凛凛的妈妈,在这两个男人面前竟然显得这么无力和为难。我心里隐隐觉得有点难受,却不知道为什么。 从那天之后,我似乎悄悄变了一个人。我不再是那个对一切事物充满好奇和幻想的小女孩,而是变得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思索。我时不时会留心观察父母的一举一动,却也不敢问东问西。

父母也感觉到了我的变化。有一天晚饭后,妈妈突然拉着我的手,温柔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宝贝,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跟妈妈说说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那天晚上争吵的事。问完我就低下了头,不敢看她的表情。

没想到妈妈只是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傻孩子,你都听见了啊。妈妈和你爸爸吵架的事啊,你就别放在心上。大人的事情复杂的很,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我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她:“那个赵海明是不是喜欢你啊?他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我乖巧地点点头。妈妈似乎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体贴。然而我心里却久久无法平静。尤其是看到父母之间略显尴尬的互动时,我更是隐隐作痛。

我太小,实在不懂这些大人之间纠葛的感情。我只是个孩子,我爱我的爸爸妈妈,希望他们像从前一样开心。可他们的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我看不懂的伤痛。这份痛苦时不时袭上我的心头,让我这个小小的孩子,背负着比我年纪更沉重的东西。 我慢慢长大,渐渐也理解了些关于父母之间关系的事。尤其当我开始对异性产生好感时,我更能体会那些复杂痛苦的情感。

比如害羞、悸动、忐忑不安,在喜欢的人面前手足无措。还有被爱着的满足感,看着心上人眼里的温柔,幸福得快要飞到天上。这些我都有幸鲜活地体会过。

然而父母之间的感情,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美好。爸爸对妈妈的温柔和照顾,妈妈对爸爸的软语慰藉,背后仿佛隐藏着无奈和歉意。我时常在他们深深对视后又各自移开目光时,看到他们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

有几次,我夜里起来喝水,隐约听到他们房里传来压抑的哭声。主要是我爸爸,他好像在很小声很小声地抽泣,而妈妈似乎在轻声安慰他。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却不敢上前,只能扶着墙壁,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我多希望他们像我和我爱人那样开心自在,哪怕只有一点点就好。我知道妈妈心里还惦记着赵海明,否则也不会时不时地跟我提起他的近况。她说海明事业有成,正在国外发展。而爸爸始终憋着一口气,任劳任怨地对妈妈好。

我很难过,却也无能为力。这么多年来,爸爸一声不吭地守在妈妈身边,我真的很佩服他。人这一生能遇到这般相守的人,也算是莫大的幸运吧。我只希望他们别再为对方难过,好好珍惜这难得的陪伴才是真的。 如此这般,我终于长大成人,父母也渐渐老去。爸爸依然对妈妈照顾有加,而妈妈陪伴在他身边,虽然笑容不似从前灿烂,却也温暖如初。

直到有一天,妈妈突然染上了重病,病情反反复复,爸爸天天守在她身边。我也请了假长时间在家里照顾妈妈。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体和疲惫的面容,我的心几乎要碎了。

终于有一天,在我们全家人守望之下,妈妈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爸爸握着她的手泪流满面,我也哭得肝肠寸断。就在我们准备殓葬的时候,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出现在医院。

我愣住了,这不是多年前来家里找麻烦的赵海明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赵海明死死盯着妈妈的遗体,眼泪止不住地流。他颤抖着手去触碰妈妈冰凉的面颊,满含痛楚和心碎。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妈妈心里刻骨铭心的那个人。

这一刻,多年的隐瞒和假象突然破碎。爸爸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击得措手不及,只能呆立在原地。 许久,爸爸终于开口,哽咽着问赵海明:“这些年,你们一直都在联系,是吗?”

我看看爸爸,再看看赵海明。多年的真相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摊在我们眼前。原来,妈妈的真心一直都在这个男人身上,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她从未快乐过。

说罢,他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我和赵海明面面相觑。

“小明,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赵海明道。

我摇摇头,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人心的改变很难预料。但此刻父亲的痛苦裂开了我的心。我追了出去,来到医院天台,果然看到爸爸一个人站在栏杆边哭得撕心裂肺。

我上前抱住他,任凭眼泪夺眶而出。我们父子俩就这么抱在一起痛哭,试图抚平那些无法抚平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