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在清代状元与夫人的合葬墓中,出土了一件爱情信物,纯金所制,重达62克,盒身内錾:结发恩深,同穴同衾;天长地久,生死同心。但对于这深情款款的“同心盒”,考古人员直接在考古简报中写下评语:骗人的鬼话。清代状元与夫人合葬墓中出土爱情信物,铭刻真情宣言,考古人员评价:骗人的鬼话。
这位让考古人员不屑深情的状元,就是毕沅 ,而考古人员这个态度,还因为这位状元老爷的奇葩情史。
说起毕沅,很多人并不熟悉,但对搞文物收藏的人来说,这位毕沅可是业界名人。国宝级宋画《清明上河图》在进入内府前最后一位主人就是毕沅。此外,五代画家董源的《潇湘图》、“草圣”怀素所书《小草千字文》、宋拓《定武兰亭》、西周青铜器曶鼎、邢叔钟等赫赫有名的文物重宝,也都曾经是毕沅所藏。
而能拥有这么多珍宝,少不了毕沅的腾飞经历。
毕沅出生在雍正八年,是江苏太仓镇洋县人。先祖都是读书人,但没有什么官运,都没混出什么名堂。到了毕沅的祖父一辈,眼看家族读书出仕没有出路,干脆弃文从商,没想到,这生意倒是做的有滋有味,让家人脱离了贫困。
到了毕沅这一辈,因为幼年丧父,这一辈子似乎没了希望。但好在,有母亲力挽狂澜。毕沅的母亲就是一代才女张藻。张藻是大家闺秀,不仅学问渊博,还能诗能文,出版过诗集《培元堂集》。丧偶后,张藻既照料毕沅
的生活,还关心他的学习。在母亲的悉心教导之下,毕沅六岁就能读《诗经》《离骚》,十岁就会写诗作文。后来,张藻为了让孩子受到更好的教育,把毕沅送到苏州,先后拜著名学者沈德潜、惠栋为师。二十三岁时,毕沅又奉母命远游京师,借助在时任兵部给事中的叔祖府中,结识了不少朝臣名宿。
就这样,母亲为毕沅的腾飞打下了第一层基础。而毕沅也是不负众望,参加顺天乡试,顺利考中举人;两年后,毕沅以举人身份补授内阁中书,入值军机处。
乾隆二十五年三月,毕沅参加会试,榜上有名;一个月后殿试,乾隆对其文章大加赞叹,钦点为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
得到乾隆的青睐,毕沅可谓官运亨通:先入翰林院,后历官陕西、河南、山东三省巡抚、湖广总督等职,其间虽然数次因罪夺职,却都很快复官,可以说深受乾隆皇帝的器重。
正因为亨通的官运,毕沅才有了收藏众多珍宝的机会。
但在毕沅身死百年后,人们打开了毕沅的墓葬,却对这位做大官、爱收藏、装深情的状元老爷颇多微词。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不如仔细看看毕沅与妻子合葬墓中出土的随葬品。在妻子汪德的墓中,人们发现了一顶华贵的头冠,这正是诰命金冠。这顶金冠以纯金制成,总重616.4g,中嵌碧玺,饰金凤九只,点缀以花卉,又有“恩荣”、“日”、“月”、“奉”、“天”、“诰”、“命”、“朝”、“冠”字样金牌,是一顶十分罕见的乾隆时期诰命金冠实物。
此外,最令人瞩目的,当然就是上文提到的同心盒。这盒子用料很足,盒盖外侧錾刻有铭文:同心合。盒盖内侧錾刻主人姓名:状元毕沅、夫人汪德。盒身内侧刻有:结发恩深,同穴同衾;天长地久,生死同心。
这一对状元夫妻感情似乎不错,在妻子去世后,毕沅曾多次作诗悼念亡妻。但这份深情,却经不起推敲。
首先就是,出身于苏州士绅之家汪德,于乾隆十四年与毕沅成婚,乾隆三十四年因产后染疾,殁于兰州官舍(当时,毕沅在甘肃做道员),年仅四十岁。年纪轻轻就死于生产,而且又是一位尊贵的大员夫人,可谓是可惜了。
其次,这毕沅的墓葬被打开时,身旁不仅葬着发妻。毕沅的墓内有三个相连接的墓圹,共葬有七人:正中的主室葬毕沅本人与正妻汪氏,剩下的五人均为毕沅的侧室,分别葬于南北两侧的墓圹中。其中3号墓主,是最得
宠的爱妾,墓中除有昂贵的裴翠饰件、翡翠朝珠、嵌宝石金饰外,还有连汪德夫人也没有的福禄百寿字白玉带,显然是毕沅生前特赐她的。可见,虽然与发妻关系不错,但并不耽误坐享齐人之福。而且,毕沅的妾室也不乏才女。
漪香夫人周月尊,其人“酷嗜文墨,礼贤下士。”留下过“影疑浮夜月,香不隔帘栊。”“家如夜月圆时少,人似秋云散处多。”“汴水吴山同怅望,今宵两地拜双星。”等佳句。又如同为才女的张绚霄,其人善诗词,平生则著有《四福堂稿》,选编有《绿云楼诗编》、《燕诒堂唐诗选》,还曾手订《唐诗别裁伪体》。
但即便拥有贤妻美妾,毕沅却有着性向之谜。
他与京师“宝和班”的昆曲名伶、吴县人李桂官年少交好。“清代性灵派三大家”、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进士赵翼和袁枚,均有诗歌描述他们之间的情感。赵翼作有《李郎曲》:“一个状元犹未遇,被郎青眼识英雄。”而袁枚则在《随园诗话》中记有《“状元夫人”李桂官》,并在为李桂官的《劝毕公习字》一文作序时,写下了长歌《李郎歌》:“若教内助论功勋,合使夫人让诰封。”
李桂官跟从“秋帆舍人二十余”,与其订交,星霜十余年,不离不弃。毕沅甚至在新科进士的庆功宴上,也把这个“夫人”带在了身边。
不仅是有李桂官,毕沅素来喜好与梨园中有色艺者相狎。清中叶学者、书法家钱泳有记:“毕秋帆先生为陕西巡抚,幕中宾客大半有断袖之癖。入其室者,美丽盈前,笙歌既叶,欢情亦畅。”为了给自己开脱、解嘲,毕沅还曾题诗于文天祥遗像:“自有文章留正气,何曾声妓累忠忱”;并自加解释云: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
如此看来,毕沅这位状元的深情,果然靠不住。而考古人员能把“骗人的鬼话”直接写在考古简报中,也应该是深知毕沅的花花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