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北票农民盗掘北燕权臣墓,发现多件国宝,堪称东西交融、农耕与游牧碰撞的绝佳标本

瑞知道讲故事 2024-11-23 10:55:35

1965年,辽宁北票西官营子村村民在务农时,意外发现了一座石板构筑的古墓。遗憾的是,他们不仅没及时上报,反而起了贪心。趁着夜色,他们偷挖古墓,拿走随葬品,并放火烧墓……

古墓被盗、文物被哄抢的消息走漏出去,考古人员与公安人员赶来,随后的发现令人心痛却也震惊众人。不仅墓葬被破坏,墓中大部分文物也已被村民拿回了家,甚至被损坏。公安部门与当地政府进行文物收缴,而考古人员马不停蹄来到墓葬盗掘处进行保护性发掘。

遗憾的是,墓葬中的壁画因为焚烧,已模糊不清。幸运的是,即便如此,厚重的石板,宽敞的墓室,还是无声诉说墓主生前的尊贵。不仅如此,经过探测,考古人员又在墓葬旁发现了另一座同风格、同时期的墓葬。两墓紧接,圹边最近处直距20厘米。经推断,两座墓葬应为夫妻异穴同茔墓。

两座墓葬发掘过程中,考古人员将村民遗留的文物陆续提取出来,如陶罐、石砚、铜虎子等。经过了村民的“淘宝”,墓葬凌乱,不易保存的纸张、丝织物等也不见踪迹,但人们却在棺尾部的泥土里发现了已经散落成碎片的盔甲。在清理提取中,一对不起眼的木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这木环有柄,柄上有镂空,虽然有所缩小,却可以辨认出是一对马镫!仔细一看,木环外还钉一层鎏金铜片,可以遥想当年这一对马镫也是精美耀眼的。

这一对马镫令考古人员激动起来,要知道,在这墓葬出土前,人们还尚未发现成对的完整马镫。这墓葬的断代以及墓主人身份的确定,直接关系到这对马镫的考古价值。

单马镫到双马镫是一个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马作为一种家畜,由野马驯化而来。但野马何时被驯化成为家马,学术界仍存争议。野马驯化成家马之后,马成为人们生产、生活甚至战场上的重要工具。但在战斗中,马只是战车中的一部分。后来,北方地区,马被用作骑行工具。而“马镫”的出现,让马的功能性不断凸显。

我国最早的马镫模型出土于湖南长沙,是一组战马青釉俑,为西晋永宁二年(302年)文物。但这只是单镫。这样的马镫只供骑士迅速上马使用,骑上马后,就基本没用了。

而这墓中双马镫的断代,不仅可以让人们将双马镫的历史前推,与墓中的盔甲、马具相配合,人们还可以推断杀伤力相当大的重装骑兵的出现时期。

幸运的是,就在考古人员苦于没有在墓葬中找到断代的有力证据时,公安同志的发现,让人振奋。经过细致的工作,几枚印章被收缴上来。经过辨认,这些印章分别为“范阳公章”“辽西公章”“大司马章”“车骑大将军”。以印章为线索,与史料记载相印证,墓主人的身份疑团被揭开。墓主人正是北燕时期宰相、宗室大臣、政治家冯素弗。

五胡十六国时的有五个叫燕的政权,分别是前燕、后燕、北燕、南燕和西燕。五“燕”最先建国的是慕容皝的前燕。而北燕在五个“燕”中比较特殊,它的初创者是冯跋与冯素弗这对兄弟。而他们都是北燕重臣,冯素弗是侍御郎,而冯跋官至大将军。因权利争斗,两兄弟脱离了朝廷单干,并最终拥立了后燕惠愍帝慕容宝的养子、高句丽人慕容云为帝。后来,慕容云被杀,冯跋自立为帝。冯素弗封范阳公,后改封为辽西公。

冯素弗在北燕权倾朝野,当过大将军、宰相,军政大权集于一身。《资治通鉴》记载:“义熙十一年(公元415年),燕辽西公素弗卒。燕王跋,比葬,七临之。‘古者大臣卒,郡三临其丧,比必寐翻及也’。”在中国历史上,大臣死,君王三临其丧,已是极高的礼遇了。冯素弗当了七年宰相病故,国君冯跋七临吊唁,哭之哀恸,这足见冯素弗在冯跋心中的分量。

史料记载,冯素弗死于公元415年。如此以来,墓中出土的文物都有年代可考。可以确定的,冯素弗墓中的双马镫,是目前世界上唯一有绝对年代可考的最早最完整的双马镫。 比欧洲现存的最早马镫,要早三百年。这也可以证明,在东晋十六国时期,已经普遍使用双马镫了。

虽然冯素弗墓中这对马镫结构简单、造型普通,但是,它和墓葬中出土的盔甲、马具等实物一起,共同反映了东晋十六国时期战场上“甲骑具装”的盛行。有了双马镫,骑兵不仅可以腾出双手挥动武器,还可以借助双马镫控制战马,大大增强作战能力与前进速度。而中国的骑兵作战,也影响了西方的“骑士时代”。

就如同《大英百科全书》所写:“让人无比惊讶的是,人类骑兵时代的实现,居然是因为马镫的发明!”英国科技史权威李约瑟说:“只有极少的发明像脚镫这样简单,但却在历史上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催化影响!就象中国的火药在封建主义的最后阶段帮助摧毁了欧洲封建主义一样,中国的脚镫在最初帮助了欧洲封建制度的建立!”

在冯素弗的墓中,除了这一对价值非常的马镫,还有一件意义与疑团并重的随葬品——“一只玻璃鸭”。

这鸭形玻璃长20.5厘米、腹径5.2厘米,重70克,器形长颈鼓腹,长尾细细,张扁嘴如鸭,只见它鸭嘴大张,颈部饰一周锯齿纹带,象征鸭颈的花羽,背上则装饰以玻璃液引长的细条粘出的一对雏鸭式的三角形翅膀,腹下两侧又各粘一段波状的折线纹以拟双足,腹部贴一饼状圆玻璃。

据归还文物的村民回忆,这玻璃鸭位于棺材的中部,应为墓主人的臂弯处,挨得这么近,可以推断墓主人应该非常喜欢。

对这件玻璃器皿的研究,目前已有部分结论,它来自西方,产自罗马帝国;是采用吹制工艺制作而成的钠钙玻璃制品,通过草原丝绸之路从古罗马一路向东来到北燕。

但对于这鸭子的用途,如今仍有争论。

有学者认为,这玻璃鸭子是中国古代的“欹器”。“欹器”是中国古人用于自省的器物,有着“虚而欹,中而正,满而覆”的特性,提醒人们不能自满,要时刻保持谦虚。

不过,这个推断也让很多人不买账。毕竟,玻璃鸭来自西方的古罗马地区,东西方存在文化差异,西方人不太可能知晓中国“欹器”这个概念,也不太可能专门为中国制作“欹器”。

依照这鸭子玻璃器皿的形态,有专家认为它是用来计时的,也有人认为它是汲水器,用途是往出倒水。考虑到墓中的其他马战用具,这鸭子很可能是一种兽医器材,是为马灌药的,还有人认为它是用来装香油或香水的……

不过,虽然这个玻璃鸭子的真正用途还在争论中,但它出现在北燕权臣的墓中,足以证明草原丝绸之路上,中西方的文化交流的频繁。“玻璃鸭”见证了草原丝路的畅达,是研究古代草原丝路的重要器物凭证,也因独特的历史和艺术价值成为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之一。

虽然,我们已无法得知冯素弗更多生活细节,但冯素弗却在墓葬中,为后人留下了一个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中原文化与游牧民族文化充分融合的绝佳标本。

不断交流、兼收并蓄,才造就了气象万千的闪耀世界,此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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