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五十八岁的刘局长退居二线，很快，他的办公室也调整到一个闲置的小房间。不过，他心里也很坦然，既然退居二线了，要那么大的办公室也没用，而且上面领导找他谈话时说，退居二线以后，不必天天来上班，可以出去旅游旅游，或者去散散步，下下棋，打打牌，钓钓鱼，把生活搞得丰富多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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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明白上级领导的意思，就是退居二线后最好是回家休息，不要在单位晃悠。你在单位晃来晃去，影响人家新局长和其他中层甚至职工的工作。你说人家新局长开展什么工作，不跟你商量吧，你好歹是老局长，不好意思，跟你商量吧，能商量到一起还好，商量不到一起怎么办？还有那些中层领导更不好办了，要不要跟你汇报工作？不跟你汇报吧，不好意思，跟你汇报吧，你如何回应？如果看法和新局长不一样怎么办，中层们该听谁的？还有，先跟谁汇报？先跟你汇报吧，新局长不高兴，先给新局长汇报吧，你心里不舒服。所以，领导退居二线后，最好是回家休息，没有要事不要去单位晃悠。

因此，上面领导早上跟他谈了话，下午他就回家去公园里看几个老同志下棋了。他不喜欢打牌，不喜欢钓鱼，也不大喜欢旅游，唯一爱好就是下棋。以前，工作太忙，有时候，连双休日都不能安静地和人下几盘棋，现在退居二线了，不用去单位上班了，有大量时间下棋了，所以，他心里还是蛮高兴的，并没有他们说的领导干部退休综合症。

来到小区附近的公园，远远就看见几个老头在一个亭子里的石桌子上下棋，下棋的大都是退休的职工，也有两个以前是领导干部，一个是文化局局长，一个是水利局副局长，不过，他俩已经正式退休几年了，都是他的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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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他来，几个人有点惊讶说，怎么，今天不是双休啊，怎么不上班了？刘局长说，不用上了，退居二线了，自由了，以后可以天天来和你们下棋了。退休的文化局长说，刘局啊，你和我们可不一样，我这文化局长是清水衙门，退不退都一样，可你不一样，你是教育局长，在位时可以呼风唤雨，退下来马上适应不了，还是要有个思想准备啊。

刘局长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好像我在位时很腐败似的，说实话，现如今，上面领导下来检查工作，请吃个饭，也不敢超一点点标，否则报不了。我那个局长也不好干啊，上面领导一面要成绩，一面又要给学生减负，家长们更是，一面要成绩，一面又不让老师批评他的孩子，我和老师们就像钻进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早都想退了，这不，早上才谈了话，下午我就自由了。

当然，文化局长说他在位时呼风唤雨也不假。他在工作上一点也不含糊，谁要是在工作上出一点差错，他一点面子也不会给，所以，只要他一进单位，所有人都战战兢兢，都会看着他的脸色行事，让他们向东，他们不敢向西，特别是那些各股室的中层正副股长们，对他更是鞍前马后，唯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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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五年前，他的一个朋友找到他说，他家姑娘在乡下教书，在县城谈了一个男朋友，所以，想把姑娘调回县城学校。按说，对局长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但他不想开这个口，此口一开，怕是会像江河决堤，会有很多人找他调工作，所以，他很为难。

人事股长知道后，对局长说，局长，这事交给我办吧，保证不会有影响。不久，局长朋友的姑娘被所在学校末位淘汰，退回局里参加培训学习，等待另行分配，不久，培训完后，朋友的姑娘留在局里工作。连局长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问题就解决了。

在公园里下了两个小时的棋，老伴打电话说家里来了人，说找他有事，他才不得不离开棋摊回家。回到家，原来是乡下的二弟找他，还带了很多土特产。他问二弟什么事，打个电话就行了，还大老远来城里找他。二弟说，是你侄子的是事，他想调回县城学校，所以来找你。

原来，两年前，他的侄子师范学校毕业，凭自己的实力考上教师编制。按规定，新入编的教师必须到乡下学校工作三年，才有资格调回县城学校，但还必须通过考试和讲课才能进县城学校。当时，他想把侄子直接留在县城学校，但侄子的对象考上公务员，被分配到镇政府上班，所以，他侄子选择回乡下学校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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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年五月份，侄子的女朋友和侄子分手了，并调回县城，而且谈了一个在县城工作的男朋友。这件事对他侄子打击很大，因为在乡下学校很难谈到女朋友，所以决定调回县城学校，于是，他的父亲，局长的二弟就来找他帮忙。

对局长来说，把一个乡下学校的老师调回县城学校不是什么难事，完全不需要给新局长说，只要给人事股长打个电话，很快就解决了。尽管他已经退居二线，但他毕竟还没有退休，而且退居二线仅仅才半个月。再说了，人事股长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这点小事应该不难办。于是，他对二弟说，没问题，你回去等着吧，很快会办好的，办好了我给你打电话。二弟很感谢地走了。

二弟前脚走，他后脚就跟人事股长打电话。人事股长接了电话说，刘局有什么事您说。他说，我有个侄子叫刘XX，在乡下学校教书，谈了个女朋友在镇政府上班，但最近，女朋友和他分手了，在乡下很难找到对象，所以，想调进县城学校，你很快给办一下。

电话那头，人事股长很久不说话。局长大声问，小张，怎么回事？没听明白吗？人事股长说，我听明白了刘局，但实在不好办--- ---他生气地说，什么，不好办？你是人事股长，这点小事也不好办？我刚退居二线说话就不好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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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股长说，刘局，您说哪里去了？是我实在做不了主，从乡下调回县城，要新局长签字才行，要不，您给新局长打个电话--- ---刘局长大怒道，就这么点小事，还要局长签字么，那要你人事股长干嘛？

人事股长说，刘局，不是我不办，的确是新局长有交代，您还是给新局长说一下。刘局说，好吧，真是人刚走茶就凉，不麻烦你了，我跟新局长说。挂了电话就跟新局长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新局长问，老局长，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刘局长就把侄子的事又说了一遍。新局长说，老局长啊，这事还要给我说啊，您直接给人事股长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刘局长说，打了，人家说要你签字，得给你打电话。

新局长说，老局长啊，这话我的确说过，您也知道，这个口不能开得太大，这个权力不能下放到股长那里，不过，您是老局长，直接给他说，我睁一眼闭一只眼就是，不能直接给他说，您老懂得，就这样吧，我这会正忙，有事给我打电话。说完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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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局长心里明白，再给人事股长打电话也是白费，他还是那句话。他们这是踢皮球，目的就是不给办，原因就是他退居二线了，手里没权了，没用了。他心里很烦，不知道如何给二弟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