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秋北漂纪事》系列专题·奢侈的高碑店

焦点艺术 2024-09-28 20:44:03

巴秋,著名画家、书法家、作家,现为荣宝斋画院特聘教授,厦门巴秋美术馆名誉馆长、泰州巴秋美术馆名誉馆长、江苏省国画院江苏省书法研究院特聘书法家。画作多次在国内外展出,被众多机构及藏家收藏,多次在香港保利、香港嘉德、北京保利拍卖、北京嘉德拍卖、英国邦瀚斯拍卖,出版个人画册《心象物语》《师古图今.中国画名家档案 巴秋.卷》《造化情缘——巴秋中国画作品集》,个人散文集《荷戟楼纪事》,中篇小说集《水荡是面镜子》。

巴秋 作品

奢侈的高碑店

高碑店有两个,一个据说是在河北省,我没去过。一个是在京东的通惠河畔,这几年名气越来越响。尤其是夜晚,行进在京通快速路上,老远就看到通惠河南岸一高楼上,彤红的霓虹灯上的大字:高碑店村。

高碑店村,好气派啊!

我是最早一批进入高碑店的画家。那时,高碑店村还没如许楼厦。

一个初夏晚,我与邻居画家一白老师及写字的王老师,在文化新大街东头的石磨坊酒店门外,露天喝酒闲侃。

画家晚上没事,三两知己相邀出去喝酒是常有的事。

巴秋 作品

那晚,我带来一瓶叫“北大荒”的酒。这酒是我一好友送的,己存放20年,瓶盖都锈得快掉了。

"好奢侈啊!"王老师摩莎着酒瓶,赞叹道。他言下之意,在"石磨坊"啃大骨头,吃大块老豆腐,吃土菜,却喝这么好的酒,怪可惜的。

我说:还有高碑店奢侈吗?

一白说:可不是。高碑店其实是最奢侈了。

王老师说:怎见得?

一白说,怎么不是?

接着,一白扳着指头,数说高碑店的“奢侈”:

巴秋 作品

你看,名为村,却有一条文化新大街,真是无愧京城。街两头是巍峨的雕花采绘牌坊。满街都是好玩意儿。脚下踩的青石板也雕着花儿,走几步,就踩在艺术品上。那四方石板上雕着"岁寒三友"呀,梅花桃花菊花,还有荷花呀,莲藕呀什么的,让人觉得踩在上面是糟蹋艺术品。街两边本来有路灯,隔一段又挂一盏硕大的灯笼,象逼真的鸟笼子。路北,门口排列数尊石雕的比真人高得多的文武官,匾额上写着"科举博物馆”。向东不多远,偌大的院子,也有个叫什么“天桥”游乐场的,里面吃的玩的可不老少。对面路南,据说曾经是为皇家做造用品的场所,门口台阶上竖着"织造坊”的牌坊,里面有许多精致的青砖黑瓦的平房,不少门前都堆着各种各样的显然有年头的石雕。东面平房,大多是酒店私家菜馆什么的;西面一排平房,是各地来的民间手工艺术的工作室。剪纸、木雕、彩绘,种类真不老少,但不少门面长年关着。偶尔我晚上闲逛至此,整个胡同就黑洞洞的一片,根本瞧不见人。嗨,可惜了这些个好房子!

我插嘴说,还有前面那叫华膳园的,大门里那么多的楼房,那么大的地儿,亭台楼榭,瀑布喷泉,名树贵花,应有尽有,气派得很,但除了接待达官贵人,平时能有几个人住?

一白说,我俩晚上不是常在里面溜达散步吗?

我说,可不是,我俩喝了酒在里面跑步兜圈子,一兜就两小时,路边草丛里还埋着音箱,有不绝的音乐伴着咱们闲兜。

巴秋 作品

可不!一白手端酒杯,得意极了。少倾,他手指路北边不远处说:呶,那边是大名鼎鼎的中国油画院,这边正砌着的是中国雕塑院。在一个村里,竟有两个国家顶尖的艺术殿堂,我敢断言:全国独此一份!他又手指路南不远处说:呶,这还有个怪物,那高大透明的玻璃房子里,罩着好几栋徽派老房子。这房子据说是一汪姓兄弟俩用车皮从安徽运来的。什么砖呀瓦的,标号按原样搭好,据说都上了中央电视台了。听说光那玻璃罩子的设计费,外国人就拿走几十万!

借着酒兴,我说,这其实还不算奢侈。你看我们这楼上,住了那么些个年轻人,想仨月俩月的突击一下,奢望提高自己的艺术水准。钱花不老少,时光费不老少,能成吗?不少老师自个儿还没画明白哩,还教学生?嗨,京城镀金、一一、上一而已。譬如你一白,白庚延、孙其峰、何家英、霍春阳都教过你,你都做大学老师了,还来这跟这帮人一起听课,不浪掷岁月嘛!

一白脸红了。不知是酒刺激的,还是我话刺激的。

在诉说高碑店奢侈的过程中,一瓶"北大荒"被我们奢侈个底朝天。

有一阵傍晚,我常与师弟小孟及小苏一起吃饶烤喝啤酒、吃刀削面。夏日傍晚曰头西沉,高碑店路南,大小饭馆人进人出,闹腾得很。 露天吃烧烤喝啤酒,是高碑店傍晚一景。烤羊肉串,烤毛豆,烤花生,烤韭菜,甚至烤辣椒烤大蒜,以素为主,喝冰镇啤酒,很爽。不少是学书画的学员,尤其是年轻人,仿佛每晚必修课,乐在其中。我与小孟不是学员,是租房住的画家,北禅写真院一度在这里。我岁数大,啤酒喝得少,他们左一瓶右一瓶,惬意得很。

烧烤吃毕,就一人一碗刀削面。就着蒜瓣,端着海碗,哧溜溜地吃得汗流满面。一次,家乡画友茂松来高碑店,赶上了吃烧烤。事后说,你们这过的什么日子啊?我说,要的就这味儿!可不是,我说,一些画得很出名的画家,来了,照样一起喝啤酒吃烧烤。北漂么,就得习惯这生活,别的地儿还没这氛围。

吃好喝好了,溜湾去。几个借着微醺,趿拉着塑料拖鞋,围着高碑店转圈儿,打发时光。夏日晚间,天热,是不想干事的。

巴秋 作品

从老马家刀削面店出来,拐弯向东不远,有一条向北的巷子,可走到我们宿舍。

我看到,在巷口,右边水泥路牙上,坐了一排人,约五六十个,清一色是年龄不等的汉子,且一律短裤衩,光着上身,端茶缸喝茶的,用蒲扇拍打光脊梁的,聊天胡侃挠痒痒的,将小音匣子贴在耳边听歌的......我噗嗤笑了:一道难见的好风景!一群晚饭后休息的打工仔,不约而同地将屁股全都搁在这条"长凳"上。这刻,酒也喝了,茶也喝了,是他们最消闲的时光。这刻,不干事儿,闲聊天儿,让身心放任一下,也算是某种奢侈吧。

在他们身后,是若干砌成的或尚未砌成的搭着手脚架的楼厦。这些楼厦虽比他们高,却是他们一砖一石地垒起来的。

一晃数个冬夏晨昏,高碑店的变化如摇动不停的万花筒。如今,高楼大厦东一栋西一栋竖起来,多数也没闲着,都住了主。无庸置疑,除了名目繁多的艺术机构,就是些求艺找活干的主儿。

前两年我新搬了住处,但高碑店巴秋画室我一直没退。

那天近午时分,我抽空去画室东西。吃饭时,我特地去吃刀削面。老板娘挺诧异,因我老长时间没光顾了。她问我:加牛肉吗?我说当然。她给我加了不少牛肉,並将一整坨蒜瓣放在碗边。吃好后,付了十五元。我起身说再见。她说,还来么?我笑道:不想来也要来。为啥?我拍拍肚子说:一碗面放这么多牛肉,太奢侈了,哪儿有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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