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却在燕北国要和亲时，让我帮公主替嫁。

只因他看出来，我喜欢他。

「许歌，战事失利，燕北要与我们和亲，皇上看中了常欢，你替她去罢。」

手里的酒杯突然变得沉重，我僵了一下。

「传言燕北国的三皇子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哥哥放心让我去？不怕我出什么意外吗？」

他淡淡回道：

「你皮厚肉糙，又没几分姿色，或许三皇子看不上你将你赶出来，留下条命呢。」

「可常欢貌美娇弱，要是去了，肯定被折磨死。」

一刹那，心凉如冰。

「好，我去。」

可后来，他却辞官退婚。

只为求我原谅。

第1章

「臣恳请皇上三思，不要送常欢公主去和亲，我愿意让妹妹替嫁。」

宣政殿外，我被震在原地。

许川竟然要把我送去和亲！

耳朵里嗡嗡作响，殿内的对话清晰传来。

「许歌是你的妹妹，你真舍得？」

「常欢公主身体娇弱，去了肯定受不住。」

「而我妹妹从小顽皮，去了也不会吃什么亏。」

一阵沉默后，皇帝带着几分试探问：

「可京城谁不知道你们并不是亲兄妹。」

「外面都在传她喜欢你，为了救你差点丧命，你难道一点不感动？一点不喜欢她？」

心里一阵酸涩。

原来连皇上都看出了我对许川的感情，偏偏他自己装作看不见。

更可笑的是，我竟还奢望他的回应。

但许川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我的期待。

「回皇上，她在我眼里只是妹妹。」

「而且阿歌去了，能为两国交好做贡献，这对她而言是福分。」

殿内随即传来皇帝的笑声：

「好！爱卿果然能为朕排忧解难。」

「若是她不愿意呢？」

「臣自有办法让她同意。」

「爱卿如此慷慨，莫非是心仪常欢公主？」

我呼吸一滞。

许川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不瞒陛下，臣的确心仪常欢公主已久，恳请陛下赐婚。」

「好，既然爱卿如此倾心常欢，朕不日便下旨，将常欢许配给你。」

心像被一把大锤狠狠砸中，痛得无法呼吸。

那个曾经让我心动不已的许川，此刻如此陌生和扭曲。

离开宣政殿，我失魂落魄地来到醉梦楼。

上京的女子对这里很不齿，甚至称其为南风馆。

往常我来这都不会小倌的，但今日却一口气点了十个。

半醉半醒间，思绪飘回到小时候。

我和许川，不，应该是宋川，并非亲兄妹。

十年前，我父亲奉命去义县赈灾，途中遇袭，跌落山崖。

是上山采药的宋川救了他。

父亲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带他回许府，改名许川，认作义子。

「小川哥哥，看我绣的荷包好不好看？」

小时候的我，捧着歪歪扭扭的荷包给他看。

他总是温柔地笑着。

「好看，我们歌儿真厉害。」

为了他的夸奖，我努力学刺绣，手指被扎破无数次。

「小川哥哥，看我新学的剑法。」

少女时期的我，一身劲装，在他面前舞剑。

他赞赏地看着我。

「歌儿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为了他的认可，我放弃了锦衣玉食，日夜苦练剑法。

我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总有一天能让他明白我的心意。

可如今，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将我推入深渊。

在小倌的伺候下，我醉眼朦胧，许川突然闯了进来。

看到屋里的情景，他皱起眉头，满脸不耐烦。

「许歌，你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一个千金小姐居然来南风馆，还喝得醉醺醺的，真是恬不知耻。」

我忍不住笑了，笑得眼泪直流。

不久之前，他还夸我「小歌是世界上最温婉娴静的姑娘。」

「我这个样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兄长来这里又是为何？」

许川眼神闪烁，转过头去。

「战事失利，燕北国要和亲，皇上打算让常欢去。」

「许歌，你替她去罢。」

我握着酒杯的手一僵。

「传言燕北国三皇子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哥哥真放心让我去？不怕我有闪失？」

「你皮糙肉厚的，又没什么美貌，说不定三皇子会把你当仆人使唤，留你一命。」

「常欢就不行了，凭她的姿色肯定会被虐待致死。」

我心底一片冰凉，许川竟然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已经心如止水。

「若我不去呢？」

许川的眼神顿时变得危险。

「你姐姐的骨灰迁葬一事就别想了。」

一瞬间，我的心彻底凉透。

「好，我去。」

他明知道这是我姐姐的遗愿，却拿来威胁我。

既然如此，我如你所愿。

只愿此生不复相见。

第2章

圣旨赐下，册封我为和歌公主。

三日后，远嫁燕北国的三皇子韩衍安。

三日转眼即过，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我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掀起帘子的一角，望着外面萧瑟的秋景。

枯黄的落叶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转。

突然，一声厉喝穿透天空，惊得鸟儿四散飞起。

马蹄声随即如雷鸣般袭来，越来越近。

车外的护卫惊恐地大喊：「不好！是马贼！」

接着，侍卫长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决然：「保护公主！」

我紧紧握住车厢的扶手，脸色苍白。

透过车窗的缝隙，我看到外面已经是一片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马突然一声长嘶，紧接着，马车被猛地撞翻在地。

「啊！」

一阵剧痛传来，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片，阿娘的脸出现在我脑中。

阿娘，你是来接阿歌的吗？

阿歌好痛，好痛。

阿娘，哥哥竟然让我替他喜欢的女人去和亲。

眼泪无声滑落。

我以为今日必死无疑。

可就在马贼即将围攻上来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住手！」

我勉强睁开眼睛，模糊中看到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骑在马上，气度不凡。

「哪个不要命的敢阻拦我？」

似是马贼头子的人说道。

玄衣男子没有回答，只是挥动长剑，瞬间击退围攻我的马贼。

失去意识前，我感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强而有力的手臂将我抱起。

再次醒来，我躺在陌生的床上，床幔绣着精致的飞鹰图案。

我挣扎着想起身，却牵动了伤口，不禁闷哼一声。

「你醒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问道。

我转头看去，是一个穿着玄衣的男子，手拿一本书，剑眉星目。

正是救我那人。

我愣住了。

「你是？」

男子放下书，深邃的眼睛静静望着我。

「燕北国三皇子，韩衍安。」

我呼吸一窒，竟然是和亲的对象韩衍安！

他怎么恰好救了我？

「你现在感觉如何？」

「除了有些酸痛，其他还好，多谢三皇子救命之恩。」

我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三皇子怎么知道我会遇险？」

韩衍安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外面的秋景。

「我的密探查到，大皇子派人扮马贼劫杀和亲队伍。」

我心中大惊：

「大皇子为何如此？」

「燕北国储君之位未定，大皇子视我为眼中钉，想借此事陷害我。」

原来是皇子之间的争斗，而我差点成了牺牲品。

我垂下眼帘，掩饰住内心的复杂情绪。

犹豫片刻，我轻声问道：

「敢问三皇子，这门婚事是否是您心甘情愿的？」

「若您并非情愿，婚后我自会恪守本分，不会多扰。」

韩衍安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原本并非情愿，但得知是你，我便心甘情愿了。」

「你我既有夫妻缘分，自当珍惜。从今日起，我会真心待你，望你也能以真心待我。」

我愣愣地望着韩衍安，他似乎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我不自觉地点头：「好。」

话落，韩衍安的目光似乎柔和了几分。

第3章

虽然受了些伤，我和韩衍安还是顺利成婚了。

婚后，韩衍安大多时候都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哪怕再忙，每日都会抽空陪我吃顿晚膳。

「今天的菜不合胃口？」

韩衍安放下筷子，看着我几乎没动的盘子，轻声道。

我愣了一下，赶紧摇头：

「不是，只是不太饿。」

他没多说，直接让人把菜撤下，换上了一盘清炒竹笋和一碗桂花糯米藕。

「尝尝这些。」

我有些吃惊。

这是我爱吃的菜，可我从未告诉过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

韩衍安微微一笑：

「上次看你用膳时，你盯着这两道菜看了很久。」

我心里一震，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这才一起生活几天，他居然观察得这么细致。

接下来的日子，每顿饭都有我喜欢的菜，没一样是我讨厌的。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

「你记性这么好？」

韩衍安头也没抬，继续看他的公文，

「不过是多注意了些。」

「多注意了些……」

我喃喃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思绪飘回了从前，十二岁生辰那天，许川难得说要为我庆祝。

「许歌，这些都是我让大厨做的，你尝尝。」

他不等我回应，就迫不及待凑过来，眼里满是期待。

看着满桌的菜，我的心却渐渐凉了。

七年了，他连一道我喜欢的菜都猜不出来。

「许歌，看在我为你准备的这桌菜，待会儿吃完帮我给常欢送封信吧？」

我紧紧握住手心，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原来这桌菜也不是为我准备的。

我原以为他只是不够细心。

直到后来他为常欢庆生，报出的每道菜都是常欢喜欢的。

原来他也可以很细心。

韩衍安只「注意」了几次，就记住了我的喜好。

而许川，和我吃了那么多次饭，却从未知道我喜欢什么。

有一天，韩衍安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木盒子。

「送你的，我身边都是男的，没什么借鉴的人，不知道有没有买对，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略显不安地把盒子递给我。

我好奇地接过。

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玉蝴蝶。

翅膀薄如蝉翼，在烛光下闪耀着润泽的光芒。

「哇，好漂亮，你挑得真好，我很喜欢。」

我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玉蝴蝶，心里满是感动。

「韩衍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韩衍安温柔地看着我：

「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在华兴寺里，你救过一个人？」

「三年前，华兴寺……好像有这回事。」

我皱眉回忆道。

那年我去华兴寺祭拜姐姐，回程时遇上大雨，便留宿山上。

夜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闯进来，只说了句「救我」就昏倒了。

因为光线暗，我又紧张，没看清他的脸。

只叫丫鬟帮忙处理了他的伤口。

天亮时，那人已经离开了，我也就没再想起这事。

如今韩衍安提起，难道……

我震惊地看着他：

「难道那个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