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父亲的腿上滑下来后她托起我的下巴一笑:“怎么办,尚钰,你喜欢的为什么我总是更喜欢,抢着吃才香。”
前世,钟七七爬上我未婚夫的床逼得我含冤不得昭雪;现在,她还妄想上位。
恶人自有恶人磨,欠我的,一报还一报。
(1)
睁眼的时候我正躺在蓬松柔软的床上,侧着脸能闻得到卷发散发的玫瑰香。
一个慈祥的阿姨声音在门外轻柔地扣了扣门。“谁?”我警觉。
“小姐,怎么问的这种古怪问题,昨晚在书房忙到凌晨,是不是睡迷糊了?”
一身朴素的蓝色衣裙,何妈走到床头把玻璃杯盛着的牛奶轻轻放在床头,一边温和地看了我一眼。
什么情况?
睡着一张目测2米的大床,床头板上挂着一幅小巧的油画,床头有一盏精致的水晶吊灯。
穿的全套月白色睡衣,触手仿若无物。床头有个手机,摁亮屏幕,居然二十条未读消息,一刷脸就解锁屏了:
“张达:向总,方案已出,发送您邮箱,请查收哦!”这个人的备注是钰明集团-市场部总监;
最显眼的一个置顶,署名是蒋易,“小钰,周末了,今天去爬南高峰?”头像还挺帅。
心怦怦跳,这明显是个不愁吃喝的大小姐,看消息好像还是个事业型的。
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满眼。这明显是个富裕的大户人家的小姐闺房嘛!
这样想着,太阳穴忽然一阵剧痛:明明记得那天夜里,最后的记忆是被几个流氓逼到楼顶。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一道红影出现在门口。何妈跟在后面,手足无措。
“哟,这么能睡,还不起来吃饭?”五雷轰顶。这声音这么娇?
接着睁大眼睛,我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眼看着这张美艳的脸一点点靠近我,靠着本能,我端起牛奶杯冲着那张白净的脸就泼了过去。
一声惊叫,何妈赶紧冲过来救场。
“何妈,看来牛奶不够烫。不好意思手抖了”我拍拍手。
那张美艳的脸全花了,看着一身狼狈。
“向钰,你?!”
她又惊又怒。甩开何妈给她拿来的毛巾,咚咚咚走下楼去。
什么东西?
现在这是我家,搞搞清楚。上辈子你欺我辱我,从玩具到裙子再到男人,统统抢去,这辈子还想重操旧业?
那时懵懂无知的我,不知反省、不懂人心,也看不清她的面貌。
她要我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向她拱手送上我有的一切,再尽情毁灭以泄愤。
有一种神,叫阿修罗,在佛教中,阿修罗被用来象征人类的负面情绪,如愤怒、欲望和嫉妒,同时也是六道之一,代表着众生轮回中的天道。
钟七七便是一只阿修罗。做我的影子,她会夺走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一语成谶。
有些人,活着就像极了食人花,只是不过外表艳丽,让不明真相的人迷了眼。知人知面不知心,是我糊涂。
(2)
楼顶的风刺骨的冷,透进我单薄的衬衫,狠狠地刮着我的脸和泪水,书包里还有辅导的初中生的讲义,沉甸甸的勒得肩膀生疼。
还记得为首的那个右脸上有个明显的刀疤,靠近我的时候身上一股刺鼻的菜市场鱼铺的腥味。
这种人,头发油腻腻的,应该很多天没洗过。后面跟着的几个也是奇形怪状。
还记得为首的那个老男人的手指快碰到我领口的那一刹那,我毫不犹豫从这城市至高点奔赴了那一场绚烂的万家灯火。
我向钰,宁死不受辱,况且这生活太苦,烟火人间不值得。
“小姐,”体面的管家太太敲了敲门,“钟小姐又来了”,她隔着门说,我注意到她加重了那个“又”字。
得到了我的许可后,她推门进来,站在门口继续道,“先生让问问,小姐要不要下去一起吃早饭?”
还好我背对着她,她并没有看到我眼里的悲怨和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我朝后挥挥手,表示听见了。听见她脚步轻轻,退了出去。
简直迫不及待要下楼去会会她了,与此同时,我在质疑自己的直觉,到底是不是那个钟小姐?如果是,你害得我好惨!
从前顾念闺蜜情深,我事事处处让着你,甚至连相爱的男人也可以拱手相送,直到你心生毒计,让我好好的前途遭遇惊变,演一场命如草芥,可惜死人永远不能说话。我的冤,是留在了那个平行时空永不得昭。
现在,大小姐驾到,你最好别惹我。
简单梳洗了一下我便急急忙忙往下走。还没到走到楼梯口,那个袅袅婷婷的背影依偎在父亲身边。
脖颈雪白,头发在脑后拢起,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玫红色的背心裙。
光纯看背影,绝对是个美人。
“向总,这个是我让何妈特意炖的,用的都是托人亲手采的虫草,加了精肉和菌子,很鲜美的。公司事情多,老是操劳,喝点这个汤对身体好。”
声音也甜,有些做作,有些发腻。背影很自然地扭了几下,水蛇腰。是她。何妈正把几个冒着热气的蒸笼端上桌,应了一声,就垂手侍立一旁。
如此甜美的声音于我却像是五雷轰顶,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天灵盖穿透到脚底,我的手开始颤抖,心脏狂跳。
这算是仇人相见,尤记得那在空中掠出的花火般生命,含冤至死才明白是谁害得自己如此。前世纠葛本不想再问,穿到这世,你竟又不知死活出现在我身旁。
母亲过世后,家里一直不宽裕,为了给她治病,父亲卖掉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包括曾经一家三口栖身的那个房子,还是外公给母亲的嫁妆。家里的黄金首饰,后来尽数没了。
新租的房子堪称斗室,母亲的遗像供奉在我们客厅里。
为人一向忠厚老实、克己本分的父亲不知何时竟开始酗酒,出入牌桌,还染上了烟瘾。
有几次我听到他半夜开门进来,然后去卫生间哇哇地吐,第二天我醒来时,常常发现客厅的地板上还残留着父亲呕吐的痕迹。
父亲从未向我直言他的痛苦,我也默契地装作不知。
曾经有一度,我单纯地以为他只是痛苦,直到有一天,一群凶神恶煞般的人闯进了家。
他们自称是父亲赌博欠下的债主。看着他们满脸横肉,眼神中透露出对父亲的冷漠和轻蔑。那一瞬间我明白了面对的是什么,明白了父亲的反常,和深夜的痛哭背后的另一个原因。
我害怕极了,但我知道,现在不可表现出任何软弱。我紧紧地握住拳头,从房间跑了出来,护在父亲面前,似乎这样就能保护他。
“我爸他欠你们多少?“我咬了咬牙,声音颤抖地问道。害怕听到答案,但又必须知道真相。我知道,这个数字可能会让我失去最后一丝希望。
那帮凶神恶煞冲着父亲说道:“没想到你有个这么水灵灵的闺女,你那些事,她居然不知道?”
父亲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他知道,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可能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然而,他也明白,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多少?你说话,告诉我到底是多少?!”我几乎是尖叫着问,声音已经不像我。
父亲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八十万。”父亲的声音低沉而沉重。
(3)
我看着父亲,他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愧疚。我知道,他从未想过让我承担这些。
然而,现实却让我们无法逃避。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不能崩溃,我不能让父亲独自面对这一切。
“知道了。”我淡淡地说道,对着那帮凶神恶煞,“让我想想办法,再宽限一周,我一定给你们一个说法。”
这帮人走的时候,还顺走了桌上的一个古董烟灰缸,鞋底在我每天擦拭的地板上留下一片脏污。门砰然关上,父亲瘫坐在地上,他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转身离开客厅的一片狼藉,回了自己的房间,在阴暗的没有阳光照耀的房里,在还能称之为床的地方让眼泪尽情地流。
哭吧,哭完心中会澄澈。我知道,现在必须坚强,必须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七七,怎么办?”醒来,枕头上一片泪痕,父亲不在家。
我带着哭腔,打通了给钟七七的电话。已经没有人可以给我混乱的脑袋提供主意了,现在她是我唯一的抓手。
“怎么了小钰?”电话那边,钟七七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关切。
现在想来,那是来自于地狱毒蛇的引诱,她制造陷阱,骗我入毂。
父亲的借债是她安排,为的就是让我和父亲束手无策,她料到我不会撇下父亲撒手不管,一定会想尽办法偿还债务,最后只能为她所用,为她所控。
何愁何怨,一起长大的亲如姐妹的姐妹,竟要害我至如此地步。
“七七,你在和谁通电话呢?”电话那边,细细簌簌的声音,熟悉的男声。
我呆住了,那是曾经的依靠,陈朗。
我和陈朗是初中同学,钟七七见证了我们的牵手、官宣,这些甜蜜和最终戏剧化的的分道扬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我的生命中划开一道无可逾越的深坑,当然,这也是她的杰作。
“小钰,你知道我真的不是那样的人。昨天晚上我们是一起出去玩了,但是有好多人一起,我一高兴喝多了,醒来的时候,她正在旁边哭,我……”
我永远记得那天陈朗电话里痛苦的声音,和钟七七的抽泣。
当时我还单纯地安慰着钟七七,谴责着陈朗,并眼睁睁看着,不久后钟七七挽起陈朗的胳膊,同进同出。
回想起来,从小到大,只要我有的,钟七七无一不想染指。
可在外人看来,她总是那样完美,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眼睛像是能洞察人心,总能找到别人心中软肋。
笑容甜美而迷人,让人无法抗拒。然而,她的内心却是那样的黑暗和自私。
从起初的一条花裙子,我以为这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耍,不必太在意。
她想要,我便给了她,一件玩具,她想要,我也给了她。
可当没几天后,我去钟七七家玩,发现了玩具和裙子的碎片。
她也许只是不喜欢我有她无,到手后却无情毁掉,她满足于“小钰有,我就要”,而不仅仅满足于“得到”。
(4)
“帮帮我,七七。”我向她哭诉这巨额的债务,向她哭诉那帮人的凶恶和父亲的无能。
“没事的七七,我们不行一起凑凑钱,先给你还上一部分。我再帮你问问,有没有打零工的机会,和他们商量下,咱们慢慢还呗。”
电话那头,阿修罗的安慰是黑暗的召唤,那时的我看来,却是一根救命稻草。
当天我就去了她“帮忙”安排的一家餐厅,从下午4:00开始洗盘子,每小时可以赚10元,晚上12点结束后,她又“帮忙”安排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工作。
就这样昼夜颠倒地忙了一周后,那天,我见到了卖鱼的鱼哥。这才是真正的债主。
为了多补贴点家用,我接了下课后给学生补习的零工。
在去学生家的小路上,他了拦住我。
“上次那帮哥们跟我说,去你家看了,穷得叮当响,那这活就落我头上了。”
“大哥,我已经每天打4份工了,可以先给你们还上5万,其他的等我慢慢赚钱慢慢还,可以吗?”声音瑟瑟发抖,连续的劳累和忙碌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
“还有个快捷的办法,如果你愿意换上几套我们给你准备的衣服,我们找人给你拍个一百多张照片去网上挂着。
如果是别人,没身材没盘子的的,一个月左右应该就够还了,你这样盘靓条顺的,我觉得半个月能行,顺道也让咱哥几个欣赏欣赏。“
他咧开嘴,一口大黄牙。身上的味道令人作呕。我惊恐地退了几步。
“不过姑娘,你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长得这么漂亮,你肯定有办法。
这事儿要怪就怪你老爹,找我们借的钱就得认合同,已经宽限了一周多,父债女偿,你总得有个说法。”
鱼哥倒也没有步步紧逼,而是约我一天后的晚上在一个商务楼见,说可以一起商量商量办法。
父亲的电话还是打不通,这些天他应该也和我一样,在各处筹措资金。绝望之下,我又一次拨通了钟七七的电话。
“七七,他说的话能信吗?还有……你能先借我点钱吗?他们催得太紧了。”
寒风里,声音不稳,瑟瑟发抖,我努力控制住眼眶里的泪水。
天大地大却无处容身的无力感和绝望袭来,巨大的压力几乎令人窒息。
“别急,我在想办法凑钱了。最近我手头也挺紧,但是肯定会有办法的。”钟七七在电话那头安慰我。
“我觉得未必是什么坏事,你可以去听听他们想说什么,毕竟,现在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是最后一句话让我中了邪,堕入万劫不复。向钰,重生为人,擦亮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