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有过无聊事,山间做戏也无妨
相传唐玄宗开元年间,文人南阳樊晃因放浪形骸,触怒上官,被贬为终南山雷音寺和尚。他与相识的两个山民混迹山林,白日耕樵,夜晚对月独酌,竟过得潇洒自在。樊晃与山民萧七、王八结伴上山虎口岩上看月,结果看到青年道士席帘成戏,拉开了一段山野传奇好戏。
樊晃被贬为僧后,初时闷闷不乐,百无聊赖地在寺中胡乱走动。后来遇到了住在山脚的农夫萧七和王八,三人一见如故,天天混在一起。
萧七和王八不拘小节,和樊晃一样爱喝酒,还会吹笛子唱山歌。日有所思,夜有所盼,樊晃就在这寺里住了下来。
一个秋月圆夜,三人又凑到一起喝酒赏月。萧七提议去虎口岩上看月更好,樊晃和王八都表示同意。
三人沿着山路跌跌撞撞爬上虎口岩,在巨石上铺开酒席。月光如水,山风习习,樊晃正准备举杯对月,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仙乐。
循声望去,只见前方岩壁被月光照得通明。一个青衣道士正在岩壁上铺开席子,席子上方悬着一盏明灯。
道士开始盘腿打坐,做出敲钟击磬的动作,又做出焚香诵经的姿态。随后他站起身来,舞袖飘飘,身姿轻盈地翩翩起舞。
观戏的三人看得出神,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更天。道士表演完毕,挥袖一甩,席子和明灯都凭空消失了。
樊晃三人揉了揉眼睛,眼前哪里还有什么道士。虎口岩下云雾缭绕,只剩下一轮明月高悬空中。
第二天,三人又去虎口岩守候,果然又看到那道士来演戏。就这样连续看了三晚,每晚都是相同的表演。
第四晚,樊晃带着酒来到虎口岩,想要和道士对饮。谁知道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萧七和王八也时常来虎口岩等候,但始终未能再见到那神秘的道士。三人只好将这段奇遇当作一段山中趣事,时常提起,津津乐道。
山中生活就这样继续着,樊晃在寺中抄抄经书,和萧七王八一起种种菜喝喝酒。日子虽然简单,却也安然自得。
后来有人说那道士是终南山的仙家,见樊晃三人心性纯净,才显灵给他们看戏。也有人说是山神显现,为无聊的山民和被贬的文人解闷。
一晃几年过去,朝廷赦免了樊晃。临走时,他特意去虎口岩上看了看,依旧是云遮雾绕,仿佛当年的山中夜戏只是一场幻梦。
山野夜戏度光阴,云遮雾绕化烟尘
樊晃回到长安后,夜里总会梦到终南山的云雾。雷音寺的生活虽已远去,但那位神秘道士的身影却始终萦绕在他的记忆中。
有一日在酒肆,他遇到了一位来自终南山的游方道士。那道士说虎口岩每到月圆之夜都会有仙家显灵,只是寻常人看不见。
樊晃便将自己的经历讲给道士听,道士听完连连点头,说这是山中仙人见他心性纯净,才显形给他看戏。樊晃请道士细说,道士却摇头不语。
酒过三巡,道士才道出一段秘闻。那虎口岩原是终南山的一处修行之地,常有得道高人在此讲经说法。
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位得道真人在虎口岩修行。这位真人酷爱戏曲,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在岩壁上搭台献艺。
后来真人羽化登仙,但他的戏瘾未消。于是每到良辰美景,他就会化作青衣道士,在虎口岩上演戏。
只是这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到的。必须是心无杂念、与道有缘的人,才能得见真人的表演。
樊晃听完这段故事,不禁想起那三个月圆之夜。当时他正值落魄,却能与萧七王八这样的山野村民一起看月赏戏。
道士说,这或许就是天意。那真人看穿了樊晃的本性,知道他虽贵为朝廷命官,却能与山民为伍,不计较身份地位。
樊晃离开酒肆后,又遇到了几位从终南山来的僧人。这些僧人也都听说过虎口岩的传说,只是从未亲眼见过。
有个老僧说,早年间确实有个得道高人在虎口岩修行。那高人不修佛法,专爱弄些戏剧杂耍,寺里的僧人都不太喜欢他。
但高人却说,修行不必拘泥形式,即便是看戏听曲,只要心中有道,也是一种修行。后来高人云游四方,再未回山。
这些传闻让樊晃更加确信,当年在虎口岩上看到的不是幻觉。那道士的表演,那仙乐飘飘,都是真实存在的。
樊晃后来写了一篇《虎口岩记》,记录下这段奇遇。文章在长安城中传播开来,引得不少文人雅士前往终南山寻访。
有人说在月圆之夜看到过青衣道士,有人说只听到了缥缈的仙乐,更多的人什么都没遇到,只能看到虎口岩上的云雾。
樊晃对此并不在意。他知道,那段在终南山的时光,那些与萧七王八一起看戏的夜晚,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最难忘的记忆。
后来樊晃常常想,也许那真人显现,不是为了显示神通,而是要告诉世人:即便是神仙,也会有无聊寂寞的时候,也需要一些烟火气的消遣。
神佛亦有凡人心,戏说千年道不尽
樊晃的《虎口岩记》在长安城传播后,引来无数文人墨客争相品评。有位姓刘的进士写了一篇《论虎口岩戏》,从另一个角度解读了这个故事。
刘进士认为,那位在虎口岩上显灵的道士,或许并非真的神仙。他说世间万物皆有其理,神仙若真存在,又怎会如此俗气地在山岩上唱戏。
这番言论传到一位老道士耳中,老道士写了一篇《驳论虎口岩戏》。文中说神仙也是从凡人修炼而来,又怎会没有凡人之心。
老道士还讲述了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太上老君年轻时也曾在终南山修行,闲来无事就会变化出几个道童,让他们给自己唱曲解闷。
这个说法在道教典籍中并无记载,但老道士坚称这是道教内部相传的秘闻。他说修道之人若是一味追求清净无为,反而落入另一个执着。
长安城里的戏班子们听说这个故事后,纷纷在演出时增加了一出新戏,名叫《仙人观戏》。戏中描写了一位得道真人因思念人间烟火,便化作普通道士在山中看戏的故事。
这出戏在长安城演了好几年,每次演出都座无虚席。人们争相观看,不是为了剧情,而是为了探讨一个问题:神仙是否真的会像凡人一样感到孤独。
有位云游僧人路过长安,看了这出戏后写了一首诗。诗中说:神仙本是凡人做,几人参透这玄机。
这首诗很快在长安城传开,引发了更大的讨论。有人说神仙就应该超脱凡尘,不该有这些俗念。也有人说正因为有这些人情味,才显得真实可信。
樊晃听说这些争论后,又写了一篇短文。他说不管那道士是神是人,能在月圆之夜为山野村夫献艺,已经说明了一个真理:真正的高人,不会在意身份地位的高低。
这番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长安城的一些官员们开始反思:他们平日里为了显示身份,对百姓爱答不理,反而不如一个虚无缥缈的神仙通达。
后来,终南山的和尚们发现,每到月圆之夜,总会有不少人偷偷爬上虎口岩。这些人有达官贵人,有贩夫走卒,都是为了一睹神仙献艺的场面。
和尚们不堪其扰,便在虎口岩下竖起了一块石碑。碑文说:神仙显灵,缘法自然,强求不得。
这块石碑至今还立在终南山上。每到月圆之夜,依然会有人来此守候。虽然再也没有人看到过那位跳舞的道士,但这个故事却在民间广为流传。
人们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神仙也好,佛祖也罢,都曾是凡人。他们成仙成佛后,依然保留着一些人性的烟火气,这才是最打动人心的地方。
山中戏事终成空,千古流传一梦中
樊晃官复原职后,朝中议论纷纷,都说他一定是在终南山遇到了高人指点。但樊晃却说,他得到的指点不是来自神仙,而是来自那几个月的山野生活。
开元十五年春,樊晃升任右散骑常侍,掌管文化典籍。他在整理古籍时,发现了一些关于终南山的有趣记载。
这些记载中提到,终南山自古就有"仙人献艺"的传说。唐朝之前,就有不少文人记录过类似的奇遇。
樊晃将这些记载汇编成册,取名《终南山艺事录》。书中不仅记录了他的亲身经历,还收录了历代文人所见的各种神异表演。
这本书引起了玄宗皇帝的兴趣。玄宗命人在终南山各处建造道观,还多次派人去虎口岩守候,想要一睹神仙献艺的场面。
萧七和王八听说此事后,特意从终南山赶到长安城,找到樊晃。他们说自从樊晃离开后,虎口岩上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位跳舞的道士。
三人相对而坐,回忆起当年的奇遇。萧七说他后来在山中遇到一个老樵夫,老樵夫说那道士其实是山中一位隐居的艺人。
王八则说他听寺里的老和尚讲,那道士是历代在终南山修行的得道高人,每隔几十年就会显现一次。两个说法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樊晃将这些说法都记录下来,补充进《终南山艺事录》。他在书末写道: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段经历让人明白了一个道理。
开元二十年,樊晃告老还乡。临走前,他最后一次去了终南山,想要重访虎口岩,却发现当年的山路已经荒废。
雷音寺的方丈告诉他,自从这个故事传开后,来山里寻仙访道的人越来越多。为了保护山林,寺里不得不封闭了通往虎口岩的路。
樊晃站在远处望着虎口岩,云雾缭绕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月夜的身影。方丈说,这些年还是会有人声称看到道士在岩上献艺。
到了开元末年,樊晃的《终南山艺事录》已经成为秘本,在文人雅士间私下传阅。有人说这是神话,有人说这是寓言,众说纷纭。
玄宗晚年时,曾经问过樊晃:当年在虎口岩上看到的到底是人是仙?樊晃答道:无论是人是仙,能让人记住的,都是那份超脱世俗的闲适。
后来的史书中记载,樊晃五十岁时忽然辞官归隐,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有人说他回到了终南山,有人说他云游四方,也有人说他得道成仙了。
到了宋朝,终南山上的和尚们还在讲述这个故事。故事中的细节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神奇,但那种超然物外的意境却始终未变。
明清两代,虎口岩的传说逐渐演变成了一个民间故事。说书人们添油加醋,让这个故事变得更加引人入胜。
时至今日,终南山上的虎口岩依然静静矗立。每到月圆之夜,仍有人在山脚下遥望岩壁,期待着能看到那位神秘道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