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这是我们小家的事,你们别插手!”
儿媳的尖锐嗓音像刀一样刺进我的耳朵。
我和老伴站在玄关,手里还提着从超市买回的水果和蔬菜,目瞪口呆地看着儿媳瞪圆了双眼,指着门外的方向。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站在客厅里的儿子,他低着头,眼神闪烁,始终不敢跟我对视。
心里像被人狠狠地拧了一把。我努力压住心头的怒火,声音发颤地问:“这是你们的家?那我们呢?我们卖了两套房,供你们买了婚房,现在回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吗?”
儿媳冷笑一声:“那两套房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谁让你们非要去环游世界?现在回来,怪谁?”
老伴的手紧紧攥住我的手腕,似乎在提醒我冷静。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脑子里嗡嗡作响。九年前,我们挥别了家,卖掉了两套房子,决定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为什么,回来之后,家却已经不是家了?
九年前,我们的潇洒决定
那年,我和老伴张秀兰刚过五十岁。我叫周永明,老伴常笑着说我这个名字听着就像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可实际上,我在国企干了一辈子,早就盼着退休的这一天了。
儿子周凯大学毕业后很争气,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没两年就带回来一个女朋友,说是准备结婚了。
我们本来就盼着儿子成家立业,听到这消息,马上拍板,把我们手里的两套房子都卖了。
一套是我们住的老房子,另一套是几年前攒钱买的投资房。
儿子喜欢大户型的婚房,我们毫不犹豫地把钱全拿出来,首付给他买了套三居室。
老伴说:“咱们辛苦了大半辈子,儿子成家了,就是咱们的福气。”
我也觉得,儿子安稳了,我们就轻松了。
可房子卖掉后,我们俩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少了房贷的压力,再加上退休工资在手,我们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去旅行!
“咱们这辈子,除了单位就是家,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趁身体还行,出去走走吧。”老伴提议道。
我一拍手:“行!咱们走遍大江南北!”
于是,我们整理了简单的行李,租掉了剩下的一套小房子,把东西存放在儿子的婚房里,带着积蓄和退休金,开始了我们的“环游世界”。
九年的自由与欢笑
这九年,是我和老伴最潇洒的时光。
我们从国内走到国外,从新疆的戈壁滩到云南的大理古城,再到欧洲的中世纪小镇、东南亚的热带雨林,过得快活极了。一路上,我们遇到了许多有趣的人,拍了成百上千张照片。
有一次,在一个小渔村,老伴买了一条当地渔民刚打上来的大鱼,自己在民宿里鼓捣了半天,做了一道“酸辣鱼汤”。同住的一对年轻夫妻吃了连连称赞,说我们过得比他们还潇洒。我和老伴哈哈大笑,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每次想家了,我们就和儿子视频通话。刚开始,儿子和儿媳还会问我们旅途的趣事,后来渐渐地,他们的话越来越少,似乎总是很忙。我也没多想,只觉得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忙点很正常。
直到去年年底,老伴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我也开始觉得累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结束这场长达九年的旅行,回家享受天伦之乐。
回到陌生的家
推开儿子家门的那天,我兴冲冲地提着两大袋特产,心里想着儿子和儿媳看到我们会有多高兴。可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儿媳看到我们时,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换上了一副勉强的笑容:“爸妈,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们累了,想回家歇歇。”我笑着回答。
她愣了一下,低声嘀咕了一句:“家?”
那一声“家”,像是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我环顾四周,发现墙上挂着的照片全是他们夫妻俩的;我之前存放在这里的一些老物件,不知什么时候被清理得一干二净;连客房,也被改成了书房。
这还是我们的家吗?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我没有说什么。儿子成家了,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我和老伴挤在沙发上,住了下来。
矛盾的爆发
住下来的第一晚,老伴悄悄对我说:“你发现没有,儿媳好像不太欢迎咱们。”
我点点头,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可我安慰她:“咱们毕竟走了九年,突然回来,他们需要时间适应。”
可后来的日子却让我明白,问题远不止“适应”那么简单。
每次我和老伴做点什么,儿媳总是有话说。厨房的碗筷摆放,她嫌我们弄乱了;客厅的沙发,我们坐久了,她嫌占地方;甚至连冰箱里我们买的水果,她也嫌占空间。
儿子看着我和老伴的脸色,几次想开口,但每次都被儿媳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终于,有一天,矛盾彻底爆发了。那天,我在客厅看电视,老伴忙着做饭。儿媳突然在房间里冲出来,大声嚷嚷:“爸,妈,你们到底打算住多久啊?”
我一愣,站起来问:“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这里是我们的小家,你们住在这里,我和周凯都没自由了!”
儿媳的话像一记闷棍,打得我心头发闷。我看向儿子,希望他能说句话。可他低着头,始终不敢看我。
无处可去的父母
那天晚上,我和老伴在卧室里坐了很久。老伴的眼圈红红的:“这是咱们的家,可现在,咱们好像成了外人。”
我心里难受,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了行李,对儿媳说:“我们走,不打扰你们的小家。”
儿媳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她只是冷冷地说:“爸妈,早点找个地方住吧,别再折腾了。”
我拉着老伴走出门,心里五味杂陈。
可走出门后,我才发现,我们竟然无处可去。
我们租了一间小公寓,开始了新的生活。虽然地方不大,但老伴说:“这里至少是咱们自己的地方。”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卖掉房子,不该一走就是九年?可转念一想,那九年的自由和快乐,是我们这一生中最珍贵的记忆。
或许,有些人注定是“父母”,却永远不能再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