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削梨子皮,可以预测姻缘,你们要不要试试?

竹斋文学 2023-12-11 10:51:50

我是十里八乡的小神婆,因为我能算姻缘。

虽然方法听起来很不靠谱,但是从未算错。

暗恋的竹马让我算他和县令之女的姻缘,

我送上祝福并狠敲一笔。

直到我遇到了他,那个非要娶我的人,

明明我算出我们的姻缘会无疾而终,

但我的神力,这次怎么不灵了呢?

01:

裴启珩和人定亲了,县令的小女儿。

十里八乡都上门恭喜巴结他爹娘去了。

只有我躲在我家后山上那一大片梨树下哭:

“呜呜呜,他要娶亲了,呜呜,都不告诉我。呜呜呜,那我怎么办。”

娘洗着梨,安慰道:

“裴小兄弟从小学习就好,长大了肯定要考功名的。你就当他是一起长大的哥哥,别想他了。往后他寻个差事,日子好了,会惦记咱们的。”

我化悲愤为动力的削着梨,一削就是一整天。

隔壁花婶儿家的姑娘看不过去了,劝我别削了,不然多浪费。

她盯着我看了好久,突然拍手大笑,把我吓了一跳。

“菁菁,你知道吗?刚我看着你削梨,心里就想,如果我要是能和小竹在一起,你这个皮儿就不会断,一连削了五个!五个!都没断!”

她摇着我的胳膊,激动的说自己要嫁人了这样的胡话。

我不信,又削了五个,还是都没断。

我心里想着话本子里面的一对儿苦命鸳鸯,继续削梨,却没想到第一张皮儿就断了。

试了好几次,所有没在一起的人,都是削第一个梨的时候就断了。

可一到花家丫头那儿,她和她的小竹哥哥缘分可怪深的,连续削十个皮儿都不会断。

那姑娘拽着我发疯,说我可是神了,能用这法儿算别人的姻缘。

当真如此吗?我还是有些不信。

三日后,我家门口堵了水泄不通的人。

原来小竹真的去花家提亲了。

那姑娘遇人就说我是会算姻缘的神女,我的招牌就此打响。

现在门外大概有二三十个男男女女,手里拎着五个梨,按照次序排好队等我给他们算命。

我清清嗓子,说:

“梨削好了之后都是我的,顺便再收五十文钱的算卦费。”

走了几个人,但还剩很多,我真蹲在那削了一天的梨。

往后几天,天天如此。

有人没算到好的结局,气的骂我是骗子,不给钱就走了。

我无所谓,把梨留给我就行。

把削好的梨捣碎之后,娘会把梨肉做成果馅儿,做好吃的糕点。

我们家做这个梨花酥可是一绝。

想到这,我还正气鼓鼓的陪娘和着面。

没事,我不在乎,不过是他要娶亲罢了,天也没塌,家里生意还越来越好了。

爹爹赶来告诉我,裴启珩站在家门口,一定要见我一面。

02:

我局促的在围裙上擦了把手,问他来我这破门户做什么。

今日见他,他已经变了模样。

穿了锦绣华服的人就是不一样,好生气派,衬得他更白净更俊朗了。

本来他就好看,不然也不会在同我一起逛上元灯会的时候,被县令之女看上,非他不嫁。

“尚菁姑娘,听闻您近日在给人算姻缘,街坊们都说虽然法子偏了点,但准的很。不知道您是否也能为我算上一算?”

好好好,生疏到这种程度了。

春天我还是菁菁,夏天我就成了他口中的“您”。

我愤愤的支开摊位,没好气的说:

“好啊,裴公子,不过夜这么深了您才来,得加钱。”

半晌便算出来了。

整整五个完好无损的光滑洁白的梨,摆在我和他的面前。

我有些失落,但是倔强的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

“恭喜恭喜,您和沈家小姐,绝对是良配,您和心上人定能圆满。”

说罢,我伸出手朝他要银子。

却没想要,沈县令和他的女儿从一边的石墩子旁笑嘻嘻的走出来了。

那老头带着一幅笑模样,对我拱手作揖,说道:

“谢谢尚姑娘,这一个月,你会算姻缘这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今日亲眼一见,确实是神了。”

他给了我十两银子,我吓得差点晕厥。

这可是我们家梨坊一年的营收。

我当然立刻收下了,并欢送三位喜气洋洋的客人离开。

裴启珩也很开心,嘴角都扯到耳根子了。

我不屑的撇嘴,这男人不靠谱不可信。

去年冬天他明明邀我出去玩,还害羞的在元宵晚上向我表露心意。

转眼就能牵起别人的手,和别人举案齐眉。

我叹了口气,还是算我的姻缘,卖我的梨酥吧。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哭了好几日。

算命的时候,手里给别人削着梨,自己的眼睛却肿成梨,晚上回家还得捣梨肉。

花家小姐嫁过去了好几个月,连身子都有了,但还是整日找我来算。

每次都浪费我五个大鸭梨,她才满意的离开。

我的客人大多数是怀春的少女,她们嫁人了之后夸我是月老,是神仙。

但是有些女子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她们无疾而终的爱情在我削第一个梨的时候,就破碎了。

面前的这位带着面纱的漂亮女子怔怔的看着她面前断掉的皮儿,眼眶红了。

我客套的安慰她:

“姑娘,您和心上人确实是没法长久,不如换个人喜欢,还算悬崖勒马,来得及。”

她笑了,却是苦笑:

“妹妹,你真的很准。我和他确实是不可能的。”

“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可,可他已经战死了。”

“我的家人一定要我嫁人,我不认识的人。”

03:

我觉得她怪可怜的,免费再给她算了一次。

拜托,梨仙儿大人,这回千万别断啊,这可怜姑娘是不是能和新的夫君白头偕老,长长久久呢?

这次没断,我兴冲冲拿给她看。

她终于绽放了一些笑容,我趁机安慰道:

“姑娘要是嫁人,可千万别忘了邀请我参加你们的喜事儿。我第一次削出这么完美光滑的梨。你看,这梨子皮儿削的均匀,厚度还都一致。”

“神仙托我告诉你,你们的感情可深厚着呢。”

她笑着和我挥手离开。

我则是轻叹一声,转身就请下一个人继续算。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

看着别人的姻缘就这么掌握在自己手里,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刚脱下削梨时戴的手套,结束这一天当神仙的差事。

天都大黑了,父亲和我面面相觑,望着这将近一吨的梨山,不禁有些唏嘘。

我这种什么玄学命理都不懂的家伙,竟然有天能莫名其妙吃上这口饭。

突然远处驶来一队人马,把我们吓得不轻。

我以为是有人要把我这坑蒙拐骗的二道贩子抓起来。

那些人走近,我才发现是官兵。

马车停下,走下来了一个风姿绰约的美女。

“尚姑娘不用多礼。”

我还没来的及跪,就被扶起来了。

“本宫要好生谢谢你,若不是你帮本宫算了我和五王爷的婚约,我也不会接受皇帝哥哥的指婚,更不会过的像今日般幸福。”

啊,原来是当年那个戴着面纱的美女。

她竟是皇帝的妹妹!大唐的公主!现在又是五王妃?!

我被公主带到了长安城,作为她结识的义妹,参加了她儿子的满月宴。

望着繁华的城墙和宫门,还有向我行礼的宫女太监,感觉这一切美好的像在做梦。

夜宴当晚,我不但见到了皇帝,还见到了公主的夫君。

五王爷确实长得俊秀,对她也宠爱极佳,成婚后妾也不纳,听说现在下了早朝只知道回家哄孩子。

我看着他们坐在一起说笑的场面,突然有些心酸。

如果裴启珩没娶沈小姐,如果我没带他去赏那破元宵诗会,如果他没有当众作诗向我表示爱意,如果他的那番才情没吸引到沈小姐的爱慕。。。。。

我们会不会现在也能如此这般恩恩爱爱。

见我眼眶微红,公主突然笑着说:

“给各位亲朋介绍一下,这就是我那有会算命的义妹,她算姻缘,一等一的准。”

大家都只打趣她性情可爱,没人搭理我。

五王爷攥住她的手,说这个姻缘是公主自己福泽深厚得来的。

我自然是站起来行礼后又尴尬坐下,仿佛是个局外人。

这大明宫也没什么好的,没个识货的人。

我说想出去逛下透透气,公主允了。

04:

我独自坐在一个孤桥上,满心愁苦的捧着脸发呆。

却听见有人大喊:

“落水了,秦公子落水了,救人啊!”

桥底下确实有个挣扎的身影,他明显不善水性,呛水的快要昏死过去。

脑袋一热,救人要紧。

我连忙把脑袋上碍事儿的簪子都撤掉,纵身一跃,向那人游去。

我自小在徽州的黄河边长大,水性极佳。

这宫中的小河也不深,我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拖到岸边。

他还是不太清醒,我奋力敲打着他的后背,祈祷他把水吐出来。

他终于把呛进去的水吐出来,呼吸也顺畅了,眼皮半睁着,还是略显昏沉。

他家的仆从看着我救了人,连忙给我磕头:

“谢谢!谢谢女侠!这要是真淹着了,我怎么和老爷交代啊。”

我摆摆手,不碍事。

幸亏是醒了,不然我就得嘴对嘴给他输气了,要是真亲上了,我怎么和爹娘交代啊。

“爹娘,女儿不孝,出门一个月,当众和陌生男子亲嘴,清白没了。”

四周围上了很多人,见他落水急得跳脚,可都是些不善水的北方人。

姓秦的这位公子终于清醒了,摇摇摆摆的站起来就要给我作揖。

我扶起他:

“不用谢,应该的。”

还没说完,就重重打了个喷嚏。

我只顾着救人,忘记自己穿的单薄,还大晚上跳进冰凉的河里。

他抬眼关切的看我。

刚刚有些失态,本来还不好意思,看到他那一瞬,却觉得身体暖了。

他年轻的面孔透着几丝朝气,即使浑身湿透,也抵挡不住的衣服下面影影绰绰的肌肉线条。

他竟然有那么高大吗?

激动的劲儿过去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胳膊因为用力过猛拽他上岸,差点脱臼。

我愣住他看的那几秒里,仿佛做了场天旋地转的梦。

他没注意我的表情,说自己酒喝多了,不小心掉进了水里,给我添麻烦了。

一阵冷风吹过,我艰难地从嘴里挤出来一个冷字后,没站住,晕倒了。

果然,他什么事儿也没有,我反而发了高热。

05:

他派了家仆把我好生安置在他的宅院照料。

毕竟我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王妃的义妹,大家都对我很恭敬。

待了半月,我也知道救下的人是谁了。

他爹是大唐商会的老板,他是他们家最小的儿子,姓秦名唯祎。今年不过刚弱冠,还未娶亲。

总觉得他强调自己还未娶亲这点有点刻意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病早好了,他却不让我走,一定要让我再吃半月的药。

“还吃药?”

一日三顿不间断的灌药,我现在听到这个字都会一惊。

他是研究生意的人,和我一样不爱读书,就只有舞刀弄枪这一个爱好。

别人都是闻鸡起舞,只有我是听到他早上练剑时候嚯嚯嚯的声音,自动被叫醒。

他练剑就练剑,偏偏不穿衣服,我怎好意思出去看,只得等着他去别苑后才出门透气。

我就不是娇生惯养的命,一天不干活我便闲不住,父母在老家辛勤劳作,我却成日好吃懒做。

不行,我得寻几个梨,实在不行我就在长安城卖梨酥,乡下人不能闲着。

秦唯祎推开院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我早早削好了堆成小山的梨,此刻正在用筷子把梨肉送进发好的面里。

他院子里之前伺候的丫鬟和小厮,都在帮我打下手。

他眉头紧皱,我以为他生气了。

但他下一秒就撸起袖子加入了我们。

我放下手里的家伙,笑容满面推着他去洗手。

“尚菁姑娘,你手上有几处伤,可是干活的时候弄的?”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有些紧张的询问。

“旧伤了,以前给人算命的时候还不熟练,皮断了就会割到手。”

我不以为然的洗掉手上的糖油,指导他怎么做梨肉果酱。

“我听说姑娘算的很准?”

我刚要骄傲的说当然准,却听他说:

“可是我却不信这些。”

我有些气,故意把水甩在他身上。

还没几个人敢质疑我的神力呢!

见我们这么亲密的举动,路过的小丫鬟们露出了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娇笑着跑了。

我也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有些过分,刚想道歉,就听他一本正经的说:

“姑娘别往心里去,我不是什么读书人,不觉得人有什么命数,有什么既定的姻缘。”

“世上所有的缘深缘浅,都看彼此的付出。”

“所有的圆满,都是无数次坚定选择爱人的结果。”

“和梨子皮断不断有什么关系呢?”

06:

说的有点道理,我竟没找到词汇反驳。

“骗人,说出这种不知羞的话,怎么会是没读过书?”

想了半天,只憋出了这句,还附带一对因为害羞红了的耳朵。

他眉眼弯弯,笑道:

“怎么叫不知羞呢?有感而发而已。”

周围人都在看我们,他好似没察觉般,凑过来在我羞红的耳朵边说:

“菁菁姑娘,当时你把簪子拔掉,散着头发跳下来救我,浑身上下都被浸湿了,可有想过知羞?”

这登徒子!如何说出这种话!亏我还觉得他身上有什么正气!

还好旁人都没听到。

我脸也气红了,不知道怎么辩解。只得用梨扔他,一个接一个的扔。

他都敏捷的接到了,然后还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说:

“姑娘万万不能浪费食物啊,这季节梨很贵的。”

我气哼哼的坐下,用只能他听到的声音小声骂道:

“再不知羞也没有你这般过分,谁家好男人光着上半身在女子房前练剑。”

“菁菁姑娘知道我是故意的了。”

“但你为何还假装房门紧闭,其实偷偷在窗户缝里看我。”

他靠的那样近,好听的声音嗡嗡的在我耳边回荡。

说罢,他从我手里拿走那一颗饱满的梨,用带着茧子的大手轻轻摩挲着梨子皮,发出沙沙的声音。

到底是多厚脸皮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

我这是救了个流氓啊!

我再也受不了他这番放荡的言行,提着裙子瞬间跑开了。

这梨酥是一点也做不下去了。

秦府上上下下为了我梨酥的事业忙前忙后,没人顾得上打趣我们。

但我却还是听到闲言碎语从街巷传来:

“秦公子怕是要留那会算命的丫头在身边了。”

“毕竟是公主的义妹,对公主有恩。秦家一介商贾,再怎么有权势,也不能攀附上什么皇亲国戚吧,这一对倒是挺般配的。”

“配什么?那女子家不过是个开梨酥店的,在徽州就是无名小辈,秦家可是家大业大。。。。。”

闲话就只听了这些,因为那些人被我和秦唯祎的突然出现吓得闭上了嘴。

我立在那里,有些尴尬。

明明是出来给饭馆送梨酥的,进了门却听到自己八卦。

因为秦家的关系,我的这甜品卖的很好,在长安城的生意很是不错。

我每夜都算着今日入账,算上公主给的赏银。

在长安这两个月,足足赚了一百五十两。

我以为自己很厉害,把这些银子拿回去的话,父母一定吃穿不愁了。

顺便也能给自己备着一份丰厚的嫁妆。

原来还是我的痴心妄想。

我赚的这些钱,秦家一个红火的酒楼,半个月就能赚到,就别说这整条街的酒楼几乎全是他们家的。

07:

看我脸色不佳,秦唯祎立马说:

“不送了,菁菁,我们回家,留着自己吃。”

我躲开他要拉住我的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

“秦公子,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上去送就行,即使这楼里伙计爱说闲话,钱还是要赚的。”

回去路上,他没有再试图拉我的手。

卖完这最后一批梨酥,我就打算回家去了。

即使在这里我可以依仗着秦小公子对我的几分喜欢和王妃的几分恩泽,可我终究不属于这里。

毕竟我只是个买梨酥的。

收拾好包袱要走的那天,秦唯祎来找我了。

他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端庄和谨慎,仿佛我离开他,只是为他轻浮的举动生气。

我叹了口气,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不会懂我的。

相顾无言许久,他缓缓开口:

“菁菁,走之前,能帮我算一下吗?

“算一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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