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说到，我和忠割猪草时偷甘蔗被连队的杨队长捉个正着。杨队长拿起赃物，也就是两条蔗尾，就气冲冲回队里要告诉我们的父母。忠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因为他习惯了。但我偷东西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心里非常害怕。

这个杨队长，高州人氏。并不是我们当地人，也不是下乡知青，应该是兵团建设时候到各地招聘时候来的。杨队长不善言辞，即使职工开会轮到他上台，也是一句起两句止。所以开会多数是连队书记在主持。也不知杨队长是怎么样当上队长的，有人经常看见他用自行车载一些特产（番薯，芋头，鸡鸭等）去场部他的老乡场领导家中，不知与这个有没有关系。反正，杨队长不太称职。但也算不上什么坏人，平时不管事，遇到事也管。

果不其然。

我和忠挑着“日本草”一前一后回到家门口，阿忠妈手里拿着一条棍子冲了出来，一边挥舞着棍子，一边骂：你这个衰仔，有好不学去偷甘蔗，看老娘不打断你的手。阿忠见势不妙，丢下猪草就跑。阿忠妈追了一下，没有追上，便停住脚步，嬉皮笑脸地和邻居聊起天。其实，我知道，阿忠妈并没有把阿忠偷甘蔗这件事放在心里，骂两句也就事过事了。反正，也不怎么管阿忠。吃晚饭的时候，就见到阿忠两母子有说有笑在一起吃饭了。

我提心吊胆回到家，看见母亲在忙着做饭，她望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但脸很严肃。我不敢出声，内心五味杂陈，既想妈妈像阿忠妈那样虚声作势打阿忠一样，又想妈妈开声批评一下。不像现在这样，严肃安静。过了好一会，妈妈小声说：快点吃饭，等下带你去向杨队长认个错，保证今后不再犯。

我的母亲是非常爱面子做事认真的人。在队里，她工作做得好，还是班组长。年年都有份参加团部的职工代表大会的。在她看来，她儿子去偷甘蔗，这件事是非常不好的，也是不能的。做人要诚实老实，问心无愧。所以犯了错，一定要去认错，表态。才能够今后有教训。

我原本是不想去当面向杨队长认错的。队里那么多人看着呢，丢脸大了。何况也怕被传到学校里去。让老师同学知道了，更加害怕被指指点点。但我的母亲一脸严肃，显然这个认错不表态不行。

到现在都很清楚地记得，当我去杨队长家认错回家后，我的母亲发现我双手紧握，想张开手竟然张不开，而且一直在发抖。母亲立即打了一盘温水，让我把双手浸在温水里。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的双手才慢慢舒展开来。害怕紧张造成的啊。

自从偷了这次甘蔗后，此后的几十年人生，真的没有再偷过一次东西。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大，越来越发觉自己，干什么事都谨小慎微，不敢冒险，不敢试错。总之，就是循规蹈矩，老老实实地工作，做人。

而阿忠，据说过得很风光。初中毕业后就去打工了。后来又做业务员，又租铺卖服装。他什么都敢干，什么都能干。所有的天性全部打开，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有时候，回想小时候的这件事，想着阿忠和我的人生路，真是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