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序年结婚六年,他碰我的次数越来越少。
最后一年我们几乎成了同床共枕的异性室友。
直到我选择戳穿这层窗户纸找他开门见山地谈。
他终于舒了一口气道:「是呀!我会处理好的,她还那么年轻,我不能耽误人家。」
我愣在当场,心在那一瞬间凉得彻底。
八年相识,六年婚姻。
这一刻,他竟不是害怕我发现他出轨,而是担心误了佳人青春。
01
有些事情就算我想要自我欺骗都做不到,因为对方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拙劣了。
陈序年30岁生日那天在外地出差,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我闪现在了他酒店房间门前。
开门的一瞬间,他的脸上只有一闪而过的错愕,唯独没有我突然到来的惊喜。
我手里拎着一堆东西,他未曾帮我把东西拎过去。
只是一个劲儿地摸着后脑勺重复道:「我以为是小徐过来送文件呢。」
小徐是他的助理。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屋子里的东西。
一束很大的满天星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桌上还有一个刚拆开的新款智能观影眼镜。
我手里拎着的袋子里也有一款这个。
陈序年喜欢玩游戏,收集各种科技产品,看来我和送他东西的人倒是心有灵犀了。
我还没有问他,他就慌张地解释道:「公司里的同事朋友一起送的,我先去上厕所……」
他慌不择路地躲进了厕所里。
我坐在沙发上。
今年的夏天特别地闷热,不过一会儿,外面就下起了暴雨。
我看了看袋子里提前去排队买的那款他最爱的冰淇淋蛋糕。
冰袋几乎已经要融化了。
蛋糕好像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还没有从厕所出来。
就在我的耐心快被耗尽时,他终于出来了。
一脸如释重负地看着我道:「都说了,回去跟你和媛媛一起过,你怎么还是这样赶了过来,累着了吧?」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继续找着话题,从袋子里将东西一一拿出来。
「嘉茵,你怎么给我剥这么多的松子仁,手不累吗?
「我天,这家的巧克力冰淇淋蛋糕很难买的,你排了多久啊?
「这个眼镜我更……」
我没有再听他继续说下去了,打断他道:「东西删干净了吗?删那么久。」
我紧紧拽着旁边的沙发套,力度之大,让我的指甲都有些犯疼。
这句话问出口时,感觉整个人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只是相比于我的情绪激动,他却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嘉茵你在说什么?什么时候你也那么多疑了?我刚刚不是和你解释了吗?那个是同事和朋友……」
我冷冷地盯着他。
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荒谬了。
他是那么淡定镇静地收罗着词汇来敷衍我。
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我甚至宁愿他慌张一些,抑或是害怕一些都行,这样不至于让我显得那么地可笑。
好像从始至终,这么多年的感情变成了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端坐在沙发上,竭力压制着汹涌的情绪,就那么静静地听着他编。
直到他再也编不下去。
终于松了口。
像面对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一般,和我讲述那个女孩。
他说她有多傻。
说她有多么像年轻的我。
说她平时的那些可爱的处事,说她有多么地爱他。
在说到她古灵精怪地会把蚊子抓起来五马分尸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
我没有打断他。
只是胸膛那里疼得难受。
他回忆的那些细节都像一道道密密麻麻的伤口绞杀着我的心脏。
我一度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呼吸了。
最后他来了一句总结性话道:「嘉茵,抱歉!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我会处理好这件事。而且她还那么年轻,不能再耽误她下去了……」
就这么一句话,我感觉我的耳朵里好像有一声巨大的轰鸣声。
我们八年相识,六年婚姻。
现如今,他不是害怕我发现他精神出轨,而是害怕误了佳人青春。
桌上他递给我的水,还没动,我端起来泼在了他的脸上。
他伸手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渍,振振有词道:「嘉茵,我理解你的心情,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的……」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拿起随身背的包包,起身离开。
在开门的一瞬间,我折返了回去。
面对愣神的他,狠狠地抽了几个巴掌回去。
02
回去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天气闷热得像个蒸笼一般。
我穿着的衬衣裙子已经完全粘在了皮肤上,整个人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飞机没有合适的航班,我选了最近的高铁。
恍然间对上玻璃镜里的自己,才发现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真的可悲可笑啊!我的丈夫在他生日这天,和我倾诉他是如何爱上另一个女人的。
他就这么地笃定吃定我了吗?
越想越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已经有几个陌生人探头看了过来。我受不了这样突然的关怀,
顺势趴在了旁边的桌上。我不想在公众场合看起来那么的狼狈。
可是眼泪越想忍,就越忍不住。
出站的时候,我趴着的地方放了两包小纸巾,是旁边的乘客递过来的。
曾经说要照顾我爱护我的人现在却伤害我最深,连陌生人的善意都没有给到我。
我将纸巾放进包包,拿出一副很大的墨镜戴在脸上。
眼睛已经肿胀得不能看了,回到家里还得伪装,我不想让女儿看到我这副模样。
看吧,结婚生子后,就算是难受都要先忍着,腾出时间和空间。
叫了闺蜜理理来家里先帮我把孩子接过去一两天。
03
处理完所有事后,我进浴室洗了一个澡,然后在房间里坐到了深夜。
我已经没有眼泪来哭了,为什么难受的人只能是我?
陈序年凭什么那么淡然毫无波动?
脑子里闪过很多很多的画面,有这段婚姻里,我的尊严是如何一点点被放到低处的。
有开门那一瞬间他的那些动作,还有他和我描述他是如何爱上她的表情。
我一度有些失力,好像顷刻间我所有的坚持都没了意义。
我大概是最傻的女人,同床共枕的丈夫出轨这么久,我才后知后觉。
一种巨大的窥探欲包裹着我,我想知道他和她的所有。
我起身从房间的柜子里,找到了陈序年曾经的苹果手机。
他是苹果发烧友,每次出了新款必买。
所以之前的旧款他往往来不及把账号退出。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些同步的聊天记录。
她是陈序年的直系小学妹,叫宋锦书。
陈序年微信给她备注鼠鼠,因为同音,加上她的属相也是鼠。
他们开始频繁联系的时间是在三年前。
那个时候宋锦书恰逢毕业,整日为毕业论文和实习焦虑。
又正好遇到回校作为优秀毕业生分享的陈序年。
一来二去,他们就认识熟稔了。
我麻木地翻着那些聊天记录,一条周六的感谢对话,格外引起了我的注意。
【年年学长,真的太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今天这个论文我肯定弄不完的。都没有来得及请你吃饭,那下次一定要让我请你吃饭好吗?】
时间点让我仿佛回到了那个中午,陈序年和我的相处。
那个时候我已经怀上媛媛六七个月了。
我们的新房刚刚装修好,要买家具。
陈序年说他工作忙,大部分事情都是我在处理。
装修到买家具大多是我一个人在忙活,那段时间,我每天最少要走上万步。
那个周六,一大早他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我在新房里等着装修工人来把家具安装好。为了省那一点保洁费,托着大肚子把家里打扫干净。
下午陈序年终于赶了回来。
他面色平静地告诉我是公司临时有事。
而后倦怠地在旁边的沙发上躺着。
不巧的是那天停电了,我拿过旁边的传单扇子给他扇风。
他睡得迷迷糊糊地睁眼,而后亲了亲我的肚子道:「嘉茵,你怎么这么好啊?」
说着又拿过我手里的扇子,给我扇了起来。
那时我以为是一家三口甜蜜的画面,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段缘由。
他亲吻我肚子里孩子的时候,是在畅想我们一家三口未来甜蜜的画面,还是担忧着他的小老鼠能不能顺利毕业呢?
04
后面的信息我甚至有些快看不下去了。
因为每一条对应着我的时间点,都让我觉得荒谬而可笑。我沉浸在一家三口的幸福中时,我的丈夫的心早已偏航了。
聊天记录里:
她提醒他按时吃早饭。
他督促她努力考证、好好实习,拿优秀毕业生。
双方谁因为某个原因请对方吃饭,看电影之类的。
他们好像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陈序年对她比对我们这个家庭上心多了,他给她找工作内推,帮她一点点地改简历。
甚至到她工作后,还帮她谈客户,拉大单子。
他们之间有很多值得庆祝和开心的东西,升职、签单、买到了喜欢的演唱会门票……
都可以互相分享,庆贺。
宋锦书的微信签名是:【人总是执着于第一眼认定的东西。】
他们的最后一条微信里,陈序年还在劝她要勇敢地走出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宋锦书只是回他道:【我最想要的一直都不可能,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05
陈序年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委托律师将离婚协议书拟定了。
他只看了一眼,并未接过去。
而后是勃然大怒道:「陈嘉茵,有必要这样吗?我和她从没有越线,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至于这样……」
胸腔里那些压抑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我冲着他崩溃大喊道:
「对啊!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至于把我当傻子吗?
「我问你啊?你至于吗?是的啊!你们没有睡,你们就高尚得很,我夸完了,你满意了吗?」
「嘉茵,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和你吵。这件事是我错,但我从始至终真的没有一件对不起你的事。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他试图安抚我,手掌就要靠近我的肩膀,我厌恶地躲开。
「呵!呵!呵呵!」愤怒到极致,我竟笑了出来。
他是那么地逻辑自恰。
在他心里,即使到了现在,他都觉得他没有半分对不起我。
他认为只要他们俩没有踏出那最后一步,他们就不算出轨,他陈序年就对得起我和孩子。
我指着旁边的行李道:「我现在已经无法和你生活在一起,你先搬出去吧!我们尽快把手续办了,相关的财产分割,请你的律师和我的律师谈吧。」
「嘉茵,你就一点都不念我们的感情吗?」他愕然地看向我,震惊地问道。
「陈序年,你现在最好还期盼我念点旧情,不然你我之间就不是好聚好散那么简单了。」
「什么意思?」
「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傻吗?你不想毁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吧?还有你那只臭老鼠的。」
「你有什么冲我来!陈嘉茵,你不要去找她发疯。」
看吧!他的挽回,是不能涉及到她,多痴情啊!
我扬手又抽了他一耳光。
「发疯?我他妈早疯了,怎么?这么惦记记挂她,又扯着我不离婚是做什么?表演型人格上线了?我告诉你,陈序年,我已经很克制了,我故意把媛媛支开。离婚协议书,你最好早点签了。你要是不签,那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签。」
他颓靡地坐在旁边的餐桌椅上。
我和他互相对峙着,像两只绝望的兽。
那一刻,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我的样子,是那么地狰狞。
可是都不重要了。
看到那些聊天记录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06
陈序年最终还是没有签下那份离婚协议。
他拎着行李先搬了出去,说等我情绪稳定了再谈。
哪怕我告诉他,我做出离婚的决定是很冷静的,他依旧是不相信。
他问我难道不考虑媛媛了吗?
我反问他:「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有想过你父亲和丈夫的身份吗?」
离婚的阻碍,我想过很多,但唯独没有想过最先帮助陈序年的是我的父母。
陈序年搬走的第二天,我爸妈就来了。
我爸在旁边抽着烟。
我妈一脸担忧地开口道:「茵茵,事情我基本都了解了,这个夫妻一辈子,难免有人有时会走神的时候,你不能分得太清,你们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在。况且你已经这个岁数了,真和序年离了,你以后怎么办?」
我的工作是自由职业,这两天除去送媛媛上学,大部分时候我都在躺着。
总感觉很累,很疲倦,甚至到和陈序年的撕扯都要用尽我的力气。
然而在这个时候,作为我的家人,我的血脉至亲——
我没有得到半点安慰,反而看到的是一个完全站在陈序年那边的说客。
「能怎么办?没有和陈序年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没有活下去吗?妈,我是一个成年人,我确定我确实和他过不下去了。你如果真为我好,就不要再给我其他的心理压力了。」
「陈嘉茵,你几岁了,还这么意气用事吗?你马上就快三十了,你可以不那么自私吗?媛媛才多大啊?你要让她没有爸爸吗?你就眼里容不下一丁点沙子吗?」
「和我的年龄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快三十了,我就没有人权了吗?离婚以后陈序年是会死了吗?怎么媛媛就会没有爸爸了?我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委曲求全,你们就会给我颁奖状了吗?」
「算了,我说不赢你,你厉害得很。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陈序年你都容不下,我倒要看看以后有什么样的男人能够包容你这样的性子。」她拍了拍桌子,烦躁地起身就要离开。
我快步走到门口,给他们把门打开。
她看到我的动作,更加气愤了。
「怎么了?陈嘉茵,你现在是要撵我和你爸爸了吗?你现在出息了?你老盯着陈序年的问题,就没有想过你自己的问题吗?你脾气烂成这个样子,有没有想过别人也烦你。」她继续攻击着我。
仿佛她今天的到来,不是为了安慰一个婚姻受到伤害的女儿,而是验证一道数学题一般,在她眼里那么糟糕的女儿,所以婚姻失败是必然。
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失望了。
「对啊!你这么烂的女儿,以后会没人要。可是她就算再没人要,也还是要离婚的。因为这么烂的人,她不需要谁要她,她自己可以要她自己。至于那么好的陈序年,你那么欣赏他,你可以试试看他愿不愿意当你的儿子,看他还愿意认不认你们吧。」我无所谓地讥讽道。
「陈嘉茵,你在说什么话?我和你爸爸不是为了你好,我们会大老远地赶过来吗?」
就在我和我妈声嘶力竭的对峙中,我爸的烟终于抽完了。
他在一旁像一个看客一般出声道:「我都说了让你不要来,你的好女儿主意大得很,谁管得了她?她过得好坏和我们有关系吗?她就是死了都和我们都没有关系。」
这样阴阳怪气的嘲讽,这样凉薄的话,我们好像不是父女,而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
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
再度被刺激得像一个疯子一般。
砸了客厅的花瓶、板凳,大吼着让他们滚。
仿佛就是为了见到我这副样子。
我爸的情绪一下子就起来了。
「这就是你对你父母的态度吗?所以说你这种人会离婚呢,你以后再嫁估计也得被男的打死。」
他越说越兴奋。
我忽然冷静下来了。
我越是发疯,可能他才越得意吧。
我不再嘶吼,而是平静地看着他道:「爸爸,我会不会被男人打死,这不一定。但是你以后老了落我手里是一定的。你就一直这样保持这样的态度对我吧,以后我会慢慢还给你的。」
他一下子就哑火了。
但还是故作凶狠道:「你以为你威胁得了我吗?我告诉你,我可是懂法的,你以后不给我养老,你看我告不告你。」
「那就去告啊!我等着你的律师函哦!」
我冷冷地反击道。
我妈这个时候又出来讲和了。
她擦了擦眼泪道:「嘉茵,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啊?你爸爸也是担心你,你不要故意气你爸爸了……」
「我没有说气话,我在很认真地和你们说。既然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以后要依靠的人是我,那么连做到以我的利益感受为先都办不到吗?还是你们吃定了我,就算再被你们伤害都不会计较?如果当父母的不会爱护子女,那年老时又怎么会觉得子女会好好照顾你们呢?」
话到后面,我反而是越来越冷静了。
你能无底线地原谅谁,谁就能无底线地伤害你。
07
我妈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
后面再不能生育。
所以小时候我爸爸不太喜欢我。
妈妈也觉得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导致她没有儿子,爸爸也不喜欢她。
记忆里,爸爸和村里别的父亲不一样。
他不愿意出门去打工,种地也种得很不耐烦。
他说没有儿子,一切都是徒劳。
所以小时候我几乎没有买过新衣服,没有买过零食,甚至时常都吃不饱穿不暖。
关于小时候特别深刻的印象。
是在经济大环境没有变好时,我经常饿着去地里刨红薯,还带着泥的红薯在河沟里随便洗一洗就啃来吃了。
还有就是一到下雨天,我就拿着簸箕去河沟的缺口堵鱼虾,那是难得的荤菜。
其余的记忆里,是家里吵不完的架。
有时候爸爸把妈妈打倒在地上,我去扶她,她抱着我痛哭,说如果不是我,她早就离婚了。
再慢慢地我劝她离婚,说我希望她离婚。
结果她暴怒地抽我的耳光,问我怎么这么坏,竟然希望自己的父母离婚。
日子开始变好,是有天妈妈发现我很会读书。
村子里的小学,我几乎回回都是第一。
再然后是镇上读初中。
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几乎每个班主任都和她说,我以后一定会有出息。
就是这样简单的话,让她一下子就燃起了斗志。
爸爸不出去打工,她就出去打。
她说要给我攒学费。
再到后面爸爸连地都不怎么种了,妈妈寄回来的生活费大部分也是被他花掉了的。
好在生在了好时代,我在学校靠各种奖学金和补助也能活下去。
我和我那所谓的父亲之间最大的矛盾爆发在我初二的时候。
那时候快要过年了,妈妈好不容易从外地赶回来。
一年挣的点辛苦钱,他又拿去赌了,输了一大部分不说,还要找我妈要。
我下晚自习回来的时候,我妈正被他一拳打在地上。
鼻子里都是血。
她不停地拽着他的裤脚,扯着不要他走。
「陈正兴,你今晚上要是敢出去,我马上去买瓶农药带着嘉茵一起走。」
多么可悲啊!即使被他这样对待,她唯一想到的方式还是通过伤害我和她的性命来换取这个男人的怜悯。
可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才不怕这个男人,这个世上总有人可以制裁他。
我一把跨进房间,将门锁上。
这个屋子是妈租的,村里的房子早就倒塌了。
我妈说租这个房子方便我读书,其实更多的是给这个男人一个住的地方。
毕竟谁会让自家读初中的女儿盯紧自己的爸爸,防止他赌太大。
房间里有一台老式座机,我直接报了警。
报警理由是家暴和赌博。
和我想的差不多,我妈并未感谢我,反而又要对我动手道:「你是畜/生吗?大过年的要把你自己的爸爸送去坐牢。」
「对啊!你才知道吗?你们两个这样的烂人可以生出什么好东西吗?我还告诉你,你们下次再动手,不管是谁,我都还是会报警。说实话,你看谁家的爸妈像你们一样?我大不了把你们全部送进去,都比我现在好过。」
她扬手又要打我,我瞪着她:「怎么?你不敢对那个批男人动手,只敢对我动手吗?」
她的手垂了下去,只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命苦。
我不再听这些了,也不再试图改变她了。
妈妈有她自己的功课,我帮她做不了。
她后面花了些钱,又托了很多关系,终于在过年之前把她的男人弄出来。
出来当天,我父亲扬言要把我腿打断。
我借了同学的手机就要报警。
妈妈跪在地上求我不要闹了,并且一再和我保证,爸爸绝不会再对我动手,我才放弃了报警。
只是从那以后,我爸说我是个心狠的畜/生。
他说这辈子绝对靠不住我。
我说他说得对。
说他这样的男人,生来就会断子绝孙,我能活下来是国家政策好给了第二次生命。
我没有乱说,小时候为了一口吃食,我就差点几次丢了性命的。
去抓鱼的时候,好几次差点被水流冲走。
捡废品的时候甚至遇到过人贩子,如果不是我过早地成熟,真不一定能逃走。
生在这样的家庭,能够平安长大,本身就是一种运气。
而我生活得那样艰辛时,我那个所谓的爸爸可以在赌桌上,将钱几十几百地输掉。
所以在我心里从未把他当作过父亲,他只是一个让我摆脱不掉生物学关系的令人厌恶的男的罢了。
08
我和陈序年是在读高中的时候认识的。
那个时候他是交了择校费进来的边缘混子。
我是艰苦奋斗的小白花。
偏偏开学的时候,老师把我们分成了同桌。
陈序年的妈妈主动找到我,希望我可以监督她儿子学习。
我觉得莫名其妙,礼貌告诉她,我只是她儿子的普通同学。
这一幕被陈序年看见了,他觉得很没有面子。
当场将他妈妈轰走了。
然后居高临下地望着我道:「好好学生陈嘉茵,你不会觉得会读书就很厉害吧?」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连交流都不想和他交流。
很快就会根据成绩排名来换座位,我会马上换掉这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同桌。
陈序年长着一张知音漫客的校草脸。
和他坐同桌挺麻烦的,每天都有人给他递东西,或是吃的喝的或是情书。
下课我是马上就躲了,上课连递几次真的挺打扰我的。
我出于不耐烦,后面就不给递了。
学生时代的人太过中二,有几个女生觉得我是因为嫉妒,喜欢陈序年才不给递。
最开始是故意在我的课本上乱写乱画。
贴吧里也开始传我的黄段子。
后来是在我的板凳上滴红墨水。
我扯着笑得最厉害那个女生的头发,把一整瓶红墨水倒在了她的头上。
后面就是老生常谈的校园霸凌,只是我和普通的受害者不太一样。
我故意在一个下午装作因为作业而迟迟没有离开教室。
那三个女生在监控下对我拳打脚踢。
我谋算着监控拍清楚后,挣开她们往一楼的厕所跑去。
那个厕所我在下午的时候就偷偷关掉了水龙头,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能有人。
我引着她们追着我跑进厕所。
然后被我提前放置的洗洁精滑倒时。
拿着旁边的扫把沾着厕所里的奥利给。
一棍一棍地打在这些惹人烦的东西身上。
等陈序年气喘吁吁地赶到时,我正跌坐在地上,可怜巴巴地和警察诉说我是如何被人暴力对待的,不得已躲到了厕所。
监控里把她们打我的样子拍得清清楚楚。
我咬死不松口要告她们。
再加上贴吧里的黄段子,新仇旧恨一起,通过IP直接找到了她们。
最后的结果是她们三个转学,并且赔偿了我一大笔钱。
事后陈序年问我:「真的只有她们欺负你吗?」
「怎么,你要做侦探了?」我嘲讽道。
在他吃瘪时,继续讥讽道:「不过你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但是做人至少应该有个准则,就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吧?」
出乎意料的是,陈序年那个时候没有选择和我针锋相对,而是语气不自然地道:「抱歉陈嘉茵,因为我的原因,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我其实不在意他是否有歉意,只是他开始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会帮我做值日卫生。
我当着几门课的课代表,他会抢在我之前帮我把作业抱去办公室,又会在老师看完后,帮我抱回来。
甚至因为我之前和那三个女生的事,她们纠结了一堆校外的人想要揍我。陈序年直接放话,谁敢动我,就是和他过不去。
我是无所谓的,就算来了,无非是挣钱的路子多一些罢了。
毕竟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缺钱,这种不安全感贯穿了我的整个青春。我时时担心着我没法继续读下去,我没法抓稳这株救命稻草。
在此之前我还是烦陈序年的,因为很多麻烦都是因他而起。
甚至于后面我通过考试直接调到了精品班也没和他打招呼。
那是他第一次在教学楼下堵我,失落地问我:「陈嘉茵,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对!」
「为什么」
「你很麻烦。」
「那我以后不让你麻烦,你可以试着不讨厌我吗?」
我没有作答。
在当时的我眼里,那里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人生不值一提的过客。
我会不停地走,不停地走,直到走到我想要的生活。
09
自那以后的陈序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他不再和社会人士厮混,并且改头换面一般地读书。
甚至于在高二的时候被校领导破格分到了我们班。
见面的时候,他又走到了我身边道:「陈嘉茵,你甩不掉我的。」
我没有多作评价。
陈序年的妈妈很是感谢我,她固执地认为陈序年变得爱学习都是因为我。
我们又成了同桌,托陈序年的福,我在最后的半年里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他妈妈给他带东西的时候都有我一份。
她说给你那个酷酷的同桌。
对那段日子很深刻的印象是,他妈妈做的板栗鸡很好吃。
还有天气热的时候,陈序年从家里带来的红豆冰,真的很凉爽。
还有一天中午停电,教室里闷热得不像样子。陈序年早早地从家里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带电池的小风扇。
还有一把大蒲扇,那个中午我睡午觉睡得很香。
睁开眼睛的时候,瞥见他脖子上的汗珠时,心脏漏了一拍。
后面的日子越来越紧张,各种比赛、考试接踵而至。
临近报志愿的时候,陈序年很是紧张,他一定要看我报了再选他自己的。
反复地问我是不是准备读大学的时候就把他甩掉。
说实话,我的人生里,那个时候是第一次出现有一个人那么地在乎我。
我和他在一起的契机是在我们读大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兼职太晚遇到暴雨。
我当时为了安全没有回学校,结果就是那辆回学校的公交车侧翻了。
造成了很大伤亡。
我当时的手机淋雨坏了。
陈序年怎么都联系不上我。
等我手机修好时,手机都快被他和他家里的人打爆了。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陈序年双眼通红地抱着我。
「陈嘉茵,你他妈的故意的是吧?你要玩死我吗?」
我回抱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说他的一生从没有那么害怕过。
10
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说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会跟我姓陈。
后来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又说,看吧,和我姓陈了。
好像那个时候的那么喜欢我的陈序年和现在的陈序年是两个人一般。
在嫁给他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们会幸福的。
他家庭氛围真的很好,父母相爱,感情几十年如一日地好。我们结婚这么久,我甚至没有看到过他们吵架。
我那个时候以为,他们的现在,就是我们的未来。
11
我和陈序年僵持的第二个月。
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一只手从腰间伸了过来。
我吓得当场尖叫。
床头的声控灯顿时亮了起来,我看见了陈序年那张带着愧疚的脸。
只停顿了那么一瞬间,他就一把将我按住。
「嘉茵,不要,不要我。」
他毫无章法地亲了过来。
我扬手就要扇过去,他紧紧地钳制着我的手。
直到我一脚踹向他的下面,他才冷静下来。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因为这个和我……」
「陈序年,可以不要再装傻了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那个时候我刚生了媛媛,他几乎就已经不怎么碰我了。
相比于我们刚在一起时,他恨不得天天弄,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那个时候一直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去做疤痕修护,我健身美容。
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自己。
甚至有次,听从朋友的建议穿了助兴衣物。
薄薄透凉的料子挂在身上,我感觉四面八方都透风。
我想是不是我们的生活太过于平淡,导致他失去兴趣。
可是掀开被子的瞬间,昏暗的灯光下,我竟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我摆出的姿势、脸上的表情都僵硬在了那里。
而后看着他那张像是要上坟一般的表情时。
有些生气地拽过被子,背过身子不去看他。
没有什么比丈夫毫无兴致的眼神更伤害一个女人的自尊了。
那个时候我都还在反思,觉得这种事不要强求。
甚至于我还担心是不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私下打听了好几个靠谱的男科医生。
结果当我小心翼翼和他提起时,换来的是他的勃然大怒。
他责怪我一天到晚就知道想这些事。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当时一瞬间满脸通红,脑子像放空了一般。
我竟然被我的丈夫形容成了一个欲求不满的女人。
后来我又说服自己,这种事情,没有就没有吧!帕拉图也可以的,毕竟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
结果事实的真相竟是:
我的丈夫是因为精神出轨,所以才身体对我不感兴趣。
女儿被我们吵醒,小心翼翼地在门口敲门道:「妈妈怎么了?」
「没事,妈妈做噩梦梦见了脏东西了。」
「那,妈妈,我今晚来陪你睡觉,我陪你你就不害怕了。」
心软得一塌糊涂,这段婚姻唯一值得的留下了我的女儿。
「不用,你先回房间,妈妈怕传染你也看到。」
我打发走女儿,让陈序年马上滚。
「陈嘉茵,你一定要做那么绝吗?你想要让女儿和你一样有不幸福的童年吗?」
这话彻底激怒了我。
「陈序年,你爱女儿,那你和你的小老鼠算什么?你要我等女儿长大后,给她看他爸爸和小老鼠的相识吗?」
「嘉茵,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地极端?人就能完全不犯错吗?」
他还在强词夺理,我只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紧。
「要我报警吗?」
「嘉茵,随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婚的。」
他留下这句话,终于离开了。
「无论如何?」
陈序年,我说无论如何你都一定会签字的。
12
后面的日子,我只是到宋锦书公司楼下坐了坐。
陈序年就方寸大乱。
他急匆匆地跑来,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就要带我离开。
宋锦书连面都没有露。
「陈嘉茵,还要我怎么说?人家和我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焦急的神色。
「陈序年,你不知道我要什么?」
「我不答应,你有什么气冲我来就行了。」
我不理他,径直朝电梯走去。
宋锦书没有沉住气,先一步下来了。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红着眼,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跑开了。
「陈嘉茵,你现在满意了?」
陈序年,怒不可遏地质问着我。
直到电梯里出来一名工作人员道:「陈小姐,抱歉让您久等了。我们徐总很重视您这次给我们产品做的宣传,正在办公室等您。」
我耸肩,拍了拍陈序年的肩膀道:「你和你的小老鼠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这未来见面的次数还挺多的,怎么办啊?」
下午谈完事情,陈序年的微信又发了过来。
【嘉茵,真的不关锦书的事,她还是个小孩,你不要这样给她心理压力了,她真的受不了的。】
心理压力?心里没有鬼怎么会有压力呢?
【陈序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现在可还没做什么呢,你就担心成这个样子了。我要是真做点什么,你不要后悔哦。】
那边不再回复我了。
直到我多次出现在宋锦书公司,她自己没有忍住,把这件事和她公司里关系好的人诉说了。
而后整个公司传得到处都是。
她受不了同事们的指指点点。
在一个深夜割腕自杀了。
彼时我正在梦乡里沉醉。
冷不丁地就接到了陈序年的电话。
他的语气出奇地冷:「陈嘉茵,我早该知道的,你怎么会放过她呢?你现在满意了。」
费了点精神,我才弄清楚。
原来小老鼠自杀了。
深夜把我吵醒,扰人清梦,真的挺惹人烦的。
「我怎么她了?是我让你们又当又做的?是我让她自己恬不知耻地还去找人寻求理解支持,结果引起众怒的?」
「陈嘉茵,你就没有一丁点的怜悯之心吗?你不就是想离婚吗?我成全你。」
电话霎时被挂断。
我连夜开车到医院送去了离婚协议。
离婚真的是伤筋动骨的事,陈序年拖着不离,后面虽然通过法律手段也能离,但是是真的麻烦。
现在他上头,我自然得赶紧抓住这个机会。
我到宋锦书住院的楼层时,陈序年最开始以为我又要做什么。
一把踢翻旁边的椅子:「艹!你他妈有完没完?!」
我倒是没有和他计较,只是平静地摇了摇手里的离婚协议书。
他愣了愣。
「真他妈有你的,谁稀罕谁啊!」
他接过我手里的签字笔,快速地签上了他的名字。
一式两份,我小心地放进文件夹,转身爽快地离开。
13
那天之后,我就再没见过陈序年。
再次知道他的消息,是几月后宋锦书主动来找我。
她说陈序年的状态很差,整日喝得不省人事。
工作也辞了。
她希望我去看看他,又说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从始至终都是我误会他们了。
我感觉像吞了苍蝇一样。
婚都离了,还要找我扯这些。
说话自然没客气道:「哇哦!宋小姐好善良好纯洁好无辜哦!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插足过别人的感情,没有觊觎过有妇之夫,都是大家误解这么单纯善良的你了……」
「陈嘉茵,你说话有必要这么带刺吗?对和你那么有多年感情的人也可以那么绝情?你这种人怎么值得人喜欢!」
「呵!」
「你笑什么?」
我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猜,我明明那么烦你们,为什么今天还是愿意见你?」
「为什么?」
「因为我最近灵感有点少,需要一些素材。尤其是看着你们这种奇葩,让我有一种在看人类猎奇事件一样。」
「你……」真小气,我主动成全她和陈序年,她连点素材都不愿意提供,直接走了。
14
我的生活慢慢回归了正轨。妈妈有时候会给我和女儿寄东西,又或是明里暗里地点我,趁着岁数还不大,可以再给媛媛找个爸爸。
我很平静地告诉她,不要干这些事了。
这些可有可无的关心,也没有必要了,我早就过了需要的年纪。
至于她担心的养老问题,在她领我给她买的社保之前,生活费我会按时给,但是别的没了。
说实话,如果说我们之间要谈感情,在我最需要感情的时候她没有给到我。
谈利益,就算要把我当养老工具人,那么只是也得先投资下这个工具。
事实是,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寒暑假、日常一直兼职挣钱,再加上后期写稿,不然我是没钱完成学业的。她这些年辛苦的钱大部分都给我那个爸爸挥霍了。
她质问我这样对她,不怕我的女儿有样学样吗?
我问她,我怎么对她了?
减少接触就是天理不容了吗?
她对她的人生毫无规划,毫无方向,以至于她人生后半辈子几乎全是我在给她兜底。
养老、医疗,全部是我攒钱给她解决的。
至于媛媛,我生下她,是因为爱,是因为我确认我想要一个孩子。我确认我希望这个孩子过得好,她是我的一面镜子,如果她对我不好,那对应着的我这面也有问题。
妈妈她好像永远不懂,孩子最开始有多天然爱父母。
我曾经是多么地依赖她、眷恋她。
可是后来太多的事让我不得不学会和她分割,让我们各自走各自的人生。
15
我并没有限制陈序年来看媛媛。
他离婚后也依然是媛媛的爸爸。
当然前提是,他在我心里算一个合格的父亲。他如果和我的父亲一般,我肯定会做这方面限制的。
在没有其他因素的影响下,我乐意媛媛可以多得到一份的爱。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陈序年的生活也逐渐恢复了正常,他还是没有和他的小老鼠在一起。
但是他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那个女生还每天去他住的地方给他做饭。
又是一次陈序年接媛媛去游乐场玩,我忙完工作去接媛媛回家。
他和我攀谈了几句,说他准备创业。
做汽车抵押租赁。
出于他是媛媛父亲的身份,我好心提醒了下,现在的经济大环境不太适合创业。
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指责我道:「嘉茵,你知道吗?我们的感情变成这样,只有我一个人的错吗?你从来都不会鼓励我,做什么你总是先想最坏的……」
我听不下去了,马上打断他道:「陈序年,还要我和你说多少次,我们之间除了是媛媛父母这层关系以外,再无关系了。你创业与否,我同不同意都没有关系的。我也希望以后我们的见面除去媛媛不要再牵扯其他。」
16
陈序年是见识过陈嘉茵的冷漠的。
只是当这种冷漠用在他的身上,他才觉得是那样地尖锐。
他忽然想起她戳穿自己那天带来的巧克力冰淇淋蛋糕。
她离开时,那蛋糕融化得一塌糊涂。
他拿勺子挖来尝了尝,竟是满嘴的苦涩。
他明明记得那家蛋糕店他吃了很多年,是方圆十里最好吃的冰淇淋蛋糕店啊!
他一直还抱着一丝希望,在陈嘉茵允许他见媛媛时。
他甚至欣喜地认为这是她给他留的最后一丝余地。
可是她后面的相处和话语又再次把他打回原地。
他想陈嘉茵到底在拽什么?
她觉得他不行,他偏要创业给她看。
就这样他拿着父母大半辈子的积蓄,一头扎进了创业大军。
后来连续半年的坏账,他其实已经开始慌了。
可是对上宋锦书那双期盼的眼,她说他一定行,她说在她心里他就没有做不到的。
他又鼓足了勇气继续砸钱进去。
直到最后血本无归。
外面的烂账越来越多。
再后面他慌了乱了心智,收账的时候和朋友用了不当手段。
被当作涉黑典型,判了十年。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父母年过半百还在为他四处奔走。
陈嘉茵带着媛媛来见了他最后一面。她依旧是那副样子,面对他的遭遇平静得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
她不再像从前一般,事事为他考虑,为他筹谋。
他想起刚毕业的时候,她陪着他面试公司,一点点和他商量着改简历。
那个时候她把他的得失看得和自己的一样重。
结婚以后尤甚,她会主动帮他打理同事关系,邀请负责人的妻子吃饭、旅游。
后来事业上的次次上升,每次都有她在身旁。
他们原本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那一刻他恍然惊觉,他们真的成了两条平行线。
如果不是媛媛这层关系,他可能连见她都不可能。
他早该知道的,她一直都是那样地决绝。
他曾经花了那么多年,才让她接受他,最后让她放弃他的也是他。
他在想十七岁的陈序年,会不会怨恨三十岁的陈序年,就这么丢了陈嘉茵。

17
后续的日子里,陈序年再未见过陈嘉茵。
只从父母那里听说一些有关她的只言片语。
她后面谈恋爱结婚了,老公还是个混血儿,比她小好几岁。
媛媛成长得很好,大方明媚而自信。
今年的夏天特别地闷热,不过一会儿,外面就下起了暴雨。
「(陈」而这一切原本都是他的。
宋锦书他最后只见了一次,当时他都快要出狱了。
宋锦书突然来看他,她说都是因为他毁了她的生活。
他一脸迷茫,慢慢听她抱怨完。
才知道,宋锦书结婚多年后,被老公发现了他和她的这段事。
他们现在一直在闹离婚。
好像人做的每一件因,即使当时看不到果,也会在后续的人生里显现出来。
这一刻他无法再骗自己,当时的自己有多么无耻,还妄图把过错全部推在陈嘉茵身上。
好在陈嘉茵完全不吃这一套。
她是一个极度坦诚的人。
婚姻里出现问题时,她甚至没有给他预留逃避的时间。
直接开门见山地找他解决。
只是越是这样,他越害怕,他害怕她发现,也害怕她不会发现。
他每天都像在走钢丝,直到陈嘉茵戳穿那层窗户纸,他再也逃避不了。
再然后看着她决绝地转身。
出狱以后他想见她一面,可是连一个理由都找不到。
只有在去看媛媛的时候,远远地看了那么一眼。
她靠在高大的男人肩膀上,笑得灿烂。
陈嘉茵真的是一个永远会朝前走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