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英宗朱祁镇是明朝唯一一位两次登基称帝的皇帝,他的传奇故事在民间留下了很多的传说,也引起了不小的争论。他在历史上毁誉参半,不论正统年间宠信太监王振,还是复辟之后处死名臣于谦,都成为历史学者们讨论的焦点。尤其是朱祁镇在夺门之变后复辟登基称帝,其接下来的一系列操作更是历史学者们讨论的重点。这段时间朱祁镇引人非议的地方很多,除了冤杀名臣于谦外,对于景泰时期旧臣的处置也是充满了争议。而他对景泰时期名气仅次于于谦的景泰首辅陈循的处置,更是让人感到疑惑不解。
陈循在明朝的名气不小,最初还在名臣于谦之上。陈循自小便以神童著称,读书时就收到家乡老师们的看重,后来还成为明朝迁都北京后的第一个状元。如此高调的进入官场,陈循的官场之路一开始是非常顺利的。他受到了明成祖朱棣、明仁宗朱高炽和明宣宗朱瞻基的重用,到了明英宗朱祁镇即位后成为了皇帝身边最重要的顾问之一。到了正统年间中期,三杨内阁大臣渐渐老去或退休,朱祁镇将陈循引入内阁,成为内阁学士,同时兼任户部右侍郎和翰林院学士。至此陈循的官场之路一片坦途,成为内阁首辅是早晚的事。
然而就在他意气风发的时候,土木堡之变发生,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剌太师也先抓了俘虏。国不可一日无君,面对如此危急时刻,朝廷中出现了往南迁都的声音。此时名臣于谦站了出来,力主留守北京打北京保卫战,并且推荐了朱祁镇的弟弟朱祁钰监国。当时陈循是站在于谦一方的,是内阁大臣中最支持于谦的人。后来于谦在北京保卫战中战胜了也先的军队,蒙古军退出长城,顺便带走了朱祁镇,于是朱祁钰登基当了皇帝,改年号为景泰。在景泰年间,于谦虽然是朝廷中权力最大的大臣,但陈循却是最高的大臣。
原因无他,因为陈循被景泰帝朱祁钰破格提拔为内阁首辅。朱祁钰称帝后,朱祁镇留在北京的老臣避嫌,找理由退出朝廷,于是内阁大臣中资历较浅的陈循得以成为内阁首辅。陈循组建内阁后,大量提拔了翰林院的年轻人进入内阁,最为出名的便是后来在明宪宗时期出任内阁首辅的彭时和商辂。因为朱祁钰对陈循的器重,所以陈循成为景泰年间最受宠信的大臣之一。当时于谦虽然以兵部尚书的身份掌管国家军权,但也因为权力太大而受到朱祁钰的猜忌。所以于谦不但没有入阁,反而与内阁首辅陈循形成了互相制衡的状态。
在朱祁钰当皇帝期间,朝廷中对朱祁钰作出贡献的大臣,可以说陈循是排名第一的。他帮助朱祁钰稳定了北京保卫战后动荡的政治局势,也帮他解决为废除皇太子朱见深,改立亲生儿子朱见济为太子的事。从陈循当时的所作所为来看,朱祁镇复辟后最有可能被处死的,除了于谦就是陈循。
实际上在夺门之变后,很多大臣调转枪口对准了陈循,将其作为仅次于于谦的必须处死的对象。当时六科给事中弹劾迎立朱祁钰的奸党时,陈循就排在前三问,仅在名臣于谦之后。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最终陈循居然没有像于谦和王文一样被处死,只是被贬官杖刑一百,流放铁岭,逃过一劫。
陈循的遭遇让朝野大臣非常的惊讶,历史上也存在很多的议论。从个人行为上看,陈循的行为对朱祁镇的负面影响,比于谦要大得多,几乎可以与死硬派王文并列。于谦虽然迎立了景泰帝朱祁钰,但那是在危急时刻的权宜之计,目的是掌管军权打赢北京保卫战。从另一个角度看,于谦的操作虽然牺牲了朱祁镇的利益,却是为了国家和人民,是无可厚非的。朱祁镇对于谦的态度,是典型的以私废公的表现。在处死于谦的问题上,朱祁镇自己也知道手段卑劣,所以多次犹豫不决,最后在奸臣徐有贞的催促下才下定了决心。
与于谦为了国家不同,陈循和王文的性质是一样的,是典型的卖主求荣。陈循和王文一样,是朱祁镇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直接破格进入内阁,这是无上的殊荣。可是在景泰帝朱祁钰登基后,陈循果断的投靠了朱祁钰,成为景泰时期的内阁首辅,这就有些卖主求荣的意思了。后来他接受了朱祁钰的贿赂,废除了朱祁镇之子朱见深的皇太子,改立朱祁钰之子朱见济为皇太子,这在朱祁镇看来更是罪大恶极。可以说在景泰时期的文臣中,陈循和王文是对朱祁钰最为坚定的死硬派,政治上对朱祁镇的伤害也是最深的。
对于卖主求荣的大臣,朱祁镇向来不手软,王文被处死就是典型的表现。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陈循的负面业绩比王文还多,居然逃过一劫,让人匪夷所思。朱祁镇为什么没有杀陈循,他留着陈循是为了什么呢?这两个问题一直在历史爱好者中反复讨论,但没有切实的结果。综合各方面的信息看,在夺门之变的前后,陈循的确没有作出什么对朱祁镇有利的事情。朱祁镇复辟之后,陈循和商辂在起草即位诏书上也与徐有贞等人发生冲突。因此他被处死并不意外,不被处死才是最大的意外。可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想要死里逃生何其难也。
朱祁镇复辟后,对景泰年间支持朱祁钰的大臣进行了大面积的打击报复。以王直和胡濙为代表的老臣为了避免被牵连而纷纷告老还乡,宫中依附于朱祁钰的太监不是被处死,就是被发配流放,朝廷之中人人自危。夺门之变中迎立朱祁镇的大臣反而得到了重用,徐有贞、石亨等人掌权,对朝廷进行了大清洗。在这种历史背景下,商辂等内阁大臣都受到波及,甚至被贬为庶民。作为内阁首辅的陈循本来是必死之人,居然能逃得性命,简直是不可思议。在这就连于谦都不能幸免的政治风暴中,是什么让朱祁镇网开一面呢?
综合各方面的信息看,陈循之所以能够活着逃过一劫,是他早年间作出了一件旧事救了他。土木堡之变刚发生的时候,朝廷内外争论很多,围绕着固守北京和南迁南京两个话题展开。其中当时的翰林院侍讲徐珵假托星象,提出了南迁的建议,赢得很多大臣的支持。而于谦则力排众议选择固守北京,坚持和瓦剌军队在北京城下决战,最终取得了北京保卫战的胜利。因为于谦的胜利,徐珵成为了朝廷的笑柄,也因此被景泰帝朱祁钰猜忌,久久不能升迁。徐珵想要升官,先找了于谦的门路,于谦将其推荐位国子监祭酒,朱祁钰一看后就不同意。
徐珵没有办法,又走陈循的路子。陈循没有直接上书推荐,而是让徐珵改个名字,叫做徐有贞。名字一改之后,便在朱祁钰面前混了过去,徐有贞被升为右谕德。景泰年间,徐有贞负责治理黄河水患,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官职也平步青云。到了景泰末年的时候,他已经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了。夺门之变发生事,徐有贞是迎立朱祁镇复辟的核心,当时发动政变的密谋就是在他家进行的。政变后,徐有贞受到朱祁镇的重用,接替陈循出任内阁首辅。在朝廷大清洗的过程中,朱祁镇的所有操作都是与徐有贞、石亨等政变大臣提前商量的。
在这个过程中,徐有贞作为文臣第一,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当时朱祁镇曾一度犹豫放过于谦,就是因为徐有贞的强烈推动,才导致了于谦被杀。因此如果说有人在这场大清洗中能救陈循,那非徐有贞莫属。作为在景泰年间挽救徐有贞官场之路的重要推手,陈循对徐有贞是有很大恩情的。如果没有陈循让徐有贞改名,通过瞒天过海的手段躲过景泰帝朱祁钰的猜忌,就不会有后来参加夺门之变的徐有贞。站在文臣之间投桃报李的角度,徐有贞最有可能出于旧日恩情考虑而说动明英宗朱祁镇,在最后处死的名单上删除陈循。
上述推论是唯一一种可能将陈循从处死名单上删除的办法,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多的理由。从个人角度看,做官圆滑一向是陈循的特点。他做官搞得四平八稳,既不得罪人,又不与人太密切,这成为他在官场自保的重要手段,但也很难做出名留青史的成绩。这也是他作为状元,却长期被于谦压制的原因之一。但于谦做人太过耿直,做官更是一丝不苟,先后得罪了徐有贞、石亨等政变派大臣,最终在夺门之变后被朱祁镇冤杀。然而站在历史的角度,于谦却是名留青史的名臣,受到万众景仰,而陈循留在史书上的名声却颇受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