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反对派武装攻入首都大马士革,阿萨德政权轰然倒塌。从 11 月 27 日起,叙政府军与反对派武装及极端组织持续在叙西北部地区发生大规模交火。反对派武装发言人称控制了阿勒颇西郊重要城镇,虽叙政府军否认,但随后反对派武装连续第二天向阿勒颇和伊德利卜的政府军控制地发起袭击。在这过程中,俄罗斯驻叙利亚冲突各方调解中心负责人表示,两天以来,叙政府军在俄罗斯空天军支援下打死至少 400 名武装人员,然而总部设在英国的 “叙利亚人权观察组织” 称,过去两天,已有 121 名叙反对派武装人员、40 名叙政府军士兵在交火中丧生。
叙政府军加大回击力度,但反对派武装已进入阿勒颇市 “中心地带”。11 月 30 日,阿勒颇市出现大量武装分子,市政府机构和学校几乎完全关闭,商业活动已基本停止。叙陆军和武装部队总司令部称反对派武装进入阿勒颇的大部分地区,军方将予以反击,同时反政府武装还控制了位于阿勒颇市东南部的阿勒颇国际机场。叙总统巴沙尔・阿萨德表示叙利亚有能力在盟友和友好国家的帮助下击败极端分子,而俄空天军也对叙利亚反政府武装进行打击,约 300 名反政府武装人员在袭击中丧生。
12 月 1 日,叙政府军与反对派武装冲突范围扩大至中部哈马省。叙利亚军方称 11 月 30 日晚在哈马省北部乡村抵御反对派武装,并已加强在哈马省北部地区的军力部署,重新控制该地区一些城镇。叙国家电视台称政府军在过去 3 天中打死约 1000 名反对派武装和极端组织分子,叙总统巴沙尔・阿萨德强调叙利亚将全力以赴、坚决打击境内所有极端组织。
12 月 8 日,叙反对派武装称开始进入首都大马士革,并表示已 “完全控制” 叙中部重镇霍姆斯。反对派武装指挥官声称已推进到大马士革郊区,目标直指首都。当晚些时候,反对派武装声称已进入大马士革,且未看到政府军部署。多名大马士革居民称城内响起爆炸声和枪声,许多民众正在撤离。多家媒体播放的视频画面显示,叙利亚反对派人员当天已进入总统府。俄罗斯外交部发表声明说,经与叙利亚境内武装冲突各方谈判并下令和平移交权力后,阿萨德决定辞去总统职务并离开叙利亚。叙利亚总理穆罕默德・加齐・贾拉利表示已准备好与任何人民选择的领导人 “合作”,会将政府和平交接给反对派。美国和以色列表示无意介入叙利亚局势。最终,阿萨德政权在短短时间内垮台,叙利亚国内局势陷入巨大的动荡之中。
二、阿萨德的求助之路(一)向美国求助阿萨德通过秘密渠道向美国 “示好”,开出切断与伊朗及其支持势力联系等条件,试图换取美国支持。
在叙利亚反对派武装势如破竹、攻占阿勒颇和哈马两大城市后,阿萨德政权面临巨大危机。阿萨德通过阿联酋向美国递出橄榄枝,开出颇具诱惑力的条件清单。如果西方能出面阻止反对派继续进军大马士革,叙利亚将切断与伊朗及其支持的所有激进派势力包括真主党的联系。用大白话说就是 “我可以把老朋友伊朗卖了,你们帮我保住这半壁江山如何?” 阿萨德此举可谓是在绝境中寻求一线生机,然而美国对其求助反应冷淡。
美国对阿萨德的求助反应冷淡,白宫否认收到请求,特朗普也直言不插手叙利亚事务。
白宫高级官员在特别吹风会上明确否认了阿萨德的求助传闻,称 “美方没有收到阿萨德的任何严肃要求,即便有这样的企图,我们也不会认真对待。” 特朗普更是在巴黎圣母院重开典礼期间,在社交媒体上直言不讳:“叙利亚一团糟,但它不是我们的朋友,美国不应该插手。这不是我们的战斗。让它自然发展。” 这种近乎冷嘲热讽的表态,无疑是对阿萨德的当头棒喝,也基本给阿萨德政府判了死刑。
(二)向匈牙利求助阿萨德派基督教代表去见匈牙利总理欧尔班,打感情牌希望通过其向特朗普传话。
阿萨德在上个星期六也就是垮台的前一天派遣了国内的东正教主角阿弗莱姆前往匈牙利,试图说服欧尔班帮助。他打的实际上是一张宗教牌,叙利亚人口约 2400 万,这其中有约十分之一的基督教群体,他告诉欧尔班,如果叛军得逞,则国内少数基督教群体的生存将面临威胁。考虑到欧尔班和特朗普关系不错,阿萨德希望通过欧尔班向特朗普传话,打动特朗普伸出援手,帮助叙利亚政府稳住局面。
(三)向土耳其求助阿萨德表示愿意在政治过渡和难民问题上向土耳其让步,以换取土耳其帮助遏制叛军攻势。
土耳其是这次支持叛军行动的主要境外势力之一,阿萨德似乎也和土耳其方面取得了联系,开展了秘密谈判。他希望土耳其能够帮助遏制叛军的攻势,作为交换,阿萨德会承诺满足土耳其对叙利亚政治过渡以及引渡数百万叙利亚难民回国的要求。为表示诚意,阿萨德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他提出可以制定新的宪法,愿意坐下来和流亡的反政府势力进行会谈。
土耳其在叙利亚局势中的角色和诉求。
土耳其在叙利亚问题上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土耳其境内库尔德人武装与叙利亚、伊拉克等地的库尔德势力相互呼应,形成了强大的联盟。这一联盟不仅对土耳其的国内安全构成威胁,还对叙利亚的局势产生了深远影响。土耳其政府为了打击库尔德分裂势力,不惜介入叙利亚内战。埃尔多安和阿萨德政权不和由来已久,主要是因为库尔德人的问题以及土耳其不断派兵侵占叙利亚的领土,不断在叙利亚扶持亲土耳其的反对派。叙利亚反对派武装把自己推翻阿萨德政府的计划告知土耳其的时候,土耳其显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甚至有可能出面帮叙利亚反对派武装打了掩护。
三、各方反应与影响(一)俄罗斯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军事基地面临挑战,其在叙利亚的影响力可能被削弱。
随着阿萨德政权的垮台,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军事基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叙利亚反对派武装在短时间内迅速占领大片领土,这使得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军事存在受到了直接威胁。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塔尔图斯海军基地等军事设施,如今面临着被反对派武装攻击的风险。由于叙利亚局势的混乱,俄罗斯在该地区的重要军事设施已进入高度戒备状态。俄罗斯政治学家亚历山大・赫拉姆奇欣分析,俄军在当地没有足够的地面部队来支撑长久的战斗,而其空军、海军和防空力量也显得单薄。如果反对派加强攻势,俄罗斯恐难以维持其在叙利亚的军事存在。更棘手的问题在于,俄军增援或者撤离的渠道都受到阻碍。黑海是最近的增援路线,但土耳其在俄乌冲突背景下关闭了通道。因此,若选择空运撤离,大量重要装备可能被遗弃;而海运又面临旅途漫长和船只容量不足的问题。
俄罗斯对阿萨德政权垮台的反应及未来在叙利亚的走向。
俄罗斯对于阿萨德政权的垮台表示遗憾,同时也在积极思考未来在叙利亚的战略布局。俄罗斯代表米哈伊尔∙乌里扬诺夫称,与美国不同,俄罗斯不会在困难情况下背弃朋友。这表明俄罗斯在一定程度上仍希望维护其在叙利亚的影响力。然而,面对当前复杂的局势,俄罗斯也面临着诸多挑战。一方面,俄罗斯需要考虑如何保护其在叙利亚的军事基地和人员安全;另一方面,俄罗斯也需要在叙利亚新的政治格局中寻找合适的角色和定位。未来,俄罗斯可能会继续与叙利亚反对派进行接触,以确保其在叙利亚的利益得到一定程度的保障。
(二)伊朗失去在叙利亚的重要战略地位,什叶派 “抵抗之弧” 被拦腰斩断,影响力严重削弱。
阿萨德政权的垮台,对伊朗在中东的影响力构成了直接打击。在此前,伊朗可以通过叙利亚支持真主党和巴勒斯坦,如今随着叙利亚局势的变化,伊朗再想进行如此操作,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了。叙利亚一直是连接起 “抵抗之弧” 的关键一环,如今叙利亚政府军已经不复存在,也昭示着 “抵抗之弧” 瓦解的开始。从去年 12 月伊朗革命卫队驻叙高级顾问穆萨维准将遭袭身亡开始,到今年 4 月 1 日伊朗驻叙利亚大使馆遭遇空袭,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扎赫迪准将和七名军官被炸死为止,十几位伊朗革命卫队高级成员丧命于叙利亚。一系列损失让伊朗不得不在叙利亚收缩力量。伊朗外交部表态称 “很奇怪,阿萨德一直没有向伊朗求助”,但实际上阿萨德不可能没有向伊朗求助,而是伊朗根本不愿,也无力帮他。在失去叙利亚后,伊朗下一个很可能失去的就是黎巴嫩。
(三)以色列在戈兰高地增兵,可能永久占据该地区,同时切断黎巴嫩真主党和哈马斯的生命线。
以色列在叙利亚国内陷入混乱后,第一时间控制了戈兰高地的非军事缓冲区。以总理内塔尼亚胡宣布,两国在 1974 年达成的脱离接触协议已经破裂。他还强调,不会允许任何敌对势力在以色列的边境建立基地。以色列对戈兰高地觊觎已久,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一旦以色列控制该高地将占据巨大的战术优势,退可攻进可守。此外,戈兰高地还是重要的水资源所在地,包括加利利海和约旦河的发源地,这些水源对周边国家至关重要。以色列军队还打着帮助叙利亚政府,摧毁可能落入敌对势力手中的武器装备的旗号,对叙利亚境内的导弹仓库、防空系统和武器生产设施等多个目标实施了空袭。以色列的行动看起来很突兀,但其实是早有预谋,以色列和真主党刚达成停火协议,叙利亚就爆发内乱,短短十天时间,叙利亚政权易主,而在这期间,以色列一直在叙利亚境内打击伊朗和真主党,对外声称是为了切断伊朗对真主党的支援。以色列地面部队更是首次公开介入叙利亚领土,占领了戈兰高地叙利亚控制区的部分区域,并警告叙利亚人最好待在家里。以色列的这一系列行动,不仅是为了扩大领土,更是为了遏制伊朗在戈兰高地的活动,同时切断黎巴嫩真主党和哈马斯的生命线,提升以色列在中东地区的话语权。
四、叙利亚的未来走向反对派内部利益分配成未知数,可能再起内讧,叙利亚面临新一轮内战风险。
随着叙利亚反对派武装成功攻占大马士革,叙利亚的政治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然而,反对派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不同武装组织之间存在着复杂的利益纠葛。
解放沙姆组织、叙利亚国民军和叙利亚民主军等多支武装力量虽然在推翻阿萨德政权的过程中暂时联合,但他们背后分别有着土耳其、美国等不同国家的支持,支持目的各不相同。这就导致了在战后的权力和利益划分上,矛盾逐渐凸显。
例如,叙利亚境内的库尔德武装主导的 “叙利亚民主军” 控制着叙利亚北部和东北部的大片土地,而反对派虽然进入了大马士革,但距离全面控制叙利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此外,叙利亚的两个沿海省份拉塔基亚和塔尔图斯是阿萨德政权的主要支持区域,这里的民众对阿萨德政权有着深厚的情感和忠诚度,未必会轻易顺从叙利亚反对派的统治。
在共同的敌人面前能够暂时联合的反对派武装组织,一旦涉及到利益分配,内讧的风险极高。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因为利益纷争而大打出手,叙利亚的局势将会变得更加复杂和动荡,面临新一轮内战风险。
探讨叙利亚能否组建联合政府实现统一,还是陷入四分五裂、军阀对峙的局面。
目前来看,叙利亚组建联合政府实现统一面临着巨大的挑战。首先,在推翻巴沙尔政权中发挥核心作用的 “解放叙利亚” 联盟带有宗教极端色彩,与土耳其支持的奉行世俗主义意识形态的 “叙利亚国民军” 之间存在着世俗主义与伊斯兰主义的矛盾。两支武装力量互不隶属、各行其是,在未来叙利亚的国体和政体问题上,如何处理彼此间的矛盾是一个未知数。
其次,美国支持、事实上高度自治的叙利亚东北部库尔德人势力,他们的政治诉求在巴沙尔政权倒台后是否会发生改变尚未可知。即使他们坚持主张联邦制,现在上台的反对派势力也不一定认可。此前,叙利亚国内已经事实上形成中南部的巴沙尔政权、西北部反对派控制区与东北部库尔德人控制区 “三分天下” 的局面。而未来活跃在叙利亚政治舞台上的三支力量,即伊斯兰主义力量、世俗主义力量与库尔德人势力如不能达成一致安排,恐怕沿着三大板块继续分裂、彼此发生冲突都是在所难免的。
从当前的局势来看,叙利亚陷入四分五裂、军阀对峙的可能性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