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终究比不过一见钟情。
和青梅在一起的第五年，她告诉我，白月光才是她年少最美好的回忆。
她要去追寻他。
我问她：那我们呢？
她说：陆淮安，我们两个只是因为命运开了一场玩笑，现在玩笑结束了，我要回到正轨了，对你，我只能说对不起。
青梅走的潇洒。
却殊不知，你有你的白月光，我也有我的朱砂痣。
1
正开会的时候，朋友发来一条信息，配上一张图片。
「陆总，你老婆好像有问题。」
图片背景是在一个画展上，一个男人背着身子，在他肩头，钻出一个灿烂的笑颜。
那是秦悦然。
我看了一眼，就把手机合上，对看过来的秘术道：「继续讲。」
秘术指着ppt讲着规划，我的目光放上去，心却游离到了别处。
她还是去了。
早上的时候，她跟我说要去出差，但其实我知道她不是。
昨天半夜里，我被一阵手机提示音惊醒，看到了秦悦然手机亮起的屏幕上：
「明天，你会来吗？」
「我会等你，一直等。」
对方的名字叫「轩」，熟悉的头像，一个完整的名字被我补全：
杨轩！
一个我曾经毫不在意，认为完胜的人。
如今再回顾我的五年婚烟生活，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赢过一次。
2
我和秦悦然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当着两家大人的面，嘟着小嘴说这辈子最爱我了，要和我永远永远不分开。
当时大人还开玩笑的问她：「这么喜欢陆淮安，你长大要嫁给他啊？」
当时小小的秦悦然不理解什么意思，但是知道这是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意思后，就大声说道：
「我要嫁给陆淮安，非他不嫁！」
这句话，秦悦然从此就一直喊在嘴边。
我最开始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是身边一直有个漂亮的小女孩说「我喜欢你」，说「我要嫁给你。」
很自然的，我就代入了这是我未来老婆的想法，所以我要和她天下第一好。
从懵懂到成熟，一直没变过。
高中毕业的那天，她手捧着鲜花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对我表白：
「陆淮安，我喜欢你，从小到大，一直没变，也将永远不变，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那天，在所有同学的欢呼声中，我们热烈相拥。
有从小就认识的朋友羡慕的开玩笑：「你们这感情，地球爆炸了也分不开你们。」
可他不知道的是，不需要地球爆炸，一个杨轩就可以了。
秦悦然表白的誓言也很快破碎。
3
大一第一学期末，那是我们第一次发生争吵。
那天，我看到她收下了一个男人的花，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当中
我跑过去质问她。
她却轻描淡写的说「一个普通的同学罢了。」
我指着她脸上的还未退却的笑不信，她却异常生气：
「陆淮安，你有完没完，都说了那是一个普通同学，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
「你这样只会让我感觉非常压抑，我很讨厌这样你知道吗？」
那是她第一次，因为另一个男人对我发火。
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了杨轩的存在。
他是美院的天才，绘画天赋超群，美院老师称赞他画出来的作品就像是注入了灵魂似的。
凭借着艺术名气，再加上出色的外貌，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爱慕。
通过了解，我还惊讶的发现，秦悦然和他早就认识了，大学刚开始两人就加了联系方式。
并且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类似于给秦悦然送花这样的举动，发生了不止一次。
杨轩在追求秦悦然，秦悦然也没有明着拒绝！
在得知这些后，我直接就火了。
动用家里背景，要让杨轩在学校混不下去。
在杨轩快要被赶出去的时候，秦悦然站了出来。
「陆淮安，你有病吧，杨轩怎么得罪你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人，性格单纯善良，能够考上大学多不容易啊，你现在却要毁了他，你怎么这么恶毒啊？」
秦悦然指着我的鼻子臭骂，我再也没忍住：
「我恶毒？他单纯善良？」
「秦悦然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男朋友，整个学校谁不知道你和我谈恋爱，他还明着给你送花表白。」
「你告诉我这是性格单纯善良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大学刚开学，我为了庆祝和秦悦然从小大到大的感情。
就花钱在学校办了场盛大的音乐会，并在音乐会上，牵手秦悦然。
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女朋友。
学校论坛置顶的帖子「最美爱情」就是讲的我和秦悦然。
这在学校几乎是无人不知的事情，他杨轩不可能不知道。
几乎是同时，杨轩给我跪下：「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悦然是你女朋友。」
「我给悦然送花单纯只是为了感谢她赞助我的画作，支持我创作。」
「没想到会让你觉得我喜欢悦然，真的很抱歉。我以后会和悦然保持距离的。」
「只是我真的不能退学啊，我是我们家的希望，他们为了供我上学，都生了很大的病。」
「要是让我退学，我们家就真的塌了。」
杨轩跪在地上哭的伤心，触动了周围人的同情心：
「你也太恶毒了吧，杨轩只是感谢人家买画，你却要毁了他。」
「有钱就可以这么坏吗，我们这些普通人在你眼里就是可以随意踩踏的吗？」
「亏我之前还觉得秦悦然很幸福，能有这么喜欢他的青梅竹马，结果现在看来，你就是控制欲逆天的变态。」
「秦悦然以后要真的和你在一起，才是最大的悲哀。」
周围人不断的抨击，但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对于杨轩，我从没有真的要逼死他，虽然这对我来说非常容易。
我的目光只投向秦悦然：
「我已经不止一次的提醒他了，只要离你远点，他就会没事，但是他一次次的挑衅，想要试探我的底线。」
「那好，他看到了。」
在打压杨轩之前，我警告过他多次。
但他都置若罔闻，依然刻意的制造与秦悦然的相遇，表达暧昧。
他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无非就是他相信秦悦然会站在他前面，帮他挡住所有。
而现在，我也想看看秦悦然的选择。
是真的站在杨轩面前，从此和他继续保持暧昧。
还是划清界限，珍重我们多年的感情。
「我现在可以给杨轩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不再出现影响我们的感情，我就不再做任何针对的事情。」
我盯着秦悦然。
她也向我看来，眼中出却现不曾有过的冷漠：
「陆淮安，你怎么这么无耻，我不可能放弃对杨轩的帮助的。」
「杨轩，我们走，有我在，没人将你赶走。」
秦悦然拉起杨轩，在转身的瞬间杨轩脸上闪着得意，张嘴无声的口型：「你输了。」
周围人奚落的声音也跟着响起，「秦悦然好帅！」
「陆淮安这种人除了投胎好，什么本事都没有，自己没本事留住人，就去逼迫威胁。」
「这种就应该出门被车撞死才好！」
「我看啊，秦悦然和杨轩才是最好的一对，秦悦然就应该和陆淮安分手，和杨轩在一起才对。」
我看着秦悦然两人走在一起和谐的背影，心底撕裂的痛：
「对，他们两个合适，我应该祝福他们。」
「秦悦然，既然这份感情在你这里的保质期这么短，那就分开吧。」
正自走着的秦悦然背影猛的一震，她错愕地回头：
「你说什么？你要和我分手？」
很奇怪，刚走的决绝的人，此刻转过身来却带着悲痛与愤怒。
「我不同意分手！」
「陆淮安，你把我们从小到大的感情当做什么了，我绝不同意。」
那一瞬间，她甩掉杨轩的胳膊，慌神的向我跑来，「陆淮安，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你不能把我抛弃。」
那一瞬间，我是错愕与感动的，秦悦然的巨大反差让我很不适应。
周围那些人也都反应不过来：
「秦悦然你怎么回事，陆淮安这样敏感多疑的男人和你分手你应该开心才对啊。」
「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
谁知秦悦然却憎恨的怒吼：「都给我闭嘴！」
「陆淮安是我男朋友，和他在一起我才是最开心的！」
周围人全都哑巴，杨轩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眼中有深深的挫败：「悦然……」
秦悦然扑在我的身上，眼中已经盈满了水：「淮安，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不开心了，不要甩开我好不好。」
秦悦然眼睛红肿，那一刻的她像个孩子，乞求得到原谅的糖果。
从这之后，一直到后来杨轩被赶出学校，秦悦然真的再没和他接触过。
从此我也一直以为，我是秦悦然心底的最爱，是她所有的不顾一切。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出现苗头，是很难熄灭的……
……
4
秦悦然回来是在三天后的晚上。
她匆匆上楼换了件红色礼裙，蹬上水晶高跟就要出门。
我站在那里她却像是看不见似的。
「吃完饭再走吧。」我还是没有忍住出声。
她头也不回：「不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秦悦然连正常沟通都很难做到了。
两人在家，除了简单的问答会有回应，其他，再没什么可说了。
但今天，我额外的想要多说几句：
「他真就那么好？」
秦悦然已经要迈出门的高跟停在半空，鞋上的水晶与钻石折射的光芒扎进我眼中，很是刺痛。
她身体顿住，轻颤。
转身的时候脸上慌乱又无措，不敢抬头看我。
「我，我……」
她仿佛难以开口，带着做错事的慌张。
这样的秦悦然，我有多久没见过了？
一瞬间的错愕，交错的记忆将我带到了五岁那年。
那时候我家刚搬到秦家隔壁，父母带着我上门拜访。
我在一堆玩具中间看到了冒出一个小脑瓜的秦悦然。
她冲我傻笑了一下，然后「啪嚓」！
玩具最上面的一给小瓷杯被摔掉破碎。
闻声而来的秦伯父看到后大叫了一声：
「秦悦然！！！」
「你又拿我的古董玩，你还摔碎了它！！！」
秦伯父大发雷霆，小秦悦然无措又慌乱，揪着小手：
「不，不是我，是它自己掉的。」
「它好好在我书房里面，能自己长腿跑到这？」秦伯父气的要收拾她。
小秦悦然吓得满屋子跑眼中装满了委屈的泪水：
「就是要它自己掉的，它不听话乱跑到这的，不是我不是我……」
她吓得跑到我身后，试图让同样幼小的我来帮她阻挡风暴。
而那时的我，看着挤掉眼泪可怜巴巴的小秦悦然，说了我人生第一句谎话：
「对，我作证，就是它自己掉下来的，我看到它跑过来的。」
当时秦伯父都被气笑了，但他又没办法，事情只能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事后，我就被秦悦然缠上了。
她说我救了她，就要和她一起玩。
于是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多次之后。
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就开始将喜欢我挂在嘴边，又是在大人的挑逗下说要嫁给我。
小孩子的感情是很纯粹的，你对我好，我就同样对你好。
你喜欢我，我也同样喜欢你。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久远的过去透过熟悉的碎片重新勾勒，但那些美好的回忆反倒成了此刻扎进心脏的利刃。
小女孩毕竟只是小女孩，秦悦然却会在不断的经历中成长。
慌乱很快从她眼中消失，那张成熟美丽的脸上重新恢复平静。
「你说什么呢，我是去和闺蜜约会，若曦还在等我呢。」
我看着她恢复淡然的模样，内心止不住撕裂的疼痛：
「不是和杨轩吗？」
窗户纸是被我捅破的，说出口的那刻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却又在反应过来后觉得十分合理。
失望的积攒是有上限的，不断的情绪堆积下。
再坚硬的壁垒也会变得稀薄，到最后破碎宣泄。
出乎意料的，秦悦然并没有太过激动。
相反她神情舒缓，还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庆祝解脱。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5
「什么时候发现的？呵。」
「可能是从你结婚后开始频繁的买画放在家里。」
「可能是从发现你每个月固定的给一个账号打钱。」
「也可能是从你开始时常对着手机屏幕发笑。」
「还可能是从我们之间能说的话越来越少……」
「太多细节了秦悦然。」
我细数着曾经的过往，仿佛一切都早已注定，此刻也绝非偶然。
一口气说出口后，眼眶已经通红。
其实爱意早已消逝，能够坚持的无非还是不舍。
二十多年的情意，携手走过了整个青春两人。
没能走到最后，这份遗憾所化作的不舍，让我迟迟不肯放手。
秦悦然身体也在轻颤，但她没有我这份不舍：
「早就知道了吗。」
「也好，讲清楚让我们都早点解脱。」
言语间，她没有一丝对这份感情的怀恋。
相反，她的语气带着激动，似乎为了这一刻已经期待了很久。
我哪怕对她的态度早有猜测，但也还是控制不住的难受。
「秦悦然，你爱过我吗？」
如此的询问在以往我们彼此亲密的时刻，总会有美丽的答复。
她会说：爱，非常爱！一辈子都爱！
但现在，答案变了：
「不爱，陆淮安，我不爱你，一直没爱过。」
秦悦然说的急切且不加思索，一句话否决了我们之间的所有，她说他从没爱过。
但曾经发生过的某些深刻记忆又让我难以确信：
「可你曾经在我提出分手后选择的是离开杨轩，你说过和我在一起才是最开心的。」
「你曾经拿着花对我表白，在我们的婚礼上宣誓说我们此生永远不分开」
「秦悦然，你说过你爱我的。」
我可能是个念旧的人，也可能是个胆小的人。
我一直围困在和秦悦然的那些美好回忆当中，我怕它被破碎，更怕它从美好化作痛苦。
所以我苦苦维持，在一次次的发现端倪，在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少，在我们的婚姻只剩下法律的意义…
到今天，彻底破碎——
「陆淮安，那不是爱。」
「我爱的一直都是杨轩！他才是我整个青春最美好的回忆。」
秦悦然直视我，将一切再无保留。
「我不愿意骗你。」
「自从结婚后，我就在不断的反思我们之间的关系。」
「一直到前些天，我突然想明白了。」
「我之前做的那些，只是因为从小到大，喊习惯了喜欢你，我错把这习惯误以为是喜欢。」
「所以我才会在当时选择放开杨轩的手。」
「以致于现在每个时刻，我都在后悔，后悔我没有坚定一点，再坚定一点，把杨轩紧紧抓住。」
「或许那样，就不会有现在我们的相互折磨了。」
秦悦然眼中出现追忆与痛苦，但她的这份痛苦，只是因为当初没有选择抓住杨轩。
所以，我曾经所骄傲的爱情，其实只是她的错误的习惯所导致的？
呵，多么可笑啊。
这五年的婚姻，二十年的青梅竹马，全是错的？
那这世间的情爱到底什么才是真呢？
心底这一刻堵得发慌，从未有过的荒唐感觉产生在我的心底。
这感受痛苦、压抑，无处宣泄。
我捂着心口，面目痛苦，秦悦然却已经满是不耐，她在烦躁我挡她去找真正的心上人。
「别装了，陆淮安，事情已经揭开，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不要阻止我去找杨轩了。」
她拿起手表看着时间皱眉，瞪着我留下她最后的体面。
「陆淮安，我们两个只是因为命运开了一场玩笑，现在玩笑结束了，我要回到正轨了，对你，我只能说对不起。」
秦悦然走了。
她最后留下的是一句尽快离婚。
空旷的别墅中，不断回荡着一句：只是命运开的一场玩笑……
开着的门外面是无尽的黑夜，我站在那里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良久，对着黑夜回应：
「秦悦然，让这玩笑快点结束吧，我也很累了！」
6
林若曦来的时候，我正在独饮。
「呦，看来我来的刚好啊。」
她提溜着两瓶拉菲坐下，自觉的去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和我碰杯。
「秦悦然让你来的？」
「关她什么事，我想来就来了。」
我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我给你看门的保安送了两条华子，叮嘱他秦悦然回来了通知我。」
「这不，秦悦然一走，我就来了。」
林若曦嘿笑着冲我挑眉，做俏皮动作，可她说的和我问的完全是两码事：「我问你的不是这个。」
「哦你说你俩掰了啊，你看到的那照片，是我拍的，你看的都是第三手了。」
「怎么样，拍的还不错吧？」
林若曦表情十分欠揍，而我也一下想起朋友给我发的那张照片，原来，是你林若曦拍的。
她看出我还想再问，竖起食指，「哎，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不直接给你发。」
「我有那么傻吗，要是你对她情意深重，一点都不信，那到时候恨的不是我吗？」
「现在你俩成了仇人，我说出来也无所谓了。」
「你还知道我和她现在是仇人？」不知为何的，我现在的坏情绪转移到了林若曦身上。
毕竟，这女人现在真的很欠揍。
「喏，人家朋友圈直接都发了，这种情况还不是仇人。」
「我真的会佩服你很大度的。」
她掏出手机，亮出十分钟前秦悦然发的一条朋友圈：
「真爱永远浪漫，此刻连风都是自由的。」
下方配图是黑夜里十指相扣的两手，其中一只，是我熟悉的那个。
「别伤心了，不是还有姐陪你嘛。」
「来，cherrs！」
高脚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我却还是盯着她不放。
「你和秦悦然不是最好的闺蜜吗，怎么现在我俩掰了你还来找我？」
林若曦放在唇角的杯口停顿，她目光看来，眼神定住：
「你忘了，我是因为你才和她成的闺蜜。」
我猛的一怔。
是啊，我认识林若曦，比秦悦然要早。
7
那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在商场叱咤风云的林若曦林总。
有的，不过是个连饭都吃不起还很倔强的小丫头罢了。
和她结缘还要从一个饮料瓶说起。
大学开学第一天，烈阳如火，我一个人在校园瞎溜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