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看中了我的夫君。
她强占我的身体，顶替我的娇媚容颜，对顾淮勾魂摄魄。
爹娘一改往日对我的冷淡，待她如珠如宝。
哥哥甚至不惜摔断一只腿，只为她摘得悬崖上的凌霄花。
而我再睁眼，成了顾府一名相貌丑陋的婢女。
我亲自划破了她的脸，想让她滚出我的躯壳。
九尾狐却笑道：“你要不再看看我是谁。”
1
我飘在半空，看着九尾狐将顾淮迎进门。
“夫君。”
占据我身体的九尾狐妩媚一笑，伸手就要触碰顾淮的腰带。
却被他的大手按住。
明明是第一次见顾淮，却没有一点的怯意。
她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慢慢转动脖颈，妩媚的杏眼略带一丝天真。
顺势靠近顾淮，露出胸前圆润的半弧形。
这狐狸，怎能如此轻挑？！
用的还是我的身子。
我下意识地遮住眼眸，却听夫君顾淮淡淡地开口。
“你，今日有些不同？”
九尾狐面上的笑容一滞，但很快调整好嘴角的僵硬。
“也许是换了衣服和妆容。”
我的衣裙大多偏于暗色，平日里只涂略红的口脂，时时谨记作为正室的端庄大气。
而九尾狐穿上一身京城最时兴的衣裙，更显楚腰纤细，盈盈一握。
那是我永远不敢尝试的妩媚妖娆。
顾淮是当朝大理寺卿，为人不苟言笑，却善于断案。
这等变化，瞒不过他的眸子。
“你……”
顾淮眉头一皱，伸手直朝我的位置探来。
我心怦怦直跳，一时呆愣地僵在原地。
莫非，顾淮他能看见我？
可是，他的手却穿过了我透明的身躯，直接从九尾狐的头上拿下一片枯叶。
“多谢夫君。”
我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失落。
自从我嫁予顾淮，他一向待我冷淡。
我一直不敢宣之于口的一件事。
那就是，我一直是处子之身。
每晚顾淮都是宿在书房，成婚三年，从未变过。
他这么做，想必是厌恶极了我。
顾淮随即进入内室洗漱。
隔着屏风，九尾狐娇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你的夫君，我收下了。”
倏地，她转头朝我露出两颗尖牙。
我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九尾狐朝半空中的我得意一笑，“你就做那孤魂野鬼去吧。”
她纤细的手指一动。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我失去了意识。
2
唯一的感觉就是痛。
肌肉和骨骼好似被拆解、分离。
宛如溺水一般，窒息感让我被迫睁开了双眼。
混沌的意识开始聚拢。
下意识我明白了自己这时又回到了身体里。
只可惜，却不是我原来的身体。
镜中的少女，肤色蜡黄。
从左脸的脸颊到下颌，有一条纵贯几乎半张脸的狰狞疤痕。
只有那双眼眸，深幽明锐，虽不极美，但清澈明亮。
“死丫头，怎么还睡着，夫人唤你呢！”
推门而入的嬷嬷膀大腰圆，揪住我如同小鸡仔一般往外提。
这人我认识。
一声秋嬷嬷被我硬生生咽下。
她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
“也不知道夫人最近怎么了，硬是要找些丑丫头在身边伺候，稍微周正点的都被打发了出去。”
秋嬷嬷冷哼，不屑地掀了掀眼皮子，“不然哪里轮到你这个丑丫头。”
说着我就被带到了我和顾淮的院落。
九尾狐就站在门外。
天色渐晚，我急忙低下头。
却听九尾狐柔美的声音响起：“就你了。”
“拒绝我的伺候，就让他见识见识丑丫头的威力。”
“男人就是犯贱。”
耳边是九尾狐此起彼伏的声音。
我偷偷抬眼，却见她的唇瓣没一丝蠕动。
身后的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就在我呆愣之际，身后一股大力袭来。
转眼转我被推进浴室，身子不由向前踉跄了几步。
热气蕴满，屏风后，男人身躯若影若现。
也不知怎么了，我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
一晃入眼的是男人劲瘦的窄腰。
水珠从胸膛滚落，滑落至腰间，最后莫入人鱼线下，勾勒出冷白色的肌肤线条。
一股热意刹那间涌上我的脸颊。
顾淮赤裸着上半身，泡在浴池之中，浓密的睫毛因为热气氤氲而显得又浓又密。
听见声响，他眼睑微颤，抬眸。
眼中，寒芒色正。
3
“出去。”
顾淮眼帘微垂，一些细细的水珠敷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他的嘴唇颜色，因为热气而被熏得越发嫣红，似比平日里多了几分人气。
可漆黑如深渊般的眸子又蕴藏着锋利寒意。
顾淮沐浴向来不喜欢别人近身。
我与他成婚3年，从未伺候过他沐浴更衣。
被浴室里的热气熏的我有些闷闷的，一阵眩晕感袭来，我脚底一滑。
四面八方的热水涌进我的喉咙和气管。
就在我在水中挣扎的之间，手臂一紧，被人拉了出来。
呼吸带着辛辣的刺激感。
呛得我不由自主咳嗽起来。
对上顾淮眼中聚集的暴风雨，随即我的脖颈被一只大手紧紧箍住。
“说，你是谁派来的？”
我愣了愣，心里明白顾淮是将我当成官场上对手派来的刺客了。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时，下一秒顾淮抓住我的那只手翻起了红疹，并且直接蔓延至胳膊。
顾淮皱起眉心。
我这才想起，之前这具身体经常侍弄花草，所以会接触到一些花粉。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又玉簪花过敏了。”
顾淮脸上的怒意全消，手臂慢慢垂落，眼中浮现一丝异色。
4
顾淮：“你是谁？”
我随即反应过来。
顾淮的过敏之症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除了已故的老夫人，就只有我。
他的妻子云瑶。
作为一个侍弄花草的贱奴，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心口怦怦直跳。
我要是说自己就是他的夫人云瑶，顾淮会不会相信？
不，他不回信。
身为大理寺少卿，顾淮最恨鬼神之说，无稽之谈。
说不定自己还会因为胡言乱语而被发卖出去。
我抿了抿微微蠕动的唇角。
随即垂下眼脸，隔断了顾淮晦暗难辨的眸光。
倏地，门外传来一阵轻响。
“老爷，夫人为您准备了甜汤，请您过去。”
“出去。”
顾淮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躬身垂首退下，一路小跑回到下人的院落。
还未推开房门，一个黑色的影子已经先我一步蹲在房门口。
黑色的身影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祖母绿一般的眸子，在夜幕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乌云？！”
我惊喜地唤了它一声。
它似乎被吓到了，整个身体僵硬着，弓着背部，竖着长尾。
“是我啊，云瑶。”
我慢慢上前，蹲在它面前。
乌云却表现的和狗一样，上前嗅了嗅我的气味，又嘴里喵喵了几声。然后端坐着，静静看着我。
身后毛茸茸的尾巴也放了下来，有些惬意地摇动着。
“你是在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有只妖怪把我从身体里拉了出来，睁开眼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乌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猫。
嫁入顾府的那当天晚上就见到了它。
说来也是可笑，洞房花烛夜没等来顾淮，却等到了这只黑猫。
之后，它经常出没在院子，我也就经常喂它。
一来二去，已经三年。
我苦笑，比起顾淮，这只野猫倒更像是我的夫君。
伸手的下一秒，它就把毛茸茸的脑袋靠了上来。
不一会儿变眯起了双眼。
“乌云，你说怎么养才能赶走那狐妖，让我回去啊。”
“喵喵。”
“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
乌云又喵了喵几声，想要逃跑，被我一把揪住后颈一把搂在了怀中。
强行塞进被窝。
“别走，今日留下给我侍寝。”
这家伙如同人一样，翻了个白眼。
似乎知道逃不出我的魔抓，它任由我摸着肚皮，没有一点脾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睡去。
梦里有只狐狸一直追着我，嘲笑我永远都拿不回自己的身体。
面上一片湿漉漉，整个人是被一瓢冷水给浇醒。
身边的乌云早就失去了踪影。
“快起来，夫人叫你伺候。”
妇人粗大的嗓门让我彻底没了睡意。
我还有一些长相普通的婢女都被带入了院子里。
九尾狐选了几个面色黝黑，五官普通的丫鬟。
接着她来到我的面前。
下巴一紧。
“再次看，这张脸依旧丑至极。”
“以后你就贴身伺候我吧。”
我垂下眼睑，低低应了一声。
这会儿，我可以确定一件事。
我，能听见九尾狐的心声。
在她拿下顾淮之前，她不希望任何稍微有姿色的女子接近顾淮。
“夫人，忠勇侯府的人已经到了门口。”
门外的小厮来报。
我眼睛一亮。
是爹娘还有哥哥来了。
5
九尾狐愣愣。
她显然没料到，这具身体的家人会这么快找上门。
“阿瑶。”
当母亲的身影出现在院落时，有人已经先我一步迎了上去。
九尾狐如同乳燕投林一般，扑倒母亲的怀中。
我悄悄收回向前迈的脚步，退至一侧。
原以为母亲会生气，谁知她只是愣了愣，就亲昵地将九尾狐拥在怀中。
怎么会……
从小到大，母亲一向对我规劝，女子就要循规蹈矩，不能做不符合身份之事。
举止轻狂，高声大笑。
这个九尾狐，顶着我的脸，几乎做了所有的事情。
从厨房端出我做的桂花糕，正看见母亲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
“阿瑶，你怎么越活越像小孩子了。”
“父亲，哥哥。”
“不可胡闹，云瑶。”一向严肃的父亲，尽管面容紧绷，可眼底却透着温和。
我只不过离开了一小会儿，世界仿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我虽为侯府之女却自小养在乡下。
唯一被接回侯府的原因，是为了嫁给顾淮。
顾家身为朝中新贵，不是云家这等没落侯府可以比的。
父亲为了大哥的前程将我嫁给顾淮，只为攀附顾家。
惊讶地看着着一切，我如坠冰窟。
仿佛我才是那个局外之人。
一向待我冷淡的哥哥，甚至亲自许下去摘凌霄花的诺言。
“可是，哥哥，太危险了，凌霄花长在悬崖边上呢。”
九尾狐眨着眼睛，嘟着嘴，十分俏皮可爱。
哥哥：“以前是哥哥太忽略你了，以后一定加倍补偿。”
我垂着眸子，苦涩一笑。
哥哥从未这么温柔地对我说过这些话。
“瑶儿，你又做了桂花糕。”
看着母亲捏起碟子中的桂花糕，我攥紧了手心。
福身道：“侯夫人，这是奴婢做的。”
桂花糕是母亲最喜欢的糕点。
刚被接回侯府那年，我为了讨好母亲，亲自向京城
我求了那人三天三夜，他才答应教我。
为此，我的手指甚至烫出了水泡。
母亲嗜甜，所以我做的桂花糕会比百花楼还要甜上几分。
因为加了蜂蜜。
母亲这才注意到身后的我，皱起了眉头。
“瑶儿，你为何不选些样貌周正些的婢女？”
九尾狐怀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随即掩嘴轻笑，“当然是想让顾淮的心思都放在女儿身上。”
母亲点点头，浅尝了一口桂花糕。
但她的表情去没有丝毫变化。
饮了些茶水后，她起身去了净房。
我再也忍不住，跟了上去。
颤声问道：“夫人，里面加了蜂蜜，您当真吃不出来吗？！”
我紧紧攥着拳头，眼眶微微发热。
颤声问道：“母亲，我是云瑶啊，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
“疯子，疯子……快来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