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金夏生。
如果人生是一盘棋,那我大概是个放错位置的那一手臭棋——
明明是能扭转乾坤的手筋,却偏偏被命运的手指一弹,滚到了棋盘外。

我小时候,家里其实挺有钱的。父亲做矿产生意,家里住大房子,我甚至有过一辆进口的玩具小汽车——那是我五岁生日时,父亲随手丢给我的礼物。
那时候,我以为人生就该是这样:无忧无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和大多数孩子一样,沉迷于上网吧打游戏,练得的贼溜。
可命运最喜欢开玩笑。
父亲被人算计,一夜之间,矿场没了,家被查封了,债主堵在门口,像一群饿狼。
我们搬进了潮湿的地下室,父亲整日喝酒,而我……从“金少爷”变成了“欠债鬼的儿子”。
最讽刺的是,那个害我们家破产的矿主,后来成了我们那片最风光的人。每次他的豪车从街上驶过,我都会死死盯着,指甲掐进掌心。
那时候我就知道,恨,是可以刻进骨子里的。

我从小就是个胆小鬼。怕黑,怕高,怕陌生人盯着我看。
哥哥不一样,他像一座山,挡在我前面。
讨债的人来了,他把我推进里屋;
学校里有人欺负我,他拎着砖头就去堵人;
父亲绝望中想把我和哥哥带走,他掀翻了桌子拉着我逃离了东北;
抢劫信用社时需要引开警察时,是他代替已经被吓尿的我。
我习惯了躲在他身后,甚至觉得,只要他在,天塌下来也没关系。
可天真的塌了。
哥哥死了。他驾车冲出了警察的包围圈,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一包如同白纸的练功券。
我抱第一次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能让我躲的地方了。
后来,我遇到了崔业大哥。
他像另一个哥哥,沉默、可靠,聪明的大脑能让所有人闭嘴。我又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人,像藤蔓缠着大树,生怕一松手,自己就会烂在地上。
3. 善良是种病,而我病得不轻崔业说我心太软,不适合在这个世道活着。他说得对。
我捡过一只小乌龟,路边摊买的,摊主说养不活,我不信,非要带回家。结果它真的差点死了,我守了它三天,直到它终于伸出脑袋。
你看,连一只乌龟我都舍不得让它死,何况是人?
我分到巨款后回老家的途中,从广播里得知哥哥的遗体即将火化,我想带着他叶落归根,灵魂安息。即使我知道这有可能是陷阱,我也奋不顾身,让崔业大哥想办法,冒着被逮捕的风险,我去了殡仪馆门外,祭奠了自己的哥哥,带着他的希望活下去,带着他给的命回家帮父亲挽救矿场。
当我知道崔业的儿子病了,有可能一辈子瘫痪的时候,临走前我把自己戴了十年的狼牙吊坠护身符摘下来,塞进了崔业。崔业盯着我,眼神复杂,最后只说了一句:“夏生,你这人……真他妈傻。”

可我不后悔。
后来,也正是因为这枚护身符,我发现了“一只耳”绑架崔业妻子和儿子的事。
我本可以装作没看见,本可以逃得远远的——但我没有。
我好声哀求一只耳,求他放人。

他笑我天真,说这世道,善良的人死得最早。
他说对了。
即使我把他打晕过去,我也没有痛下杀手要了他的命,起身去开车去接应我的大哥崔业,却被飞驰的车辆撞飞,鲜血从我的七窍涌出,我喘着粗气和吞咽着血水,脑子里除了祈祷夏雨能快点苏醒过来,只剩下最后一点力气,我用狼牙吊坠在手腕上刻下了930字样,没有一丝的疼痛,我知道,“一只耳”不会放过我,因为他有病;
我也知道,崔业哥一定猜得到我想高诉他,嫂子和炎高藏在我们原来在抢劫信用社时的据点。
4. 血气方刚,为在乎的人拼命我这辈子真正狠过两次。
第一次,是为父亲报仇。

那个矿主,害得我家破人亡的混蛋,终于被我绑到了。我抄起铁锹,一下、两下……血溅在脸上时,我才发现自己在哭。原来恨到极致,不是痛快,而是空虚。
当夏雨给我打电话,祝福我生日快乐得到时候,我哭了,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想娶她,和她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用崔业大哥分给我的巨款开个小店,平平淡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动摇了,不能为了复仇去杀人,花了5000元买的土制猎枪顶在了仇人的后脑勺。

我扣动了扳机,枪打在了墙上。
我知道,我已经完成了复仇,他余生中都将活在我的恐惧之中。
第二次,是为崔业大哥的家人。
一只耳不听劝,那我就和他拼命。我从来不是能打的人,但那一刻,我像条疯狗,咬住就不松口。

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一只耳”从车上拿着榔头朝我缓缓走过来时,
我才意识到——啊,原来这就是结局。
5. 夏雨,我唯一不后悔的勇敢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是遇见了你。
你总说我傻,说我冲动,说我做事不过脑子。

可你知道吗?只有对你,我所有的冲动都甘之如饴。
记得那次想开船去海上被崔业大哥坏了好事吗?你走后,我们大吵一架,我把崔业大哥好不容易弄来的汽油全部丢到海里,后来由于疏忽渔船被拖进海里,没有油回不到岸边困在海里一夜,我觉得值了。
还有你为了厂里的损失无助哭泣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是把我的巨款全部给你还账,因为我知道,这不怪你,是因为给我打电话才导致的生产事故,是我的责任。
夏雨,如果人生能重来,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走向你。

我这一生,短暂、狼狈、充满遗憾。
差一点成了富二代,结果成了负二代;胆小了一辈子,却为在乎的人拼了两次命;善良得近乎愚蠢,最后连命都搭了进去。
可如果非要问我后不后悔——
不后悔。
不后悔为父亲报仇,不后悔为崔业一家拼命,不后悔爱上你。
只是……
夏雨,对不起啊,以后的路,你得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