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59年4月24日，正在美国访问的卡斯特罗在女王学校访问，这些学生对他的胡子充满兴趣。革命成功后， 卡斯特罗出访的第一个国家就是美国，受到了明星般的欢迎，但因话不投机，最后不欢而散

　　2014年12月17日，奥巴马宣布美国将恢复与古巴的外交关系。这将是自1961年1月美国古巴断绝外交关系后，双方外交政策上的最重大变动。回首往事，这个距离佛罗里达仅90分钟航程的加勒比岛国，“离上帝太远，离美国太近。”

掉落的“熟果”

自独立以来，年轻的美利坚合众国就一直把“向上天预先安排的尚未明白确定的地区扩张”视为自己的“天定命运”（虽然这个名词要到19世纪40年代才正式出现）。美国第六任总统亚当斯曾赤裸裸地表示，“自从我们成为独立的人民那时起，北美大陆之应成为我们的财产，就正如密西西比河之必然流入大海一样简单的自然法则。西班牙在我们的南边有属地，大不列颠在我们的北边有属地。几百年后，这些地方如仍不为美国所归并，这也许是不可能的事。”

　　1818年，美国吞并了西班牙的北美领地佛罗里达，其最南端的边界已推进到墨西哥湾的深处，几乎可以看得到90英里外的古巴海岸线。这块近在咫尺的西班牙殖民地，按美国扩张主义分子的说法，是北美大陆的天然附属物。美国历史学家尼林和弗里曼在《金元外交》一书中论述美国和古巴的历史关系时写道“美国要夺取古巴的愿望和美国本身的历史一样老。”

　　只过了4年，1822年2月，美国驻哈瓦那（古巴首府）商业代表约翰·华尔纳给国内写了一封信，声称古巴岛上大约四分之三或三分之二的土生白人居民“决心隶属于美国———作为一个州而不是殖民地”。这封信使得门罗政府动心了，当年3月份，美国海军部便派遣美国的西印度舰队前往古巴，与古巴主张合并的土生白人进行联系——如同在其他许多地方发生的那样，这将是“自愿合并”的第一步。

　　这一次，跃跃欲试的美国人遭到了前宗主国的当头棒喝。在加勒比海拥有诸多殖民地的英国无法坐视美国人在这一地区的扩张。英国的外交大臣坎宁在议会中指出，如果美国占领了古巴，那将意味着英国在西印度群岛的利益最终完全毁灭。1823年初，一支英国舰队出现在加勒比海面上，伦敦表面上声称其任务是“镇压海盗”，实际上该舰队被授权在必要时可登陆古巴。

/ 19 世纪末美国漫画，山姆大叔“救美”。画中的姑娘代表古巴，他们身后是战斗后的西班牙人和古巴人。1895 年，古巴爆发反西班牙的起义，美国趁机插手古巴事务

　　此时的美国 “所拥有的海军舰船和武装人员，仅仅只是法国海军的四分之一，俄国海军的八分之一”，更不用说与英国海军较量了。自觉羽翼未丰的白宫悻悻停止了在古巴的冒险，代之以“熟果（The ripe fruit）”政策：“从美国国家利益角度出发，古巴具有任何其他外国领土所不能比拟的重要性”; “古巴合并入美利坚合众国将是联邦得以继续存在和保持完整所不可或缺的……就像物理上存在着引力定律一样，政治上同样也存在着同样的法则。由于暴风雨的吹打，从树上掉下的果子只能落到地面，同样的道理，古巴一旦脱离它与西班牙的那种人为的不自然的关系，又无法维持住自己时，它只能而且也是必然地倒向北美联邦;而且，由于同一法则的作用，北美联邦也无法拒绝古巴的加入。

”此一政策表明了“美国对古巴蓄念已久的欲望”，但在美国还没有能力取得古巴时，将继续帮助西班牙维持对古巴的主权，以防止古巴落入其他国家手中这一危险的出现，直到古巴自身要求投入美国怀抱这一时机的到来。

　　当19世纪即将过去的时候，果子终于成熟了。1895年，被马德里誉为“永远忠诚的古巴岛”的人民终于发动起义反抗西班牙的残暴统治。这是一场残酷的冲突，双方似乎下了决心要惩罚这片国土，而不是要进行战争。在几乎4年的时间里，10万多个小农庄、3000个畜牧场和700个咖啡园被破坏，从东部山区到西部河谷，整个古巴满目疮痍。到1898 年初，起义军差不多解放了全国2/3的土地。西班牙统治者不得不承认，对他们来说，古巴“已经丢失了”。

　　然而，古巴起义军军事上的成功，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政治效果，与此相反，它带来了美国的干涉。1898年4月，以“缅因”号事件为借口，美国正式对西班牙宣战。只经过短短3个月的战斗，美国就迫使在帝国主义竞赛中掉队的西班牙签订了《巴黎条约》，规定“西班牙放弃对古巴的主权”，“该岛在西班牙撤出后应由美国占领”，轻松赢得了这场“小而辉煌”的战争，实现了其数十年以来的欲望。

属于美国的“世界糖罐”

　　摘到古巴这颗“熟果”之后，美国人再也不打算放手了。“古巴人民之所以没有粉碎压迫他们的锁链和没有上升到自由人的行列（所有的古巴人都渴望能这样），主要原因是美国政府牢牢地钉死了这一锁链”。表面上，美国占领军参照本国宪法，在1901年恩赐古巴制宪会议一部民主宪法，使得后者在翌年正式宣布古巴共和国成立。但与此同时，华盛顿强迫古巴接受《普拉特修正案》，并作为附录载入宪法。

《普拉特修正案》最严厉的规定是第三条款，它赋予美国“为维护古巴的独立以及为保护生命、财产和个人的自由而进行干涉”的权利，这实际上使古巴完全沦为美国的“保护国”，使形式上由民主选举产生的古巴总统成为美国人的附庸。美国驻古大使韦尔斯曾露骨地说，古巴总统应具备的条件之一是“要彻底了解美国的愿望”，“顺从可能向他提出的建议和劝告”，而“美国大使在这一岛国上是第二位重要的人物，有时发挥的作用甚至比古巴总统更重要。”

除此之外，同样根据《普拉特修正案》的规定，古巴被迫在1903年将天然良港关塔那摩无限期租给美国使用。美国为获得这个占地面积达117平方公里的海军基地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每年2000美元（后涨至4085美元），形如免费租用。

/ 1938 年，统治古巴的巴蒂斯塔（左）与夫人在访问华盛顿时接见古巴驻美大使佩德罗·费拉格

　　《普拉特修正案》为20世纪前半叶的古巴奠定了基调：重组古巴的政治、社会和经济结构，以适应世界市场的需求，满足美国投资者在古巴不断获得利润的愿望。古巴素有“世界糖罐”之称，在古巴，最容易获利的产业是蔗糖。甘蔗是古巴蔗糖业的基本原料，“许多地理因素非常适合古巴大规模的蔗糖业发展，热带气候的季节性干旱这种特点对在种植园里大规模种植甘蔗是必不可少的，丰饶的土壤和地势略微有些起伏的大片土地都为古巴蔗糖生产提供了良好的自然环境”。

　　为了自身的利益，美国资本在古巴大力发展单一种植，把古巴变为美国的甘蔗园。早在1791年海地革命爆发后，加勒比海糖业中心就从海地转移到古巴。但在一个世纪之后的古巴独立战争中，蔗糖业受到重创。战争摧毁了岛上原有的主要生产设备，蔗糖产量与1895年相比下降到了原有的67%，蔗糖部门的收入也从1895年的4500万比索下降到了1900年的1900万比索。“美国资本家大举涌入古巴经营糖厂是从古巴沦为被保护国开始的。1898年古巴刚独立时，全国93.5%的糖厂属于古巴人和西班牙人，仅有6.5%属于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外国人”。美国的投资在1902年时增加到8000万美元，到1906年时共计已达1.595亿美元。

　　1939年，古巴生产了世界市场上 30%的甘蔗糖，全境共有174家糖厂，其中66家属美国人所有，占古巴糖总产量的55.07%;只有56家属于古巴，占总产量的22.42%。“古巴人的工厂是生产能力最小的工厂，而美国人的工厂则是生产能力最大的工厂。”滚动磨、真空加热、水利技术、化学动力和电力的运用使美国人的新糖厂迥然于传统的糖厂。19 世纪的糖厂主要使用蒸汽机或牲畜作为原动力，每年仅生产几百吨糖，而那些拥有电灯和电力的新型糖厂或种植园每年能生产几千万或者上百万吨糖。

/ 1958 年，时任美国副总统的尼克松（中）在古巴看望正在收甘蔗的工人

　　蔗糖业繁荣曾给古巴带来了财富和希望： 1920年，糖价从每磅9.2美分一路狂升到每磅22.5美分（蔗糖生产成本为每磅5美分），按此高价计算当年古巴可获得10亿多美元的收入。但蔗糖经济的迅猛发展并没有使古巴实现现代化，而是将古巴变成“假发展”（Psuedo-development）国家。通过被动参与世界经济体的运转，古巴收获最多的是风险和痛苦，而不是独立、自由和繁荣。

古巴经济严重依赖于蔗糖业，甘蔗的种植面积占全国耕地面积的3/5，“到处是一望无际的甘蔗种植园，几百公里之内都无法找到一间农民的房子”;国民收入的1/3及出口收入的85%来自蔗糖出口。古巴民族英雄何塞·马蒂曾说过“如果一个国家的人民把自己的生存押在一种产品上，那无异于自杀”。因为“只要制糖工业发生最轻微的危机，就足以使古巴全体居民感到它的一切严重后果”。但丰厚的蔗糖利润大多流入了美国人的腰包，几十年中，仅8家美国公司在古巴攫取的利润就高达2.65亿美元，为其投资总额的5倍。

即使在蔗糖业繁荣期，糖业工人每天劳动十几小时，仅能得到2至3美元的工资。一位古巴作家曾抱怨：“虽然人们每天都听说古巴正处在繁荣期，但事实是工人和中产阶级发现由于基本必需物品的匮乏，生活越来越不容易”，“古巴的经济体制是严酷的，它促成了普遍的贫困”。60%的古巴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另外30%则在贫困线上挣扎，只有极少数仰美国人鼻息的既得利益者可以日进斗金，“仅控制彩票收入一项，总统每月可进账25万美元，每位参议员每月可得5.4万美元”——即使在今天也令人瞠目——任何人都知道，这是革命的温床。

古巴的解决方式

　　在长达四分之一世纪的时间（1933-1959年）里，富尔亨西奥·巴蒂斯塔是古巴国务事物中居统治地位的人物。从各方面衡量，他绝不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而更像哈瓦那的美国利益代理人。一方面，在这个独裁政权的保护和纵容下，美国资本继续野蛮成长。美资在古巴所占有的土地都是以极低的价格攫取的，大名鼎鼎的“联合果品公司”购买8万公顷土地只付600比索，平均每公顷不到1分钱。

到1959年，美国资本“掌握了40%的原糖……它握有50%的公用铁路以及90%的电话和发电企业……关键性的轻工业工厂绝大多数属于美国财阀……美国银行的支行握有全部古巴银行存款的25%”。另一方面，在国际事务中，巴蒂斯塔统治的古巴成为唯美国马首是瞻的小跟班，1952年，古巴与苏联断交，并支持美国介入朝鲜战争。

因此，尽管巴蒂斯塔政权腐败、无能且残暴（7年里杀害了2万多政治上的反对者），美国继续支持这个不得人心的独裁者，套用罗斯福时期的美国国务卿赫尔形容另一个中美洲独裁者（多米尼加的楚希尧）的话说，“（巴蒂斯塔）也许是个王八蛋，但他是我们的王八蛋”。

　　这个王八蛋的美好时光在1953年开始倒计时。这一年的7月26日，卡斯特罗兄弟为首的少数革命军攻击圣地亚哥蒙卡达兵营和巴亚莫军营宣告古巴革命的开始。这次行动确实失败了，战斗的幸存者被逮捕。在这个受到高度瞩目的审判中，菲德尔·卡斯特罗为自己辩护了近一小时，最后以“宣判我吧，没关系，历史将宣判我无罪”为辩词结语。这场审判中，菲德尔·卡斯特罗被判15年徒刑，而弟弟劳尔则是13年徒刑。

　　但革命的种子已经撒下了。1955年，迫于群众压力，巴蒂斯塔政府释放了所有古巴的政治犯，其中也包含攻击蒙卡达兵营的党徒。卡斯特罗兄弟与其他流亡革命分子在墨西哥集合起来成立“七二六运动”组织，1956年11月25日，以菲德尔·卡斯特罗为首的82名革命分子乘坐游艇格拉玛号从墨西哥向古巴进发，最后进入马埃斯特腊山区展开游击战。游击战士有时甚至少于200人，同时的古巴政府军和警察等总人数却在3万到 4万之间。

尽管相差悬殊，但近乎每一次政府军与革命军作战，政府军都被迫撤退。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到1958年夏末，游击队已经发动了反攻，几周之内，古巴东半部的政府军陷入游击队排山倒海般的包围之中，孤立无援，守军常常一枪不放就投降了。到了1959年1月1日，巴蒂斯塔政权在革命中宣告垮台，卡斯特罗成为古巴新的领导人。这是“古巴的解决方式”，历史上第一次按照古巴人自己的要求和条件向旧制度挑战、并取得完全胜利的革命。长期主宰古巴命运的美国在这一剧变中基本被排除在外。

/ 1957 年6 月，卡斯特罗（右四）与战友在马埃斯特腊山区。受毛泽东游击战思想启发，卡斯特罗采取“农村包围城市”方针，领导古巴革命一步步走向成功

土改带来的美古关系恶化

　　耐人寻味的是，美国没有干涉古巴的革命，甚至在1959年1月7日就迅速承认了卡斯特罗的政府。在美国人眼里，此时卡斯特罗领导的革命党“仅仅是一个大众政党（而不是令人担忧的共产党），它的成功标志了一个平均主义的民族主义政党已经战胜了一个传统主义、地方等级主义的联合”。美国对新领导人本人也抱有希望：卡斯特罗其实跟美国颇有渊源，他出身于一个富裕的家庭，而他的父亲正是作为联合果品公司的代理商发家致富的。

1959年4月卡斯特罗对美国进行非正式访问，表白古巴革命与共产主义运动毫无关系，他重申古巴对《里约条约》的义务，不会触动美国在关塔那摩的海军基地。并宣称在冷战中他是和西方站在一起的，他希望得到美国在政治上和经济上的支持，以巩固其政权，表示愿意同美国保持“尽可能好的关系”。

当然，卡斯特罗队伍里的确有共产主义者，即卡斯特罗的弟弟劳尔和战友切·格瓦拉，但二人相约将这点向作为最高领导人的卡斯特罗保密。故而，对于古巴革命的胜利，苏联也是漠然的。赫鲁晓夫说：“当菲德尔·卡斯特罗领导革命取得胜利并率领他的部队进入哈瓦那的时候，我们对于他的政权将要奉行什么政治路线是没有概念的。”“菲德尔这个人当了总统，但他的名字我们从来还没有听到过，而且古巴政权没有承认我们的政府，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和这个政权没有外交。”

　　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古巴革命胜利以后首要的任务就是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1959年5月17日新政府正式颁布了土地改革法令，确定了“耕者有其田”的基本原则。根据土改法，国家将一大批庄园主和企业所霸占的土地分发给农民和农业工人;即将灭亡的大地产主们进行了激烈的抵抗。他们隐瞒土地、破坏生产、杀害土改干部，甚至叫嚷要上山打游击，与土改运动抗拒到底，然而，这一切都没能阻挡住土改的步伐，土改法颁布两年，差不多有10万农民分到了土地。

为此，美国舆论纷纷指责古巴的土改法是“是按共产主义的思维行事的”。但实际上，古巴政府按照1958年10月的地价，以为期20年的公债付给原主作为补偿，条件并不比二战后的台湾和日本土改苛刻;后者并没有被扣上“红帽子”，日本的土改方案甚至还是美国占领军司令麦克阿瑟制定的。美国人采取双重标准的原因很简单：当时美国的糖业垄断公司在古巴拥有200万英亩的土地，土地改革法触动了美国垄断资本在古巴的根本利益，超出了美国容忍的底线，“当革命的政府坚持贯彻似乎符合古巴利益而却损害美国私人投资者直接利益的同时，两国之间的关系就恶化了”。

/被俘虏的猪湾入侵者。1961 年4 月，1400 名由古巴流亡者组成的“2506 旅”在美国策动下，从古巴猪湾登陆，企图推翻革命政权，结果遭到卡斯特罗猛烈反击，约1200 名入侵者被俘

　　1959年10月28日，美国海军部宣布增派 100 名海军陆战队队员到关塔那摩基地，对古巴进行武力威胁;1960年7月，美国宣布停止进口古巴的蔗糖，企图挤垮古巴单一的蔗糖种植经济;1961年1月，华盛顿干脆宣布与古巴断交。结果是事与愿违，美国对古巴采取的政治恫吓、经济压力和军事威胁，迫使古巴为了自身的安全，寻找一个强有力的后盾。美国驻古巴大使菲利普邦斯尔日后坦白承认，卡斯特罗“1959 年的胜利是激进的，纯粹民族主义的;它之所以转而依赖俄国，完全是因为美国1960年春季的行动，使得俄国人除了挽救卡斯特罗之外，别无选择。”

1960年5月7日，苏古互派大使。同年7月9 日，赫鲁晓夫表示苏联将以高于国际市场的价格向古巴购买所有美国不愿买的食糖，并低价向古巴提供石油，以支持古巴反对经济封锁的斗争，还表示五角大楼的侵略部队胆敢发动对古巴的干涉，苏联的炮兵就能用火箭炮支援古巴人民。当年10月，卡斯特罗投桃报李，宣布古巴革命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开始进入下一个阶段，即社会主义阶段。美国最为恐惧的梦魇，西半球的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在美国的后院出现了，美古关系从此跌入冰点。

从猪湾到十月危机

　　古巴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联系的加强，使得十分看重意识形态的美国深感芒刺在背。肯尼迪总统宣称，“共产党在本半球的统治是绝不能谈判的”，要“努力消除在美洲的一切这样的外国统治和一切暴政”。在经济制裁和政治恫吓都没有达到目的情况下，美国决定利用古巴的各色流亡分子来反对卡斯特罗政权，推翻古巴革命政府。在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训练和组织下，1961年 4 月 17 日，由 1400 余名古巴流亡分子组成的“古巴旅”在吉隆滩登陆，发起了猪湾入侵行动。

　中央情报局原本以为，只要流亡者一登陆，就会赢得2500名参加者，2万名同情者，并且至少有占人口总数25%的古巴人给予各种形式的支持。结果美国人和入侵者设想的那种“有着广泛基础的反卡斯特罗武装叛乱没有成为现实”，美国支持的入侵是如此不得人心，以至一名反卡斯特罗分子表示，如果美国入侵古巴，“我将被迫拿起武器，保卫我的国家。很多像我一样憎恨这个政府的人们将感到不得不捍卫它”。在卡斯特罗的亲自指挥下，古巴军民同仇敌忾，奋起反抗猪湾的入侵者。

由捷克斯洛伐克提供的T-34/85坦克阻止了雇佣军的前进，革命军队经过两天激战，在4月19日全部消灭了入侵武装，击落飞机10架，击毁坦克5辆，击毙入侵者114人，俘虏1199人。这些俘虏在古巴监狱待了18个月，直到1962年12月才被美国人以价值5300万美元的粮食和药品赎回。猪湾登陆以惨败告终，成为“美国历史上考虑得最粗糙、计划得最糟糕、安排得最马虎、执行得最无能的插曲之一”，作为替罪羊，艾伦·杜勒斯被摘掉了中情局长的乌纱帽。

/ 1962 年10 月22 日， 肯尼迪发表电视讲话， 宣布从10 月24 日开始对古巴进行封锁， 要求赫鲁晓夫将苏联导弹撤出古巴。同时，美国军队进入警备状态，约200 艘舰艇朝古巴方向开进

/ 1963 年4 月，卡斯特罗（左）与赫鲁晓夫在莫斯科红场，后者给他颁发了一枚金星列宁勋章

　　在肯尼迪看来，卡斯特罗在猪湾事件中赢了第一个回合，打败了美国;但美国决不能容忍这种失败。为了报复，肯尼迪下令对古巴实行全面经济制裁（1962年2月开始，持续至今），强迫美洲国家组织（OAS）开除古巴（1962年1月），并指使中央情报局策划一系列暗杀卡斯特罗的秘密行动（以至卡斯特罗在1990年戏言，我还活着，但过错不在我，而在中央情报局）。

作为回应，古巴进一步加强了与苏联的关系。1962年7月，苏联极端秘密地向古巴运去了42枚可携带核弹头的中程导弹，一个米格-21飞行团以及包括4个摩托化步兵旅在内的4万兵力。导弹部队公开宣称的任务是“一旦美帝国主义发动战争，可按莫斯科的命令攻击侵略者领土上最主要的目标”，“用核弹头对付核攻击”！10月14日，美军的U-2高空侦察机拍摄到了正在修筑中的中程导弹发射阵地，震惊世界的古巴导弹危机拉开了帷幕！

　　10月20日，肯尼迪决定派遣包括8艘航母在内的183艘战舰和4万海军陆战队队员从海上封锁古巴，包括第82空降师和第101空降师（《兄弟连》的部队）在内的5个师随时待命。另一方面，古巴宣布动员100万志愿军，苏军驻古巴部队指挥官表示，4万名苏军随时准备用战斗保卫古巴。双方都举起了剑！

　　10月27日晨，一架在古巴上空侦查的美军U-2飞机被苏军的萨姆导弹击落。这是古巴导弹危机中最危险、最紧张的一天，战争一触即发，世界从未如此接近核灾难的边缘。肯尼迪总统的弟弟罗伯特·肯尼迪形容当时的紧张气氛：“仿佛我们周围、美国人周围、整个人类周围，一根绞索越来越紧，可供逃生的桥正在垮掉。”所幸第二天苏联做出让步，同意从古巴撤出导弹，危机戛然而止。

　　按照卡斯特罗的说法，“假如不是美国一心要扑灭古巴革命，就不会有十月危机”。小国往往能挑起危机，而大国总是出来收场。这场危机使肯尼迪成为美国的英雄，而赫鲁晓夫则被讥为“先是冒险主义，后是退却主义”。而处于漩涡中央的古巴并非毫无所得，作为苏联撤出导弹谈判的组成部分，美国同意停止针对古巴的军事行动，事实上保证了革命政权的生存。古巴导弹危机彻底结束了北美和古巴之间近二百年的密切关系，此后，美国在战略力量对比上纵有对古巴的压倒优势，对古巴也只能徒唤奈何了。不战不和的僵局一直持续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