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对爸妈。
一对待我如亲女儿。
一对只念着养我到十八。
指着我还清他们的债务。
指着他们的学霸儿子考入名校,飞黄腾达!
最后双双考入名校的却是我和非亲生的弟弟。
1、
距离高考还剩一百天。
我跟顾川埋头苦刷五三。
都想着比对方更快、解题方法更简单。
彼此都格外专注。
腰间猛地一痛,以为是顾川玩不起耍赖。
我钢笔还没敲到他头上。
大腿处又被人摸了把。
我这才感觉不对劲。
腾地一下站起来,看向身后的人。
徐峰眯着眼,将我从头打量到脚。
「腰粗,腿粗,皮肤也糙,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姐!」
他轻「啧」了声,转头就走。
我一个钢笔扔过去:「哪来的傻逼!」
他的手背很快渗出鲜血。
吃痛地捂着手背,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
一把拉住我的衣领,另一只手眼看就要抡上来。
顾川这才逃离题海,握住他挥下来的手。
一拳打在徐峰眼上。
「你敢打我姐,看我不揍死你!」
顾川退下眼镜,扔给我。
「收好,我来收拾这个流氓。」
我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扭打在一起。
顾川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
将徐峰骑在身下,一拳拳直击要害。
直打得徐峰哭着喊妈。
「妈!有人打我,他们要打死我。」
2、
一个身材纤细的中年妇女,气喘吁吁地跑来。
将顾川从徐峰身上推下。
看向我们姐弟的眼神满是怒气。
「你们敢欺负我儿子。」
顾川也毫不示弱:「他欺负我姐就该打!」
中年妇女扫了我一眼,扯过我的手腕。
「什么你姐,她是我亲生女儿,小峰亲姐姐。」
我和顾川都张大嘴巴怔在原地。
原来这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和弟弟。
她瞥了我一眼:「他打顾念,她就要受着,谁让她是姐姐。」
看向徐峰时,她眼里的心疼简直要溢出来。
没等我发作,顾川正义凛然:
「我们家都是我让着我姐,凭什么到你家她要让着他?」
中年女人指着顾川脏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因为顾妈妈来了。
中年女人立马换了副语气:
「今天这事小峰的错,我回头一定教育他。」
说罢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收拾收拾跟她走。
早听说我亲生母亲去我妈超市闹事。
搞得超市营业额连月下跌。
我乖顺地收拾好书包,任由她牵着走。
只是她用了好大力气,我的手腕处很快显现出一圈红痕。
我没说话,看到顾川时,他眼眶有泪水在打转。
我第一次见他哭。
经过顾妈妈时,她说:「实在受不了就回来!」
我点点头。
等他们受不了我自然就回来了。
3、
我妈趁着将我塞进车里的间隙,在我腿上拧了把!
「没教养,不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
徐峰仰着脸,得意极了。
我垂眸看了眼腿上的青紫,毫不在意。
打开MP3听英语听力。
但他们远没有出气。
我妈行至山路时,踩下刹车。
「不给你点苦头吃,你是长不了记性。」
她下车,把我从车里拉下来。
「有本事打架,没本事走回家吗?」
我看着车辆驶过纷飞的尘土。
胃里一阵恶心。
我身体里竟然流着这女人的血液。
明明她儿子手贱在先。
却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扔在荒山野岭。
想给我下马威。
我气势汹汹地走了四小时。
又渴又累。
浑身像散架了般!
天越黑,我心里越怕。
想起曾经听说过的灵异故事和各种潜藏在丛林里的少女杀手。
耳边各种虫鸣声。
饿了许久的蚊子终于找到食物,在我身上扎堆。
驱赶了手上的,腿上又有。
我躲在石头后,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心提到嗓子眼。
黑夜里人的恐惧会被放大无数倍。
好在我从小到大运气都还不错。
我壮着胆子拦了开拖拉机的奶奶。
拜托她把我放在当地最近的警局。
我不知道我妈的电话号码,但我知道知道徐峰的名字。
凌晨两点,警察叔叔打电话叫来我妈。
她耷拉着眼皮,见我瞬间瞪大。
「念念,多大了还离家出走?家里人为找你都急疯了。」
她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两滴泪半落不落。
我尴尬地脚趾抠地。
警察叔叔早把监控调出来,将前因后果了解的一清二楚。
她还在这演呢!
一旁的女警官清清嗓子:
「亲子之间,有什么不能是坐下来沟通的?
「大半夜她一个女孩子万一出点什么事,有你们后悔的。
「做父母的要一视同仁,男女都一样,都能养老。」
……。
女警官边喝茶边教育我妈。
我妈脸上带着苦笑,连连点头。
而我坐在热灯前,睡得昏天暗地。
被叫醒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四点半。
女警官竟然足足开导我妈两个半小时。
走时她还拦住我:「以后有事来找我,我免费给她做心理工作。」
我「嘿嘿」笑着点头。
再转头看我妈,她脸差点黑成煤炭,怒意肉眼可见。
但又不好发作。
4、
徐峰不是省油的灯。
自那次被我们混合双打,他一直怀恨在心。
伺机报复。
我妈办好转学手续。
在我能入学的前两天。
一觉醒来。
枕头、床单、地上尽是碎发。
我慌乱地跳下床,打开镜子。
我好不容易留到腰上,计划在大学及腰的黑长直没了。
整个头像是被狗啃过一样。
「哈哈哈,丑八怪,好意思出门,好意思去上学吗?吓死人了。」
徐峰靠在门框上,弯着腰,眼泪差点笑出来。
我唇抿得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手心。
抡起桌上的台灯,对着徐峰砸过去。
飞溅的碎片只是擦伤了他的脸。
他扯着嗓子大喊:「妈,姐她又打我!」
我妈拿着扫把赶过来。
看到我的头发和满地狼藉,愣了一瞬。
我指着头发:「是徐峰他先剪我头发,我没动手已经很不错了。」
我妈扔下扫帚,有些心虚:「你看着他剪你头发了?」
「这家里就我们三个人,除了他还有谁?」
「怎么就不是它自己断了?没证据别乱说。」我妈开始睁眼说瞎话。
赵峰嘴角高高翘起。
我妈瞧见他脸上的血痕,生怕留疤。
拉着徐峰去楼下找医药箱。
我咬着唇跟在后面:「妈,给我钱,我要去买假发。不然你让我怎么上学?」
「妈,你说过给我攒钱买苹果三件套的。」
徐峰嘟嘴,一脸委屈。
我妈刚刚还在思考,现在一口回绝:
「高三是学习的时候,你美给谁看?等到大学它自己就长回来了。」
嘴里蔓开一股血腥味。
我扭头回到楼上,扑进被子里埋头痛哭。
在顾川家,我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所以这天晚上,我找到我妈的安眠药。
加重剂量溶在牛奶里。
入夜,我拿着剪刀对着我妈的头发,毫不手软一顿乱造。
第二天,我妈怒气冲冲地推开我的房门兴师问罪。
我一脸无辜,揉着惺忪的睡眼:「妈,你怎么来了?」
她语气严肃:「是不是你干的?」
我皱着眉头,满脸问号:「你说什么呢?不要乱说,怎么不是像我一样自己断的?」
我妈被堵得哑口无言,眼神像是要把我凌迟。
我却蒙上被子,倒头就睡:「吃饭的时候再叫我。」
没了头发,我妈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直接请了假。
下午就收到快递,里面装的是假发。
明目张胆的重男轻女,生怕在我身上花一分钱。
5、
报道这天,我起得很早。
背上书包,从桌上拿两个鸡蛋就跑。
到无人的小巷才偷摸拿出包里的假发带上。
有点大。
但有总比没有好!
上课时间,老师笑盈盈地看着我。
让我向大家介绍介绍自己。
我信手拈来,侃侃而谈。
坐在讲台附近的徐峰本在趴着睡觉。
看我上台,笑嘻嘻地盯着我的头发。
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拽住假发。
「敢偷我妈的假发。
「狗啃头,看到没,农村来的土包子。」
班里也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稍微矜持点地捂着嘴偷偷笑。
我环视了一圈,心里又酸又涩,脸蛋因为窘迫涨得通红。
女孩子哪有不爱美。
徐峰他就是被惯坏了,不会尊重人。
有什么突然从脑袋里炸开。
余光瞥到讲台上的保温杯。
我抄起向徐峰脑袋上砸。
全班一阵惊呼,老师也没来得及阻止。
徐峰头上很快肿起大包,又红又紫。
我弯腰捧腹大笑:「寿星公!」
这时班主任走进来,见这场面花容失色。
「这是在学校,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又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
我语气强硬:「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他呢?」
「无论为什么你动手就是错的。」
「我只是拽了一下她的头发而已。」徐峰拿出他的杀手锏。
老师安慰他:「女孩子就是臭美,小心眼,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我勾起一侧唇角,看着这恶心的一幕。
「老师,你也是女生,何苦为难女生呢?」
话音未落我失足摔倒,不小心扯下她的半身裙。
班主任怒目圆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你会感到羞耻啊!
我从地上爬起来:「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找回重心而已。
「老师应该不会像我一样是个小心眼的女孩子。」
说完,我捡起假发,在众目睽睽之下戴上。
班主任又羞又愤,眼泪还是没控制住落下。
捂着脸,跑出了教室。
这时被砸的徐峰也不敢吭声,只得悻悻坐下。
6、
我早猜出来,徐峰会向我妈告状。
也知道我妈不会放过我。
暴打一顿是少不了的。
但我没想到他们能过分到这种程度。
我妈用晾衣绳将我捆得不能动弹。
青着脸,叫来徐峰:「她怎么打你的,你就打回来。
「不朝死里打一顿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反天了!」
我嘴里被塞着卫生纸,眼泪「啪啪」砸在地面上。
徐峰还没踏进家门,她就察觉到他额上的大包。
眼神里的心疼简直要溢出来了,立马带着去医院检查包扎。
到我这就是朝死里打,让我长记性。
徐峰想到一个毒计,用针扎我的屁股。
既不会被外人看到,也能让我一段时间挨不了凳子。
我死咬着唇,不吭一声。
他们扎累了,自然也放过了我。
泪水干在脸上干涩又别扭。
我转头看向我妈:「我也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怎不心疼心疼我?」
她头都没回,留下那句经典的:
「 女儿是养给别人的,终究是外人,儿子才是自家人。
「我能指着你给我养老?」
她语气里带着嘲讽。
我想起了在顾川家。
顾妈买了两个卤鸡腿奖励我们再次包揽年纪前二。
吃饭时,有个不小心掉到地上。
她简单用水冲冲,二话没说放进顾川碗里。
顾川拧眉看了看她,开玩笑道:「妈,你这是重女轻男,你以后还指着我养老呢?」
「下次,下次就轮到你了。」顾妈直笑。
我趴在床上,深深叹口气。
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闹着把我领回来?
每天还要给我吃喝。
因为我实在坐不了凳子,每日只能站着上课。
女同学倒是一个比一个热情。
端茶倒水、小零食、文具、甚至还有送假发的。
仔细问了才知道,班里的女生苦班主任久矣。
她总偏向男同学,轻视看不起女同学。
她们认为我上次做的很解气很爽。
崇拜我!
7、
可能是被顾妈宠坏了。
这事我忍不了,肯定要找机会报复回来。
那天,我妈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
手里还捧着鞋盒子。
我看了眼牌标。
真大气!
二十元的假发愁眉苦脸,上千的球鞋倒是不假思索,直接拿下。
没记错,这个应该是限量款。
顾川也向顾妈要过,但实在太贵。
徐峰拿到鞋心花怒放,承诺下次再考个年纪第一回来给她。
真是痴人说梦。
脑中灵光一闪,我有了想法。
徐峰新鞋紧靠的墙上挂着世界地图。
我扣下用来固定地图的图钉,放进徐峰鞋子。
完事后,假装没事人回屋继续学习。
第二天,吃完饭还没踏出家门。
耳边便想起徐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我拧眉,满脸问号:「没事瞎叫什么?」
我妈一把推开我,问徐峰怎么了。
「妈,肯定是顾念放的,你赶紧把她赶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对对对,赶紧把我赶出去。
这个家我是一点也待不下去。
我妈却少有地对徐峰发脾气:「说什么呢?她是你姐,你让她去哪?」
我妈转过头,瞪着我:「你干的?」
「不是我啊?」
「不是你,怎么可能那么巧,一只鞋里一只?」
我看了眼墙壁:「他可能就是成对掉下来的也说不定啊!」
徐峰气鼓鼓得,从床上起身,想试着站起来.
最后脸扭成一团,又吃痛地坐回去。
他本来算计着今天在体育课上装一把,展示展示新鞋的。
这下都泡汤了。
乐子看够了,我拍拍屁股,去了学校。
这天徐峰还是来了。
坐着轮椅。
我妈特意请假推他来的。
临走时将我揪出去,千叮咛万嘱咐:「我下班晚,放学别忘了把你弟推回去。」
可能是不放心,走到大门口了,又回头:「他是你弟弟,你们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呵呵,你们啥时候拿我当一家人过?
终于上完晚自习,放学了。
校园里人挨人,人挤人。
我推着徐峰,艰难地从教室走到图书馆的小池塘。
徐峰拍着扶手:「能不能快点,你要饿死我?
「平时这个点,我都到家了,真没用。」
他好像没意识到,他现在在我手里。
我好脾气地回复:「是的,大少爷,我尽快。」
徐峰虽矮,但人敦实。
下坡是惯性很大,我一个八十斤的小女孩哪里能拉住。
轮椅从我手中挣脱,奔向前面的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