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想过，我的男朋友会对一个又丑又疯的女人动心。

直到某个深夜，我看到了他们在水中拥吻。

我这才发现，十年感情脆弱得像一张窗户纸。

1.

和谈了七年的男朋友终于要结束爱情长跑了。

五一小长假的时候，我们特意去了江南。

陈屿说我们在江南相识，我们的爱情也应该在江南记录并延续下去。

我同意了。

拍了几组民国风的情侣照之后，我高兴地挑了几张好看的发到朋友圈。

陈屿坐在渡船上有点愣神。

我皱眉出声提醒道。

“陈屿，你朋友圈？不发吗？”

他划桨的手一顿，随即撇开眼有些幽怨道：“可别，要是被周甜找到了，咱俩甩都甩不开。这个五一，我还想清静地和你过二人世界呢。”

“哦。”

我垂下眼，暗自委屈。

他怕周甜来闹事。

那是个又丑又疯的女人。

这几年为了留在陈屿身边不知道废了多少功夫，又是吃药又是跳楼。

陈屿不敢拒绝她，生怕背上一条人命。

所以毕业后，周甜进了陈屿的公司。在我不在的时候和他一起吃饭，一起上下班。

久而久之，我们的生活里渐渐出现了她的身影。

陈屿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在抱怨周甜缠着他，说她丑得恶心人。

可又是什么时候，陈屿那么照顾她的情绪。

他害怕她自杀，害怕她想不开。

他好像很久都没在乎过我的情绪了。

而现在，我们都快结婚了。

我却像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竟然还要考虑她的情绪。

2.

“操！咱们去那片人少的地方看看。”

陈屿突然低声咒骂一声。

我本来在戏水的手一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他皱眉看向岸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穿着一身粉色旗袍的周甜。

远远望过去，她像是一条粉红色的毛毛虫一样，腰那处赘肉层层叠叠堆积着。

一米五的个子，又黑又胖，身上的旗袍拖在地上看不见脚。

我狠狠皱了一下眉，原本不好的心情在看到她后更加烦躁。

我朝着她冷笑一声。

陈屿专心调头，想要远离她。

周甜朝我投来毒蛇一样的目光，那样子像是要把我活剥了。

我淡淡收回眼，手指却在死死攥住手心。

“陈屿，你确定爱我，对吧？”

“想什么呢？不爱你爱谁？”

“那如果我和周甜同时掉在水里，你救谁？”

我看着身后的周甜，她站在竹筏上，撩开旗袍奋力划桨想要追上我们。

可她不会水。

要是出现了意外，他只能救一个。

“有我在还能让你掉水里不成？”

我理了理身上的旗袍，轻声提醒：“前面是湍流，很危险。”

他带着笑意开口。

“哪里会叫你这只小旱鸭落水。放心吧，这条江我从小游着长大的。”

我顿了顿用极轻的声音说。

“周甜也跟上来了。她一个人。”

他立住竹筏，皱眉回头看。

在看到她真的一个人追了上来眼里的怒火都快要喷出来。

“你他妈傻缺啊，你会游泳吗？！前面就是湍流，你要死啊？！”

我看着他这么过激的反应，心里有些不舒服。

“谁叫你微信不理我，电话还关机的。我说过，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就别想甩开我！”

她那张煞白的脸上带着甜笑，脸上的肉堆积在一起，原本绿豆大小的眼此刻更是眯成了一条线。

嘴唇也涂的鲜红，脸上的痘痘离得近了清晰可见。

我有些恶心，转开了眼。

“前面就是急流，他妈的往回划啊！”

陈屿气得浑身发抖。

“我就说嘛，你还是在乎我的。既然在乎我，你就和她分手！”

我错愕地看着她，手指握得发白。

她变本加厉地挑衅我：“他最后和谁在一起可说不准哦！”

“傻逼！”

陈屿青筋暴起恨恨地咒骂。

我被气得脸色也不好，手指微微发抖，陈屿耐下心安慰道：“宝贝，我这就带你回去。”

周甜离我们大概三米远，和她擦肩而过时，她恶狠狠看了我一眼。

接着奋力撞向我们，相撞的那一刻，她死死抓着我的衣服把我拖下了水。

“啊！”

我尖叫一声，整个人浸没在水里。

周甜只露出个头顶，整个人被急流往下带。

她闭着眼扑通，大声喊道：“陈屿，救我！”

“陈屿……”

我被呛了几口水艰难出声。

现在的情况陈屿必须做一个选择，带我走或者丢下我。

他选择了后者。

他几乎一秒都没犹豫，丢了船桨就去救她。

可周甜到底还是掉下了急流，两个人一起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浩浩荡荡的江面，青山环绕，我就像这扁竹舟，被人遗忘在江面。

3.

我呛了好几口水，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麻木地拨打救生电话后。

我死死扒着竹筏生怕被水流冲走。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忽然发现那些被我刻意忽略掉的细枝末节。

包裹在冷言冷语下的，是陈屿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关心和在意。

他真的有他想象的那么讨厌周甜吗？

我突然不敢回答了。

其实我并没有多委屈，因为这样的情况早已司空见惯。

陈屿为了她都不知道抛下我多少次了。

周甜年会醉酒，陈屿抛下我去接她，彻夜未归。

周甜半夜哭着打电话说有人跟踪她，陈屿就可以放下发烧的我去保护她。

……

现在，他也为了救她把我丢在江面。

我怕水啊。

他忘了。

我眼哭得红肿，头也疼得厉害。只觉得周围的景色，恍如当年。

十六岁的时候，我作为艺术生转到江南读书，妈妈说江南风景好，方便我写生。

陈屿和一群穿着校服抱着篮球的少年路过石桥。

一群人里就他最耀眼，宽大的黑体恤，透出精致的喉结。

一张白玉般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精致的眉眼看不见半点笑意，又痞又厌。

阿妈说不要惹他，那小子混得厉害。

他在桥上，我便不敢过去。

只能看着江面上的竹筏犯难，又迟迟不敢下去。

我怕水。

陈屿饶有兴味地站在桥头看了我许久，久到杏花纷纷落满了少年的肩头。

我还在犯难。

他笑着离开。

从那之后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我眼前。

他笑我是旱鸭子，江南的小孩哪能不会水。

他说得轻快，牵着我手上竹筏的时候，还不是紧张的红了耳尖。

年少的情意啊，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

十年了，我见证了他从野心勃勃到如今意气风发。

但我好像忘了，同样跟在他身边十年的，还有周甜。

我闭上眼，缓缓下沉。

水流把我往远处带，我只感觉身上每一处都痛的厉害。

4.

当天晚上，陈屿一身狼狈出现在医院。

他看见我裸露在外的手腕和额头几处淤青，骤然红了眼。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诗妍……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他顿了顿又艰难开口：“当时周甜被冲下去了，哪怕我讨厌她，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这种话，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

我在心里叹出一口气，闭上了眼。

“我们结婚的事，再考虑下吧。”

他愣了一下。

开口带着颤抖：“诗妍，不要拿这种事闹。”

闹？

我就是因为闹得太少了，才会叫周甜一点点钻了空子。

我睁开红肿的眼，定定看着他：“陈屿，你说我闹？我是你的女朋友，可出了事你不管不顾地丢下我。就因为这十年我闹得太少了，导致你觉得你怎么关心她我都无所谓。这两年，你光顾着照顾她了，那我呢？”

“你多久没陪我吃过一顿饭了……”

“有多少场的电影你没陪我看到结尾……”

“我的生日，你错过了几次……”

“我快溺死的时候，你在哪啊……”

“你为什么总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不在啊？”

“是你非要错过我的啊！为什么说我在闹！”

我哽咽地看着他，一股脑地吼出来。

积攒了多年的委屈和怨气通通释放出来。

陈屿鲜少见我发火，在他眼里我始终是温柔恬静的。

闻言他郑重承诺。

“我向你保证，结婚之前我和她断干净。”

他猩红着眼站在床头，眼里还带着眼泪，像一只被丢弃的大狗狗。

他突然出声：“我抱抱你成吗？我他妈心疼死了。”

我愣了一瞬，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轻轻贴了上来，脸紧紧贴在我脖颈。

我刚想推开他，却忽然发现滚烫的泪砸在我脖颈。

“别动！我再抱抱！”

我情绪复杂地闭上眼，胸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脑海里还满是溺水时的窒息感。

5.

住院这些天，陈屿凡事都亲力亲为。公司那边的事也被他搁了下来，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照顾我。

即便如此，我的心里还是有根刺。

陈屿用他的行动证明他想和我好好走下去。

周甜给他打了几次电话，他把手机关机。

周甜发微信以死威胁，陈屿也置之不理。

哪怕是周甜堵在门口寻死觅活，陈屿也只是淡淡抱着我不理睬。

我和陈屿关系渐渐缓和，回去后没过多久便去拍了婚纱照。

陈屿破天荒地不顾周甜发了朋友圈。

周甜也没动静。

我们都以为这十年的闹剧可以收尾了。

可没想到，她真的疯得连命都不要。

6.

我从茶水间出来的时候，闺蜜匆匆忙忙杀了过来。

她把我拉到角落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周甜今天反复看你穿婚纱的照片，手机都快握碎了。”

“她刚画了个妆就往外赶，青面獠牙的可吓人了。我怕你吃亏，赶快就过来了。”

我有些迟疑。

“陈屿说和她断干净了……”

“是你们家老陈单方面和她断了。疯子的世界我们是理解不了的。”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外一阵躁动。

“这女的又开始作妖了，这婚纱都快撑爆了吧。”

“真不要脸，人家马上都要结婚了，她穿个婚纱什么意思？话说这年头当小三的门槛都这么低了吗？”

“要说诗妍也够惨的，郎才女貌的一对被这癞蛤蟆缠得够呛。”

闺蜜翻了个白眼，我皱眉出去。

同事们围在玻璃窗前看热闹。

我看了一眼，周甜穿着婚纱在公司楼下和陈屿纠缠。

楼下已经有很多人围观了。

我小跑着下楼。

周甜穿着不合身的婚纱，收腰那处绷得很紧，险些要撑破，整个人显得又黑又胖。她今天化了妆，像虫子一样的眉毛依附在煞白的脸上，嘴上涂着艳俗的口红。

“你们要结婚了……我祝福你们。”

“只是，我也不想有遗憾，我想把我最美的样子展现给你。”

她说的楚楚可怜。

陈屿眉头紧皱，脸色冷得吓人。

周围知情的同事议论纷纷：“最美的一面？她对美是有什么误解吗？”

“也难怪，她要是有自知之明还会这么纠缠有妇之夫吗？”

“最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了，尤其是这种知三当三的。”

陈屿静静看着她作妖：“闹够了就滚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我能最后抱你一下吗？”

她凑近陈屿，我上前挡在陈屿面前伸出胳膊拦住她。

僵持不下。

周甜突然拽住我的胳膊，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将尖锐的指甲狠狠嵌入我手臂内侧随后一把拉开我。

闺蜜推了她一把，她顺势扑到陈屿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踮起脚尖亲了陈屿一口。

陈屿愣在原地，紧接着慌张地看了我一眼。

反应过来后，陈屿立马后退一步狠狠擦了擦脸。

“滚啊！你他妈真是疯了！”

我气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头回动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周甜红着眼看了陈屿一眼就跑开了，留下我们一众人沉默。

所有的同事都知趣地离开，闺蜜拍了拍我的手也回去了。

我和陈屿沉默。

他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就先一步回了办公室。

我站在原地，后知后觉才发现，陈屿刚才看我的眼神，有些冷。

7.

陈屿不和我说话了，哪怕是我给他发信息，他也不回。

陈屿心情不好，整个公司都围绕在紧绷的情绪之下。

同事们都说陈总是因为被丑女人亲了一口，心情才不好的。

可我却觉得不是。

是因为周甜被当众羞辱还是因为我扇了周甜一巴掌。

我不知道。

但每个原因都叫我难受。

直到晚上十点下班，同事们纷纷离开，陈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皱眉坐了一下午，就连送进去的饭一口也没动。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陈屿的手机铃声响起。

于此同时，闺蜜给我发了微信。

周甜穿着婚纱坐在高桥的护栏上，底下就是滔滔江水。

周围满是围观的人。

救生员压根近不了她的身，只要一靠近，她就又吼又叫。

陈屿应该也知道了，西装外套都没穿就急匆匆跑着出了公司。

我跟着下楼的时候他已经驱车离开了。

我坐上出租车跟了过去。

陈屿拨开人群，站在了周甜面前。

周甜苦涩地笑笑，下一秒颤颤巍巍地站在护栏上。

“陈屿，我爱了你十年，可你要结婚了。”

“我发现我没办法放弃你，所以我只好放弃我自己。”

陈屿喉结翻动，目光带着柔和轻声哄道：“你乖，先下来，好不好？”

周甜笑出了眼泪，原本就狰狞的脸上现在更加斑驳。

“那你要和我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