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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师摸着专著封面上烫金的《教育改革新论》,指尖被锋利的书角划出一道血痕。这是他花三年积蓄换来的“学术成果”,却在职称评审现场被专家当众撕碎——“书号是假的。”碎纸片飘落时,他看见走廊墙上贴着的《学术道德规范》,其中“诚信”二字正对着他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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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印刷厂弥漫着油墨味,流水线上正在赶制一批《人工智能教育应用》。老板叼着烟说:“这书号三年前就注销了,换个封面就能复活。”他脚边堆着《临床医学进展》的残次品,封面上主编的名字是某三甲医院主任,而本人对此毫不知情。
中介的朋友圈永远光鲜亮丽:烫金封面、主编签名、出版社红头文件。直到你发现所谓“国家级出版社”,其实是某个居民楼里的皮包公司。
教育局仓库有个秘密角落,堆满被退回的“学术专著”。一本《核心素养培养路径》里夹着中介的手写纸条:“评审不通过全额退款”,但电话号码早已是空号。另一本《手术创新案例集》的序言,竟和某医院的年终总结雷同。
评审专家老陈说:“去年有个老师交来十本专著,我们查出来八本是盗号。他蹲在会议室门口哭,说那是他父亲的救命钱。”说话时,他手里正翻着一本《教育公平研究》,书页间还夹着印刷厂的裁切废料。
某乡村教师把学生的错题本整理成《成长错误启示录》,意外被出版社争抢;医生把急诊室夜班记录写成《生命的第25小时》,反而通过科普著作评上副高;最狠的是工程师老张,他把中介的诈骗话术做成反诈课件,教育局特批算作“社会服务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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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故事在教师群里悄悄流传,像暗夜里的火星。有人匿名发帖:“既然他们能用假书号,我们为什么不能把真实课堂变成专著?”配图是满是涂鸦的课本,某页空白处写着学生稚嫩的字迹:“老师,你昨天讲的函数像过山车一样刺激。”
听说有些官网今年悄悄撤下“专著加分”的标语,换上一张泛黄的照片:三十年前的老教师站在黑板前,粉笔灰落满肩头,黑板右下角写着今日课题——《诚信》。这照片被做成海报贴在评审办公室,下面有行小字:“真正的学术尊严,不在烫金封面,而在三尺讲台。”
那些买专著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当他们在印刷厂催单时,有老师正把学生的作文扫描成电子书;当他们为假书号焦虑时,有医生正在手术室用GoPro记录创新术式。这个荒诞的游戏里,最珍贵的专著从来不需要ISBN码——它写在学生突然发光的眼神里,刻在患者康复后的笑容里,留在城市天际线的剪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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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用金钱堆砌虚假书号时,真正的学者正在把人生写成专著;当你在材料里伪造主编签名时,时间早已在真相上盖下钢印。那些用真金白银买来的“学术成果”,终将在某天变成照妖镜,照出灵魂的斑驳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