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马加爵案”,时间流转二十年,今日再提仍会心生寒意。曾是天之骄子,马加爵学业圆满,前途无量,却为何偏偏举起了屠刀,将心中的恶意加诸身边同学的身上,成为断送自己也断送他人的利刃?
唯一幸存的室友,是马加爵良心突然发现还是深知罪孽深重不愿再多背负一条人命呢?
祸起砍杀同窗
1999年,马加爵在读高中期间,他成绩优异,多次获奖。曾获得全国奥林匹克物理竞赛二等奖,被预评为“省三好学生”。次年高考,他又以极高的分数考入云南大学化学院生物技术专业,此等成绩可以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然而正是如此优秀的马加爵,在迈入大学生活之后却不再像以前那样耀眼了。
进入大学之后,对陌生事物的新鲜感很快消失,压力随之而来。生活拮据首当其冲,并且成为了长时间困扰他的一个难题。马加爵没有固定的生活费来源,新生入学时所带的少部分现金,交完学费之后所剩无几。生活上经常陷入困境,靠贫困生补助,才勉强支撑下来。有同学形容他,“大学四年就那么几件衣服,常常两个馒头一杯水就过一天。甚至因为没有钱买鞋而蜗居寝室不去上课”。
一开始,寡言少语的马加爵试图改变自己孤僻的个性,想融入大学的文化。看其他同学幽默的开玩笑,他有时候也想表现一番,结果往往弄巧成拙,反而让大家觉得很可笑,情况逐渐变得越来越糟糕。后来他便独来独往,不愿意去参加任何社团组织,也不再去拓展自己的社交圈子。
与马加爵同在一个学院的一位女生面对记者的采访,坦言道:“平时他看起来就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特别是有时候在教室楼道内遇到他,因为楼道光线不好,他整个人就会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能吓人一跳。”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发脾气的叫声却越来越大,与同寝室室友之间的积怨越来越深,严重的时候他甚至动手打人。
根据同学对马加爵的回忆,提到:“每次与别人闹出不愉快,他从不反省自己,反而是认为别人找他麻烦。就连打篮球,别人没打好或者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也立马翻脸开骂。”
他们都不喜欢靠近浑身充满负能量的人,时间久了,发现马加爵遇到问题总是怨天尤人,他们就敬而远之,逐渐疏远马加爵。
而这种疏远,更加剧了马加爵内心的封闭程度和自卑心理。
原本应该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对马加爵来说就这样变为一种折磨,他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也并不适合成为沟通的另一半,内心的痛苦无法排解便只能一层一层的堆叠在心中,将自己愈来愈厚重的包裹起来。
他孤独的在大学活着,没有知心朋友。世界的美好和生活的新奇,他主动拒之门外,他将自己封闭起来,活成一座孤岛。没有人能够靠近理解他,他也拒绝别人的靠近理解。
2月10日,马加爵和他的室友杨开红、邵瑞杰等人在宿舍里打扑克。情绪正激动时,有人怀疑马加爵作弊,并玩笑了几句。马加爵却将玩笑当真,认真辩解但并不被接受,几人就此事发生争执。
而引起邵瑞杰杀身之祸的这句话正好击中马加爵最柔软的地方,一句“人品不好”让马加爵积蓄已久的郁闷获得了爆发的动力。
“我觉得我太失败了”、“我觉得他们都看不起我”、“他们老是在背后说我很怪,把我的一些生活习惯、生活方式,甚至是一些隐私都说给别人听。让我感觉是完全暴露在别人眼里,别人在嘲笑我”。
他认为是真心相待的室友在背后在校园里诋毁他的名声,导致他不受人待见。因此感觉道到很绝望,并想要报复,因此产生了杀人的念头。
他选定了自己的作案工具,决定使用铁锤将邵瑞杰、龚柏、杨开红三人杀害。
他的计划是先杀掉同宿舍的邵瑞杰,在选择加害的那天,邵瑞杰几人在隔壁宿舍打扑克,睡在隔壁宿舍并未回来,躲过一劫。但当天仍有一位室友唐学礼回了宿舍休息,马加爵担心唐学礼妨碍自己作案,于是他成为了马加爵第一个下手的目标。
在唐学礼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石锤砸死。马加爵将唐学礼杀死之后,还若无其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把地上还有桌子上的血迹擦干,将唐学礼放到衣柜里,用报纸包号。
因为学校当时还在放假,唐学礼的不见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第二天马加爵继续与同学打牌。
2月14日,趁着邵瑞杰洗漱的时候,马加爵用同样的方法将其杀死,事后仍然也是将尸体塞入衣柜。
2月15日,杨开红到马加爵的宿舍想找邵瑞杰一起打牌,马加爵声称邵瑞杰有事出门一会就回来挽留杨开红,让他等等。就是在这等待的时机,杨开红成为了他手下的第三个亡魂。他们根本想不到平时看起来老实木讷的马加爵,居然会因为打牌发生的一次口角就起了杀心。
龚博也没能逃脱,他在这场杀人的闹剧中显得十分无辜,只因为他过生日的时候没请马加爵。而别人又拿着马加爵不被请客这件事嘲讽他,“就是因为你人品不好,所以龚博过生日的时候都没叫你。”
如果说“言语不慎”容易招惹杀身之祸,可这没主动请客成为被害理由是何其荒诞!
事后,马加爵在清理打扫现场的时候,还萌生出杀第五个人的念头。当时又有一名广西老乡林峰来叫他打牌,他本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再杀一人一了百了。但想到这位室友和自己平时相处并没有什么矛盾,在自己生病的时候还帮忙打过饭自己吃,才放弃了这一想法。
林峰不知道曾经自己对同学的一点善念将自己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他也成为了此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马加爵制作了假身份证,还购买了火车票,在清理完现场之后便乘坐火车火速逃离了昆明。
天网恢恢终落网
2月23日,昆明市公安局接到报案电话,对方声称在云南大学学生公寓某一男生宿舍发现一具男尸。公安人员迅速赶到现场,仔细检查过后,在该宿舍柜子内一共发现了4具被钝器击打致死的男性尸体,作案工具是遗留在现场的石锤。
谁会如此残忍的杀害四条尚未踏入社会的年轻生命?
警方立刻立案调查,在进行了大量的调查走访和痕迹鉴定之后,将宿舍里一名失踪的学生马加爵认定为重大嫌疑人。
云南省公安厅立刻向全国发出A级通缉令,悬赏15万元人民币捉拿马加爵。
他们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在全国撒下了一张巨大的网,让马加爵插翅难飞,“在劫难逃”。
3月15日晚上,马加爵在海南省三亚市落网。
公安人员逮住他的时候,他蓬头垢面,装扮成一个捡垃圾的,正坐在路边啃馒头。面对公安人员的盘问,他起初还装疯卖傻,问他什么都装作不知情的样。后来公安人员取了他的血样进行鉴定,又拿了通缉令给他砍,最后才终于承认,他就是马加爵。
入狱之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心理学教授李玫瑾在为马加爵专门设计的问卷中提及一个问题,“你对你的杀人行为感到后悔吗?”
马加爵情绪反应非常强烈,他说:“被抓之后尽量不去想后悔,尽量不去想作案的事情。以前没有想到逃亡一生和杀害四个人选择哪个更值得,逃亡的时候想过,觉得自己傻,可以选择吵架就算了,没有必要杀人。”
在清一色都是批判马加爵,因为家境贫穷自卑孤僻导致的内心扭曲,拿起屠刀之时,李玫瑾教授在与马加爵的对话中得出了不一样的结论。
马加爵从来没有理解人生真正的意义。他认为人的死亡早晚没有区别,那么身边的人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他与别人发生冲突时,他就这样随意的、轻易的置人于死地。他意识到自己犯了杀人罪的时候,他就希望赶快死。因此无论是面对自己的生命还是他人的生命,他始终保持一种漠视的态度。
直到他面临通缉和死亡,他才领悟到生命的意义与价值,感悟到人生不仅仅是属于自己的,还是自己与亲人之间的独特的羁绊。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太晚了。
4月24日,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被告人马加爵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法院作出的判决是马加爵为报复杀人而进行了一系列周密细致的准备,积极实施犯罪,最终导致四人死亡。从主观上来讲具有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故意,客观上实施了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
6月17日,马加爵被执行死刑。
心理健康重中重
马加爵的经历不仅对他本人来讲是一个悲剧,对他的家庭、受害者的家庭甚至我们的教育都是一个悲剧。
从自我意识去看马加爵的行为,他缺乏对自己的正确认识和评价。而恰恰是这种认知上的缺失又直接导致了他的自卑。自卑的内化让他对挫折和失败产生强烈的自我防御心理,外显则会让他在人际交往上显得更不自信,他缺乏社交技能,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这给他带来许多困惑和烦恼,缺乏良好的人际关系,在应对压力时更难采取正确的措施。
他的室友认为他打牌作弊,本是情绪上头的无心之言,可对于马加爵来说就是巨大的侮辱和挫折,在自我防御心理的作用下,导致了他采取了极端的杀人方式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在情绪表达和控制能力上的缺陷,让马加爵也少了一块“人生意义的拼图”。
他不爱说话,不爱表现自己,性格上有些孤僻,而在外表上又是一个相当压抑的人,不擅长通过言语表达情感。同学们开他玩笑,他感到不高兴但是由于缺乏表达情绪的能力,他又无法表达自己的不满。
因此马加爵表面上装作无所谓,在心里却好像装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这种假装给了他的同学们一种假象,认为他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人。于是事情愈演愈烈,堆在马加爵心中的巨石越来越多,越来越沉,最终采取极端的手段将这种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
如果他没有那么敏感,没有太在意同学们的过失,他受到的伤害会小一些。如果他能够勇敢一点表达自己的情绪,同学们就会知道有些玩笑不适合说,会调整自己和他交往说话的方式。
可是,人生中最难的就是如果。
“马加爵案”中的马加爵死了,那在应试教育与心理健康教育发展不平衡的背景下,是否还有千千万万个“马加爵”呢?
心理健康问题始终是贯穿人生命发展的一个重要课题。所以不妨在人生漫长的路途中,不妨关注自我的感受,找寻自我人生价值。善待自我,才能更好的尊重生命。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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